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

暗潮
作者: 蓝鲸不流泪
出版社: 湖南文艺
原售价: 48.00
折扣价: 27.40
折扣购买: 暗潮
ISBN: 9787572609824

作者简介

蓝鲸不流泪 幻想工场旗下平台SupplyStation签约作家,网络热门作者,擅长刑侦悬疑题材,逻辑缜密,文风干练。 代表作:《暗潮》《赤霄》《拉莫三嗪》 新浪微博:@蓝鲸不流泪LanJinG

内容简介

"暗潮 蓝鲸不流泪 著 第一卷 浮寄孤悬 第1章 凌晨四点,夜游的人已经归家,早出的人尚未启程,这是城市最安静的时刻。即便繁华如平潞市,此时也只剩下了作息颠倒的酒吧街还在狂欢。精力旺盛的年轻人顶着盛夏的酷热一头扎进灯红酒绿的舞池,在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中消耗着自己无处安放的青春。 西区是整个平潞市结构最为复杂的区,高官、地主、贫下中农不大会出身于同一个家庭,却可以出现在同一个西区。平潞自古以来便有“东富西贵”的说法,随着城市的发展,新贵代替旧贵,区域结构逐渐分层,各种复杂原因造就了如今的西区。酒吧街与民居可以相隔一条步道;豪华安静的别墅区不远处就是混乱复杂的回迁小区;高端现代的公寓商场背面却是低矮混乱的大杂院;看似逼仄狭窄的胡同里却藏着以亿为计算单位的四合院豪宅。 西区最繁华的酒吧街以毗邻箭海而著名。盛夏蝉鸣,垂柳拂岸的箭海是市中心唯一一片开阔性水域,周围有无数大小商业,数以千计的文保住宅,更有许多历史遗迹。 四点刚过,Light酒吧的大门被推开,人群三三两两结伴而出,被这夏夜的凉风一吹,酒意散了大半。趴活儿的代驾一拥而上,从踉跄的客人手中接过钥匙,开着那或是张牙舞爪,或是低调奢华的“四轮铁壳子”上了主路。 “铃——”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办公室的安静。 “市局刑侦。我是乔晨,请说。”接电话的是平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 “这里是110指挥中心,刚接到报案……” 乔晨飞速地按下了免提键,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说着:“……箭海发现一具浮尸,现场已被保护起来,尚未打捞,已通知水警队,请市刑侦派人前往现场。” 乔晨向她确认道:“哪儿?!箭海?!你确定?” 电话那头的女警回答:“是,就是箭海,西区箭海。” 刚才还被一片睡意笼罩的办公室登时清醒了过来。在市中心出现浮尸,案件性质陡然升级。 “知道了,这就来!”乔晨迅速挂断电话,思路清晰地安排道,“胖儿给老大打电话,白白去叫刑科所。” “是!乔副!”二人分别忙开。 “我呢?”支队唯一的女警林欢问道。 乔晨:“你看家吧。” “哦……”林欢又晃晃悠悠地坐下了。 刚才那个被叫作“胖儿”的警察已经拨通了电话。电话的主人被扰了清梦,声音中还有不清醒的怒意:“庞广龙!你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胖儿干净利落地说道:“箭海!河漂儿!” 电话那头沉默了五秒,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很快,那男人的声音已被清醒与沉稳取代:“现场见。” 昵称为”胖儿”的警察,大名庞广龙,是平潞市刑侦支队的一名刑警,其人并不胖,但他小时候的照片证明他曾经胖过。至于这个昵称的来源,一半是因为他的姓氏,庞和胖读音相近,支队里只有他一个姓庞的,所以大家都以姓代名地称呼他。而另一半原因,那就要说到几年前了。当年支队在蹲守嫌疑犯的时候遇到了庞广龙的高中同学,他同学那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胖”不仅惊着了庞广龙和他的一众队友,更是惊醒了嫌疑犯,不过好在没造成大的错漏,这事没在案卷上有所体现,只是让他在队里从“庞”直接变成了“胖儿”,有时还被戏称为“胖胖”。庞广龙其实乐得接受这个昵称,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大名很敷衍,而事实上他父母就是因为庞字拆开是广龙而给他起了这个名字,所以,确实是敷衍。 十分钟后,一名身着白色短袖帽衫和牛仔长裤的男人径直走到警戒线旁,对着保护现场的辅警一亮证件,抬起警戒线就往里走。不过刚刚走出三步他就停下了,因为并没有现场,警戒线只是事先圈出空地停放尸体用的。 远处警笛响起,两辆警车呼啸而至,红蓝闪烁的警灯打在那人脸上,映得他更加挺拔俊朗。此时从旁边酒吧出来的男男女女被警笛声吸引,三五成群地围了过来,有眼尖的青年看到那人,借着酒劲喊道:“帅哥!约吗?” 周围人哄然大笑,还没来得及对着他评头论足一番,就被旁边站岗的辅警轰走了。 乔晨等人下车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刚才在警局被称呼为“白白”的警察,大名白泽,刚到支队一个月,还没跟过案子。他看着那些喝大了的年轻人感叹了一句:“咱队长这脸真是招人啊!” 庞广龙拿胳膊肘碰了一下白泽,说道:“你小点儿声,出现场开玩笑,小心老大骂你!” 白泽立刻噤了声,跟着乔晨一起走到那人面前。那人见他们走过来,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表,冷声道:“比我晚了两分钟。” 乔晨翻了个白眼:“我们这是国产警车,跟你那百公里加速不到5秒的大G能比吗?” “我跑着来的。” 乔晨:“……” “我的车开不进胡同,以及,文保区禁行。”那人转头对一旁的白泽说道,“我听见你说什么了。工作场合不谈私事,下不为例。” 白泽不由自主地立正了。乔晨连忙打圆场道:“行了啊晏阑,白白也是刚来,你别把他吓出个好歹来。” 乔晨口中的晏阑是平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在平潞市公安系统有个诨名——阎王。 庞广龙凑上前来问道:“老大,什么情况?” 晏阑指了指身后:“等着痕检和摄像。法医来了吗?” “来了,”乔晨点头,“今儿法医室新人值班,跟着来的。对了,你还没见过吧?” 晏阑凭借他一米八九的身高优势往远处看了一眼,掏出手机就要给老法医王军发消息。 平潞市公安总局刑侦支队是专门负责重大刑事案件的,支队下本该有刑事技术大队,当初王军就是刑侦支队刑事技术大队的队长。