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北京十月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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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1984(精)
ISBN: 9787530210291
乔治·奥威尔(1903-1950),英国作家、新闻记者、社会评论家、英语文体家。他的一生如彗星,短暂而耀眼。代表作《动物农场》和《一九八四》是世界文坛最为著名的政治讽喻小说,在他死后的影响远远超过了生前。两部作品被译成六十多种文字,全球销量超过四千万册。他创造的“老大哥”、“双重思想”和“新话”等词汇已经被收入权威的英语词典。 刘绍铭,生于1934年,广东惠阳人,中国台湾大学外文系毕业,美国印第安纳大学比较文学博士。曾先后任教于香港中文大学、新加坡大学、夏威夷大学、威斯康辛大学。现为香港岭南大学翻译系讲座教授、中文系主任。还著有《吃马铃薯的日子》、《一炉烟火》、《烟雨平生》、《二残游记》、《曹禺论》等,主要译著有《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国传统短篇小说选集》等。
四月中明朗清冷的一天。钟楼报时十三响。风势猛烈,温斯顿·史密 斯低着头,下巴贴到胸前,不想冷风扑面。他以最快的速度闪进胜利大楼 的玻璃门,可是狂风卷起的尘沙还是跟着他进来了。 一进门厅就闻到煮卷心菜和霉旧地席的气味。门厅一边尽头的墙上贴 上一张大得本来不应在室内张贴的彩色图片。图片上是一张超过一米长的 汉子的脸,看来四十五岁模样,留着浓浓的小胡子,轮廓还算粗犷中带细 。温斯顿拾级走上楼梯。即使在最顺利的日子,这电梯也少见运作正常, 何况现在白天里连电源都关掉。“仇恨周”快到,一切都得节省。温斯顿 住八楼,虽然才三十九岁,但右足踝生了静脉曲张,只好慢慢地走,中途 还停下来休息好几次。每上一层楼,就看到悬在电梯对面那张大彩照凝视 着你。这彩照设计特别,无论你走哪一个方向,那双眼睛总跟着你。图片 下面有一个说明:老大哥在看管着你。 温斯顿一踏入自己的房间,就听到一个运腔圆润的声音,正在一板一 眼地念着大概是与生铁生产有关的数字。房间右边的墙上嵌了一块长方形 的铁板,看似一面蒙蒙的镜子。那声音就从那儿来的。温斯顿调节了一下 开关,声音低了下来,但生产数字仍清晰可闻。这铁板就是“电幕”,画 面明暗可以调节,却是不能完全关掉的。他移步窗前。本来瘦小的温斯顿 ,穿上党的制服蓝布套头衣服,更显得瘦弱了。他头发金黄,脸色红润, 只是皮肤被劣质肥皂、笨钝的刀片和刚告一段落的严冬天气折磨得粗糙不 堪。 即使从紧闭的窗子望出去,外边的世界仍是冰冷的。街道上,碎纸片 和尘沙随风卷起,翻滚成无数的大小旋涡。艳阳高张,天边一抹蓝,但除 了无所不在的彩照外,再也看不到什么颜色。黑髭大脸在每一个要塞角落 瞪眼望着你。温斯顿对面房子的前面就有一张:老大哥在看管着你。那双 黑眼睛目光如电,直照他心底。街道上有一张彩照的一边脱落下来,随风 舞荡,照片下面的两个字,“英社”——英国社会主义——也因此时隐时 现。远处有一架直升飞机时而在人家的屋顶掠过,像一只大头苍蝇,盘旋 一下后又窜出去。这是巡逻警察的直升机,从人家的窗子窥看里面动静。 巡逻警察没有什么可怕的,思想警察才要命。 温斯顿背后那个电幕声音还是喋喋不休地在报告生铁生产数字和第九 个三年计划的超额完成。电幕能放能收,不管你在房内说话的声音压得多 么低,这机器还是一样收听得到的。而只要你站着或坐的地方对着电幕的 视野,那么你的一切举动和言语尽收老大哥眼底。当然,你无法知道他哪 一分钟在看管你。思想警察究竟在哪个时候,或者用什么法子去收听哪一 个人的活动,你只好自己猜猜看。说不定他们每一分钟都监视着你。总之 ,他们哪个时候心血来潮,哪个时候就能接近你。你活着就得作这么一个 假定:你的一言一语,都被人听见,而除非在暗黑的地方,你的一举一动 在别人眼中一览无遗。起先这不过是心理上一种戒备,慢慢就变成一种本 能了。 温斯顿背对着电幕。这样较为安全些,虽然他也知道一个人的背部有 时也会泄漏秘密的。离胜利大楼一公里,就是他办公的地方——真理部, 一座屹立于四周灰暗环境中的白色大厦。这儿就是“第一号航道”的大城 伦敦了,“第一号航道”可是大洋邦第三个人口最密的省份,温斯顿想着 ,感觉有点反胃。他尽力思索,想找回一些儿时的记忆,比对一下究竟伦 敦以前是否是这个样子。那个时候伦敦的房子,是否尽是摇摇欲倒的十九 世纪建筑物?屋子的四周是否都得用大木条支撑着?窗口贴满了纸板?屋 顶年久失修,也是架满铁柱铁板?花园围墙破裂得东歪西倒?那些被轰炸 过的地点尘土飞扬,柳枝蔓生于破瓦残垣上,以前的本来面目又如何?还 有那些被炸弹夷平了的一大块一大块土地,现在都盖上了像鸡笼一样的木 板平房,从前究竟是什么一番景象?