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老师”美绘系列-河流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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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我们在操场上练跳马。 那天孙招娣穿着一条很肥大 的棉裤，估计是从她妈妈身 上扒下来的，裤管肥得像烟 囱，裤裆差不多要垂到大腿 弯，扯得她走路都要叉开两 只脚，像一只摇摇晃晃的大 肥鸭。 孙招娣没有爸爸，她妈 妈加上她外婆，两个大人拉 扯四个孩子，炒碗咸菜都舍 不得多放油。孙招娣是她家 里唯一的女孩，听说她每天 凌晨五点钟就要起床，跟她 妈妈一起推着卖菜的车子上 菜场，她妈妈称菜、收钱找 钱，她在旁边招呼客人，把 客人选定的青菜啦萝卜啦小 葱大蒜什么的一样一样往她 妈妈的秤盘里放。起得早， 又辛苦，所以孙招娣一到课 堂就瞌睡虫上身，每天上午 的第一节课，不管是语文还 是数学，她雷打不动要睡上 起码半节课。也因此，她成 绩一直差，一年级留了一级 ，二年级又留了一级，现在 已经发育得人高马大，她妈 妈来不及也没钱给她做衣服 ，总是将就着让她套上自己 的衣服出门。孙招娣眉眼精 致，皮薄肉嫩，细看真是个 小美人儿，可惜没有好装扮 ，成天灰头土脸的。 孙招娣头一回跳，肥大 的裤裆就被跳箱钩住了，搞 得她张开腿，挖挲着手，蝙 蝠似的挂在跳箱上直扑腾。 她煞白着脸，凄声惨叫 ：“老师老师……” 体育老师也是个大小孩 ，那年师范刚毕业，圆圆的 脸，下巴颏上长一个深酒窝 ，头发剪成三七分，有一小 缕软塌塌地搭在眼睛上，这 使他不断地有机会撩头发， 显得潇洒又时尚。寒冬腊月 ，别人都是棉袄棉裤，他不 怕冷，只穿一身藏青色卫衣 ，两手抱在胸前，嘻嘻笑， 存心看孙招娣出洋相。 孙招娣一发狠，不再呼 叫老师，趴在跳箱上，反手 揪住自己的老棉裤，一点点 把裤裆剥离跳箱的挂角，然 后呼啦一声滑下来。 “哼。”她在软垫上站定 后，两手拎起裤腰往上提一 提，气鼓鼓的，对体育老师 甩出一个白眼。 老师笑得更欢：“不及格 啊，孙招娣，你还得再来一 遍。” 孙招娣刚把嘴巴张成一 个巨大的圆，还不知道接下 来要对这个娃娃脸、爱捉弄 人的老师吐出一个什么恶毒 的词，不远处的小河边忽然 响起一片惊叫声： “坏了坏了，滑下去了… …” “救人啊！” “哎哟哎哟……” 体育老师带头，往河边 狂奔。全班学生稀稀拉拉陆 续跟上。 我个儿虽高，运动能力 却差，跑步跳绳踢毽子都是 班上垫底的。没等我赶到落 水地点，河边一片欢呼喧哗 ，原来落水者已经自行从河 中攀爬上了岸。 校园边的小河，不算浅 ，也绝对不是深渊，冬季尤 其在枯水期，触水就能见底 ，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 完全形不成威胁。只不过， 爬上岸的这个湿淋淋的倒霉 蛋让我们目瞪口呆，他是我 们学校的地理老师万枝林。 我记得他当时的模样别提有 多么狼狈：从头顶到裤脚， 头发啦耳垂啦下巴啦衣襟裤 管啦，每一块有边角的地方 都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水， 转眼间已经把他站立的地方 流出一个小小的水坑。寒冬 腊月，那一身浸透河水的衣 服沉重到让他一时间无法抬 脚，也可能他的身体本来就 冻成了硬邦邦的冰棍。总之 ，他虽然龇着牙齿，把挂到 嘴里的头发吐出来，很努力 地对着大家笑，可是从那张 苍白泛青的面孔上挤出来的 笑容让我们觉得恐怖，让我 们情不自禁地想到大人们口 中屡屡提到的抓小孩的“水 鬼”。 我们班的班长万斗，紧 绷着脸，一言不发，转身就 走，从河边离开。 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