
出版社: 中信
原售价: 7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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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危局:精英、反精英与政治解体之路
ISBN: 9787521769296
彼得·图尔钦(Peter Turchin):历史动力学的开创者,维也纳复杂性科学中心的项目负责人,牛津大学人类学和博物馆民族志学院研究员,康涅狄格大学名誉教授。图尔钦早年接受过理论生物学的训练,目前从事历史社会科学领域的工作。其研究方向包括文化演进、经济史、历史宏观社会学、历史计量学、社会进程的数学建模、历史数据库的构建与分析等。著有《战争与和平与战争》《不和谐时代:美国历史上的结构人口分析》《历史动力学:国家为何兴衰》等。
第三章 “农民正在造反” 现在我们已经比较了一些社会系统的结构和动态,在这一基础上,我们将重新回到对美国的研究。我们将从最大的利益群体即劳工阶层开始。通过对人类行为的大数据集进行总体分析,我们可能会得出让人惊讶的结果。不过我会以简短的故事展开本章和接下来的几个章节,如果你愿意,可以把这些故事作为一些原型的例证。我也担心在建构这一理性的社会力量模型时,可能会忽视鲜活的真实世界。但除此之外,我可以保证的是,在这些故事中嵌入的每一个重要事实都有足够多的现实世界先例。 史蒂夫 “那么,你 11 月要把票投给特朗普了吧?”我在 2016 年的夏天问了史蒂夫,“但他是一个亿万富翁啊。他对普通民众了解多少,又关心多少呢?他就是个小丑。” 史蒂夫从一包万宝路香烟中抖出一支烟,然后点燃了它“我其实并不打算投给特朗普。问题是那些一直在把这个伟大的国家推倒在地的自由派精英。那个女人只关心为他们看守财富的银行家。她说像我这样的‘可怜虫’是问题所在。我和‘白人特权’?真是让人恶心的笑话。真正的白人至上是《财富》500 强企业的 CEO,他们 90% 是白人男性。可不知道为什么,企业媒体没有看到房间里的那头大象。不,我不相信民主党和自由派媒体告诉我们的事情。至少特朗普正在大声说出我们所有人的想法。” 史蒂夫在纽约州北部的一个下层中产家庭中长大。他的父亲在一家生产高速公路基础设施产品的工厂做过机械师。这份工作带来的收入不太多但稳定,这让史蒂夫家庭得以维持中产阶层的地位。史蒂夫的母亲不工作,家里有自己的房子,可以供史蒂夫的姐姐读一所当地的大学。 史蒂夫认为自己对上大学不感兴趣。他的高中成绩并不那么优秀。此外,当他的姐姐从文理学院毕业时,她的文凭对就业和工资并没有明显的影响。大学毕业两年后,她和她的丈夫搬到了北卡罗来纳州,那里的税收和生活成本都比较低,并且她丈夫有着更好的就业前景。 史蒂夫没有上大学,而是报名参军,并随军去了德国。不过,他只服了一次兵役。当时,美国正要在阿富汗、伊拉克等 地发动一系列对外战争。史蒂夫觉得他冒着生命危险参加和自 己毫无关系的战争没有任何意义。令人悲伤的是,他的父亲年 纪尚轻就突然因心脏病而去世,史蒂夫想在这个困难时期帮助 他的母亲。但当回到家时,史蒂夫发现,他不能像父亲那一代 人一样指望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他在工地上干了一段时间, 最终靠自学成了一名汽车修理工。 虽然不适合任何管理角色,但他有双好手,是一名优秀的工人,他的修车技能获得了老板的赏识。尽管如此,他的实际工资水平仍然要比他父亲的低得多。此外,他的工作也没有保障。有些事情总会发生,比如,修理厂倒闭了,或者由于需求减少而不得不裁员,或者老板要求加班但又拒绝支付加班费。结果,史蒂夫一两年就要换一次工作,不得不间歇性地 依靠失业救济金生活。申请救济金是一个有失体面的漫长过 程,史蒂夫经常几个星期没有任何收入。领取救济金的一个负面影响是,他不得不更多地接受低薪工作,即使这些工作与他的技能不匹配。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好工人,并且在以前的工作中,他每小时能挣 25 美元。他凭什么要接受一份只支付最低工资的工作呢?