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岳麓
原售价: 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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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大江东去/民国经典小说
ISBN: 9787553803890
张恨水(1895-1967),现代著名报人及作家。原名张心远,祖籍安徽潜山,生于江西。一生致力于通俗文学写作,成就卓著,创作了《金粉世家》《啼笑因缘》《纸醉金迷》《夜深沉》《巴山夜雨》等中长篇小说一百多部,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他不仅是现代文学史上重要的多产作家,而且是畅销书作家,有“章回小说大师”“中国大仲马”“民国第一写手”等美誉。
第1回 付托樽前殷勤双握手 分离灯下慷慨一 回头 是一个阴沉的天气,黑云暗暗的,在半空里,结 成了一张很厚的灰色天幕,低低的向屋顶上压了下来 。一所立体式的西式楼屋,前面有块带草地的小院落 ,两棵梧桐树,像插了一对绿蜡烛似的,齐齐地挺立 在楼窗下。扇大的叶子,像半熟的橙子颜色,老绿里 带了焦黄,片片翻过了叶面,向下堆叠的垂着,由叶 面上一滴一滴的落着水点,那水点落在阶沿石上,卜 笃有声,很是添加着人的愁闷。原来满天空正飞着那 肉眼不易见的细雨烟子。在阵阵的西北风里,把这细 雨烟,卷成一个小小的云头,在院子上空只管翻动着 。楼上窗户向外洞开着,一个时装少妇,乱发蓬松的 披在肩上,她正斜靠了窗子向外望着。向东北角看了 去,紫金山的峰头,像北方佳丽披了挡飞尘的薄纱一 般,山峰下正横拖了一缕轻云。再向近看,一层层的 高楼大厦,都接叠着在烟雨丛中,在这少妇眼里,同 时有两个感想:第一,好好一个伟大的南京;第二个 是在这烟雨丛中的人家,恐怕不会有什么人快乐的过 着日子。她痴痴的站立着,她听到墙外深巷里有一阵 铿锵的声音,由远而近,她立刻喊着仆妇王妈去开大 门。她的丈夫孙志坚,是一个在前方作战的军官,这 雨天,正因有了公事回京,顺便来家看看。他穿着制 服,踏着马靴,马靴总是照例夹着一副白铜刺。平常 听到这种叮当叮当的马刺碰了地面声,就觉得既不骑 马,这马刺在靴后跟夹着,就失去了马刺两个字的意 义,徒然一步一响,增加人的烦恼。然而到了现在, 这马刺就给予了她自己一种莫大的安慰。所以马刺响 到门口,立刻心里一阵高兴。王妈去开大门了,她也 就跟着追下楼来。在楼梯上便笑道:“志,你怎么这 时候才回来呢?你走后不多久,我就在楼窗户上望着 ,直望到现在。”口里说着,人奔下楼梯到了小客堂 。门口一个穿呢制服的人,正脱下了雨衣,搭在朝外 的窗户台上,他掉过脸来,这少妇却是一怔。他约莫 三十岁,圆圆的脸,笔挺的胸襟,是一位很健壮的少 年军人。他行过礼,取下了帽子,放在茶桌上,笑道 :“我是江洪,和志坚是极好的同学。你是孙太太吧 ?”她哦了一声,笑道:“是的,是的,我常听到志 坚提起江先生。他是昨天晚上回来的,明日早上就要 到前线去。今天是连在家里吃碗饱饭的工夫都没有, 大概快回来了。”江洪道:“是的,志坚在今天早上 已经和我会面,谈了很久,还约着我这个时候到府上 来畅谈呢。”他说着,回头看到墙角落里的一张小沙 发,便退两步坐下去。可是等着她向他望了一眼时, 他又站起来了。孙太太笑道:“江先生,你不必客气 。天气这样坏,要你大远的路跑了来。”江洪又坐下 了,笑道:“那不算什么。在前方的弟兄们,还不是 在泥里水里滚着,和人拼命吗?”