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马蹄香:一个人类学者的旅程与记忆

墨染马蹄香:一个人类学者的旅程与记忆
作者: 朱靖江
出版社: 九州
原售价: 79.00
折扣价: 5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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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22503509

作者简介

朱靖江,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硕士,北京大学文化人类学博士,现为中央民族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人类学博士生导师,兼任中国民族学会影视人类学分会副会长。曾参与创办中央电视台《世界电影之旅》栏目,并著译《田野灵光》《中国独立纪录片档案》《滇缅公路》《在野与守望》等多部著作。

内容简介

一 康巴之路:风霜雕染的青春面孔 垭口的罡风吹动玛尼堆上斑驳的旧经幡,一声太息将浑然夜色豁开几茬微茫的缺口。泛红的晨光轻盈地爬上贡嘎山雄狮一般的峰顶,掠过山脚下小村的桑烟,渐次点染着折多河湍急的流水与露珠丰盈的塔公草原。道路在无言地生长,勾连起每一世代的牛铃响与马蹄声。远方朝圣者起伏的身姿悠然唱出六世达赖仓央嘉措新谱的情歌——康定自在溜溜的歌中,而理塘城外绛红色的长青春科尔寺,也将新鎏的金顶沐浴在倏然明媚的朝霞里。 于是饮马雅砻江畔,在每一片牧场的黑帐篷前静候格萨尔王凯旋的消息。从马尼干戈辗转行来的马帮商旅带来了茶包与盐巴,也满载着德格印经院用朱砂印就的《甘珠尔》和《丹珠尔》经卷。忽然几道涟漪抓破一袭澄蓝的天色,康巴大地幻化成一张风霜雕染的青春面孔。你无须轮回,便重又踏上这条满怀乡愁的苍凉旅程。“拉索罗!”垭口飞扬的风马旗喊出它意味深长的一声赞叹。 塔公草原:浪迹与行旅 旧名“打箭炉”的康定城,在三盘五转之后便从视野里消失了踪迹。折多山如一道凌越时空的关隘,依稀障隔着汉藏两地的风物与信仰,记忆与归宿。早秋时节的山野凋零了大半丰美的花色,树叶悄然转黄,一道潺潺的清流善睐如明眸,将收割过青稞的田亩与连绵高耸的铁色丘陵勾画成一幅农闲的风景,又被散牧的牛羊含在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下折多山西行至新都桥,再北上数十公里,当眼界从山重水复间豁然开朗时,塔公草原早已在我们的身边起伏铺张,望不到边际。从地平线涌动的云气蒸腾至雅拉神山的雪顶四围,如意念一般倏忽变幻着。古老的塔公寺在晌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几位摇着转经筒、捻着念珠串的老人在墙根下闲闲地坐着。而在寺院的殿堂前方,一名头顶红色遮阳帽的年轻喇嘛向我微笑致意:“扎西德勒!我是索南达杰。” 三十岁的索南达杰是塔公寺的管家,从德格一所佛学院毕业之后,便来到这座康区著名的萨迦派寺院修行与服务。“塔公寺是文成公主修建的。她从汉地带来的一尊佛像因为喜欢这里的风光水土,便留下来不肯继续前行。所以‘塔公’的意思就是‘菩萨喜欢的地方’。”索南达杰指着殿内那尊古老的佛像,讲说它历经劫难得以幸存的民间秘史。 索南达杰欣慰地望着桑烟升起的塔公寺,浮现出满脸纯真的微笑。他绛红的僧服里面,是一件印有NIKE 标志的红色T 恤衫,使这位年轻的寺院管家看上去还像一名满怀憧憬的佛学院学生。 