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恩医生（特罗洛普文集)

作者简介

【作者简介】：安东尼？特罗洛普（1815-1882），英国文坛声誉卓著的伟大小说家，一生出版47部长篇，另有大量短篇、游记、传记以及一部自传。一般认为，他最好的作品是包括《巴彻斯特养老院》《巴彻斯特大教堂》《索恩医生》《巴塞特的最后纪事》等六部长篇在内“巴塞特郡纪事”系列。而特罗洛普多种多样的中短篇小说则具有朴实无华的风格和抑恶扬善的涵义，读者读起来丝毫也不会感到费力。

内容简介

"【精彩书摘】第六章 弗兰克·格雷沙姆的初恋 我说过，那天是七月一日。由于正值一年中这样的时间，女士 们在客厅里坐了半小时左右，她们开始想不妨从这间客厅的落地 窗出去，到草坪上走一走。起初一位女士溜出去没走多远，接着， 另一位也出去了；然后，她们继续往草坪走去；再往后她们谈论起 她俩的帽子。渐渐的，这群人中比较年轻一些的，最后连那些上了 年纪的，也穿好了外套准备去散步了。 这些落地窗，就是客厅和餐厅两个屋子之间的窗户，都面向着 草坪；因而这些姑娘从客厅这边往餐厅那边走是再自然不过的。 再自然不过的还有，她们待在那里，头上的宽边帽和晚礼服惹人注 目，会把她们的情郎引诱到身边来；这种引诱会行之有效，也是再 自然不过的。因此，这位乡绅和那些年长的男客没多久便发现，只 有他们自己围着酒瓶待在一起了。 “真的，我们都被你的口才给迷住了，格雷沙姆先生，不是吗？” 奥里尔小姐说，朝和她在一起的一位德·库西家的姑娘转过 脸去。 奥里尔小姐是个非常标致的姑娘，比弗兰克·格雷沙姆稍大 一点———也许大一年左右。她一头乌发，黑眼睛又大又圆，鼻子多 少有点宽，但嘴很生动，下巴也很美丽，而且，如我们前面说过的， 有一笔丰厚的财产。这是说，一种适中的丰厚———具体说有两万 镑，大约是这个数目。她和她哥哥在格雷沙姆斯伯里住了两年，这 份教俸是她给哥哥争取来的———这正是格雷沙姆先生所需要 的———早在那位老教区牧师在世时就商定好的。奥里尔小姐在各 ９２ 再自然不过的还有，她们待在那里，会把她们的情郎引诱到身边来。 方面都是个不错的邻居；她心地善良，娴雅端庄，生性活泼，不十分 聪明，也不十分愚蠢，出身富贵人家，长成了一位天赋良好的标致 年轻女士，因而对这个世界的美好东西格外喜欢；又因为成了一位 牧师府上的女主人，便对另一个世界的美好东西也十分喜爱了。 “的确，是的，”玛格丽塔女士说，“弗兰克真是好口才。他说到 我们从伦敦匆匆赶来一事，差一点说得我流下泪来。不过他口才 虽好，我认为他切肉切得更好。” “但愿你有朝一日也做一做这个事，玛格丽塔；切肉和谈话都 试一试。” “谢谢你，弗兰克，你很讲礼貌。” “不过这下总算有点舒服了，奥里尔小姐；这事现在算是到头 了，对付过去了。一个人是不能让他过两次‘进入法定年龄’的生 日的。” “可是你要考取学位，格雷沙姆先生。到了那时，毫无疑问还 得有一次讲话；然后你要结婚，那时还将有两三次讲话呢。” “我将会在你的婚礼上讲话，奥里尔小姐，那以后很久才会在 我自己的婚礼上讲话。” “我举双手赞成。你能赏脸给我的丈夫，这将是再好心不过的 事了。” “可是，天哪，他会赏脸给我吗？