后来因为技术的更新发展,大队的编制已经无法满足需求,于是在平潞市成立了“刑事技术科学研究所”,也就是常说的刑科所。刑科所不仅有法医、痕检、摄像这些传统“出现场”的刑事技术人员,还有文检、理化、生物、心理测谎、电子物证等等一系列专业细致的分支部门。 平潞市公安局的刑科所成立之后,王军就调到了刑科所法医室当主任,后来又逐步升到所长,但因为平潞市的刑科所是个试点,并没有全国普及,技术大队的编制也一直没动,名义上王军也还算刑侦的人。他跟刑侦待久了,出现场也都一直跟着,支队的人都习惯有王军坐镇。 此时晏阑想找王军,也是出于习惯。乔晨却眼疾手快地拦下了:“打住!上一个案子王老跟着咱连轴转了多久了?你多大岁数,王老多大岁数?你还指望他能跟你一样熬着啊?!” 晏阑收回了手机,看了一下眼前的几个人,然后说道:“白,回车上去。” “啊?”白泽以为晏阑是因为刚才的事情生气,连忙说道,“晏队我错了,您别生气,您骂我打我都行,您别轰我……” 乔晨和晏阑从警校时候就在一起,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问题,他看了一眼远处已经上了船的水警,说道:“我去!不会吧?!” 晏阑点头,简明扼要地吐出了一个字:“会。” 庞广龙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然后连连后退:“别啊……我明天,哦不是,今天下午还要相亲呢!” 白泽一脸懵地看着他们,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嗅觉最先活了过来。很快,他就被那噎人的气味顶得大气都不敢出,捏着鼻子说道:“这这这……这什么味啊?” “欸,神兽,你们上古时期有巨人观吗?”庞广龙拍着白泽的肩膀问道。 庞广龙此人话多且密,越是紧张的时候他就越爱开玩笑。晏阑自然知道他这习惯,也就没搭理他,只是对着白泽说道:“白,去把那小法医叫过来,然后回车上坐着去吧。” “谢谢晏队!”白泽跑出了百米冲刺的速度。 “小法医”穿着整套的警服勘查服走到警戒线内,扯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晏支……队好!我叫苏行,行走的行。是王所长的徒弟。” 庞广龙冲苏行偷偷竖了个大拇指,苏行则吐了下舌头,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还好,没叫错。 几乎所有人都自动把“晏支”这个称呼放入了黑名单里绝口不提,倒不是因为别的,就是晏阑这个姓氏闹的。在平潞市这个大家普通话都算得上标准的北方城市,“晏支”这个称呼并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两年前外地刑警来平潞办案,他们带着口音的“晏支”怎么听怎么像“胭脂”。每次一叫“晏支”,晏阑的脸就黑一点。等他们走后,按照庞广龙私下里的描述,晏阑“可以不化妆演包公”了。后来大家就直接改叫“晏队”了,每次来新人的时候,庞广龙都会私下里提点一下。苏行今天第一次见晏阑,差点忘记这件事,好在他叫出口之后就觉得不对劲,立刻找补了回来。 晏阑冲苏行点头示意,然后将目光移向了旁边。苏行倒是没介意晏阑的冷淡,插着手又晃悠回警车旁去拿东西了。 这时一名肩扛一杠一星的年轻警察跑到他们身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西区分局的警员刘青源。请问,你们是市局的领导吗?” “我们是市局的。”庞广龙拍了拍刘青源的肩膀,“别紧张,不用叫领导,我是庞广龙,你叫我胖哥就行了。” 这边庞广龙和刘青源一来一往地说着话,另一边乔晨低声问道:“你对白泽这孩子有点儿太好了吧?” 晏阑:“你想说什么?” 乔晨凑近了些,说:“人家年纪轻轻的,一个人背井离乡到咱这儿来挣这一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工资,咱是得照顾人家,但你可想清楚了,此照顾非彼照顾。” 晏阑双手插在帽衫的口袋里,只说了一个字:“哦。” “你哦什么哦?明志的女儿。晏阑走进接待室,客气地对那名女孩说:“你好,我是市局刑侦的晏阑。” 那女孩站起来,朝着晏阑点头道:“你好晏警官,我叫张佳一,是张明志的女儿。现在是要认尸吗?” 林欢走到张佳一的身边,关切地问:“你刚从外地回来吧?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再说?” 张佳一摇了摇头:“谢谢警察姐姐,我没事。是不是确认死者是我父亲之后就没事了?他留下的东西还等着我去处理,我只跟学校请了三天假,还是抓紧时间吧。” “那就走吧。”晏阑说罢就转身往停尸间走去。一路上林欢问张佳一的问题她都认真地回答,只是张佳一显得有些过于冷静了,冷静得让人觉得不太对劲。到了停尸间,王军和苏行先一步进入,将尸体安放好后才叫晏阑进来。晏阑却没有动,站在门口说:“林欢陪她进去,我们在外面等。” “谢谢。”张佳一客气地道谢之后就走进了停尸间。 苏行走到晏阑身边说:“晏队,张佳一和张明志的关系有问题。” 晏阑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兜里,眼睛一直盯着屋内的动静,缓缓说道:“你觉得她太冷静了是吗?” 苏行点头:“对。她现在的状态不像是突遭变故之后的那种茫然无措。她很清楚地知道张明志死了,很理智地在面对这件事情,而且她刚才甚至……” 晏阑接着说:“她在笑,如释重负的感觉。” “是。”苏行顿了顿,走到玻璃前看着张佳一的背影,说道,“她现在在扮演悲伤,大概她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不落几滴眼泪太不正常了。” 晏阑沉默半晌,说:“她爸的死应该跟她没关系。” “为什么?”苏行问。 “直觉。”晏阑想了想,又解释道,“你看她的眼神,她对张明志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是漠然,漠然得像看一个陌生人。你会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毁了自己的人生吗?” 苏行摇头,不再说话。没一会儿林欢陪着张佳一走出了停尸间,晏阑朝林欢递了个眼神,林欢会意,带着张佳一回接待室去了。"!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乔晨拿胳膊肘顶了晏阑一下,“你到底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你亲戚?