塔公寺东北方向的草原深处,循一条古老的牧道逶迤前进,在插满红白两色经幡的坡头下方,高低错落的几幢碉房,簇拥着一座巨大的佛塔,这里正是康区以“和平大法会”而名闻遐迩的小村庄各日玛。 “各日玛”,仿佛是谁舌尖轻吐的一个卷舌音,抑或是用钢钎雕琢青石经版时磕击的回响。 它可以在每年藏历正月十五那天,将成千上万顶风冒雪而来的康巴信众聚拢在村中的场坝里,镇日聆听低沉的法螺与高扬的佛号;也能在九月一个日光微曛的下午,守望清净寡言的一方乡土,让心绪归于牧马牵牛的那份平淡。 我用一枚硬币,从潜心刻经的汉子手中换得一块镌写了藏文六字真言的玛尼石版,又将它摆放在各日玛佛塔旁大垛的玛尼堆上。“你的心意也会被添加在佛塔中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兀然得有些出乎意料。鹰一样面孔的康巴老者随即站在我的面前:灰白的长发垂落肩头,凌厉的双眸透着微微的笑意。“我们会把它砌入塔里,和这亿万块玛尼石一样。”他挥手指向村中金字塔状的斑斓佛塔,几名匠人正在将一片又一片刻满经文的石版添加在佛塔的基座上,层叠无止,在蓝天下庄严得令人屏息肃穆。 “我叫然帕。”老人注视着我说,“我们各日玛人的心愿是用二十亿玛尼石修成这座神圣的经塔。今天,你也是这奇迹的一名贡献者。” 我跟在然帕老人的身后,逐一推转塔前一人多高的金色经筒,倾听风从远坡经幡上吹来的气息。操着瓦刀的年轻工匠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又俯身做他砌铺经版的活计。几名年轻的红衣女尼帮忙调整经筒的转轴,悠闲又忙碌。一些从异乡赶来朝礼的老迈藏人不再返回故里,而是在经塔周围垒起简陋的石屋,就此栖居于各日玛村内,一如年少离家,老来终于归返家园的浪子。我忽然想起一位摄影师朋友托我问候一个名叫贡布的老者,他和妻子儿女就住在各日玛,两年前曾与那位摄影师有过数日的交情。 “你是说早年参加藏军打过仗,后来被政府喊下山来的老贡布吗?”然帕问我,“他两天前刚过世。喇嘛们正在他家中念经,再过两天就要送到山那边去了。”老人一边遥指着远处的坡头,一边领我走到一幢新近建成的藏房门口。贡布的家人在院子里张罗淘洗,见有客来,便将我们让至二楼的厅堂里。贡布的妻子郭库安详而伤感地望着我们,昏黄的灯光映着她花白的头发和苍老的容颜,却是一种洞悉往生与来世的宁静目光。 女儿们在房间里打茶待客,内间的经堂传来僧侣嗡唵低沉的诵经声。在生命如流水般的安歇过往中,老贡布悄然带走了他今生历尽的苦难与欢乐,再次踏上灵魂流转的旅程。我们虽无以追问此间湮灭的往事,但在标志着坚忍信仰的各日玛,伤逝从来只是一场短暂的离别,正如广阔的塔公草原,每每经过寂灭的寒冬之后,总有新春的芳草在冰雪消融的康巴大地上再次萌生。 “塔公草原的康巴人有从军的传统。老贡布干过藏军,我年轻时参加过解放军。二十多年前还在云南边境负过伤。”从贡布家出来,一位身穿迷彩服,留着寸头的藏族老汉与我攀谈起来。他撩开袖筒,露出手臂上一片椭圆的伤疤,又递给我一张红色的伤残证,上面写着“西绕绛措”几个字。西绕绛措曾在重庆等地当兵多年,退伍后在乡政府工作,算得上是塔公草原最见多识广的一个人物。 “我和他们不一样。贡布辛劳一辈子修起这幢新房,还没住几天就死去了。我退伍一回家,就把分给我的一百多头牦牛全都卖掉了,然后去全国旅游。”西绕很有些得意地说,“广州、上海,我到处都走过。好耍得很!” “如果要去五台山朝佛,该怎么走好?”然帕领着我和西绕绛措走进他自家的房门,端上一碗酥油茶,不经意地问道。我大致描述如何从成都乘三十多小时的火车至北京,再转车往山西方向的路线。