我知道你会嫁给某位吓人的 大人物，或者嫁给某个绝顶聪明的小伙子；她是吗，玛格丽塔？” “你过来之前，奥里尔小姐没完没了地夸奖你，”玛格丽塔说， “我不禁开始想，她的心早已打算终身留在格雷沙姆斯伯里了。” 弗兰克脸红了，佩兴斯则哈哈大笑起来。他俩的年龄只有一 岁之差，但是，弗兰克还是个男孩，佩兴斯却是个十足的女人了。 ９５ “我是有野心的，玛格丽塔女士，”她说，“我承认这一点；不过 我的野心不大也不小。我真的喜爱格雷沙姆斯伯里，要是格雷沙 姆先生有个弟弟，也许，你知道———” “有个完全和我一样的弟弟吧，我猜测。”弗兰克说。 “噢，没错。我不可能希望有什么变化。” “像你一样有口才，弗兰克。”玛格丽塔女士说。 “一样是个很好的切肉能手。”佩兴斯说。 “贝特森小姐早把心交给他了，就因为他切肉是个能手。”玛格 丽塔女士说。 “不过能手从来不会一专多能。”佩兴斯说。 “哦，你看，我没有兄弟，”弗兰克说，“因此我就只好牺牲自己 成全这点了。” “真的，格雷沙姆先生，那我对你的感激之情可就不同一般了。 我是说真的，”奥里尔小姐在小径上站定，行了一个十分优雅的屈 膝礼，“天哪，想一想吧，玛格丽塔女士，一个继承人刚刚得到法律 上的承认，我就有幸得到了他的求婚。” “而且带着如此真正的骑士风度来求婚，”另一位说，“表示自 己愿意为了你的方便让自己的任何观点都打一些折扣。” “是的，”佩兴斯说，“我所珍惜的就是这个：要是他现在爱上 了我，他那方面可就没有多少值得珍惜的了；但是你知道一种牺 牲……” “是的，女士们都特别喜欢这样的牺牲。弗兰克，真的，我过去 可没想到你在讲话上还有如此不凡的才能。” “哦，”弗兰克说，“我刚才不该说牺牲，这是说漏了嘴；我意思 是……” ９６ “! ，天哪，”佩兴斯说，“且慢；我们现在要有一个正式声明了。 玛格丽塔女士，你没有带香水瓶吗？要是我晕了过去，这花园里的 椅子哪里去了？” “! ，可我根本不作声明。”弗兰克说。 “你不作吗？! ！喂，玛格丽塔女士，我向你求救了，难道你没 明白他刚才说了些非常特殊的话吗？” “当然，我当时就想到没有比那个更明白的话了。”玛格丽塔女 士说。 “这么说，格雷沙姆先生，我听这话音，那话到头来等于什么都 不算吧。”佩兴斯说着，把她的手绢伸到了她的眼前。 “那就是说，你嘲笑我这样的人儿是个能手。” “嘲笑！不；而是你欺骗我这样的姑娘是个能手。哦，记住我 是有证人的；玛格丽塔女士就在这里，她全听见了。真遗憾我哥哥 是个牧师。你早把这点看透了，我知道；要不然，你才不敢这么对 待我呢。” 她说这话时她哥哥已经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或者更确切地讲， 他跟德·库西的玛格丽塔女士在一起走；因为这位高贵女士和奥 里尔先生并排走在前边。玛格丽塔女士发现在奥里尔小姐跟她堂 弟调情时充当第三者是个非常没趣的差事，而且更要紧的是，在所 有这样的场合里，她一贯爱做主角。因此，她倒愿意跟奥里尔先生 走一走。显而易见，奥里尔先生不是一个平平庸庸、碌碌无为的牧 师。他身上的闪光点使他适合跟一个伯爵的女儿交往。由于人们 知道他不是一个结了婚的男人，在与他的职业有联系的那个方面 又有非常崇高的见解，玛格丽塔女士当然丝毫也不反对把自己单 独地委托给他。 ９７ 但她刚刚走开，奥里尔小姐就停止了开玩笑的口吻。