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世宗传(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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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大宗与小宗 朱厚熄是朱元璋的七世 孙，又是大明王朝第十一任 皇帝。 从这里也可见出一点玄 机，见出明朝皇位继承的残 酷性。前此一百五十余年间 ，朱明王朝的皇位传承一波 三折：既有摧垮建文帝的“ 靖难之役”，又有“土木之变 ”和英宗北狩，接下来是景 泰帝抢班继位和七年后的“ 夺门之变”。至亲演为寇仇 ，君主化作流民或楚囚，刀 光剑影，溅血伏尸，大宗与 小宗也缘此易位，成为一幕 幕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个王朝的兴盛衰颓， 或不在于开国之君之肇建基 业，而在于继任者能否传承 光大，在于一个好的皇位继 承制度。可遍观中外王朝之 兴替，又哪里存在这样一个 继位制呢！ 一生英武苛察的洪武大 帝，正大位后不断诛杀功臣 、剪除异己，种种残暴与凶 谬，或可从其保全爱子爱孙 的帝位上找到根因。然他千 算万算，就是没有算人自己 的儿子，没有想到儿子会去 抢孙子的宝座。农民出身的 朱元璋，重视亲情且过分倚 信亲情的朱元璋，若地下有 灵，情何以堪？ 出生于藩府、本身也做 过几天藩王的朱厚熄，未争 未抢就做了皇帝，史称“入 继大统”。是天上掉馅饼， 是因缘际会，还是冥冥中自 有一种天意？这话可要从头 说起。 第一节宪宗的子嗣 朱厚熄曾做过短暂数月 的藩王，他的父亲是藩王， 而爷爷则是正宗的皇帝—— 大明成化皇帝朱见深，史称 宪宗。明宪宗在位23年，被 誉为太平天子，却经历了一 个极不太平的童年。 一、经历过废弃的皇太 子 朱见深为明英宗长子， 刚出生即遭逢大变，父皇朱 祁镇在土木堡兵败被虏，京 师震恐。此事发生在正统十 四年（1449）八月，奉孙 太后懿旨，郧王朱祁钰监国 ，四日后册立三岁的小见深 为皇太子。这是一种帝国危 难时的应急体制：皇帝出了 状况，只好让唯一的皇弟郧 王权摄国事，以稳定大局； 又怕别生枝节，紧接着便册 立太子，作为制衡。孰料不 到半个月，朱祁钰就即皇帝 位，是为景泰帝。史籍不再 用“皇太后命”等字样，想是 这位监国皇叔羽翼渐丰，孙 太后已然“命”他不得咧。 国不可一日无主，更不 可将君主置于敌方刀剑之下 。朱祁钰继位为帝，依靠于 谦等大臣，稳定京师，整饬 边防，多次击退瓦刺的攻袭 ；又遥尊英宗为太上皇，使 之被用以敲竹杠的价值陡然 下降，亦使以为奇货可居的 瓦剌太师也先大大失望。这 是一步险棋，也是一步活棋 。不独给整个国家，也给羁 縻敌营的朱祁镇带来活命机 会。 祁钰称帝，见深为皇太 子，是国家危难之际的应急 举措，也是朝廷和内宫各种 势力平衡的结果。宗法社会 以嫡长子为大宗，余子为小 宗，天子之位由嫡长子世袭 。 对这两兄弟而言，祁镇 为大宗，且已南面称帝14年 ；祁钰则为小宗，正是皇帝 哥哥即位后封他为亲王。此 时英宗虽身陷北地，但仍括 在世上，且有儿子在京，迫 于宗法制和舆论的压力，祁 钰只好仍遵奉孙太后诏令， 以见深为皇太子。如果真的 照此施行，若干年后景泰驾 崩，见深继位，皇权重回大 宗，既解脱了国家危难，又 遵从了大明统绪，抚平了众 人情结，也算是一段佳话。 可权力常常有毒，皇位更甚 ，很少能见到已握皇柄后再 自觉让出的先例。心胸狭窄 的朱祁钰，也是如此。试从 他的角度想想：自家已做了 皇帝，却要立哥哥的儿子为 皇太子，辛辛苦苦为他人打 工，又怎么能甘心呢？ 景泰元年（1450）秋， 漂泊北地近一年的英宗被送 回，朱祁钰给哥哥搞了个不 当不正的迎接仪式，旋即将 他禁锢于南内。景泰帝不仅 丝毫没有让位的迹象，对上 皇哥哥也实在不怎么样。祁 镇被迫僻居南内，宫室凋敝 ，衣食匮乏，更兼厂卫环伺 ，日夜惶惶不安，小见深当 也记忆深刻。景泰三年，祁 钰有了自已的儿子，周围自 有臣僚想方设法，谋立现任 皇帝之子为皇太子，而将原 太子见深废为沂王。可以想 见，像他和父亲这种前天子 、前皇太子的身份，其生存 环境该有多么险恶！ 登上帝位的朱祁钰，理 所当然地由小宗变为大宗； 问题在于京师还住着上皇朱 祁镇——他那本来就是大宗 的哥哥。这是一道宗法课题 ，也是让群臣乃至百姓心中 不安的伦理和道德难题。废 掉原太子见深，连景泰皇后 都觉得过分，则其他人又会 作何想？但朱祁钰早已铁心 要将帝位坐到底，然后传给 自己的儿子。所幸他还不够 心狠手辣，自家又子嗣单弱 ，已立为太子的儿子竞也命 悭病死，给了朝臣和内宦疑 虑摇摆的可能，也给了祁镇 父子生存和再起的空间。P4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