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书香中的追寻/中国现代文学馆研究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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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萧三致鲁迅的一封信 为担任《中国现代文学馆钩沉丛书》执行主编, 曾通读过高陶著《萧三 佚事逸品》书稿,同时也匆匆翻阅了馆藏目录所能显 示与萧三有关的各种文 献资料,受益匪浅是“必须的”,而最大收获则是见 识了萧三的几封亲笔信, 其中印象最深的一封(影印件)是写给鲁迅的: 豫翁: 关于我公西来疗养事,我们曾从各方面去信促驾 ,迄未得复,至以 为念!兹与同人商,以为我公出境各种手续,如北上 比较困难,则最好 南去,然后西来。现已得友人讯,称可由南部派专人 前来趋赴左右.面 谈一切。我已另写一信给翁,由来人面交,恐犹唐突 ,特此先容。信至 请即准备携宝眷启程。如路费不够时,来人可代为设 法筹措,是勿为念。 □此 敬祝健康并颂沿途平安! E.S.议启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廿六日 再:决定行期及路程时请即示知,以便托人在各 埠站欢迎,照料一 切。三又及 萧三与鲁迅建立联系始于1930年。据《萧三佚事 逸品》记载:“1930年 11月,第二次国际革命作家代表会议在苏联哈尔科夫 召开。苏联朋友希望萧 三并通过他邀请几位中国作家与会。那时候中国左翼 作家联盟已于是年3月 在上海成立。萧三立即与鲁迅联系,告知这一好消息 。无奈当时客观环境恶 劣,国民党封锁极严,鲁迅无法出席。鲁迅给萧三回 信说:‘由中国现代在 派作家出国去苏联,碍难实现。即请你作为我们的代 表出席’……” 此等结果应为萧三所始料不及。他原本是一位职 业革命家——1918年4 月14日毛泽东发起的新民学会成立,与会者签到簿中 有他的名字;1919年5 月4日五四运动爆发,北京街头的游行队伍中有他的 身影;1920年赴法勤工 俭学;1922年入莫斯科东方劳动者共产主义大学深造 ;1924年毕业回国,长 期在共青团系统担任中、高级领导职务;从1926年秋 天到1927年春天,他 刚刚撤离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的战场,又立刻赶赴 武汉出席中国共产党第 五次全国代表大会……在长年累月的奔波劳碌中,一 次失足摔倒致颅脑损 伤,严重的后遗症让他无法再工作,不得不离开岗位 去苏联疗养。谁知此一 去就是十年。为个人生存计,他凭借娴熟的俄语功夫 走上莫斯科的讲台,当 起了主讲中国文学的副教授。其间结识了不少文化、 文学界的苏联朋友—— 正是这些朋友的友好与热情,以“国际革命作家代表 会议”名义邀请中国作 家与会的工作,才成为一项“任务”落在了他肩上。 挺重要的一件事情,一来一往两封信就轻松搞定 ,说来似乎很简单,但 支撑于其中的那种相互问的理解、尊重、帮扶、信任 之人性人情,却以其至 纯至美的品格给人光明,催人上进。鲁迅的无条件全 权委托,让萧三不仅作 为代表正式出席了会议,会后还让他参加了国际革命 作家联盟,并应《世界 革命文学》(此刊后来易名为《国际文学》)编辑部之 邀,为这份用英、法、 德、俄、西五种文字出版的刊物编辑了两期中国专版 。当时没有条件向国内 作家约稿,萧三只好自己动手亦诗亦文且写且编。凭 着天资灵智与深厚才 学,国际革命作家代表会议后的萧三犹如一匹黑马横 空出世,一跃而人世界 文坛,在苏联及东欧名声大噪。这是萧三的文学生命 之始,多年后,他在致 郭沫若的信中写道:“我是你的成千成千(万)的最早 的读者之一。说最早, 因为我们都是五四运动初起时代开始自己活动的人( 我的年纪比你只少五 岁)——但是直到国外——苏联,我才决定拿文学作 为终身的事业。” 此后数年中,萧三始终坚守在“‘左联’代表” 岗位上,兢兢业业恪尽 所能。他不断地写诗作文,宣传“左联”,宣传鲁迅 ,宣传中国土地革命和 工农红军……一面接二连三地在《国际文学》等革命 报刊上发表著作,一面 又把外国作家支持中国作家的诗文、书信寄回国内发 表;他推举鲁迅与郭沫 若“作为《国际文学》的名誉编辑”,他以他的真诚 与热情为“左联”广交 天下作家朋友;1935年9月间的《真理报》上,他用 俄语“为文介绍我公 (指鲁迅)于苏联读者”;1934年8月,苏联第一次作 家代表大会召开,他代 表“左联”到会祝贺并担任了苏联作家协会党委委员 ……他用斐然卓著的工 作实绩,回报了鲁迅的慷慨重托——他无愧于“左联 代表”的身份,他不辱 使命。只可惜由于种种条件限制,他对“左联”—— 特别是对1935年初上 海左翼文化界遭受大破坏前后的“左联”,实在是知 之甚少。所以他能够无 视中共驻共产国际首席代表王明的强权,连续两次“ 抗命”拒不写信“主张 解散‘左联”’,却无法抵御康生一次“很长的谈话 ”中提供的“解散‘左 联’的理论根据”,终于不得不以“共产党员必须要 听党的话”为由,说服 自己替王、康捉刀代笔。 1935年11月8日,萧三永难释怀的日子——那一 天,他的荒唐长信出 笼。1935年11月26日,萧三大概也会永记不忘——那 一天,他写下了给鲁 迅的最后一封信,即本文开头所录文本。两封信一前 一后相差半月,是否别 有深意的刻意安排?莫不是萧三以为解散了“左联” 就“解放”了鲁迅,这 位以毕生心血疗救社会的文化巨匠就能得“闲”来疗 救自身病痛,因而不失 时机地向鲁迅发出了“西来疗养”的最后敦请?历史 之谜,无从破解,只知 道萧三此信写得言辞恳切语气中肯,所谈之事思虑缜 密计划周详,出境手 续、行动路线、路费筹措、沿途接待,可以说方方面 面都想到了而且都安排 妥当。其殷殷之情,读之如见写信人正跤足而望翘首 以待,似乎鲁迅成行已 是定局,只须“托人在各埠站欢迎照料一切”了。岂 料天玄地黄风云突变, 满腹无奈情一纸荒唐话,终结了一段历史也终结了一 条邮路,萧三致鲁迅的 最后一信竟一去便如石沉大海。虽然后来得知1936年 4月20日鲁迅还曾有 一信回复,但不知为何始终没有收到,所以留给萧三 的,就只有不无痛楚地 喟叹了:“自从我1935年去了解散‘左联’的信后, 他(鲁迅)不再与我往 来了……” …… 18-P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