有别人 在身边，拿一个二十一岁的青年开开心，这是很好玩的，但是，他们 单独在一起时，这种玩笑可就有些危险了。 “我不知道世上有什么位置会比你的更让人眼馋了，格雷沙姆 先生，”她说，样子又认真又庄重，“你该多么幸福啊！” “奥里尔小姐，你一心把我当成个孩子看待，取笑起来很开心， 我还要硬充男子汉干什么？我总的说来是不怕人家取笑的，可我 不能说你的取笑让我觉得有你认为我应该有的那般让我高兴。” 显然，弗兰克和奥里尔小姐持有截然不同的观点。奥里尔小 姐察觉到自己在跟弗兰克狋é狋犲狋é狋犲①，认为这时不可以再调情了， 但弗兰克则认为这才刚刚是他调情的开端。这样，他把话说得含 情脉脉，看上去十分可爱，完全拿出一副奥兰多②的神态。 “! ，格雷沙姆先生，像你我这样的好朋友，彼此可以相互取笑 吧，不是吗？” “你爱干什么都行，奥里尔小姐；美丽的女人我相信总是干什 么都可以；不过你得记住蜘蛛跟苍蝇说过什么话：‘对你是游戏的 事，对我也许是死亡。’”任何人看见弗兰克说这话时的神气，都完 全会以为他为了奥里尔小姐连心都碎了。! ，弗兰克少爷！弗兰 克少爷呀！如果你在青叶子的时候这样行动，那你在干叶子的时 候又会干什么呢③？ 就在弗兰克·格雷沙姆这样大肆表现自己的时刻，仿佛那里 ９８ ① ② ③ 法语，认真说话，促膝谈心之意。 莎士比亚戏剧《皆大欢喜》中的男主人公。 “青叶子”指不成熟，“干叶子”指成熟；这里也有在一个场合和另一个场合之 意；为后文计，且照字面意思译。 属于他那种漂亮脸蛋发生爱情的特权，这跟农家孩子以及别的平 民百姓没有什么区别；就在这个时刻，那些着急往他头上抛撒世间 一切幸福的守护圣人们，并没有忘记他的根本利益。 在格雷沙姆斯伯里花园里，另一场谈话也已经开始了，这场谈 话中丝毫没有让轻浮的东西出现，也没有让任何轻佻的话出口。 伯爵夫人、阿拉贝拉夫人和格雷沙姆小姐一直在谈论格雷沙姆斯 伯里的事，而且她们刚刚得到了阿米丽亚女士的支持，在德·库西 家族里谁都不如阿米丽亚女士聪明、庄重、谨慎、傲气。她身上那 种贵族气派的力量，有时连她母亲都受不了。她对贵族阶层忠心 耿耿，肝脑涂地，如果上天留给她一个职位而不答应她进上议院， 那她一定会拒绝接受的。 这场谈话最初讨论的是奥古斯塔的各种前景。由于伯爵夫人 那方面十分希望莫法特先生和奥古斯塔结为夫妻，因而莫法特先 生曾应邀去过库西城堡，奥古斯塔当时被接到那里和莫法特先生 见面。伯爵夫人事先拐弯抹角地让她小姑子和外甥女明白，虽然 莫法特先生跟格雷沙姆斯伯里的一位千金成双配对是天赐良缘， 但他仍没有资格把眼睛盯在库西城堡的性后裔的身上。 “这话不是说我们不喜欢他这个人，”阿米丽亚女士说，“只是 说等级自有它的缺陷，奥古斯塔。”由于阿米丽亚女士眼下已是三 十几近四十岁的老姑娘，仍有资格漫步 “在少女的沉思中，神思自由驰骋。” 我们权且断定，在她的情况中，等级会被找出许多严重的缺陷。 对这话，奥古斯塔没表示什么反对意见。德·库西家称心也 ９９ 好不称心也罢，这桩亲事是她的；她随着改姓的那个男士家境富 有，这是一点用不着怀疑的。求婚不是同她，而是向她舅母提出来 的；应婚不是由她，而是由她舅母说出来的。如果要她靠记忆简要 说一说莫法特先生和姑娘本人之间曾发生过的一切，那她只会发 现，他们之间的交往不过是舞厅里一对萍水相逢的舞伴相互之间 那种极一般的交谈。然而，她就要成为莫法特太太了。