然帕专心地听着,他身后的墙壁上贴着布达拉宫和远近几位活佛的照片,还有一张帐篷林立、灯火通明的草原夜景海报,上面用汉字写着:“菩萨喜欢的地方——塔公”。 茶过三道之后,然帕又拿来青稞和奶渣,请我们就着酥油茶揉糌粑吃。“我养了一百五六十头牦牛!不算村里最多的。”然帕淡然地说。西绕则私下告诉我,康区的牧人从不会告知外人牲畜的准确数字,因为他们笃信一旦将这个神圣的数字泄露出去,家中的牛羊就再也不会继续繁殖了。然帕的屋中摆满了鼓鼓的酥油口袋和冰柜、电视、影碟机等家用电器,生活之殷实可见一斑。内室被布置成一间华丽的佛堂,这里才是然帕神驰心属的灵魂圣地——菩萨喜欢的地方。 西绕绛措坐在我身边,继续讲他四方漫游的见闻和理想:“明年再卖几头牦牛,就往北京去一遭。”然帕端茶啜饮,沉吟而又不失庄严地望着我们,间或也说几句他往西藏朝圣的经历。“你一路都会看到推着小车朝佛的人、一步一拜磕长头的人,他们都是发愿往拉萨去的。”然帕回想他从塔公草原徒步走到拉萨的往事,“我用了十个月的时间。若是磕着长头,至少需要两年……你说去五台山的路程,真的五天就可以到了吗?” 我热诚地与这两位康巴长者讨论着拉萨与北京,浪游和朝觐,仿佛是为自己抽丝剥茧地挣脱心灵的束缚。放浪者如西绕,自由地追逐他天涯远蹈的不羁梦想;信仰者如然帕,虔诚地践行他苦旅朝圣的人生宿命;甚至安息者如贡布,也圆满了他早年戎马异乡,暮年归返家园的心愿。我们都是在众生道上坎坷前行的旅人,各日玛如一座中途的驿站,短暂的相逢之后,又指示着不同的前程与方向。当我们的汽车重又启程上路,那些生息千载的记忆与梦想、祈祷与吟唱,依然随着荒野的风,奔行回转在广袤苍凉的康巴大地上。 理塘:甘泉圣殿 三百年前一个秋日的下午,年轻的六世达赖仓央嘉措从布达拉宫的窗棂间眺望拉萨上空飞过的白鹤,一颗孤寂的心灵悠然似有寄托:“飞翔的白鹤啊,请借你的翅膀一用。我不会走得太远,去去理塘就回。”仓央嘉措作为西藏历史上最富于传奇色彩的情歌圣手与命运多舛的宗教领袖,因为“不守清规”的谤责与政治宗派的纷争,不久后即在押赴朝廷问罪的途中凄然圆寂。那颗流离世间的心灵再度漂泊上路。依着仓央嘉措诗歌中的预言,公元1708 年,理塘一户牧人家庭降生了一个据说“臂弯上生着法轮和莲花纹路”的婴儿,他就是七世达赖格桑嘉措。 格桑嘉措的故居依然是三百年前那幢素朴的土坯房,没有因主人曾被迎奉为西藏最高的统治者而被重新修葺。天光黯淡的房间里只悬挂着百来条雪白的哈达,如同仓央嘉措歌中那一双双仙鹤的翅膀。曾经是草原牧人会饮行商之地的理塘镇子,因着道路的通达与贸易的兴盛,如今更现出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市集上满是汉藏客商与摆放着电器、服装和日用品的大小铺面,林立的餐馆混合着酥油茶与麻辣火锅的浓香。街头虽少了信马由缰的神骏驭手,但一辆辆威猛的摩托车从城中呼啸而过,头绾红色英雄结的康巴汉子照样在海拔四千一百米的“世界高城”做他们的“逍遥骑士”,不时还有身着绛红僧袍的喇嘛驾着摩托飘然而来,又绝尘而去。 “除了放牧,理塘人一年中大半的时间都用来办山货,做生意。”从十五岁就开始闯荡经商的昂旺扎西在酒桌上告诉我,“从四月底到六月末,正是挖虫草的时节。理塘虫草的质量虽不算最好,但是产量却不小。好虫草只长在高坡草场上,挖起来十分辛苦;灌木丛里虽然也能找到,药效却差得很远。”昂旺扎西虽说年纪轻轻,头脑却清楚得赛过计算机:“七月中到八月底,就上山收松茸。到了十月间,大黄、贝母等各类药材成熟了,又可以运到成都去做药材生意。今年雨水足,松茸大丰收,价格却落得很低。不过虫草卖得好,大的一支能卖到十来块钱,理塘有的家庭全体出动,光靠虫草就挣了十几万哦。” 