并且在纳税之后,他实际上挣的钱要比他目前领取的失业救济金少。史蒂夫想工作—他喜欢修理汽车,而且擅长修理汽车,但他讨厌因不愿去从事一份低薪的临时工作而被称为懒汉。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词,但他是“不稳定无产 者”(precariat)中的一员。 他的母亲在当地的沃尔玛找到了一份工作,这很不错。尽管与粗鲁的顾客打交道很不愉快,而且工资也很低,但好处是通勤时间很短。此外,史蒂夫和他的妈妈因为拥有自己的住房而感到非常幸运。他们镇的房地产税很高—每年超过 5 000 美元。不过,住在自己家里总比租房子好。另外一个幸运之处是,作为一名退伍军人,史蒂夫通过退伍军人健康管理局获得了免费的医疗保险。 不过也必须承认,史蒂夫已经无法存下钱以备不时之需了。即使他做得再好,钱也总会在下一个发薪日之前花完。 史蒂夫想要一个家庭和几个孩子。虽然他曾有几个女朋友, 但是没有任何一段关系转成长期关系。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但是现在他已经开始自己第 5 个 10 年的生活了,他觉得他可能不得不接受没有孩子的生活。 史蒂夫有两大爱好:汽车和枪支。第一个帮他赚钱,而第二个是他没有积蓄的原因之一。他收集了很多枪支,并经常在射击场用它们射击。他的朋友们大都是退伍军人,并且和他一样痴迷于枪支。对他们来说,美国宪法最神圣的部分是第二修正案:“人民持有和携带武器的权利”。通过他的朋友,史蒂夫了解了“誓言守护者”组织。作为一名老兵,他被该组织欣然接纳,他还参加了几场支持第二修正案的示威活动,但最近他已经离开了该组织。 史蒂夫的政治观点受到个人经历和社会环境的影响。总的来说,他很清楚,他的国家正在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他的祖 父母生活在经济大萧条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们经历了一 段时期的艰难生活,但随着国家进入战后时代,情况明显好转。他的父母是婴儿潮一代,生活得更好。美国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每一代普通人的生活质量都在显著提高。然而,对史蒂夫和他 的朋友们来说,情况并不是这样。不知何故,普通人的富裕时 代已经结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动荡的时代。孩子的境况比父 母更糟,这是不对的。 更糟糕的是,根据史蒂夫的说法,控制美国的“世界精英”事实上已经在向他这样的人—没有受过大学教育的异性恋白人男性宣战了。正如希拉里·克林顿在 2016 年提出的著名论调所言:“他们是‘可怜虫’—种族主义者、性别歧视者、恐同分子、仇外分子、伊斯兰教仇恨分子。”尤其当他失业的时候,史蒂夫觉得自己是美国最没有权势的人之一。他和 他的朋友们认为,精英们急不可耐地想要除掉他们。自由派专家和政客迫不及待地希望像史蒂夫这样的人最终被“正确”的选民击败。正如他从右翼评论员那里听到的那样,精英们积极努力,通过鼓励移民使那一天更早到来。 虽然他的父亲是一名坚定的民主党人,但史蒂夫在 2016 年之前都懒得去投票。没有任何一个主流的政治家能够吸引他。这一切随着 2016 年特朗普的上台得到了改变,特朗普出人意料地获得了共和党人的提名。史蒂夫并没有完全相信特朗普,但至少特朗普用语言表达了史蒂夫及其朋友们的感受。他答应抽干沼泽并筑墙。这一说法引起了共鸣,尽管史蒂夫怀疑特朗普是否会被允许做其中的任何一件事情。不过,这并不重要。史蒂夫对特朗普的候选人资格表示欢迎,认为这是对华盛顿精英阶层的重锤。看着精英们在特朗普的攻击下局促不安是一种乐趣。 史蒂夫并不是一个革命者。他不希望分裂国家,重塑社会。相反,他希望一切能回到他的父母和祖父母那时的状态。这就 是他对特朗普的口号—“让美国再次伟大”—的理解。 尽管史蒂夫如此讨厌主流政客,但是他更鄙视主流媒体。他唯一收看的主流媒体节目是福克斯新闻的《塔克·卡尔森今夜秀》(Tucker Carlson Tonight)。