格雷沙姆 先生对莫法特先生的所有了解是，他第一次和莫法特先生见面，就 发现这人在金钱问题上是最难打交道的。他曾坚持要他妻子带一 万镑嫁妆，而且好说歹说最后还是咬定，除非他得到六千镑嫁妆， 否则便拒绝这门亲事。这后一笔嫁资，这位可怜的乡绅已经答应 付给他了。 莫法特先生已经代表巴彻斯特当了一两年下议院议员了，他 对这个古老城市的观点，一贯得到德·库西家族所有势力的支持。 当然，他是一个辉格党人。巴彻斯特城除了在昔日的光彩日子里 曾产生过一个辉格党议员，而且据说在下一次选举，也即是眼下很 快就要开始的这次选举中，还要推选一名激进分子进议会。这是 一个决心拉到选票、立誓忠于农工商各界的人物，有可能把巴彻斯 特的政治生活推向始料不及、岌岌可危的境地。这个人姓斯卡彻 斯特德，是一个了不起的铁路承包商，一名地地道道的巴彻斯特城 人，已经在周围一带购置了家产，而且由于他激烈主张民主地反对 贵族，在巴彻斯特城和其他地方赢得了某种声誉。根据这个人的 政治信条，保守党人应该被当作傻瓜为人取笑，而辉格党人则应该 作为无赖为人憎恶。 莫法特先生目前到库西城堡来为竞选活动做准备，格雷沙姆 小姐将要陪她舅母去跟他相会。伯爵夫人一心想让弗兰克也陪她 １００ 们一道去。她的伟大主张，即他必须跟钱结婚，已经权威性地确定 了下来，并毫无疑义地被人们接受了下来。她现在推而广之，说时 间不等人，他不仅应该跟钱结婚，而且应该及早在生活中这样行动 起来，拖延总是有危险的。格雷沙姆家族———当然她只是提到这 个家族的那些男性———都有一副糊涂的好心肠，谁也说不清会发 生什么事。索恩小姐就总是待在格雷沙姆斯伯里。 这话连阿拉贝拉夫人听了都不受用。她争辩说，这中间没有 丝毫的理由可以去猜测弗兰克会把自己家族的门庭彻底辱没了。 然而伯爵夫人仍不让步：“也许不会，”她说，“不过让等级地位 完全不同的年轻人在一起厮混，谁也说不清会冒出什么危险。人 们过去都知道，老贝特森先生———目前这位贝特森先生的父 亲———曾经跟那个家庭女教师走掉了。年轻的埃弗比里先生，就 在离汤顿不远的地方，前几天刚和一个厨娘结了婚。” “不过埃弗比里先生总是喝得醉醺醺的，舅母，”奥古斯塔说， 觉得有责任为她哥哥说几句。 “别管那个，我亲爱的；这些事情经常发生，它们总是让人提心 吊胆的。” “令人毛骨悚然！”阿米丽亚女士说，“把乡下最高贵的血缘冲 淡，为各种革命铺平了道路。”这话无疑是金玉良言，然而，奥古斯 塔却不会不感觉到，她跟裁缝的儿子结婚，也许会冲淡她未来那些 孩子们的血缘。聊以自慰的是，她相信自己没有为任何的革命铺 平道路。 “一件事情非办不可时，”伯爵夫人说，“它是不能办得太着急 的。是这样，阿拉贝拉，我不是说它会闹出什么结果来，不过可能 性是有的。邓斯特布尔小姐下星期要到我们这里来。哦，我们都 １０１ 知道老邓斯特布尔去年去世时，给他的女儿留下了二十多万 镑钱。” “那可是一大笔钱，毫无疑问。”阿拉贝拉夫人说。 “它能买来一切东西，而且远不止这点。”伯爵夫人说。 “那是药膏赚得的，不是吗，舅母？”奥古斯塔说。 “我相信是这样的，亲爱的；是一种叫做黎巴嫩药膏的东西，或 者这一类的东西；不过那笔钱是毫无疑问的。” “可是她多大岁数了，罗西娜？”这位心急如焚的母亲问道。 “我猜大约三十岁的样子；不过我认为这点没什么关系。” “三十岁，”阿拉贝拉夫人说，样子十分忧虑。