还是谁的关系?” 晏阑说道:“工作时间不谈私事,你没听见吗?还是你觉得我不会说你?” “你啊!“乔晨撇撇嘴,“来咱这儿的新人一拨接一拨,我可没见你对谁这么照顾过。你让他回车上去是因为什么我还不知道吗?他今天穿的是新衣服,以他的工资来说不算便宜了,你是怕他把衣服弄脏了,对不对?” 晏阑没再说话,从兜里掏出一包新的口罩扔到乔晨手中,然后就迈着大长腿走出了警戒线,靠到石栏旁边抽烟去了。 凌晨四点二十五分,尸体被打捞了上来,难以言喻的恶臭让现场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后退。苏行把一套勘察服和防毒面具递给晏阑,打了个手势,示意晏阑穿上,然后就走到了尸体旁边。乔晨在旁边捏着鼻子说:“想想你刚才想干什么,不觉得愧疚吗?人家小苏毕竟是个法医,就算年轻,也不至于见个巨人观就被吓软了,你也太小瞧人了。” 晏阑没搭理乔晨,快速地穿好勘查服,带上防毒面具走到了尸体旁。那尸体已经完全肿胀了起来,面目狰狞,双眼突出,嘴唇外翻,舌尖伸出。皮肤上有许多污绿色的痕迹,再加上这具尸体本就是水里捞出来的,整个停尸的地方湿嗒嗒地流了一地的灰绿色油腻腻的水。 “有什么看法?”晏阑问道。 苏行抬起手轰了轰苍蝇,接着用镊子把尸体表面那些还在蠕动的生物夹到瓶子里,淡然说道:“尸体高度腐败,根据环境温度和水温以及这些蛆虫的孵化程度来看,死亡时间在七天以上,但也不排除尸体曾在高温环境中停留的可能。” 那具尸体已经难辨特征,晏阑看了一会儿,问道:“男的女的?” “男的。”苏行解释说,“男性骨盆小而窄,胸廓宽广,胸部肌肉较臀部肌肉更为发达,重心偏于躯干的前方,所以男性浮尸大多呈俯卧位。刚才这具尸体在水里的时候正是俯卧位,这也是我们判断高度腐败浮尸性别的一个依据。” 这是专业的法医学知识,晏阑了解的并不多,所以只专心地听着,等苏行说完之后晏阑又问:“死因能确定吗?” 苏行摇头:“不行,需要回去解剖之后才能确定。” 晏阑:“那先抬回去吧。” 苏行蹲在地上没有动,他犹豫片刻,抬起头看向晏阑,说道:“晏队,您能过来一下吗?” 晏阑走到苏行身边问:“怎么了?” 苏行抬起手来:“能借个力吗?我腿麻了。” 晏阑没忍住笑了一下,把手臂伸到苏行面前。苏行拉着晏阑的手臂慢慢站起身来,跺了跺脚,然后收回手道谢:“多谢晏队。” 晏阑招手让人来把尸体抬回去,然后边走边招呼道:“胖儿跟白先回去。乔晨你跟西区分局的交代清楚,我在车上等你。苏——” “哎哟我的苏啊!你这是怎么了?”乔晨边说边跑到苏行身边。晏阑循声望去,苏行已摘掉防毒面具,在一旁扶着树吐得稀里哗啦。 晏阑见状心中不由得感叹一句,年轻人还是见的世面少。他摇了摇头,径直走到西区分局局长曾诚面前:“曾局辛苦了。” 曾诚点头哈腰地掏出烟说道:“不辛苦不辛苦,市局领导亲自下来指导工作,我们也得配合不是?!您抽根烟?” “不了。”晏阑拒绝了曾诚的讨好,面无表情地说道,“曾局还得辛苦一番,排查走访的事情就交给您了。” 曾诚面露难色:“那个……晏队啊,您看咱这箭海周边,又是商户又是文保的,还有那么多民宅,这难度很大啊……” 晏阑双手环于胸前,凭借身高优势俯视着曾诚,干净利落地说:“箭海周边有23条胡同,民宅1145户,其中有人长住的民宅共877户。酒吧餐厅共167家,通宵营业的有81家。按照规定,酒吧餐厅全部装有监控摄像,而市政在前年就做到了箭海地区监控全覆盖。至于文保单位,更是全部都有监控。我并没有提出诸如排查游客这种难度极大且不合理的要求,所以不知道曾局的难处在哪里?” 曾诚张着嘴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没、没难处!人民警察不怕困难!” “辛苦了。”晏阑冲曾诚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车边走去。 曾诚盯着他的背影,低声骂了一句:“真是个阎王!” 晏阑回到警车旁边的时候,苏行正坐在车里喘着粗气,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更显惨白。乔晨则在一旁举着瓶矿泉水,一脸担心地看着他。 见到晏阑回来,苏行立刻直起身子:“晏队。” 晏阑问:“第一次见巨人观?” 苏行摇头,说道:“我没事,晏队放心,不用叫我师父回来。” “走吧。”晏阑往驾驶室走去。 乔晨疑惑道:“你车呢?” “说了我跑着来的。”晏阑坐上驾驶室启动了车子,“这一路上那么多红绿灯还限速,还不如跑着来。” 乔晨翻了个白眼:“跟你们这种住市中心的有钱人没法聊!太受刺激!” 苏行坐在警车的后座上一直没吱声,盯着窗外发呆。等车子开上主路的时候,自己这一侧的车窗下降了一半,夏日清晨的微风迎面袭来,吹散了堵在他胸口的憋闷感。苏行偏头看去,晏阑依旧在认真地开车,时不时地回乔晨一句,似乎刚才开车窗只是无意识的举动。他心中想道:这“阎王”好像也没那么可怕。 庞广龙和白泽先一步回到警局,手脚麻利地准备好了需要的物品。晏阑三人回到警局时,留下“看家”的林欢早已在院里等着他们。林欢捏着鼻子上前,把除味剂递到二人身边说:“晏队,乔副,你们洗洗去吧。这马上就上班了,一会儿咱这楼没法待了!” “这就去。”晏阑看了眼表,“你下班吧,休息好了再来。” 林欢笑着说:“多谢老大!” 乔晨不知道从哪掏出一盒布洛芬扔给林欢,说道:“林欢同志,你好歹也是个警校毕业的正经大学生,按剂量服用止疼药不会中毒也不会依赖这个道理你总该懂吧?小姑娘,21世纪了,那些旧思想扔一扔吧。” 林欢嘿嘿一笑,道:“我知道啦!乔副最帅!爱你哦~” 乔晨一边回头一边说:“小苏……哎?人呢?” 晏阑:“在你关心下属的时候人家已经回法医室了。” 乔晨跟晏阑并肩走进警局大楼,说道:“小苏刚才吐得脸都白了,怎么不歇歇啊!” “人家毕竟是法医,不至于见个巨人观就被吓软了。” “晏阑!拿我的话堵我是吧!” 接近中午时分,苏行敲开了支队长办公室的门:“晏队,我来送尸检报告。” 晏阑抬起头来,这时他才看清苏行。苏行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身材匀称,宽肩窄腰,这样的身材在警队里都算得上数一数二。至于长相就更不用说了,大眼睛高鼻梁,标准意义上的“帅”,再加上他那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映得他整个人都十分阳光。 晏阑眉梢微挑,问道:“你休息了吗?” 苏行摇头:“没,刚解剖完就给您送报告来了。” 晏阑:“我看尸检是你跟王老一起做的,去叫他来开会,你下班吧。” “我前半夜睡觉了,不困的。”