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长江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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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珍妮姑娘(全译本)(精)/世界文学名著典藏
ISBN: 9787535436009
第一章 一八八○年秋天的一个早晨,一位中年妇女,由一个十八岁的年轻姑娘 陪着,走进俄亥俄州哥伦布市的一家大旅馆,来到账房的台子跟前,打听那 里有没有她能做的工作。她身子虚胖无力,面容坦率开朗,言谈举止却显得 天真羞怯。她那双善于忍耐的大眼睛里,饱含着这么一点忧愁,只有满怀同 情地端详过孤苦无告、心烦意乱的穷人面容的人方能理解。谁都看得出来, 跟在她后面的女儿怎么会有一种羞涩、胆怯之感,使她躲缩在背后,两眼若 无其事地望着别处。要知道,她母亲虽说没有受过教育,但她富有诗意的心 灵里,却充满了幻想、感情,以及与生俱有的慈爱。她父亲则具有一种稳重 沉着的性格,而这些性格在她身上都兼容并包了。此刻正是贫困把她们赶到 这里来的。她们母女俩赤贫如洗的境况是那样富有感染力,甚至连那个账房 都被感动了。 “你乐意干什么样的工作?”他问。 “也许你们这里有一些洗洗擦擦的活儿,”她胆怯地回答,“我会擦地 板。” 她的女儿一听见这句话,就怪别扭地把脸孔侧转过去,这倒不是因为她 不乐意干活,而是因为她不愿让人家一眼就看出她们穷得非出来干活不可。 那个账房倒是颇有侠义心肠的,见到这样的美人儿落了难,不免有些于心不 忍。从那个女儿真的百般无奈的神情,一望可知她们的遭遇确实是苦不堪言 。 “请稍等一会儿。”那个账房说了,就走进后面办公室去叫女茶房的领 班出来。 旅馆里果然有的是工作。经常来擦地板的那个女工走了以后,大楼梯和 大客厅就没有人打扫了。 “跟着她的是她的女儿吗?”女茶房的领班问,因为从她站着的地方就 看得到她们。 “是的,依我看大概是吧。” “她要是想来的话,今儿个下午就可以来。我想,那女孩子也会给她帮 帮手吧?” “你就去找女茶房的领班,”那账房回到办公桌跟前高兴地说,“就打 那儿过去,”他指着附近一道门,“她会关照你的。” 原来,吹制玻璃的工人威廉·格哈特本人和他全家屡遭不幸,以短小的 一幕,不妨可以说,就是这出悲剧的顶点。威廉·格哈特碰到的正是下层社 会里司空见惯的厄运,他每天都得看着他的妻子,他的六个孩子,还有他自 己,就靠哪一天赶上运气好,赐给他的一点儿东西勉强过活。他自己正病倒 在床上。他的大儿子塞巴斯蒂安——他的同伴们管他叫巴斯——现在本地一 家制造货车厂商那里当艺徒,每周收入只有四块钱。大女儿珍妮维芙,虽然 十八岁多了,至今还没有学过任何手艺。剩下的孩子是,乔治十四岁,玛莎 十二岁,威廉十岁,维罗尼加八岁,他们年纪还都太小,什么事都不会干, 只是给全家生活徒增困难罢了。他们生活上唯一的依靠,就是那所房子,尽 管用房子来抵押只借得了六百块钱,毕竟还是属于格哈特的财产。当时他之 所以要筹借这笔钱,是因为买下这所房子,已把他全部积蓄都花完了,但他 还想在旁边另搭三个房间和一条门廊,这样一家人方才全能住下。虽然离抵 押期限还有好几年,但因为他日子过得越来越紧,不但把平日攒下来准备还 本的那一点儿钱动用了,就连偿付年息的钱也都花完了。格哈特求告无门, 自己知道日子难过,——医生索取诊金的账单,房子抵押后的按期付息,不 用说,还有向肉铺子、面包房的赊欠,尽管店主们知道他的确诚实可靠,随 他拖欠不还,可是到头来还是信不过他了,——以上种种烦恼沉重地压在他 心上,使他寝食不安,他的病也就迟迟好不了。 格哈特太太可不是一个弱女子。她一直替人家洗衣服,反正有多少洗多 少,其余的时间就得给孩子们穿衣、做饭,打发他们去上学,还要给他们缝 补衣服,侍候卧病的丈夫,偶尔她也会暗自落泪。每当杂货铺不肯赊欠东西 时,她又得常常亲自出去,寻找一家远一点的新杂货铺,先拿一点儿现钱开 个户头,以后记账赊欠,直到有人警告那位好心的铺子老板切莫上当、不再 让她赊欠的时候,她只好越走越远,另找新的铺子去。那年月,玉米最便宜 。有时她就煮上一锅加碱玉米糁,再也没有别的东西,吃上整整一个星期。 玉米粉调成粥,也总比没东西吃强些,不过里面要是加上一点儿牛奶,那就 算得上吃酒席了。炸土豆在他们看来几乎就像一种佳馔,咖啡则是难得喝上 的珍品。煤块是他们提着篮子、木桶,沿着附近铁路车场的岔道两旁捡来的 。劈柴同样也是从附近木栈那里拾来的。