然而,他的主要信息来源 和思想来源是和他一样同为退伍军人的优兔(YouTube)博主。当企业媒体称他的新闻来源为“假新闻”时,他笑了—在他 看来,是像 CNN(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这样的频道才在传播假新闻。据史蒂夫说,假新闻的一个特别话题是目前流行的枪击事件。其中大多数话题是由枪械管制倡导者策划的,目的是动摇公众形成反对第二修正案的舆论。这是他强烈感受到的一件事;国家拿走他的枪支是对他底线的侵犯。他愿意使用武器来捍卫自己携带武器的权利。正如他的朋友布拉德常喜欢说的那样:“我们有武器,他们都能这样对我们,那么当我们的武器被拿走之后,他们又会对我们做什么?” 凯瑟琳 在唐纳德·特朗普因当选美国总统而震惊世界一两年后, 我们的政治精英仍在努力处理这一令人震惊的转折,这时我与 其中的一位进行了一次有趣的谈话。凯瑟琳本人是个资产位于 前 1% 的富翁,住在华盛顿特区。她同时和富豪慈善家以及资深 / 新晋政客保持着广泛的联系。她经常充当这两个群体之间的中间人。她在某个地方听说我几年前发表了一份预测,预 言美国即将出现不稳定局面,她想知道这一预测的依据是什么。更具体地说,她想知道为什么 2016 年这么多人投票支持特朗普。 我开始像往常那样滔滔不绝地向她讲述社会和政治不稳定的驱动因素,但我还没有讲完第一个因素—民众贫困化,就被打断了。“什么贫困化?”凯瑟琳反驳道,“生活从来没有比现在更好过!”然后她建议我读一读史蒂芬·平克那时刚刚出版的《当下的启蒙》。她还建议我看看马克斯·罗泽(Max Roser)的网站“以数据看世界”(Our World in Data)上面的图表。推荐了这两个渠道之后,凯瑟琳敦促我重新思考自己的看法:“只需要参考这些数据。生命、健康、繁荣、安全、和平、知识和幸福水平都在上升。”2 全球贫困正在减少;儿童死亡率正在下降;暴力正在减少。每一个人,即使是在最贫穷的非洲国家,都有一部智能手机,其技术水平与前几代人相比堪称奇迹。 就目前而言,凯瑟琳是对的。根据马克斯·罗泽的说法 3, 如果在 1820 年,世界上超过四分之三的人生活在极端贫困中, 那么今天只有十分之一的人处于这种境况。在过去的两个世纪 里,全球贫困状况每 10 年都会有所好转,1970 年后的好转速度尤其引人瞩目。 但史蒂夫并不在乎 1820 年以来,甚至 1970 年以来全球贫困的改善情况。无论如何,自 1970 年以来,贫困人口下降的大部分原因都是中国经济的巨大增长。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比撒哈拉以南非洲的大多数人更富有这一点有什么要紧的呢?他之所以不与乍得种高粱的农民相比而是与他的父辈相比,是因为他非常清楚,自己这一代人的经济状况比他父亲那一代人差。 当凯瑟琳说生活从未如此美好时,这不仅是基于全球视角,还有个人视角。她和她交往的人(主要是其他资产位于前1%的人,还有少数资产位于前10% 的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发展得非常好。她自己的经历与平克和罗瑟所引用的乐观统计数据相一致,但这不是史蒂夫和那些同他处于同一社会环境的人所经历的。难怪这两个群体对国家的发展方向感受不一致。 在凯瑟琳看来,史蒂夫的问题主要是他自己的过错。在当今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中,高中学历是不够的,他需要接受大学教育才能发展。他还需要接受财务训练。与其把多余的钱花在枪支和弹药上,他不如把这些钱存入个人退休金账户。 那么谁是对的?史蒂夫的经历有多典型?他认为美国正在朝着错误的方向前进,这有道理吗?这些问题只能用统计数据来回答。 精确预见2020年代美国危机的杰出科学家,将数据科学方法引入历史的先驱,历史动力学提出者写就的普及之作! 精英生产过剩,民众贫困化加剧,财富泵的机制使社会走向失衡,政治不稳定成为必然……如何安全度过危机,是每个政体和个体不得不深思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