话虽这样说,但那发红的眼睛明显是熬夜后遗症。 晏阑一看就知道他没说实话,不过他并没有戳破,只是站起身来说:“你要是想来就来吧。” 五分钟后,会议室里坐着一群睡眼惺忪的刑警们,人人面前一只杯子,不是咖啡就是浓茶。也不知道谁把空调温度调得极低,好像生怕自己会睡着一样。晏阑把空调调高了几度,说道:“这是会议室,不是停尸间,弄这么冷要干什么?都准备吹感冒了好混病假是吗?” 昏昏欲睡的队员们接连直起了身子,有的搓脸,有的猛灌咖啡。法医王军率先开口:“行了,你们醒醒觉,我先说说情况。” 晏阑和王军一个是刑侦支队队长,一个是刑科所所长。刑科所是支队级别的建制,和几个支队平级且合署办公。因为王军在业内的口碑非常好,省厅的资源倾斜,给刑科所单配了一幢四层小楼。不过为了办案方便,前些年装修的时候就把刑科所的小楼和支队的办公楼连了起来。 晏阑背着三个集体二等功、一个集体一等功和一个个人二等功,才像踩了风火轮一样以三十二岁的年龄挂上三督,再加上平潞市是副省级市,刑侦整体高配,所以晏阑现在的行政级别是正处级。而王军则是因为专业过硬,拿到了高级职称,又被特聘为公安大学副教授,已经是一督警衔,再熬两年就可以升专业技术三级警监,穿白衬衫了。王军的年纪和资历都远高于晏阑,晏阑刚进市局的时候跟着王军学了不少东西,一直把他当作老师看待,所以对他十分尊重。现在王军说先来介绍情况,晏阑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因为是抛尸入水,痕检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线索,所以我主要说尸体情况。”王军说道,“死者,男,尸长178厘米。尸体的舌头丢失,生殖器被全部割去。” 庞广龙像诈尸一般猛然坐直:“所有吗?包括……” “是的,所有。” 这话让在场的男性都不自主地夹了夹腿。王军继续说道:“通过耻骨联合和牙齿分析,死者年龄在三十至三十五岁之间,死亡时间推测是九天前,也就是10号。尸体呈高度腐败状,解剖后发现尸体肺部没有泡沫、泥沙和溺液,舌骨没有骨折,肝脏和血液之中没有检测到毒性,初步排除溺亡、机械性窒息和中毒。内脏没有损伤,舌部和生殖器被全部切除,切口干净平滑,丢失的部分并未找到。四肢关节处有束缚痕迹,伴有皮下出血和生活反应,怀疑生前遭受过捆绑。颅骨顶部有一处凹陷性骨折,脑组织存在蛛网膜下腔出血,伴有脑挫伤,死亡原因初步怀疑是钝器击打头部导致的脑损伤死亡。指纹库和DNA(脱氧核糖核酸)库中没有死者的信息,死者体表没有衣物残留,没有任何残存的外来皮屑和毛发。” 晏阑点点头,问道:“乔晨,你那边呢?” 乔晨连忙放下咖啡说道:“我已经把死者的基本信息传到数据库里和失踪人口进行比对了,目前还没有结果。” 庞广龙晃了晃手机,说:“西区分局说他们还在排查监控,暂时没什么结果。” “什么叫没结果?”晏阑问道,“那么大一具尸体,难道凭空冒出来的?” 庞广龙知道晏阑问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对西区分局不作为的一种无奈,他摊手道:“人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晏阑转而问白泽:“白,你那边呢?” 白泽回话:“我昨天跟报案人聊了,也看过西区分局做的笔录,报案人凌晨四点零五分从箭海的Light酒吧出来,看到水面上漂着东西,用手机拍照放大之后发现像是个人,就报了案。” “先确定尸源。”晏阑拿笔在本子上戳了戳,“市中心,抛尸。不用说也知道肯定要限期破案,各位醒醒神,抓紧时间吧。” “那个……”苏行举起了手,“我说句话行吗?” 晏阑:“直接说,开分析会的时候没那么多讲究。” 苏行点了头,说道:“我觉得可以从医院开始排查。我在尸检的过程中发现尸体体表右下腹麦氏点区有新鲜的5厘米手术切口,解剖发现阑尾残端包埋,证明死者刚刚做完阑尾切除术不久。如果我们从本市医院调取最近一个月进行过阑尾手术的,身高1.78米,年龄三十到三十五周岁,血型为AB型的男性档案和失踪人口进行比对筛查,是不是会简单一些?” 庞广龙不大赞同地说:“全市三甲医院就六十多家,阑尾手术又是个随便什么医院都能做的小手术,你这反而增加了难度啊。” 苏行解释说:“只用查三甲就可以了,死者阑尾根部和皮肤表面残留的缝合线是纯天然胶原蛋白缝合线,也就是常说的第四代缝合线,目前我市在阑尾炎手术中给病人用第四代缝合线的只有20家三甲医院。这种缝合线理论上吸收时间为八到十五天,根据残留缝合线和伤口的情况大致推断死者应该是在死前一周内进行的手术。所以我们可以首先排查这个时间段内进行过阑尾切割术的符合条件的病例。” “啪!”乔晨合上本子,说道:“行啊我苏!要是真找到了给你记功!我这就去联系医院查档!” 晏阑点点头:“就这么查吧,我去趟西区分局。抓紧时间确定尸源,水警那边继续打捞,看能不能找到被切下来的器官或者和死者相关的东西。没——” “晏阑,到我办公室来!”推门而入打断晏阑说话的是副局长刘毅。 “哦,好。”晏阑站起身来,面色如常地说道,“我去一趟,没事的人抓紧时间休息,该干活的抓紧时间干活。散了吧。” 刘毅是平潞市公安局分管刑事部的副局长,管着刑科所、技侦、经侦、刑侦、缉毒五个支队。这几天经侦那边一直盯着的案子有了眉目,缉毒支队和外省的联合行动也准备收网,正忙得四脚朝天的时候,晏阑这边又出了浮尸案,刘毅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 晏阑走到副局长办公室,恭敬地说:“刘副局,找我什么事?” “网上都炸了锅了!”刘毅把一个平板递到晏阑面前,“你看看!连你被人搭讪的片段都有!比你们执法记录仪都完整吧?!” 晏阑低头看了一眼,并不觉得意外,只淡淡说道:“那我能怎么办?我当时就跟网警那边打过招呼了,他们办事不力,您应该去找他们。” 刘毅对晏阑这个态度十分不满,指着他说:“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晏阑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我这身衣服从头到脚加起来不到五百块,我这手表不到一千。都是我工资付得起的,那帮人喝多了冲我吹口哨,那我能怎么着?以后出现场把脸蒙上?那不更引人注意了吗?” 刘毅今天被上级领导耳提面命了一个多小时,一肚子邪火没处撒,压根没注意晏阑穿的是什么,听晏阑这么一说才冷静下来。他坐到椅子上,指着晏阑的手腕说:“你那手表,摘了,谁知道你那是便宜的还是贵的!” 晏阑一边摘手表一边问:“这次限期几天?” “十天。” 