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心医海

作者简介

陈德昌教授（1932年1月-2022年12月10日），男，汉族，浙江舟山定海人，中国共产党党员、中国重症医学的开拓者、缔造者和奠基人，北京协和医院原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师从曾宪九教授。

内容简介

“妈妈的父亲是我的外公 ”，早年我对这位老人家的 了解仅止于此。然而，我有 着两位外婆。大外婆是外公 正娶，我的外婆屈身为妾。 外公组成的家庭对妈妈精神 上的伤害让她产生了一种持 久性的反抗，并长期以来压 抑在心头。直到晚年由一两 件往事钩沉，妈妈突然爆发 出强烈的叛逆性，让后辈们 感到意外。这里面总有悲愤 和屈辱，让她无法释怀。 外公喜欢做官。他一不 是进士出身，二无济世之抱 负，三无显赫名人的推荐。 按科举惯例，中了进士才有 资格做官。非进士不人翰林 ，非翰林不人内阁。清朝的 当权者可以卖官鬻爵以聚敛 财富，造成了官场腐败。我 的外公不是进士，胸无运筹 之策，却稀里糊涂地当上了 大清银行的行长。有位远房 长辈曾经很不客气地说过， 我的外公出钱买官。但外公 不谙权术，在任上无所作为 ，于宦海沉浮，玩不转了。 一年后，他便从奉天（现在 的沈阳）卷了铺盖回家。从 此闲居不出。 外公一生没有干过什么 正经的事，却把官老爷的架 子搬回家来。才五十岁，要 众人称他为“老爷”。从二楼 卧室到楼下客厅，还需家人 扶持。从那张遗像来看，他 端庄稳重，上嘴唇一排浓密 的唇髭修剪整齐。人生跌宕 起伏，没有在他脸上留下沟 壑痕迹。外公的标准像赢得 全家上下和族中亲戚的敬仰 。标准像的背后是一层并未 破译的密码，外公是否心焉 内疚，不为人所知。 宗法社会男人娶妻，首 先考虑门当户对。大外婆矮 小、干瘪、瘦小。我不相信 外公对他的妻子真有爱情， 不过是父母包办的一种生物 四配，借以繁衍后代。外公 纳妾是在奉天做官的时候。 纳妾是一个男人强加给另一 个女人的婚姻，是一项买卖 。我外婆原籍不在舟山，她 记得自家姓李。那年兵荒马 乱，外婆跟着父母背井离乡 ，战乱逃难途中与父母失散 了，从此没有了娘家。她也 没有养父养母，她必须无条 件地接受她的男人，生儿育 女。她没有话语权，没有独 立的人格。男人纳妾，可以 不顾和他一起生活的那位无 辜女子终生蒙受的屈辱，又 将屈辱传袭给无辜的庶出子 女们。妻与妾的名分和地位 ，划分清楚，子女属嫡系或 庶出，泾渭分明。这样的婚 姻制度和家庭组合被包装得 礼仪有序，在历史上绵延千 年之久。 我的外婆生下她第一个 孩子就是我妈妈，女孩中排 行第一。此时，大外婆已经 有了两个男孩，第二个男孩 比我妈妈大不了几个月。大 外婆母乳不足，外公责成我 外婆当男孩的奶妈。我妈妈 由代用品喂养。从出生的那 天起，我妈妈在家庭中地位 的尊卑和被剥夺的权利已被 决定。 我妈妈从小机灵，她的 奶奶喜欢她。有一天，她奶 奶说：“小骨头，拿只小凳 过来，阿娘（南方‘奶奶’之 俗称）教你识字。”妈妈站 在小発上才够得上桌面。她 开始背诵唐诗，朗朗上口。 老人不在意小孩是否能懂， 记住就行。然而，妈妈是女 孩，在学龄前只得在家中接 受私塾式教育。老师是她的 奶奶，学生就她一个。我的 二姨妈是嫡系，没有获得这 份恩宠。有嫉恨之情、耿耿 于怀者绝不止二姨妈一人。 女孩最遭罪的是缠足（ 俗称“裹小脚”）。实际上是 一种酷刑，把女孩的双脚用 长长的布条缠裹起来，越缠 越紧。足部骨骼关节不能正 常发育，变成畸形，俗称“ 三寸金莲”，走起路来，一 摇三摆。据传说，这种陋习 是由南唐李后主惹出来的。 女子不裹脚，嫁不出去。宋 、元、明、清各个朝代，都 推祟小脚，没有一个人出来 反对。到新文化运动才被彻 底批判而唾弃。妈妈当年不 能违抗世代相袭的家规。然 而，她裹脚不过几天，奶奶 下达旨谕：豁免。“把裹脚 布去掉！”家中无人敢反对 。妈妈的脚略显瘦小一点， 没有畸形，称为“文明足”。 P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