“她长什么样子？ 我想，弗兰克已经开始喜欢年轻漂亮的姑娘了。” “尽管放心就是了，姑姑，”阿米丽亚女士说。“如今既然他有 了成年人的决断，那他就不会拒绝考虑他该对家里承担的一切。 格雷沙姆斯伯里的一位格雷沙姆先生有他的地位要维持。”这位 德·库西家族的女性后裔讲最后这句话时，完全是教区牧师惯用 的口吻，像在告诫某个年轻农场主的儿子不该和农家孩子混在 一起。 这事最后决定了下来，伯爵夫人应该亲自出面专门邀请弗兰 克到库西城堡，等她把他邀请到那里，则应该在她的权限之内想方 设法阻止他返回剑桥，促成他和邓斯特布尔的这门亲事。 “我们曾想到过把邓斯特布尔小姐介绍给波洛克，”她真诚地 说，“但我们发现那笔钱不过才二十万挂零，哦，就打消了这个念 头。”可想而知，德·库西家族的血缘可能被容许冲淡的种种条件 的确是非常高的。 奥古斯塔奉命去找她哥哥，叫他到那间小客厅去见伯爵夫人。 １０２ 伯爵夫人将在那里用茶，躲开那个平庸的外界，免受干扰，好好给 她的外甥上一次大课。 奥古斯塔找到了她的哥哥，而且是在最糟的那群人中找到他 的———至少严厉的德·库西家族会这样认为。奥古斯塔看见她哥 哥不是和别人而是和玛丽·索恩在一起散步并彼此靠得很近时， 她脑海里马上冒出来老贝特森先生和那个家庭女教师、埃弗比里 先生和他那位厨娘冲淡了的血缘，以及各种为革命铺平的道路。 他刚才如何想法从那个旧情人身边走开并马上和这位新情人 走在一起，或更确切地讲，从这位新情人身边走开又去和那个旧情 人相会，在这里我们就不停下来刨根问底了。说实话，如果阿拉贝 拉夫人知道她儿子在这方面的所作所为，如果她猜想到她儿子已 经踩着老贝特森先生的罪恶脚印滑到何等的程度，学习年轻的埃 弗比里先生的愚蠢行为到了何种地步，那她实际上准会迫不及待 地把儿子打发到库西城堡去见邓斯特布尔小姐。在我们的故事开 始的前几天，年轻的弗兰克已经郑重其事———照他看来是最最郑 重其事，或者其事郑重地发誓说，他爱玛丽·索恩，爱到语言无法 表达的地步———那是一种永远不灭的爱，永远不会淡薄、永远不会 减弱的爱，别人的反对不能扼杀这种爱，她那方面的反对拒绝不了 这种爱；还说他可以、能够、愿意并应该终生：占有她，又说如果她 告诉他她不爱他，那会——— “! ，! ！玛丽；你爱我吗？你不爱我吗？你不会爱我吗？说 你会爱的。! ，玛丽，最最亲爱的玛丽，你会吗？你不会吗？你爱 吗？你不爱吗？快快说啊，你有权给人家一种回答呀。” 就是用这样的口才，格雷沙姆斯伯里的这位继承人，在他还没 进入法定年龄前，已经试图占有那位医生侄女的爱了。可是才隔 １０３ 了三天，他又时刻准备和奥里尔小姐调情。 如果这样的事在青叶子时就做得出来，那在干叶子时又会干 出什么事来呢？ 当不朽爱情的这些热情洋溢的辩词倾诉在玛丽的面前时，她 当时说了些什么？一定要记住，玛丽和弗兰克的岁数不相上下，十 分接近；但是，正如我和别人过去经常说过的那样，“女人是在墙壁 向阳的这边长大的”①。虽然弗兰克只是个孩子，但玛丽在某些方 面却应该表现得不像个姑娘。弗兰克可以得到允许把他内心所相 信的一切用他所相信是爱情的激烈言辞说出来，而不受世人的责 备；但玛丽则有责任表现得更有思想、更有节制，对他俩的地位悬 殊的种种事实有着更清醒的认识，对她自己的感情保持更慎重的 态度，对弗兰克的感情也有着更慎重的态度。 