晏阑没有任何反驳:“知道了。” 刘毅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很讨厌这种限期破案,但你也得理解,毕竟这个案子影响大。箭海那地方在市中心,又是个开放景区,根本没办法封闭调查。难度越大,影响越大,咱们越得——” “刘叔!”晏阑打断道,“别唠叨,我有分寸,您踏踏实实坐着吧。我知道您明年就退二线了,我保证您能安全到站,行不行?” 刘毅松了口气,说:“你明白就好。” “那我查案去了?” 刘毅摆了摆手:“去吧。” 乔晨看到晏阑从副局长办公室出来,立刻凑了上来,问“怎么说?” 晏阑把右手中指和食指交叉起来,举到乔晨面前。乔晨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跟在晏阑身后:“十天?从今天开始?” “是。”晏阑迈着大长腿边走边说,“别嚎了,跟我去趟西区分局,曾诚不老实,都这时候了还想着和稀泥转移注意力,网上那视频拍摄角度明显是他们分局内部人员弄的,他还真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傻。” “什么视频?”乔晨飞快地掏出手机点开微博,刷了几下之后就锁了屏,“我这就联系网警让人撤下来。”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了院里,晏阑掏出钥匙按开了车,说:“没事,有人会删的,这种事情不用我操心。” 乔晨拉开副驾驶的门,跟着晏阑一起去西区分局了。 第2章 苏行从警局出来时已是下午一点,他到市局刑科所法医室的第一个夜班就这样结束了。午后闷热的天气让人憋闷,苏行抬起头看了看天,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开车回了家。 “爸,妈,我回来了。”苏行轻声说道。 屋内无人应声。苏行并未有任何停顿,仿佛已习惯了这种安静。他走到客厅,拿起一个小刷子在两个牌位上轻轻扫了扫,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墙上一张略显古旧的结婚照,转身走回房间洗澡休息了。 “宝贝乖,妈妈要去做个手术,如果我出来的时候你能写完作业,妈妈就让你吃酸三色,好不好?” “好!我一定能写完!妈妈手术要顺利!” “真乖!” …… “小行,你妈出事了!快跟我来!” “阿姨,我妈妈在哪?” …… “爸爸,妈妈怎么了?” “这是谋杀!你们告诉我,我这身警服到底意味着什么?!” …… 血色、洁白的布单、手术室外的沉默,被扔在地上的肩章和警帽…… “砰”得一声巨响,天旋地转,一片狼藉…… 苏行从梦中惊醒,扭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表。 十九点三十七分。 他起身去客厅接了杯水,然后拿出手机开始看未读消息。 “苏,好点了吗?”这是乔晨给他发的消息。 他调出输入法给乔晨回复:吃饱喝足,睡得安稳,多谢乔副~ 苏行想起报到那天,庞广龙拉着他介绍的时候就说过,乔晨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妈子”,队里所有人的生日都记得,所有人的喜好都知道,甚至连支队唯一的“一朵花”林欢女士的生理期他都能记得住。但凡队里的人有一点头疼脑热的,都会先去找乔晨,他的抽屉里永远有常用药。“冷面阎王”和“暖心乔妈”是支队的一道风景,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苏行又打了一行字:案子怎么样? 乔晨没回复,应该是还在忙。这就是刑侦啊!苏行在心里感叹了一句,随便把晚餐糊弄过去就准备休息了。第二天他是白班,哪怕下午补了觉,晚上也得按时睡觉才行。 睡到凌晨的时候,苏行的手机响了,他在半梦半醒之间按通了电话。 “出现场。” 苏行愣了几秒,清醒过来,问道:“晏队?现场在哪儿?” 晏阑:“科大,西区学院路。你多久能到?” “马上出发!十分钟!”苏行挂断了电话,飞快地穿好衣服,洗了把脸,抓起车钥匙就出门了。 苏行赶到现场的时候,晏阑正站在警戒线内跟西区分局的曾诚说话,他依旧穿着前一天那件白色短袖帽衫,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来得及回家。苏行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凌晨三点四十三分。 晏阑用余光瞟到了苏行,于是冲他招了招手,苏行连忙上前,问:“晏队,尸体在哪儿?” “刚捞上来,”晏阑指了指远处的地上,“我跟你一起去。” 曾诚在晏阑身后喊道:“晏队,您听我解释啊……” “刘副局在车上,你自己跟他解释去吧。”晏阑直接留给了曾诚一个背影。 晏阑边走边对苏行说:“痕检摄像已经结束了,你可以直接上手,这次尸体没那么难看。” 苏行点点头,快步走到尸体旁,正如晏阑所说,这是一具“还能看”的尸体。 “根据尸体状况来看,死亡时间至少五天。”苏行伸出手指指了指死者的颈部和手足,“晏队您看,颈部、手腕和脚腕这些痕迹,证明死者生前遭受过捆绑。” “嗯。”晏阑点头。 苏行继续说道:“眼睑内没有出血点,口唇指甲也没有青紫,舌骨完好,初步排除窒息死亡。头骨有凹陷性骨折,是否为致命伤要解剖之后才知道。生殖器断面有明显的生活反应,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被割下来的。” 晏阑:“跟昨天那个死者很像。” “是的,相似的头部和身体外伤,同样没有任何衣物和身份证明。”苏行抬起头看向晏阑,“晏队,这案子不简单啊。” 晏阑:“我手上没有一个案子是简单的。” “也对。”苏行站起身来,“我尽快出尸检报告。上一个尸源确认了吗?” 晏阑:“还在查,应该快了。你怎么来的?” “啊?”苏行眨了眨眼,半天才反应过来后面那句话,连忙回答,“我开车来的,停在学校外边了。” “我坐你车回局里。” “哦,好。”苏行脱下勘查服放到警车上,和晏阑并肩往外走去。 走到无人处时,晏阑从兜里掏出烟来,问:“介意吗?” 苏行犹豫了一下,看晏阑满脸倦意,便摇头道:“没事,晏队您抽吧。” 晏阑点了烟,少顷,他缓缓吐了个烟圈,问:“本地人?” “嗯。西区的。” “我也是。” 苏行:“西区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没准以前还擦肩而过过呢。” “也许吧。”晏阑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苏行问:“您怎么不跟警车回去?” “烦。”