理塘县城新建了“锦绣康巴一条街”,沿街尽是雕梁画栋的藏式民宅,民间的富庶程度约略可知。城郊又修起一座草木丰美的白塔公园,供市民游憩和佛教信众们转经之用,据说这座公园是理塘百姓自发捐资建造起来的。每年八月野花遍地、草长莺飞的黄金季节,理塘赛马会是名动康藏全区的一大盛事,不但各地骑术出众的骑手悉数出阵,许多外乡人甚至外国人也不畏高远,千里迢迢赶来观战,偌大的虎皮坝子又搭起一座座洁白的帐篷城。 繁华市井与辽阔草原固然令人沉醉忘返,理塘的灵魂却在城外半山坡上的藏传佛教大庙——长青春科尔寺里。寺院宛如翡翠矿脉上的一枚红玉,镶嵌在芳草连天的缓坡山麓。被一千座白塔环抱的寺院似乎超然于尘世之外,高低错落的殿堂与经院隐藏着千年传承的密宗奥义。如果不是嘈杂声乍起,从正殿中忽然涌出七八个身着绛色僧袍的小扎巴,我会恍然以为这座寺庙已经凝滞在时空尽头,不再参与岁月的流转。 这些“娃娃僧”迅速将我们围拢成一团。很快,每个人的嘴里都嚼着一块口香糖,又开始好奇地抓弄我手中摄像机的镜头和话筒。正当我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一位身材高大、年过半百的黄衣喇嘛笑呵呵地将他们拉到一旁。 “他们都是理塘县的孤儿,穿上这身衣服,就可以在寺庙里打饭吃、找床睡。”黄衣喇嘛笑着说,“孩子们都很可爱。有些长大了会到学校里念书;有些就受戒出家,把寺院当作一生的依托了。”我回想起在康定游历的时候,曾经访问过一所由活佛兴办的孤儿小学:康定西康福利学校,便将这所小学的校训背诵出来:“善心于服务;平等于团结;求知于报效。”喇嘛点头微笑道:“我们出家修行,正是为了服务众生,可不只是求得一身的解脱。”他自我介绍是长青春科尔寺的管家:土登丁增尼玛,大家都称他作登增喇嘛。 登增喇嘛可不是寻常的藏族僧人。他曾赴北京西黄寺的中国佛学院钻研佛经教义,后来更在上海复旦大学哲学系进修过两年。如果不是理塘寺院急召他回来管理寺务,或许登增喇嘛已经拿到了哲学博士的学位。在这位康巴高僧的引领之下,长青春科尔寺对我们敞开了它厚重而斑斓的信仰之门。 相传在四百多年前,三世达赖喇嘛索南嘉措行经理塘,看到广阔的虎皮坝子尽头一座金字塔形的山峰之上,自然呈现出时轮金刚的吉祥符咒,便在与之遥遥相对的另一面山坡上,修建了这座长青春科尔寺。三世达赖踩陷在石板中的一枚脚印,至今仍珍藏在寺院的佛龛内。在起伏跌宕的历史进程中,理塘长青春科尔寺不但发展成为康区久负盛名的庄严宝刹,与甘肃拉卜楞寺、青海塔尔寺并称为卫藏(也就是如今的西藏自治区)以外地位最崇高的黄教寺院,也曾在“文革”期间遭破坏,当时只剩一间经堂因为充作生产队的炸药库,才免遭被全部毁灭的厄运。 “这尊释迦牟尼佛十二岁等身像曾经残破不堪。”登增喇嘛指着大殿中央一尊金碧辉煌的佛像说,“我们专程去陕西西安求访名匠,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其修复一新。”这时,有抑扬的诵经声在大殿深处悄然响起,梵音如唱,在佛陀的金色微笑之下,一名风尘仆仆的康巴老者将手摇的转经筒合十在掌心,默默地倾诉着自己的心愿。 今日的长青春科尔寺,正在它重建与复兴的紧要当口。寺内一众活佛与高僧都四方奔走,发愿恢复它在康藏地区佛教中心的地位。作为具体操持营建工作的人,登增喇嘛不时停下脚步,询问各项工程的进展,并在负责采、出纳的僧侣们递来的单据上批示签字。寺院的空场中堆满了木材与石料,一些来寺院朝拜的老人争相用簸箕和小车,为庙堂的建设运送沙石。