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上海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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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斯普特尼克恋人(精)
ISBN: 9787532765515
村上春树(1949— ),日本著名作家。京都府人。毕业于早稻田大学文学部。1979年以处女作《且听风吟》获群像新人文学奖。主要著作有《挪威的森林》、《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舞!舞!舞!》、《奇鸟行状录》、《海边的卡夫卡》、《天黑以后》等。作品被译介至三十多个国家和地区,在世界各地深具影响。
1 二十岁那年春天,堇有生以来第一次坠人恋情。 那是一场犹如以排山倒海之势掠过无边草原的龙卷风 一般的迅猛的恋情。它片甲不留地摧毁路上一切障碍 ,又将其接二连三卷上高空,不由分说地撕得粉碎, 打得体无完肤。继而势头丝毫不减地吹过汪洋大海, 毫不留情地刮倒吴哥窟,烧毁有一群群可怜的老虎的 印度森林,随即化为波斯沙漠的沙尘暴,将富有异国 情调的城堡都市整个埋进沙地。那完全是一种纪念碑 式的爱。而爱恋的对象比她年长十七岁,已婚,且同 是女性。一切由此开始,(几乎)一切至此告终。 堇当时正为当职业作家而殊死拼搏。世界上无论 有多少人生选择,自己也只有当小说家一条路可走。 这一决心如千年岩石一般坚不可摧,没有任何妥协余 地。她这一存在同文学信念之间,简直是间不容发。 从神奈川县的公立高中毕业后,堇进入东京都一 所小而整洁的私立大学学文艺专业。但无论怎么看那 所大学都不适合她。她打心眼里对那所大学感到失望 :缺乏冒险精神、做事优柔寡断、学而不能致用(当 然是对她而言)。身边的学生大半是平庸无聊得无可 救药的二级品(老实说,我也是其中一员)。这样,堇 没等上三年级便果断地申请退学,消失在校园门外。 她认定再学下去纯属浪费时间。我也颇有同感,但以 凡庸的概论言之,我们不健全的人生,甚至浪费也是 多少需要的。若将所有的浪费从人生中一笔勾销,连 不健全都无从谈起。 一言以蔽之,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空想主义者, 一个执迷不悟的嘲讽派,一个——说得好听一点—— 不谙世事的傻瓜。一旦开口便滔滔不绝,而若面对与 自己脾性不合之人(即构成人世的大多数人),则三言 两语都懒得敷衍。烟吸得过多,乘电车必定弄丢车票 。只要开始思考什么,吃饭都忘在一边。瘦得活像以 往意大利电影中出现的战乱孤儿,光是眼珠骨碌碌转 个不停。较之用语言形容,若手头有一张照片就方便 了,遗感的是一张也没有。她对照相算是深恶痛绝, 不抱有将“年轻艺术家的肖像”传与后世的愿望。假 如存有一张堇当时的照片,如今无疑会成为人所能具 有的某种特质的宝贵记录。 把话说回来,堇为之坠入恋情的女性的名字叫“ 敏”,大家都用这个爱称叫她,不知其原名(由于不 知其原名,日后我多少陷入窘境,此是后话)。就国 籍来说是韩国人,但她在二十五六岁下决心学习韩语 之前几乎一句都不会讲。在日本出生长大,曾留学法 国一所音乐学院。因此除日语外,还会讲一口流利的 法语和英语。衣着总是那么利落得体,身上不经意地 别着小巧而昂贵的饰品,开一辆深蓝色12汽缸“美洲 虎”。 第一次见敏的时候,堇谈起杰克·凯鲁亚克的小 说。当时她正一头栽倒在凯鲁亚克的小说世界里。她 定期更换文学偶像,那时轮到了多少有些“不合时令 ”的凯鲁亚克。上衣袋里总是揣着《在路上》或《孤 独的旅行者》,一有空就翻上几页。其中最令她动心 的是《孤独的旅行者》中看山人的话。凯鲁亚克曾在 孤立的高山顶尖一座小屋里作为看山人形影相吊地生 活了三个月。 堇引用了这样一小节: 人在一生当中应该走进荒野体验一次健康而又不 无难耐的绝对孤独,从而发现只能依赖绝对孤身一人 的自己,进而知晓自身潜在的真实能量。 “你不觉得这样很妙?”她对我说,“每天站在 山顶尖上,转体三百六十度环视四周,确认哪里也没 有火灾黑烟腾起。一天的工作量就这么一点儿。剩下 时间只管看书、写小说。夜晚有浑身毛绒绒的大黑熊 在小屋四周转来转去。那才是我梦寐以求的人生。相 比之下,大学里的文艺学专业简直成了黄瓜蒂。” “问题是任何人到时候都不能不从山上下来。” 我发表意见。但她没有为我的现实而又凡庸的见解所 打动,一如平日。 如何才能像凯鲁亚克小说的主人公那样过上偏执 、冷峻、放荡不羁的生活呢?堇当真苦恼起来。她双 手插兜,头发故意弄得乱蓬蓬的,视力虽然不差却架 一副迪吉·加列斯匹①那样的假象牙眼镜,目光空漠 地瞪视天空。她差不多总是身穿俨然从旧货店买来的 肥肥大大的粗花呢夹克,脚上蹬一双硬撅撅的作业靴 。倘脸上有地方可以蓄胡须,她肯定照蓄不误。 堇无论如何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所谓美人。双颊 不丰满,嘴角多少向两侧扩张过头了些,鼻子又小又 略微上翘。表情则够丰富,喜欢幽默,但几乎从不笑 出声。个头不高,即便开心的时候说话也充满火药味 儿。口红和描眉笔之类有生以来从未沾手,甚至是否 准确知晓乳罩的尺寸也是未知数。尽管如此,堇还是 有某种吸引人的特殊东西,至于如何特殊则很难用语 言解释。不过若细看她的眸子,答案自在其中。 我想还是交待一句为好:我恋上了堇。第一次交 谈时就被她强烈地吸引住了,而后渐渐发展成为无可 自拔的痴情。对我来说,很长时间里心目中只存在堇 一个人。不用说,好几次我都想把自己的心情讲给她 听。可是一旦面对堇,不知何故,总是无法把自己的 感情转换成有正当含义的话语。当然从结果上看,这 对自己也许倒是好事,因为即使我能顺利地表白心迹 ,也无疑会被堇一笑置之。 在同堇作为“朋友”交往的期问,我还和两个或 三个女子交际着(不是数字记不确切,而是由于数法 不同,有时为两个,有时为三个)。如果再加上睡过 一两次的,名单还要略长一些。在同她们相互接触身 体的时间里,我常常想到堇,或者说脑海的一隅时常 或多或少地晃动堇的身影。我还想象自己拥抱的实际 上是堇。当然这恐怕是不地道的。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不管地道也好不地道也好。 回到堇与敏的见面上来。 敏觉得自己听说过杰克·凯鲁亚克这个名字,是 作家这点也依稀记得,至于什么作家却怎么也想不起 来了。“凯鲁亚克、凯鲁亚克……莫不是斯普特尼克 ?” 堇完全弄不懂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她兀自举着 刀叉,思索良久。“斯普特尼克?这斯普特尼克,该 是五十年代第一次遨游太空的苏联人造卫星吧?杰克 ·凯鲁亚克可是美国的小说家哟。年代倒是赶在一起 了。” P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