晏阑轻叹了一声,“刘副局太唠叨,曾诚话更多。” 苏行:“您就不怕我是个话多的人吗?” “你话多我可以不理你。” 苏行:“……” 于是,往学校外走的路上,苏行一直和晏阑保持着安全距离,谁都没再说话。 “我这就是个代步车,晏队别嫌弃。”苏行坐到驾驶室里,拿出一旁的手消按了一泵,然后又递给晏阑,“擦擦手吧,回局里再洗。” “多谢。”晏阑把手消放回去的时候发现苏行正在吃药,他皱了皱眉,问道,“病了?” 苏行连忙把水咽下,笑着说:“没有没有,我这样哪像有病的啊?!保健品而已。” “哦。”晏阑把安全带系好之后便不再说话,闭着眼靠在副驾座椅的头枕上。苏行按开驾驶室一侧的窗户,深呼吸了几下,才启动车子,向着市局开去。晏阑一直没有出声,不知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着了。趁着等红灯的空档,苏行仔细打量了一下晏阑,不得不承认,哪怕从他一个同性的角度来看,晏阑也确实是帅的。抛开长相不谈,晏阑成熟稳重的气质就十分吸引人。只是此时这个长得帅又有气质的刑侦支队长眉间有一团尚未化开的疲惫。苏行这才意识到,晏阑已经一整天没睡觉了。 科大离市局并不远,苏行一边想着开慢一些能让晏阑多睡一会儿,一边又想着那具尚未解剖的尸体,就在还没纠结出个结果的时候,市局已经近在眼前了。 苏行把车停好,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晏队?” “唔……”晏阑似乎只迷糊了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在睁开眼的同时,眉间那团疲惫也消失不见了。他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说,“你们抓紧时间尸检。” “等一下。”苏行伸手从后座上的车载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咖啡递给晏阑,“晏队辛苦。” “谢了。”晏阑接过咖啡,转身下了车。 随着车门的关上,苏行终于松了口气,他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看晏阑进了主楼之后才向着另一侧刑科所的楼门走去。 清晨六点十四分。 “尸源确认了!”白泽的这句话让支队办公区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只听白泽语速飞快地说道:“段卓,男,三十二岁,西江市人,单身,在本市一家民营企业工作。7月5日在平潞市第一医院做的阑尾切除手术,7月9日出院回家。家人最后一次联系他是7月10日,之后电话不接微信不回。7月12日家人报警,但因为当地派出所的原因,并未立刻采集直系亲属的DNA样本,所以数据库里并没有他的信息。不过昨天西江市公安局紧急去采样,DNA比对结果刚刚确认死者身份。” 乔晨立刻站起来说:“白白把他家地址发来,叫上痕检一起出现场。” 晏阑也从办公室走出来,说道:“林,调通讯记录,查社会关系。” “好嘞!”林欢立刻开始工作。 庞广龙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他飞快地接起电话,然后惊得站了起来:“什么?!在哪儿?” 晏阑和乔晨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庞广龙,庞广龙一边听电话,一边拿出笔在纸上飞快地写了几个字递给晏阑。 “灵岩区,南护河,男尸。” 晏阑看完这几个字之后立刻开始安排:“林,手头的任务交给技侦,你跟乔晨一起带着痕检去第一个死者的家里。白,去请王老出现场。” 庞广龙此时已经放下电话,他刚要张嘴就被晏阑打断:“等人齐了路上说。” 两分钟后,两辆警车开出了市局大院。在开往灵岩区的车上,庞广龙开始讲情况:“凌晨四点三十九分,灵岩区接到报案说南护河发现男尸,辖区派出所上报分局,分局刑侦勘查现场之后已经把尸体拉回去了,据说尸源也确认了。因为听说咱们这边发现了类似的男尸,怀疑是连环事件,所以通知了咱们。” 晏阑问:“也是被切了吗?” 庞广龙点头:“是。他们应该已经开始尸检了,需要让他们等咱们吗?” “需要。”苏行的声音从后座传来,“我想参与尸检。” “好,那我通知他们。”庞广龙低下头一边打字一边说,“对了小苏,上一具尸体怎么样?” 苏行依旧看着窗外,回答道:“死亡原因是头部外伤导致的颅脑损伤,生前被束缚过,跟第一具尸体死因相同。” 白泽问:“这么快就解剖完了?” 苏行:“我刚解剖完,还没出正式报告就被你叫出来了。” 白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晏队让我叫王老师,可王老师已经不上夜班了,法医室我就认识你。” 苏行转过头来笑了笑:“没事,都一样的,我可以独立出现场,师父年纪大了,别折腾他了。” 庞广龙从副驾上回过头看向白泽:“欸,神兽,你们上古时期有没有那种能追溯过去的法术?就是能看到凶手的那种?” 晏阑握着方向盘冷冷地说道:“胖儿,你话又多了。” 庞广龙嘟囔着:“老大,三具尸体了,我着急啊!” “没事的晏队。”白泽连忙打圆场道,“我不介意的。” 苏行低声问坐在一旁的白泽:“胖哥为什么管你叫神兽啊?” 庞广龙抢话道:“小苏你不知道吗?上古神兽白泽啊!那可是驱鬼镇邪的神兽。” 苏行茫然地看着庞广龙,只见庞广龙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家有白泽图,妖怪尽消除。怎么?小时候没听家长说过?” 苏行摇了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白泽小声说道:“你去百度一下就知道了,传说中确实有一种神兽叫作白泽。” “咱队里有神兽镇着,有案必破。”庞广龙偷偷瞄了一眼晏阑,试探着问,“是吧?老大?” 晏阑:“别贫了,刚才不是说尸源确认了吗?” “哦对!”庞广龙划开手机屏幕,调出刚才收到的消息,介绍道,“死者张明志,男,四十七岁,本市人,无业。之前是灵岩化工厂的工人,工厂外迁之前他就买断了工龄,之后一直赋闲在家收租。他妻子六年前因意外离世,家里现在只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女儿,在首都上大学,这个假期没回家,一直在学校,说是参加什么活动。灵岩分局那边说是已经通知他女儿了,中午应该就能回来。” 晏阑消化了一下这些信息,然后问道:“苏行,第二名死者多大年纪?” 