但是她不能像另一个年轻女子拒绝另一个年轻男子那样拒绝 弗兰克。一个年轻男子，除非他喝醉酒，和任何姑娘结识不久就敢 做出一副令人讨厌的亲昵劲儿，这种情况是非常少见的；但是，熟 悉的时间长而且熟悉的程度深时，亲昵自然就随之产生了。弗兰 克和玛丽在弗兰克度假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从小又是青梅竹马的 小伙伴，在玛丽面前，弗兰克没有那种抑制他让他不敢说话的青年 男子对一个女人的内心惧怕；她对弗兰克的菩萨心肠、嬉笑取闹和 愉快的天性已经习以为常，屡见不鲜，而且还非常喜欢他的这些脾 气和他本人，因此，对于一个男孩把喜欢转化成一个男子的爱的这 种状况，她很难用准确的感情表明态度，也很难用冰冷的脸色予以 回绝。 １０４ ① 即成熟较早的意思。 比阿特丽斯在这件事上已经帮了倒忙。她怀着一种与她家那 些傲慢亲戚截然不同的精神，对玛丽和弗兰克少年时代的那种亲 密关系一直进行挖苦。她挖苦他们；但当着她母亲和姐姐的面却 绝对避免这样做，这样一来，仿佛在她本人、玛丽以及她哥哥中间 制造出一种神秘的默契———已经，似乎可以这么说，形成了一种看 法，即这对年轻人中间兴许发生了某种严重的事。比阿特丽斯从 来没有促成这对年轻人结为夫妻的意思，甚至根本没想过这样的 事。她还是个小姑娘，说话办事欠思虑欠周到，不会拐弯抹角，没 有一点德·库西家族的风气。她一点不像德·库西家的人；但是， 她对门第却有着德·库西家族的那种崇敬的精神，更主要的是，她 有掺和了德·库西家族感情的格雷沙姆家族的那种感情。阿米丽 亚女士坚决反对德·库西家族的门第受到污损；但她认为金子是 不会受到污损的。比阿特丽斯对她姐姐的婚事感到羞耻，因而在 心里经常宣布说：怎么也不能使她嫁给莫法特先生。 她曾这样跟玛丽说过，玛丽告诉她说她是对的。玛丽也为门 第感到骄傲，为她伯父的门第感到自豪，这两个姑娘常在一起把家 族传统和家族荣誉的种种伟大光辉谈得热火朝天，小姑娘家的自 信心溢于言表。比阿特丽斯是在对她朋友的出身没有丝毫了解的 情况下谈论门第的；而玛丽，可怜的玛丽也是因为一无所知才津津 乐道的；但她并非没有重重疑虑，觉得在将来的什么时候，在一个 忧心忡忡的日子会告诉她某种可怕的真相。 在玛丽脑子里有一点是绝对不可动摇的。没有什么财富，也 没有一点点世俗的有利条件能使任何人比她占据优势。如果她是 大家闺秀出身，那她就配得上任何绅士君子。即使欧洲最富有的 男子把他的财产堆在她靠脚边，并以此要她屈服的话，她也能毫不 １０５ 迟疑地转过身去视而不见。在她脚边堆起财产，她知道靠这点永 远不能诱使她心中的堡垒崩溃，不能诱使她灵魂的铁壁坍塌，不能 诱使她出让脑子的领地。不仅如此，甚至加上任何可能会有的外 来压力，也不能让她有丝毫的妥协。 如果她出身大家闺秀！这时她脑子里便产生了那些奇怪的问 题：是什么构成了一个绅士？是什么构成了一个淑女？世人所谓 的等级，总是逼着成千上万的人在寥寥几个特权人物跟前卑躬屈 膝，可等级特权的实质和精髓究竟是什么呢？它给予什么，能够给 予什么，应该给予什么？ 她回答了这个问题。等级的占有者不管他是谁，是什么人，是 从哪里来的，他必须有绝对的、内在的、公认的和个人的可取之处。 就此而言，她身上的民主精神是很丰富的。