可是不管他怎样集中精神去追索,童 年的记忆仅是一片空白,好像以前发生过的事,既无什么背景,也不大明 其所以。 真理部大厦,或者用大洋邦新语。说,“迷理大厦”,那是一所在视 线以内与其他景物截然不同的建筑物。白混凝土金字塔式的楼宇,高达三 百多米,一层绕一层地指向苍天。从温斯顿站立的地方,可以遥望到三句 精工刻出来的党的口号: 战争是和平 自由是奴役 无知是力量 真理部共有六千个房间:地面上三千间,地下层也是三千。分布于伦 敦四周还有三座与真理部类似的政府建筑物。由于这些楼宇高大,环绕其 间的别的房子就显得特别渺小了。站在胜利大楼的屋顶上看,这四座高楼 大厦尽收眼底。这四个部门的职责是:真理部管新闻、康乐、教育和艺术 ;和平部管战争,仁爱部管法律和社会秩序;裕民部管经济。真理部的新 语简称上面介绍过,现在另外三个部门在新语中分别叫:迷和、迷仁和迷 裕。 迷仁部最是怕人,连窗户也没有。温斯顿不但没到过里面,他连靠近 这大厦半公里的范围也没有涉足过。除了有公事要办,你根本不可能越此 禁区一步。到了里面,你就置身在一个布满铁丝网的迷宫,除了名副其实 的铜墙铁壁,还有隐蔽的机关枪阵。就是通到这大厦外围栅栏和闸口的街 道,也布满了身穿黑制服、手执连枷警棍、面孔长得像大猩猩的守卫,四 面巡逻。 温斯顿蓦然转身,挂着一脸祥和而乐观的表情。现在他面对电幕了, 最好装装样子。他越过房间到狭小的厨房去。这个时候离开了真理部,就 吃不到食堂的午餐了,而他也知道,除了留着做明天早餐用的那大块霉黑 的面包外,厨房里再没有其他食物了。他从架子上取下一瓶无色液体,上 面贴了一条苍白的标签:胜利杜松子酒。这东西气味难闻,油腻腻的,就 像中国的米酒。温斯顿倒了一茶杯的分量,抖起精神来准备接受打击,然 后就像服苦药一般一口吞下。 反应也真快,他马上面色猩红,眼泪也跟着流出来。这液体像硝酸还 不算,吞下去后那种感觉,简直就像脑袋后面被人用胶棍子闷闷地擂一记 。可是也不是绝无好处,腹中燃烧的感觉冷却后,这世界也跟着变得好过 些了。他从一包被压得扃扁皱皱,上书“胜利香烟”的东西取了一根出来 ,一不小心把纸烟竖起,里面的烟草全部倒在地板上去了。掏第二根时他 就加倍小心了。他回到房间,在电幕左边一张小桌子前坐下,又从桌子的 抽屉里取出鹅毛笔管、一瓶墨水和一本厚厚的四开本新日记簿来。此簿装 订考究,底是红色,封面是云石纸。 温斯顿房间的电幕,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竟安放在一个不寻常的 位置上。通常都是嵌在面对进门的墙上的,因为这样可以俯览全局。他的 电幕呢,居然装在对窗的墙上。墙的一边有一个浅浅的壁龛,大概初建这 房子时是打算放书架用的。温斯顿现在坐的地方,就在这凹壁处。他如果 身子贴得紧紧的,就会置身电幕视野之外。老大哥当然还会听到他的声音 ,但最少看不到他目前的动静。就是因为他房间的位置特殊的缘故,他才 会想到要干他马上要动手做的事。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他刚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日记本子。这真是一本美 得可以的记事簿,虽然纸面因日子久了而显得微黄,但质地光滑异常,最 少是四十年前的产品了。照他猜想,还可能不止四十多年呢。他是在城中 ~个贫民区(至于是哪一区他现时记不起来了)一家又脏又乱的旧货店的橱 窗看到的。真是一见生情,看到了就忍不住马上要占有。党员照理是不准 跑到普通店铺去的,因为那等于“在自由市场交易”。但规矩管规矩,却 鲜见认真执行过。不说别的,除了“自由市场”,哪里还可以买到像鞋带 、刀片之类的东西?温斯顿朝街头街尾匆匆张望了一下,一转身就闪进那 家铺子,以二元五角把那本子买下来。在掏钱的时候,他还不清楚究竟要 这东西来做什么。他把它放在公文包内,带着像犯了什么罪似的心情回家 。即使不记上一字一句,他收藏着这一个空白的簿子也会“授人以柄”。 他正在着手做的事是写日记。这并不是非法的事,因为既无法律,也 就无法可犯了。但假若这事被查出来,不判死刑,最少也要劳改二十五年 。温斯顿拿起一个新的笔尖插进笔管,然后用嘴巴吮了一下,把油光的部 分吸去。这鹅毛管钢笔可说是老古董了,现在连签名都不大用。日记簿的 纸质既是这么油光水滑,不应用墨水笔书写,只有真正钢笔的笔尖才配得 上。他花了一番工夫,偷偷摸摸地才把这宝贝弄来。事实上他不习惯手书 ;除了极其简短的便条外,其他文件他都惯于用录音书写器处理。他现在 要记的东西,自然不能用这种机器代劳了。他将笔尖蘸了墨水,然后犹豫 了一下。他的肝肠翻动着,要把笔尖擦上纸面是决定性的行动。他的字写 得笨拙而细小: 一九八四年四月四日 把这日期记下后,他瘫坐下来,感到什么都不对劲。就说日期吧,他 实在毫无把握今年就是一九八四年。不过想来也应该差不多了,因为自己 三十九岁大概错不了,而自己要不是在一九四四年出生,就是一九四五年 。今天要想正确指出这是哪一年发生的事,实在不容易呵。P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