苏行回话:“四十到四十五岁,再精确的话就要上仪器测了。DNA已经入库进行比对,检验科有人盯着,有消息会通知我的。” 白泽想了一会儿,说:“晏队,我觉得这个凶手似乎对男性生殖器有一种莫名的情感。接连三具尸体都是这样,凶手有可能是自身有什么障碍,也有可能是被伤害过。我看过一个案例,国外一个男性因为小时候发育得比较晚,被同性欺负霸凌,导致他心理扭曲,后来凡是遇到比他大的,都——” “行了我的宝贝神兽!”庞广龙打了个激灵,“你快别说了。” 此时晏阑的电话响起,他瞟了一眼手机屏幕,直接打开免提,在接通的一瞬间,刘毅暴怒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晏阑!你干什么去了?!” 晏阑似乎早有预料,并没有像车里其他三人一样被吓了一跳。他语气平静地说:“我在开车,带着人去灵岩区。” 刘毅:“两天!仨河漂儿!你还干不干了?!” 晏阑依旧淡定:“干啊,我正在去干活的路上。刘副局,我们现在已经确认了死者的身份,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您有工夫跟我吼,不如让曾诚把监控交出来,他查不出来的东西不代表我们查不出来。我还真不信两具尸体都出现在西区,还有箭海那个五步一个监控的地方,就愣没有一个摄像头拍到可疑人物。不说了我马上要到灵岩分局了,您记得帮我去要监控,谢了!” 还不等刘毅再说什么,晏阑眼疾手快地挂断了电话。庞广龙愣了几秒,不可置信地说:“老大?你刚才是挂了刘副局的电话吗?” 晏阑面无表情地反问道:“你不是听见了吗?” 庞广龙竖了竖大拇指,由衷地说道:“老大牛!敢挂副局长的电话,果然是我们老大!” “到了,下车。”晏阑熄了火。 几个人下车往灵岩分局的大楼里走去。刚一进楼就有人迎了上来:“晏支队,我是灵岩分局刑侦大队队长张平。” 晏阑点头:“张队辛苦。刚才你们尸检了吗?我们市局的法医跟着来了。” 张平:“还没,这案子我们已经做好移交手续了,尸体自然是归市局处理的。” 晏阑回头看了一眼苏行,苏行立刻上前说:“我先看一下尸体吧。” 晏阑:“好,那就麻烦张队安排一下。另外,我们还想去看一下现场。” 张平点头道:“没问题,我这就叫人来带着您去现场。” 庞广龙此时接话道:“我带着白白去现场,晏队你别跑了。” 很快一行人兵分两路,晏阑和苏行在张平的陪同下去法医室,庞广龙和白泽则跟着另外一名警察去现场勘查。 解剖室内,苏行大致地看了一下尸体,然后对晏阑说:“晏队,这尸体能带回去吗?” “可以可以,我马上去安排!”张平抢着回话,之后几乎是小跑着离开去安排。 苏行看着张平出去的背影,不解地问:“晏队,张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晏阑双手环在胸前,道:“案子移交到市局,他们只用配合调查就好了。谁也不想自己的辖区发生这样的命案,如果能确认这名死者和前两名死者的高度相似性,那基本就可以定性为连环杀人案。恶性连环案件向来都是市局直接负责,市局一接手,破案的压力就在我们身上了。烫手山芋有人愿意接,他当然赶紧扔出去了。” 苏行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把尸袋拉好,对晏阑说:“死者头部有钝器击打的痕迹,有束缚伤,生殖器被割,手法上来看十分相似,只是这具尸体右手不见了。我想让师父替我把把关,有些地方我还是不太有把握。” 晏阑点点头,然后习惯性地抬起手来,却发现手腕上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来在刘副局办公室里就把手表摘了。 “马上七点半了。”苏行指了指旁边墙上的挂钟,“解剖室都有表。” 晏阑的手机再一次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快步走出了解剖室。隔着解剖室的大门,苏行只隐隐约约听到了几句“很忙”“不回家”之类的。他无意打探领导的隐私,于是往解剖室里面走了走。 晏阑再次回到解剖室的时候,苏行正站在墙边不知想些什么,一次性防护服并没有让他看起来臃肿,反而显得更加挺拔,只是这背影……晏阑回想了一下,从初见到现在,苏行的脸上总是带着笑容,队里的人都说他是个阳光大男孩,可这背影看上去却疏离而冷漠,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苏行听到声音转过身来,只是一个转身之间,刚才那种孤独感就消失不见了。他随意地靠在墙上,脸上依旧挂着笑容:“晏队回来了?我们现在干什么?” 晏阑:“等胖儿和白回来,然后回市局。” 此时张平推门进来,说道:“晏队,文件我都准备好了,您签个字咱们就能交接。” 晏阑点了点头,张平又拿出一个硬盘,说道:“执法记录仪和发现尸体前南护河周围的监控都在这个硬盘里面,如果还需要什么您就随时给我电话,我们灵岩分局一定全力配合!” 晏阑接过硬盘,说:“这样吧,我开车去找我们的人,完事之后直接回市局,麻烦张队派辆车把尸体给我们送到市局。” 张平连连点头:“没问题,都听您的!” 晏阑问苏行:“你是跟着尸体回去还是跟着我?” 苏行有些犹豫,晏阑见状说:“行了,你回市局吧。” 中午十一点,市局刑侦支队会议室。 “上面的通知大家都看到了,这三起案件并案侦查,现在把手头的情况都各自说一说。”晏阑环顾了一下会议室,说,“王老先来吧。” 王军:“苏行来说,我补充。” 苏行快速地理了理思路,开始说道:“我们现在一共发现三名死者,尸源全部都确认了。第一名死者的详细情况昨天已经说过,我就不再赘述,主要说第二和第三名死者。”苏行把资料投到大屏幕上,“第二名死者,罗平文,男,四十一岁,南潜市人,平潞市科技大学数学系副教授。尸长181厘米,死亡时间为六天前。” “等一下。”晏阑起身拿起笔在一旁的白板上边写边说,“今天是20号,段卓的死亡时间是几号?” 苏行:“推断为10号。” 晏阑快速地在白板上写了几笔,然后示意苏行继续。 “死者死因是头部被钝器击打引起的颅脑损伤。死前遭受捆绑,被割去生殖器和舌部,而后抛尸入水。”苏行看着晏阑写完之后才继续说,“第三名死者,张明志,男,四十七岁,尸长174厘米。推断死亡时间为前天,也就是18号。死因同样为钝器击打头部引起的颅脑损伤,同样被割去生殖器,不同的是死者的右手丢失。” 晏阑转过身来问:“还有什么共同点?” “有。”苏行说,“三名死者会阴部的切割面都有明显生活反应,而且切口走势十分干净,没有试探性反复切割,通过断面初步推测,凶手可能使用的是电锯之类的工具。” “嘶……”庞广龙打了个寒战,“也就是说这三名死者还活着的时候被人直接阉了?