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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石洲女生 在中国，没有哪里的城中村比深圳的更热闹了。 深南大道边上，白石洲，面对着世界之窗，紧挨 着高科园，附近有OCT，离深圳湾很近，欢乐海岸也 不远，交通便利，餐厅密布，银行又多，这里不仅是 外来打工者理想的落脚点，也是很多大学毕业生来深 圳的第一站。 每个工作日的早八点半、下午五点半开始，白石 洲地铁站的两个出口，就像深海的大胃鱼，每隔几分 钟就吸进去或吐出来浩浩荡荡的人流，人流就如五颜 六色的小鱼，瞬间聚拢，瞬间消散。人流在早晨走进 多条地铁沿线的写字楼、商场、店铺和远处的工厂， 又在傍晚分散到白石洲各条食街的每一个摊档上。来 自全国各个省份的年轻人，在水煮火烹东西南北的味 道里安慰一下五花八门的胃口，缓解八小时甚至十二 个小时工作的劳累，然后，以一天中最慢的节奏，在 一街的油烟缭绕里走回密如蛛网的握手楼，冲过凉， 看着手机，爬上深圳和自己最亲密的那张床。 从2016年年底开始，我与几个女生同住一室，几 个月的时间里，目睹了她们工作、失业和重新找工， 又在2017年毕业季迎来了新一批大学生。 下白石二坊某栋，是众多民房里普普通通的一栋 六层楼，六层不算高，主人建得早，反正手里有好几 栋，租金和深圳大学附近的桂庙新村相比算便宜的。 即便如此，每个月的租金收入也相当可观。 一个姓周的年轻人，三年前从湖南某校毕业来到 深圳，干了一年半网络管理员，从2014年下半年开始 ，租下这栋楼的一套两室一厅，搬来简易家具和四张 高架床，上下八个铺，开始经营私人旅馆。这四张床 ，大房两张，四人间；小房一张，两人间；客厅一张 ，两人间，用帘子和沙发茶几所在的公共区域隔开。 方位不同，价格不同。 这是专门的女生公寓，小周在南山还有一套男生 公寓。 女生公寓在11月25日这天达到了2016年的第一次 满员，连客厅的沙发都用上了。住在沙发上的女生叫 可心，她为了省钱，把自己的床让出来，让小周卖出 去两个晚上，这样，老板多赚了四十，她节约了二十 ，这笔钱够她网购一箱五斤装的苹果，还带运费。可 心的精打细算让一屋子女生折服，她的节约与热情也 让自己很快适应了深圳的生活，并且还保有自己的特 殊节奏。她辞了职，正在复习考研，学医药学的，爱 好网络编程，还学着做做设计，考研方向保密，也许 是怕考不上失面子，也许是天生爱搞点儿小神秘，没 人追问。 每晚不到十一点房间里安静不下来，十二点还有 人洗澡，一两点还有人叫东西吃。睡得最晚的是广东 女生阿芬，她晚上在花店兼职，花店离她上班的地方 和白石洲都不近，路上来回一小时。阿芬做电话销售 ，公司一个湖北女生春明住她上铺，话比较少，她俩 是一起进公司的。话最少的是另一个做销售的女生， 和阿芬不同的是，这个湖南女生湘湘做的是金融销售 ，令卖衣服的阿芬两人刮目相看，觉得，人家听你讲 讲就会买吗？唉。阿芬说，一件衣服几十块钱都费尽 唇舌，几千几万的金融产品说买就买了吗？ 当然不是说买就买，不好做，要抓住人想发财的 心理，死死抓住一个客人不放，抓住一个是一个。这 是湘湘的心经。 湖南女生整天默默的，默默地想着心事和收入， 走路快，化妆快，吃饭快，流露着不亚于阿芬的焦虑 和压力，也洋溢着活力和干劲。 晚上十一点，阿芬捧着花回来，看到可心把被子 枕头都搬到沙发上，以为她要走了。可心指了指地板 上的行李，说来了两个广州外院的女生，是某明星的 粉丝，专门来看他的演唱会。有个女生正在阳台上晒 衣服，看到阿芬捧着的花，低低呼喊一声：畦，好漂 亮！ 阿芬几乎每晚都从花店带花回来，她兼职是没有 工资的，老板娘教她手艺。剪枝换水，包装插花，这 些都是她想学的。她有自己的打算，那个销售公司不 是久留之地。阿芬把包扔在沙发上，喝了点儿水，打 了两个哈欠，她该快快洗澡去睡，可是，又忍不住拿 着手机玩了会儿。再说，女生们刚陆续洗完澡，桶式 加热，热水来得不是那么快，等到热水足足的，她才 进去。 玩了会儿手机，阿芬把花打开，残枝败叶都捡干 净，修剪根部，然后换水插瓶。她带回的花都是店里 摆过几天的，不是开得太盛，就是完全没开但枝叶已 被剪过，老板娘送给她练手的。经过她的打理，无精 打采的花立刻变得可爱起来。 阿芬只是睡得晚，还有不睡的。海南的小鹿过着 黑白颠倒的生活，放着设计专业的毕业证不用，在酒 店吧台做调酒师，下班时已经两三点了，还要和男友 去吃夜宵，半夜三更回来，手机传情几个小时，不到 天亮不睡。小鹿有海边人吃多了鱼虾的傲人身材，大 大咧咧的，背上文着黑玫瑰，头发染成银白色，长出 来的黑色头发茬子围着高颧骨的脸。小鹿的男朋友是 做医疗器材销售的，她曾向大家秀过几次男友照片， 十分得意他的清秀和贪玩。为了他，小鹿不惜辞职， 专门找了酒吧这份工陪他熬夜陪他疯。有朋友劝她小 心男友三分钟热度，小鹿哪里听得进去，管他呢，重 要的是现在开心。小鹿在恋爱上还没受过伤，她的战 绩是抛弃了恋爱五年的男生，原因是男生的妈妈催着 结婚。我反感你妈！留下这句话，小鹿就跑了。 这间公寓里的淑女是贵州的莲花，小个子，圆脸 大眼，长发披肩。“我叫……莲花，名字有点儿土哦 ！”她这样介绍自己。学行政管理的莲花一毕业就来 深圳，不到一年，换了三份工作，换得很被动，然而 每份工作都能给她一些绎验，尤其是第二份，让她发 现了自己的兴趣所在，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能干什么 了。莲花现在的工作是为互联网金融公司做管理培训 ，一入职就必须拿一份培训课件出来，这是之前没接 触过的。聪明的莲花硬是把课件给做出来了，还用课 件培训了几个新人职的区域经理。莲花在厦门上学， 在北方实习，大学时旅行过两次。她的心愿是过两年 回到父母身边，在家乡办一个培训机构。P2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