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长江文艺
原售价: 42.00
折扣价: 26.50
折扣购买: 谁在银闪闪的地方等你(老年书写与凋零幻想)
ISBN: 9787535476128
简媜,本名简敏媜,**宜兰冬山人,**大学中文系毕业。曾任职联合文学、大雁书店、远流出版社,现专事写作。从事散文创作十余年,路数多变,著有《水问》《只缘身在此山中》《月娘照眠*》《空灵》《下午茶》《梦游书》《胭脂盆地》《女儿红》等散文十余种。曾获时报文学奖等多项文学奖,是**文坛*无争议的实力派女作家。
之所以有这个坏习惯,说不定是*了“焦虑养生 派”所宣扬的善用零碎时间做微型运动以增进健康再 用大片时间糟蹋健康的教义影响(糟蹋云云纯属我个 人不甚高尚的评议,可去之)。譬如:看电视时做拍 打功,拍得惊天动地好让邻居误以为家暴打电话报警 ;等计算机打印时可以拉筋——没有脑筋的话就拉脚 筋:捷运(即地铁)上做晃功晃到有人害十白而让座给 你;在医院候诊时做眼球运动,但必须明察秋毫不可 瞪到黑道大哥(瞪到也无所谓,等他从手术室借刀回 来,你已经溜了)。我一向轻视这些健康小撇步,总 觉得这么做会灭了一个人吞吐山河的气概:文天祥做 拍打功能看吗?林觉民会珍惜两丸眼球吗?但说不定我 其实**脆弱且贪生怕死,以致一面揶揄一面*到潜 移默化。刚开始,必然是为了在号志秒数内做一点眼 球运动,企盼能延缓文字工作者的职业伤害——瞎眼 的威胁(何况,我阿嬷晚年全盲,她一向**我,必 然赠我甚多瞎眼基因),接着演变成数人头,就像小 学生翻课本看谁翻到的人头较多谁就赢,接着,我必 然察觉到那些人头白发多黑发少、老人多小婴少,所 以升级变成给老人数数儿。很快,我得出结论:闲晃 的大多是老人,街,变成老街。老人此二宇稍嫌乏味 ,我昵称为“员外”,正员以外,适用于自职场情场 *场卖场种种场所退休、每年收到重阳礼金的那一群 。 现在,等号志灯的我,又玩起“数员外”游戏。 正因如此,我可能是**看到马路对面巷口弯出一条 人影的人。如果那是时尚**,我不会注意,若是哭 闹的小女童,我只会瞄一下,假设是短小精悍的买菜 妇,我会直接忽略,但她牢牢吸住我的目光,不独因 为她是短短二十秒内第八个出现的员外,*因为她比 前面七个以及随后出现的第九个都要老,她是**的 **。 过了马路,我停住,隔着十几米,不,仿佛隔着 百年惊心岁月,不,是一趟来回的前世今生,我远远 看着她。她的脚步缓慢,我不必担心她会察觉到有个 陌生人正在远处窥看——这当然是很无礼的事。她走 到邮局前,邮局旁边是面包店,再来是药房、超市、 屈臣氏、银行,然后是我。我无法猜测她的目的地, 要过马路或是到超市前的公交车站牌或是直行到某个 机构某家商店?此时有个声音提醒我,数算游戏应该 停止了,今早得办几件麻烦的事,没太多余暇驻足。 我这年纪的人都有数,我们不应该再发展户口簿以外 的马路关系,光簿子里的那几个名字就够我们累趴了 ,再者体力上也很难因萍水相逢而兴起冲动,我们离 骁勇善战的“青铜器时期”远了,心锈得连收废铁的 都直接丢掉。 但事情有了变化。当我抽好号码牌坐在椅上等候 ,我竟然缺乏兴致做“银行版眼球运动”——数算有 几支监视器,顺便给观看监视器的保安一点“可疑的 趣味”,而是看着牌告汇率呆呆地想着被我数过的那 些员外;他们留在我脑海里的个别印象与美元、欧元 、*元字样做了诡异的联结,而币旁的数字则标示他 们各自的困难指数是涨或跌。譬如:美元阿嬷的驼背 度比昨天严重了零点零三,欧元阿公的颤抖情况可能 贬值零点零一,*元奶奶大幅升值意味着不必再推轮 椅……灯号显示,还有十三个人在我前面。这时间, 不少人掏出手机神游,我继续盯着牌告,猜测他们现 在在做什么,喝粥、如厕、复健、走路、卧病或是躺 着在运送途中? 我遇到美元阿嬷那天下着大雨,某家医院捷运站 ,我正要刷卡进站,看到站务员对已出闸门的她指着 遥远的另一端出口说明医院方向。八十多岁,阿嬷拄 着一把伞当手杖,喃喃地说:“哦,这边哦,那边哦 ,不是这边哦?”她驼背得厉害,几近九十度,微跛 ,再怎么抬头挺胸也看不到天花板高的指示牌。我停 住脚步,对她说:“我带你去。”便扶着她朝医院那 漫长的甬道走去。外头下着滂沱大雨,如果没人为她 撑伞,一个老员外怎么过这么长、杀气腾腾只给二十 五秒逃命的马路呢?我送她到大门,交给志工,像个 快递员。现在,我忽然想着那天没想到的事,我怎么 没问她:“看完医生,有人来接你吗?”不,我应该 问:“你身上有钱坐出租车回去吗?” 在水果摊前,起先我没注意到欧元阿公。选水果 的人不少,有几只惹人厌的胖手正以鉴赏钻石的手法 挑莲雾,我速速取几个入袋,那天忘了带修养出门, 所以在心中暗批:“挑‘总统’的时候有这么苛吗? ”付了账,正要离开,这才看见老板娘替欧元阿公挑 好莲雾,挂在他的几形助行器上,报了数目,等他付 款。我用眼角余光瞥见他的手抖得可以均匀地撒籽入 土、撤盐腌菜,就是不能顺利地从上衣口袋掏钱。老 板娘等得不耐,帮他从口袋掏出铜板若干,不够,还 差若干,欧元阿公嘟囔一声,抖着手往裤袋去。我问 老板娘到底多少钱,遂以流畅的手法自钱包掏出那数 目给她,她把阿公的铜板放回口袋,对他说:“小姐 请你的,不用钱。”阿公似乎又嘟囔了一声。 P1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