他们皱纹密布的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你的心意也会被添加在佛塔中的……”各日玛村那位然帕老人曾对我说过的话,又一次清晰浮现在脑海中。登增指着人群中一位奋力推车的老喇嘛说:“他是寺院中身份崇高的一名堪布。我们每一个人都要用自己的劳动,来复兴长青春科尔寺古往的光荣。”老堪布向我点头示意,又推起装满碎石的小车,朝寺院左侧一幢被脚手架包围的新建筑稳步走去。 “我们正在修造一尊二十四米高的强巴佛像,明年三月就可以落成开光了。”登增喇嘛领着我,跟在老堪布身后,走向那座尚未完工的朱红色殿堂,“那将是亚洲最高大的一尊青铜佛像,也会是长青春科尔寺的又一项功德”。他满怀憧憬地说。殿内是一派繁忙的劳作景象,被切割成段的巨大佛像正在工人们火花四溅的电焊中再度聚拢成型,暂时放置在紫铜莲座旁的一只佛手曼妙地指向天际。 “当年选定殿址破土动工的时候,一股清泉从奠基石的下方喷涌出来。活佛僧众都以为吉祥,于是诵经为泉脉加持,并将它引到殿外的庭院里,让大家都能够品尝这圣洁的泉水。”登增喇嘛请我掬饮一捧从地底汩汩流出的清泉,一股沁凉的气息直冲胸腹,我不觉为这甘洌的奇迹赞叹起来。 在佛殿的二楼,几名藏族画师正面对墙壁凝神作画,铅笔勾勒的佛像轮廓在雪白的墙面上依稀可见。“这些是我们从西藏请来的画师,他们将在这面墙上画出数百幅美丽的佛像。”登增喇嘛向画师们道一声辛苦,伸手又指向头顶有五色彩绘的天花板,“理塘本地的画师擅长绘制花草和动物,顶棚和梁柱上的彩饰便是他们的作品。”他又从墙边的工作台上拿起一部藏文插画的大书说:“我们按照《佛说造像度量经》传承的规矩,要把藏族传统的佛教壁画在长青春科尔寺流传下来。”登增喇嘛仰望着满墙尚未着色的壁画底稿,在他的眼中,已然显现出一幅流光溢彩的佛国景象。 “对康巴人来说,一座伟大的寺院并不仅仅是一处祈祷求福的庙宇而已。”当我们站在佛殿顶层的晒台上,眺望山脚下的理塘县城以及远方云蒸霞蔚的理塘坝子时,登增喇嘛沉静地说道,“它是我们千百年来的灵魂依托,也是传承与捍卫藏族文化的坚强壁垒。它既是学校与医院,又是博物馆、文献馆和艺术画廊。每一间殿堂里珍贵的佛像、唐卡与壁画,都记载着藏族的历史与文明,梦想和希望。在辽阔的康巴草原上,没有谁会被拦阻在寺院门外。以甘泉和信仰的力量,人人都将得到心灵的慰藉。” “因此,在康巴大地浪迹的旅人们,去理塘的长青春科尔寺掬饮一捧清凉的泉水吧,愿你们得到此生的幸福。” 德格:墨染马蹄香 翻过雀儿山海拔5010 米高的垭口,下山西行数十公里,便是德格县城更庆镇的地界。狭长的一道山谷纵列着几行混凝土楼房,多少显得有些局促。然而从古至今,德格的赫赫威名从未因地理位置的偏远与治所地势的狭隘而稍有折损,它既是康巴的文脉、藏区的经堂,也是格萨尔王诞生与驰骋过的故国疆土。“朗(天)德格,萨(地)德格。”德格人曾骄傲地张扬着他们在康区的文治武功,佛法医学,那份丰盈的自豪与自信绝非夜郎自大。 德格不堕的名声大半源自镇上那座庄重内敛的印经院。在两百七十多年的历史中,德格印经院镌刻并收藏了三十多万块藏文雕版。除了藏传佛教公认的大藏经典《甘珠尔》与《丹珠尔》之外,在教义理论和修行方法上颇有歧异的藏传佛教各支派的学说述论,都在这座印经院里被一视同仁地典藏起来。“兴建德格印经院的第四十二世德格土司登巴泽仁算是康巴历史上雄才大略的一个人物。”正在搜集整理本地寺院历史的阿白先生告诉我,“他将各教派的典籍全部收藏在印经院里,掌握了经书,自然也就成了各宗僧侣们公认的法王。” 绚丽彩插铺陈一位人类学者的探索朝气; 电影与文明的视角,带给你别样的期待; 二十年的行走,讲述二十段文化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