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河南文艺
原售价: 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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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风雅颂/阎连科长篇小说典藏
ISBN: 9787555903260
阎连科,1958年出生于河南嵩县,1978年应征入伍,1985年毕业于河南大学政教系,1991年毕业于解放*艺术学院文学系。1979年开始写作,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光流年》《坚硬如水》《*活》《风雅颂》《炸裂志》,中篇小说《年月*》《黄金洞》《耙耧天歌》《朝着东南走》,短篇小说《黑猪毛自猪毛》,散文《我与父辈》《711号园》等作品。先后获**、第二届鲁迅文学奖,第三届老舍文学奖和其他**外文学奖项二十余次。入围2012年度法国费米那文学奖短名单、2013年度英国曼布克奖短名单,并获得第十二届马来西亚花踪世界华文文学奖、2014年度弗兰茨·卡夫卡文学奖。作品被译为*、韩、越、法、英、德、意、荷、挪威、以色列、西班牙、塞尔维亚等二十多种语言,在二十多个**和地区出版。现供职于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为教授、驻校作家。
说起来,从京城的精神病院逃回到耙耧山脉时, 我走得并不快,可时光却在我脚下汩汩湍急,飞溅而 流逝。这让我想起我的新著《风雅之颂——关于《诗 经》精神的本根探究》(在以下的故事中,我可以简 称这部专著为《风雅之颂》吗?)里的一句话——每 个人无论*初你沿着人生的新途走到哪里,*终都只 能沿着老路走回去。 我以为,《风雅之颂》是一部伟大的专著,它重 新揭示了一部经书的起源和要义,为一个没有信仰的 民族重塑了精神的家园与靠山。其中的每一个字,都 贵如金玉,掷地有声。它的完成,耗费了我五年的光 阴。清燕大学那片松树林中教研室的枯色瓦屋,我搬 进去时收拾得窗明几净,墙壁上白如天空,可等我离 开时,窗棂上已经再次红漆剥落,露出了缕缕木痕。 那雪白的墙壁,也布满了灰尘污垢,如同沾上了粪便 的巨大抹布,挂在屋里的四周。 当然,《风雅之颂》这部专著给我带来的还不止 这些。它给我*大的回报,是今年夏天我提着书稿回 家时,看见有一堆男人女人的衣服,胡乱地扔在我家 客厅的沙发上。我妻子赵茹萍,正和当时还是副校长 的博导李广智,躺在卧室里的*铺上。赵茹萍粉白红 润,只是稍稍有些臃肿(也可以说,她的丰满恰到好 处)。可是李广智却骨瘦如柴,一身黝黑。他趴在我 妻子身上,宛若一只晒干的虾米缩在一条白条鱼的身 上。这一白一黑,一肥一瘦,一明一暗,让我当时就 想,他们难有性**的到来。 他李广智哪有这能力。 我站在卧室门口,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提着《风 雅之颂》的书稿。洋洋五十万言,刚刚改定誊毕,分 量半尺多厚,字迹天热烦躁,其思想犹如四块砖头。 大功告成,凯旋家中,我想提着这兜伟大,突然站在 我妻子面前,借以炫耀显摆,邀功领赏,可是她却正 在和校领导**共枕,**取乐(大白天的)。我家 住在校区东南的家属楼里,四号楼,三单元,三〇六 室。窗外的箭杨树,旗杆样刺破青天,有几枝青绿, 正在我家的窗玻璃上动情动意,搔来挠去。我惊愕地 看着他们俩慌乱地从*上爬起来,缩成一团,肩并肩 地团在一块儿,彼此脸色惨白,浑身哆嗦不止,便觉 得我回来得不算恰如其分,遇不逢时,有几分唐突和 仓促。慌忙朝后退了一步,我看见他们同时去抓*头 的枕巾遮盖身子时,二人的手关节碰在一起,有一片 红肉落地的声音,在碎竹片编成的凉席上,一旋一闪 放大了。 他们望着我,目光黯淡而忧伤,仿佛被俘的两个 士兵,在望着一管黑洞洞的*口。