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手记(精)/著名女作家散文经典

花朝手记(精)/著名女作家散文经典
作者: 张晓风|总主编:阎纯德
出版社: 北方文艺
原售价: 52.50
折扣价: 3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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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31736592

作者简介

张晓风,享誉华语世界的古典文学学者、散文家、戏剧家、评论家。被台湾地区的批评界推为“当代十大散文家”之一。曾为中山文艺奖、国家文艺奖、吴三连文艺奖、中国时报文学奖、联合报文学奖得主。有多篇作品入选中学的教科书。

内容简介

母亲的羽衣 讲完了牛郎织女的故事,细看儿子已经垂睫睡去 ,女儿却犹自瞪着坏坏的眼睛。 忽然,她一把抱紧我的脖子把我坠得发疼: “妈妈,你说,你是不是仙女变的?” 我一时愣住,只胡乱应道: “你说呢?” “你说,你说,你一定要说。”她固执地扳住我 不放,“你到底是不是仙女变的?” 我是不是仙女变的?——哪一个母亲不是仙女变 的? 像故事中的小织女,每一个女孩都曾住在星河之 畔,她们织虹纺霓,藏云捉月,她们几曾烦心挂虑? 她们是天神最偏怜的小女儿,她们终日临水自照,惊 讶于自己美丽的羽衣和美丽的肌肤,她们久久凝注着 自己的青春,被那份光华弄得痴然如醉。 而有一天,她的羽衣不见了,她换上了人间的粗 布——她已经决定做一个母亲。有人说她的羽衣被锁 在箱子里,她再也不能飞翔了,人家还说,是她丈夫 锁上的,钥匙藏在极秘密的地方。 可是,所有的母亲都明白那仙女根本就知道箱子 在哪里,她甚至也知道藏钥匙的所在。在某个无人的 时候,她甚至会惆怅地开启箱子,用忧伤的目光抚摸 那些柔软的羽毛。她知道,只要羽衣一着身,她就会 重新回到云端,可是她把柔软白亮的羽毛拍了又拍, 仍然无声无息地关上箱子,藏好钥匙。 是她自己锁住那身昔日的羽衣的。 她不能飞了,因为她已不忍飞去。 而狡黠的小女儿总是偷窥到那藏在母亲眼中的秘 密。 许多年前,那时我自己还是一个小女孩,我总是 惊奇地窥伺着母亲。 她在口琴背上刻了小小的两个字——“静鸥”, 那里面有什么故事吗?那不是母亲的名字,却是母亲 名字的谐音,她也曾梦想过自己是一只静栖的海鸥吗 ?她不怎么会吹口琴,我甚至想不起她吹过什么好听 的歌,但那名字对我而言是母亲神秘的羽衣,她轻轻 写那两个字的时候,她可以立刻变了一个人,她在那 名字里是另外一个我所不认识的有翅的什么。 母亲晒箱子的时候是她另外一种异常的时刻,母 亲似乎有好些东西,完全不是拿来用的,只为放在箱 底,年年按时在三伏天取出来曝晒。 记忆中母亲晒箱子的时候就是我兴奋欲狂的时候 。 母亲晒些什么?我已不记得,记得的是樟木箱又 深又沉,像一个混沌黝黑初生的宇宙。另外还记得的 是阳光下竹竿上富丽夺人的颜色,以及怪异却又严肃 的樟脑味,以及我在母亲喝禁声中东摸摸西探探的快 乐。 我唯一真正记得的一件东西是幅漂亮的湘绣被面 ,雪白的缎子上,绣着兔子、翠绿的小白菜和红艳欲 滴的小杨花萝卜,全幅上还绣了许多别的令人惊讶赞 叹的东西。母亲一面整理,一面会忽然回过头来说: “别碰,别碰,等你结婚就送给你。” 我小的时候好想结婚,当然也有点害怕,不知为 什么,仿佛所有的好东西都是等结了婚就自然是我的 了,我觉得一下子有那么多好东西也是怪可怕的事。 那幅湘绣后来好像不知怎么就消失了,我也没有 细问。对我而言,那么美丽得不近真实的东西,一旦 消失,是一件合理得不能再合理的事。譬如初春的桃 花,深秋的枫红,在我看来都是美丽得违了规的东西 ,是茫茫大化一时的错误,才胡乱把那么多的美堆到 一种东西上去,桃花理该一夜消失的,不然岂不教世 人都疯了? 湘绣的消失对我而言简直就是复归大化了。 但不能忘记的是母亲打开箱子时那份欣悦自足的 表情,她慢慢地看着那幅湘绣,那时我觉得她忽然不 属于周遭的世界,那时候她会忘记晚饭,忘记我扎辫 子的红绒绳。她的姿势细想起来,实在是仙女依恋地 轻抚着羽衣的姿势,那里有一个前世的记忆,她又快 乐又悲哀地将之一一拾起,但是她也知道,她再也不 会去拾起往昔了——唯其不会重拾,所以回顾的一刹 那更特别深情凝重。 除了晒箱子,母亲最爱回顾的是早逝的外公对她 的宠爱,有时她胃痛,卧在床上,要我把头枕在她的 胃上,她慢慢地说起外公。外公似乎很舍得花钱(当 然也因为有钱),常常带她上街去吃点心。她总是告 诉我当年的肴肉和汤包怎么好吃,甚至煎得两面黄的 炒面和女生宿舍里早晨订的冰糖豆浆(母亲一再强调 “冰糖”豆浆,因为那是比“砂糖”豆浆更为高贵的 ),都是超乎我想象力之外的美味。我每听她说起那 些事的时候,都惊讶万分——我无论如何不能把那些 事和母亲联想在一起。我从有记忆起,母亲就是一个 吃剩菜的角色,红烧肉和新炒的蔬菜简直就是理所当 然地放在父亲面前的,她自己的面前永远是一盘杂拼 的剩菜和一碗“擦锅饭”(擦锅饭就是把剩饭在炒完 菜的剩锅中一炒,把锅中的菜汁都擦干净了的那种饭 ),我简直想不出她不吃剩菜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而母亲口里的外公,上海、南京,汤包、肴肉全 是仙境里的东西。母亲每讲起那些事,总有无限的温 柔,她既不感伤,也不怨叹,只是那样平静地说着。 她并不要把那个世界拉回来,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 我很安心,我知道下一顿饭她仍然会坐在老地方,吃 那盘我们大家都不爱吃的剩菜。而到夜晚,她会照例 一个门一个窗地去检点去上闩。她一直都负责把自己 牢锁在这个家里。 哪一个母亲不曾是穿着羽衣的仙女呢?只是她藏 好了那件衣服,然后用最黯淡的一件粗布把自己掩藏 了,我们有时以为她一直就是那样的。 而此刻,那刚听完故事的小女儿鬼鬼地在窥伺着 什么? 她那么小,她何由得知?她是看多了卡通,听多 了故事吧?她也发现了什么吗? 是在我的集邮本偶然被儿子翻出来的那一刹那吗 ?是在我拣出石涛画册或汉碑并一页页细味的那一刻 吗?是在我猛然回首听他们弹一阕熟悉的钢琴练习曲 的时候吗?抑是在我带他们走过年年的春光,不自主 地驻足在杜鹃花旁或流苏树下的一瞬间吗? 或是在我动容地托住父亲的勋章或童年珍藏的北 平画片的时候,或是在我翻检夹在大字典里的干叶之 际,或是在我轻声地教他们背一首唐诗的时候…… 是有什么语言自我眼中流出吗?是有什么音乐自 我腕底泻过吗?为什么那小女孩会问道: “妈妈,你是不是仙女变的呀?” 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