还是被一下子锯掉的?” “通俗来说,是的。”苏行肯定了庞广龙的结论,而后继续说道,“另外,段卓舌部的切面同样很平整,但不是电锯造成的切口,更像是锋利的刀片。所以我们推测凶手不仅有切割设备,还是个惯常用刀的人。” 庞广龙转着手里的杯子,思考后说道:“会用刀,还有切割设备……杀猪的?” “不一定,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晏阑回答了庞广龙,继而看向苏行,问,“可以确定是同一人所为吗?” 苏行回答:“可以确定是同一种工具导致他们的器官缺失,也可以确定凶手是用同一种圆柱形器物击打的死者头颅,但至于是不是同一人所为,我不敢乱下结论。” 晏阑:“行,乔晨你那儿有什么结果?” 乔晨翻开本子,条理清晰地开始说道:“段卓的出租屋门窗完好,并无侵入迹象。屋内物品没有被翻动,没有打斗痕迹,屋内未检测出血迹,应该不是第一现场。在他家中提取的多组指纹全部是他一个人的,没有其他有价值的指纹和毛发。死者书桌上的单页日历停留在7月10日,也就是说他很有可能是10号就离开家了,这与他家人所说的失联时间一致,他租住的老旧小区没有监控,但是小区对面商铺的摄像头拍下了他离开时的视频,没有被胁迫,也没有人陪同。其他的就没什么了。” 庞广龙抬了下手,接过话来说:“罗平文住在科大的家属区,他妻子带着女儿出去旅游了,这段时间只有罗平文一个人在家住。痕检在他家中提取了十几组指纹,正在比对。家中没有血迹残留,没有暴力入侵的痕迹,应该不是第一现场。科大家属区那边没有监控,科大的监控没有对着那条人工河的,周围在修路,也没有有用的市政监控。然后是今天早上在南护河发现的死者张明志,张明志家中也不是第一现场,南护河周边的监控交给视侦组了,等他们的消息。另外,三名死者的手机都不见了。” 晏阑指着白板总结道:“第一名死者段卓,死亡时间为7月10号,7月19号凌晨在箭海被发现。第二名死者罗平文,死亡时间为7月14号,20号凌晨在平市科技大学家属区和教学区之间的绿化人工河中被发现。第三名死者张明志,死亡时间7月18号,20号凌晨在南护河中被发现。死因相同,生前遭遇高度相似。” “死者被发现的时间间隔明显缩短,如果是同一个人作案的话,那么他作案的时间也在缩短,这是很危险的信号。”乔晨直了直身子,“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这样的凶手在外逃窜,是极其危险的。” 白泽犹豫着开口:“我觉得……凶手有些偏执。” 乔晨用笔戳了一下本子,说:“白白,咱们传统刑侦是讲证据的,心理分析那一套可上不了台面。” 白泽立刻闭了嘴,晏阑却说:“没事,白,你说说看。” 白泽抬起头,看到了晏阑鼓励的目光,于是鼓足了勇气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三名死者的性器官全部被割掉,凶手很有可能对性器官存在某种憎恨,或者是……异样的爱慕。” “爱慕?”庞广龙啧了一声,“这是什么变态的爱啊!” 白泽:“有人喜欢收集手办,有人喜欢收集邮票,有人喜欢收集明信片,自然也有人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乔晨点点头:“这倒是,人的爱好千奇百怪。你还有什么想法?” 白泽见乔晨没有反对,心里放松了些,继续说:“还有,三名死者都不是溺死,但都是在水中被发现的。如果是普通的杀人案,凶手一般都是杀完就完了,或者随便找个什么地方把尸体一扔。大家都知道人死后尸体是非常沉的,要抛尸就要有交通工具,有交通工具就意味着暴露风险成倍增加。可凶手连杀了三个人,全部都抛尸,而且全部都抛到水中,这不是偶然行为,所以我猜测凶手对水也有一种执念,所以我说凶手很偏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没证据的,也不一定有用。” 晏阑对白泽的说法表示了肯定:“传统刑侦也会做行为分析,这点我也想到了,只是这个只能作为辅助。” 乔晨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晏阑,被晏阑瞪了回去。乔晨也不恼,继续说着正事:“死者的社会关系查了吗?” 林欢打了个哈欠,说道:“刚查完段卓的。他跟同事的关系一般,调查员去他单位的时候,他的同事才知道他失踪了。他请了一个月的假,病假和年假一起休的,他们单位很多人都这么休假,所以也没人在意。问了他的同事和领导,说他工作上挺认真的,就是做人不怎么样,经常口无遮拦,他们单位的女同事都不喜欢他。” 苏行插话道:“欢姐,我觉得他应该不只是口无遮拦。” 林欢觉得有些意外:“行啊我苏!这你都猜得到?他之前被女同事投诉过言语骚扰,讲一些低俗烂俗的段子,还有侮辱女性的言论,但是因为他们领导也是男的,对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和稀泥,所以那名女同事就辞职走了。我给那个女生打过电话,能听得出她到现在对死者段卓都十分厌恶。” 晏阑看了一眼苏行,转而问林欢:“排除过嫌疑吗?” 林欢点头:“7月10号那天她和同事一起出差,没有作案时间。另外段卓单位的那些人也都核查过了,都没有作案时间。” “那就是其他社会关系了。”乔晨说道。 林欢:“对。但是他的手机不见了,我们从运营商调取了通话记录,正在核查。他是跑业务的,每天电话很多,这个工作量有点大。不过他用手机号绑定了微信,已经请软件方配合调取聊天记录了,还在排查中。” 此时有一名警察敲门进入,说第三名死者张明志的女儿到市局了,于是晏阑带着林欢和王军、苏行一起去接待室。接待室里十分安静,只有一名女警陪着 (1)双男主悬疑刑侦文——市场受欢迎题材 本书为双男主刑侦文,是当下市场大热的题材,此前已有《破云》《吞海》《默读》等一系列同类型小说取得巨大成功。 (2)故事跌宕起伏,人物活灵活现 本书以偶发案件为起始,在查案过程中层层揭开往事,案件看似无关,实际早有牵扯,用埋在文中的一个个细节牵引着主角和读者共同去探索发掘最后的真相,环环相扣,前后呼应。作者笔力深厚,逻辑清晰,在引人入胜的情节中塑造了一个个正义凛然、不畏艰险、舍己付出,充满使命感、责任感的人民警察的形象,歌颂了人民警察为人民付出的伟大精神,是一本能正面宣扬执法者的极具正能量的小说作品。 (3)豪华装帧,诚意奉献 本书采用精美三封设计,内芯8P彩插印刷。 (4)丰厚随书赠品 ①“七夕奇遇”未公开番外×1;②镭射警官证×2;③Q萌贴纸拉页×1;④双面金边色纸(特供赠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