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华正好(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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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少小离家 第一节坐了火车又坐汽车 一九六九年，我响应号召上山下乡，八月上旬报名， 八月下旬就出发了。离京的那一天我们登上了开往东北的 专列，车上车下送别的场景让人永生难忘。几乎所有知青 的家人倾巢出动，甚至还有他们的亲戚朋友和街坊四邻。 我们是在永定门火车站发车，站台上挤满了人，后面的人 想靠近车厢要挤很长时间，没挤过来的只好眼巴巴地寻找 ，眼巴巴地望。在火车上的知青十个人挤一个窗，探出五 六个脑袋就挤得动弹不了了。还有不自觉的人，探出半个 身子，那么这个车窗里的大多数人就看不到窗外了。我身 边就有这样一个不自觉的男知青，在学校我们都叫他神经 病。 在神经病右侧，有三个男知青挤住少半个车窗，另外 五个女知青和我无法看到车窗外面。其中三个女知青一边 流着眼泪，一边回到自己的座位；另外两个女知青不死心 ，还踮着脚寻找缝隙向外看。可哪里有啊。这两个女知青 ，一个叫二姑娘，我和她是同院儿同学；另一个是我小学 同桌、中学同班，因为长得黑，我们叫她黑牡丹。黑牡丹 有两个哥哥，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儿，很娇惯。她个子不高 ，胖得浑身鼓鼓囊囊。 这时车厢动了一下。 二姑娘大 喊：“神经病，自觉一点儿，让开!” 我急了，伸手使劲 去拽神经病，根本拽不动，我再拧他的大腿，他仍然没有 让开。火车移动了，二姑娘、黑牡丹哭出了声。我真急了 ，一口咬住神经病的屁股。神经病立即退回车内。 神经病张嘴就骂：“哎哟!属狗的!” 我那一咬，是奋力的撕咬，连咬带扯，他若不退，我 一定会咬下他屁股上那块肉。黑牡丹抢到窗口，二姑娘也 扑了上去。随即黑牡丹高八度喊了一声“妈——”，撕心 裂肺。黑牡丹的身子抖动着，努力向外探出，似要纵出窗 外，我一把抓住她的裤腰。黑牡丹“啊”声又起。这声“ 啊”，椎心泣血，震溃了车上车下强装笑脸安抚亲人的所 有伪装，车内一片号啕，车外一片悲吟。列车出站，很慢 很慢，车内号哭喊叫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这是对亲情离别之怨， 骨肉分离之痛的疯狂发泄。少年男女单纯的情感，第一次 容纳成人的情怀，忍受无情现实对脆弱、不成熟内心和感 官的摧残。黑牡丹的宣泄最为强烈，列车驶出站台很远她 才缩回身子，我抓着她的那只手才松开，她又开始哭个不 停。 神经病一直在骂我，他见黑牡丹转身要离开，便指着 我对黑牡丹说：“他耍流氓，摸你屁股。” 黑牡丹正好站在神经病对面，扬起胖乎乎的小手，一 巴掌打在神经病脸上说：“我愿意!” 那一巴掌，打得极其经典，像是舞台艺术的表演。黑 牡丹是个非常可爱的女孩儿，虽然长得非常一般，五官只 有如樱桃的小嘴可圈可点，个子矮、又黑又丰满，是个小 黑妞、小胖妞。可她喜欢唱歌，嗓子又高又亮，喜欢跳舞 ，整个身形轻盈舒展，动作拿捏得恰到好处。一群女同学 跳舞时，如果她在里面，你的目光会不由自主地转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