除此之外，等级只是因 为继承而得到的东西，一种过了二遍手，或者过了二十遍手的东 西。就这个范围来说，她身上的贵族精神也是很丰富的。可以想 象，她所有的这一切，是小时候从她伯父那里学到的；她还要把这 一切跟她的知心好友，比阿特丽斯·格雷沙姆，好好的尽力说道 一番。 弗兰克宣称，玛丽有权给他一个答复时，他的意思是说他有权 指望得到一个回答。玛丽承认这项权利，并给了他回答。 “格雷沙姆先生。”她说道。 “! ，玛丽，格雷沙姆先生！” “是的，格雷沙姆先生。从今以后只能是格雷沙姆先生。而 且，也只能是索恩小姐。” “要是会成为这样那我就不得好死，玛丽。” “哦，要是不会成为这样那我可不能说我就不得好死；不过要 １０６ 是不会这样，要是你不答应这样，那我将会被赶出格雷沙姆斯伯 里的。” “什么！你是说我母亲吗？”弗兰克问道。 “哪里的话，我可没有这样的意思，”玛丽说着，眼里闪出一道 几乎使弗兰克大吃一惊的光亮，“我可没有这样的意思。我是说 你，不是你母亲。我一点不怕阿拉贝拉夫人，可是我怕你呀。” “怕我，玛丽！” “索恩小姐，请，请记住。只会是索恩小姐。别把我赶出格雷 沙姆斯伯里呀。别把我和比阿特丽斯拆开呀。赶我出去的只会是 你，不会是别人。我跟你妈还是敢斗一斗的———我觉得我敢，但我 不敢跟你作对，要是你用别的什么办法对待我———” “别的什么办法？我想照我对待在这个世界上挑选出来做我 妻子的那个姑娘的办法对待你。” “你这么快就发现有必要作出选择，我感到很遗憾。可是，格 雷沙姆先生，我们目前还是别为此开玩笑的好。我相信你是不愿 伤害我的，不过要是你再这样跟我说话，或者谈论我，那你将会伤 害我的，会伤得我不堪忍受，迫不得已只好离开格雷沙姆斯伯里， 以保护自己。我知道你十分宽宏大度，还不至于逼我走上这 一步。” 这样，这次会面就结束了。弗兰克，当然，上楼去看一看他的 新手枪是否全部准备完毕，擦洗、压弹和发射都符合要求，那他就 该在几天的实践后发现，那种得过且过的日子是难以忍受的。 然而，他还对着过了此后那段时间。毫无疑问，目的是 不让他父亲的客人感到失望。" 【编辑推荐】：1.饱含深情地描写了可体现英伦气质的有闲阶级。2.一对英国青年男女的爱情如何通向了婚姻。3.“血统高于一切”“必须与钱结合”这两种原则如何做到对立统一。4.收入英国插画师潘德尔十八幅精美插图。5.英语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小说家，19世纪英语小说家中，除了简？奥斯汀之外数他最受读者欢迎，而他出产的优秀小说的数量，连专门卖文为生的狄更斯都无法望其项背。最近几十年阅读特罗洛普的热潮更是让他荣登最受读者欢迎小说家之列，光1976到1981这5年印刷的作品数量就超过他去世后100年的印刷总量。6、特罗洛普是英国文学史上最高产最伟大的小说家，作品阅读量在英国排名第一，是与莎士比亚、狄更斯齐名的作家。7、他拥有许多追随者，从勃郎宁、托尔斯泰，到伍尔夫、亨利·詹姆斯，各方对他的赞许如出一辙，就好像各位作家所说的那样，他们都注意到了一个风格化的问题。“他的伟大之处，他无法估量的价值，”(语出亨利·詹姆斯)“在于他对平凡事务的纯粹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