这让我感到有些不 安和内疚,只好一连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写完 这部专著我就回来了,我应该先打回来一个电话的, 应该先给你们打一声招呼再进来。 我说着朝后退缩着,仿佛是我走错了门,仿佛是 一个男人尿急走进了女厕所。退到客厅转过身,我又 扭回头来交代道,喂,先把衣服穿起来,都先把衣服 穿起来。 我便从屋里出来了。 轻轻关上门,我木在楼梯口。对面的墙壁上,粉 上去的白色不到一年就干涸翘裂了,在我怔着目光看 它时,它经不起我的直视和冷厉,哗一下,有块白灰 从墙上落下来。这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我的脚步 踢着我的耳朵了。这时候,我*怕有邻居走回来,怕 他们问我说,杨教授,不回家你站这儿干啥呀?可是 老天照顾我,没有安排邻居们这时走回来。 剩下的事,就是我家屋里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还 有拉凳子的响动声,和我妻子赵茹萍朝门口走来的脚 步声。随后门开了,从门缝挤出来了我妻子那秋叶飘 零的话——杨老师,你回吧。有话回来说。 转过身,我看见她的半张脸夹在一掌宽的门缝上 。待我如期而至地要转身回家后,好像她还有一个开 门迎接的动作样。进了屋,关上门,她站在客厅一边 ,穿了那年新买的淡粉色裙子,蓝绸腰带束着腰,还 在胸前系了个欲要飞舞的蝴蝶结,样子像是要出门给 她影视系的学生上课般,只是她的手里没有拿课本, 胳膊弯里也没有夹她的授课大纲和准备给学生们播放 的电影片。她的双手无力地下垂着,交叉在小腹前, 手心向上,胳膊微弯,仿佛生怕双手兜着的一兜空气 会从手上漏下去。瞟了我一眼,把头勾下时,没来得 及细加整理的头发,有一缕趁机散漫地耷在了她的前 额上,使她的脸上如同一块白布上流过了一行墨。结 婚十几年,我已经四十二周岁,她已经三十五周岁,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有**这样让人同情的模样,这样 招人喜爱的可怜样,如同我的学生论文不能通过而不 送礼只是站在我的面前哀求着。我把目光从她身上扫 过去,看着副部级的知识分子李广智,这时他再也不 是那个管着京城一所赫赫名校科研和教学的副校长, 再也不是身为科学院院士的西学专家了,再也不是全 国所有大学博士点审批小组的**组长了。他**成 了一个做贼被人当场捉住的小老头。虽仍是身穿西装 ,可里边白衬衣的脖扣儿还未及扣起来,领带还如一 根*绳样拿在他手里,脸色铁青如夏天正旺的萝卜皮 。我猜想,往*我不在家里时,他会如主人样坐在我 家的沙发上,享*着我妻子给他泡的龙井和削了皮的 大苹果。可是**他不了。他虎落平阳了。他把半拉 屁股挂在沙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低着头,不说话, 不时地瞧瞧屋门口。 他的目光提醒了我。 我过去把半开的屋门关起来(把屋门里边的暗锁 扣上了),折回身,我像我家的主人样,坐在我家乳 白色人造革的沙发上。想说啥,却只叹了一口气。又 瞅了一下他们俩,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倚着沙发 盯着我放在地上的书稿沉默着。 我不知道逮住他俩通奸是好事还是坏事。 屋子里的闷,像空气都凝成了铁或石头般。人也 已经被铸在了石头或铁里。空调还开着,可李副校长 脸上有了汗(有些可怜呢)。我妻子的脸上也挂了几 珠汗。我脸上没有汗,只是手心有些热。双手捏着时 ,像捏了两包水儿。松开时,凉气哗哗地从手心钻进 了手掌里。在清燕大学读书、教书二十年,从没有过 的酸楚和惬意,这时从手心沿着胳膊流遍了我全身。 我再一次望了他们俩,和他们看我的目光相遇时,他 们的目光谨小慎微、颤颤抖抖,如在惊恐中伸出来试 探安危的**般,看一眼,就敏锐快捷地缩将回去了 。 ——杨副教授,我错了,想要怎样你就直说吧。 P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