孙太太一笑,在对 面椅子上坐下。江洪很少和妇女界交际,这时对了这 位年轻太太,颇觉得手脚无所措。自己又是不吸纸烟 的,女仆敬过了一遍茶烟,依然无事可以搭讪,便昂 头向屋子四周看看,对于墙上挂的山水画与对联,都 赏鉴了一会。孙太太心里倒暗笑了,一个当军人的, 倒对着妇女有点害臊,因便故意找了一些问题来说话 。由于问他读书的学校,知道他有个姐姐叫江苇,在 北平教会女中念过两年书,彼此正是同学。孙太太又 自己介绍着道:“我的学名叫薛冰如。”江洪听了这 话,才不觉引起笑容来,点着头道:“这样说,我们 在若干年以前,一定是见过的。舍下在北平的房子, 很是宽敞,家姊的同学,凡是感情还好的,都喜欢到 舍下去玩。”冰如笑道:“是的,我们同学们常到府 上去玩的。江小姐有个弟弟穿着童子军制服的,大概 就是你了。”江洪微笑了一笑,接着又叹了口气道: “光阴迅速,不觉我们都是中年人了。我们也想到过 ,国际战争,总会在我们手上发生,倒没有想着发生 得这样快。”冰如随了这话,也就发生了不少的感慨 。客堂门一推,主人孙志坚进来了。冰如立刻迎上前 ,代他接过了雨衣。他约莫三十岁,瓜子脸,腮上带 了红晕,证明他是个多血男儿,身体细长,若不穿了 军服,他竟是个文人。他和江洪握着手道:“失迎失 迎!我在这两天之内,要办许多事情,随便一耽误, 就迟过了一两小时,现在好了,我把所有的事情已结 束了。冰如,家里预备一点菜,我请江兄在家里喝两 杯呢。”江洪两手互搓着笑道:“不必费事,我们久 谈一会子,倒是无所谓的。”冰如为了丈夫在家里只 有两日,他要办什么,就替他办什么,以免他失望。 自听这话以后,就到厨房里去,督率着女仆,预备晚 饭。这个时候,上海的战事,已经发生了两个月,南 京城里,为了防空的关系,普通住户,已经没有了电 灯。在细雨纷飞的秋夜里,窗门都已紧紧地关了,但 还可以听到隔户的檐溜,不住地滴着。客堂中间的圆 桌上,白铜烛台,点了一对红色的洋烛,烛影摇摇的 照着两个穿黄呢制服的军人,对面而坐。一个是主人 ,白皙的面孔,目光有神。一个是客人,圆胖而平润 的面孔,粗眉大眼,透着忠厚。下方坐了女主人,她 穿了紫绸长衣,上有葡萄点子的白花。长头发梳了两 个五寸长的小辫,各系着一朵绿绸辫花,这觉着薛冰 如活泼泼地还是一位青春犹在的少妇。烛光下陈设了 酒杯菜碟,主人是很丰盛的办着晚饭,招待这位客人 。两位军人脸色红红的让烛光照着,酒意是相当的浓 厚了。男佣工又送了一瓶酒到桌上来,江洪却把手心 来接住了杯子,因向志坚道:“我们弟兄今天一会, 很有意义。当军人的随时都预备为国牺牲,在对外战 事已发生了两个月之下,我不能断言,我明天还存在 着。有酒当然是喝,但我们也有我们正当责任,不能 为喝酒误了大事。”志坚手握着桌上放的原来那个酒 瓶摇撼了两下,笑道:“就尽瓶里这些个喝。”江洪 笑道:“假如不是有责任,我和你喝醉了拉倒。”志 坚道:“谈了半天的话,我还有一句最要紧的话,不 曾对你说。是你所说的话,军人是随时都预备为国牺 牲的。我不得不趁今天我们还可以痛快喝几杯,把这 句话对你说了。在说这句话之先,我自然应当敬你一 杯酒。”江洪把手按住的杯子放开,端起来先喝干。 然后两手举了杯子,送到志坚面前,郑重地道:“我 先接受你这杯酒。”志坚将他的杯子斟满了,然后拿 了瓶子举着向冰如道:“冰如,你也陪我敬一杯。这 杯酒是为着你敬江兄的。”冰如笑道:“既是这样说 ,我就勉力陪上一杯。”也两手端着杯子,接了酒。 志坚把三杯酒斟完了,放下酒瓶,向客笑道:“江兄 你看我们这样,不是相敬如宾吗!”江洪微笑着点了 两点头。 P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