他们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地熬着日子 ,无时无刻不在巴望父亲的病好起来,玻璃厂早点开工。无奈冬天转眼就到 ,格哈特开始感到绝望了。 “我恨不得马上摆脱掉窘境才好。”——这是那个倔强的德国人嘴上常 说的一句口头禅,不过,他说话时那种有气无力的声音,还是表达不出他内 心的焦灼不安。 真是祸不单行,偏巧小维罗尼加又出了麻疹,一连好几天,大家都认为 她八成儿活不成了。她的母亲什么事都顾不上了,只是守在她身旁,一个劲 儿替她祈祷神佑。埃尔旺格大夫纯粹出于人类的同情,每天都过来给那个孩 子认真诊治。路德宗教会里的旺特牧师,也以教会的名义前来表示慰问。他 们两个人都把一种阴森森的宗教气氛带到了格哈特家里。他们是身穿黑袍、 由至高无上的主派来的神圣使者。格哈特太太好像以为马上就要失掉自己的 孩子,忧心忡忡地守在那小床旁边。三天以后,危险好歹过去了,可家里连 一块面包都没有了。塞巴斯蒂安挣来的工钱,都拿去买药了。只有煤块还可 以随便去捡,可是,孩子们已有好几回从铁路车场被撵了回来。格哈特太太 把她可以求职的地方通通想过了,正在绝望之中才想起了这家大旅馆。现在 她真像奇迹一般,时来运转了。 “你要多少工钱?”女茶房问她。 格哈特太太没承想到人家会征求她的意见,可是她为饥寒所迫,就壮了 壮胆回答说: “一天一块钱,不算太多吧?” “不太多,”女茶房说,“这里每星期大概只有三天的活儿。你只要每 天下午来一趟,就干完了。” “好极了,”格哈特太太说,“打今天就开始?” “好的。你跟我来,我指给你看打扫的工具在哪儿。” 她们就这样即刻被领进的地方,是当地一家以豪华著称的大旅馆。 作为俄亥俄州首府的哥伦布,人口有五万,过往旅客络绎不绝,确是经 营旅馆业的理想场所,事实上也充分利用了这一大好机会,至少当地居民对 此颇感得意。这家旅馆是一座气势宏伟的五层楼的建筑物,坐落在本城中央 广场的一隅,广场那里则是州议会大厦和各大商店。旅馆大厅很宽敞,不久 前还重新装饰过。白色大理石地坪和墙裙,因为经常细心揩擦,总是闪闪发 亮。富丽堂皇的楼梯两侧是胡桃木扶手,每个踏级上都嵌着黄铜横条。大厅 的一隅,有一个专卖报纸和香烟的柜台,十分惹人注目。账房间和经理部各 办公室,就设在楼梯拐弯处底下,全用上等硬木板壁隔开,都安上了当时最 新款式的煤气装置。站在大厅尽头的一个门口,就可以望见旅馆附设的理发 厅,里面摆着一排排理发椅和刮脸用的水杯。旅馆门前经常有两三辆接送客 人的汽车,按照火车开行的时刻一会儿开来,一会儿又开走。 这个大旅馆是本州政界冠盖云集之处。有好几个州长,在他们任期内都 把这里当作常驻的寓所。还有两个美国参议员,只要到哥伦布来办事,少不 了住到这家旅馆里带有客厅的房间。里头有一位就是参议员布兰德,差不多 被旅馆老板看成是个长住的客人,因为布兰德不仅是本城居民,而且还是个 单身汉,除了旅馆以外,城里已是无家可去了。在其他来去匆匆的客人里头 ,包括众议员、本州议员,以及院外游说的政客、商人、自由职业者,总之 ,各色人等,应有尽有,他们来来往往,使得这个有如万花筒一般的世界越 发眼花缭乱、喧声鼎沸。 她们母女俩突然被抛入这个光艳夺目的小天地,不由得感到无限惊骇。 她们总是小心翼翼的,什么东西都不敢去碰。生怕得罪人家。她们负责打扫 的那个铺着红地毯的大门厅,在她们看来简直如同宫殿一样富丽堂皇;她们 总是连眼睛都不敢抬起来,说话时也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后来去刷洗楼梯踏 级,揩擦漂亮的楼梯上那些铜条的时候,她们俩可得要鼓起一点儿勇气来才 行,因为这时母亲心里不免有些胆怯,而女儿觉得自己就这样出现在大庭广 众之前,哪能不害臊呢。客人们就在楼梯下壮丽宏伟的休息厅里闲坐、抽烟 ,而且还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谁都看得见她们母女两个。 “这儿不是挺美吗?”珍妮维芙喃喃自语道,但一听见自己的声音,心 里就感到紧张不安。 “是啊。”她母亲回答说,这时正跪在地上,用她那双笨拙的手使劲在 拧揩布。 “住在这儿一定花很多的钱吧,你说是不是?” “是啊,”她母亲说,“小小的旮旮旯旯里,可别忘了擦。看这儿,你 就漏掉了。” 珍妮听了妈这么说,心里很憋气,但她还是认真地干活,使劲地揩呀擦 呀,再也不敢抬头东张西望了。 母女俩就这样胼手胝足地从楼上沿着楼梯揩擦下来,一直忙活到五点钟 光景。外面天黑了,整个大厅却灯火辉煌。她们眼看着怏要擦到楼梯底脚了 。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