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明倾听时间(精)/当代著名作家美文自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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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苗青青 麦苗青青的时候，季节还是冬天。天空是那种烟灰色 ，冷硬，茫茫无际，有种地老天荒的漠然感。天开地阔之 间，灰色蜿蜒的大手笔线条是群峰绰约的影子，大自然的 画笔里用不完的灰色调。 有位作家在文章中写道，冬天的冷，让人有厌世之感 。我想，厌世恐怕不单是因为冷，另外还是因为天地间颜 色单调缺乏生机。 如果在那一片灰色的原野里，渗出一层绿，茸茸的， 柔嫩娇弱，像谁给大地晕染了一道绿边，视线里就会生动 起来，恍惚觉得春天也并不遥远似的，哪怕北风依旧刀子 样逼来，面上已然有了安稳的喜色。是的，那就是麦子， 一个枯索的季节里神奇的一片绿意。 麦苗在风中摇曳，绿得逼人眼，眼前的冬天也有了一 丝温情的意味。虽然担心着这娇滴滴的绿能否经受猎猎寒 风。 可那绿到底一天天丰盈起来。倘或赶上下雪，绿色织 锦上铺了厚厚一层洁白的绒毡，有丰饶富丽的喜感。若是 雪化，则是绿色裙裾镶了一道银白的流苏，在广阔的田野 铺展开去，壮丽而辽阔。太阳升起来的时候，银光闪耀， 嫩绿的麦苗挂着晶莹的水滴，冷酷的冬天就这样被原宥了 ，只因为那一片充满希望的绿色。 植物是最懂得感恩的。麦子没有辜负这场雪，在雪水 的滋润下绿得蓬蓬勃勃，肆无忌惮。那一株一株的绿融汇 成绿色的海，在天地间荡漾开去。 每年也就在村人扛起锄头去给麦苗锄草的时候，我总 会感到怅然若失．我的忧郁来得彻底却无端。那大抵是正 月初七八，冬天里难得的响晴天气，风也不凌厉，有一种 薄脆的质感，像初夏吃的第一支冰激凌。金色的阳光有种 奶油的芬芳，门框上的对联在阳光下红得似火，但我分明 看到那种红已经掩饰不住有了一种虚张声势的寂寞，像挂 在嘴角的笑，淡得有点勉强。田野里的麦苗此时绿得正欢 ，仔细倾听简直能听到它们“哗哗”的笑声。灰了一冬的 天空也奢侈地满溢着一汪蓝。在这个好天气里，我看到隔 壁红婶扛着锄头从地里给麦苗锄草回来，她急急的步伐里 饱含了对丰收的渴望与期盼。失落却从最低点向上攀爬， 淹没了我——年终于是过去了！又要回到一成不变的日子 里去。我愤愤于那样欢天喜地的热闹，在大人那里原来都 比不过种地、锄草，侍弄一株株麦苗。 我当然锄过麦草，弯着腰，身体弓成九十度。我紧握 铁锄，在麦苗间隙小心地剔除杂草，腰酸背疼，不惯劳动 的手满是水泡，伸腰一看，前面还是望不到头的麦子。 那时候我不喜欢麦子，哪怕它们绿得再可爱些。生活 是那样的琐碎与尴尬，仿佛活着就为了填饱肚子。在十几 岁的时候，我一直认为吃是很俗气的事，却做不到神仙那 般不食人间烟火，真是可恼。 可春天毕竟是来了。 村前村后的桃花打起了花苞，玫瑰一般的红，在依然 是光秃秃的枝头星子样耀眼。耀眼是我的并不准确的感受 ，其实它们红得很矜持，小米粒般的粉红珠子缀在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