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友谊太拥挤

作者简介

种菜得刀 “00后”新人作者，喜欢听歌、看剧，一个人逛城市。希望文字能变成可触摸的纸张墨字和55寸彩电上的故事，给姥姥和姥爷看。 微博：@种菜得刀

内容简介

第一章最佳损友 /涂狗狗，全世界最好的狗。/ （1） 今天是许烁这周第三次来这个秘密基地。 临湖复式公寓， 客厅采用无主灯的设计，留了两盏侧光， 桌上 的火锅热气腾腾，烘在许烁侧脸上。锅底是红油锅，手边放着芝麻酱碟，许烁吃得嘴巴锃亮，像上了层唇蜜。 投影屏里播放着小品《少爷和我》。 许烁被辣牵走了一半的魂，耳朵里突然冒出管家那句台词—— “你敢让刘波的刘海儿留疤”，游离的笑点一下被激起，她差点呛个半死。 涂晨北窝在沙发和茶几间的地毯上，横抱着手机操作。听许烁猛咳不止，他好心将纸巾盒捞近，顺便抬头瞄了眼投影屏。 许烁学着小品里的语气说话：“您是想和我做朋友吗？您越界了！” 涂晨北呕了声，把纸巾扔回茶几，说：“你不是我朋友？现在从我家出去。” 他也模仿演员浮夸的台词：“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这次换许烁哽住，为什么小说里的男主角清风霁月，涂晨北却这么接地气？要不是牧里市最大的地产集团也姓涂，许烁真想把涂晨北丢进验钞机里验验真伪。 “可是他好帅。”没一会儿，许烁指着电视上的演员道。 “你看谁不帅？”涂晨北丢个白眼。 “你。” 行，在许烁的洗脑下，涂晨北对自己的认知是：普帅男。没什么死角，干净清爽，在球场上、大学里算显眼，投放到娱乐圈，可能会成为被神颜艳压的那个。 还好他这人没啥上进心，只希望在牧里这座宜居城市安度晚年。 涂父是牧里市远近闻名的大教育家，手里有股， 头顶挂名， 三代不愁。聊到他，涂晨北眼不离屏，说他爹育儿之道很成功——以放养为基本方针，以财务支援和适当干预为实施手段。 许烁闻此，停下在锅里捞牛肉的动作，问道：“你爸成天不着家，啥时候干预过你？” 涂晨北撂下手机，哑然失笑： “两件事。 一个，初高中经常给我办转学，他只要新交到教育界的哥们儿，就把我学籍转去，我像个意大利炮，指哪儿打哪儿。不过那时候咱俩还不认识，你不知道正常。” 许烁套着棉质卫衣，素颜，深红色头发懒懒绑成低丸子，耷拉着眼问道：“那第二件呢？” “前几天， 我爸竟然主动约我去酒吧，包了顶楼， 先后找了三个姑娘跟我相亲。” 许烁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说： “涂晨北， 你才二十一岁，老头子太急了吧。” 而且，去酒吧相亲，叔叔还挺前卫。 紧接着，她凑近问：“那你相成功了吗？” “没。” “缘何？” “我说，我有障碍，不能传宗接代。” 许烁听完， 滞了两秒， 直接笑趴倒： “哈哈哈哈哈哈， 你不会真的 … …” “真你个大脑袋！”涂晨北给她头顶来了下。 静了一会儿，涂晨北退出手机界面， 又夹上筷子吃了两口， 说：“这事怪你，那次你跟赵泽在榆临区看完演出，半夜敲我家门。” 许烁回忆了下， 确有此事。那晚许烁妈妈打视频电话查岗，许烁哪敢说跟赵泽待在一起疯。想到涂晨北家有套别墅就近在榆临，涂父涂母常年不着家，于是她扯谎在闺密家，谎称闺密在洗澡。 涂晨北挑挑眉，说：“讲个鬼故事，我妈真的在洗澡。” 涂晨北妈妈开经纪公司的，早年跟大男子主义理念的涂父不合离了婚，事业一路飞黄腾达。至于爱情，前些年给涂晨北招了不少小后爹，但总归不长久，这两年他妈妈常回榆临别墅住，时不时跟涂父余情未了一波。 用涂晨北的话说，他妈妈就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偶尔尝几口咸 鱼白菜拉回人间。 “你妈看到我了？” “这倒没有， 但她听见女声， 讲给我爸听。他很凝重啊，说谈对象可以，但是不能乱来，他能帮我介绍。” 许烁咂咂嘴， 不理解：“平时看你挺自由，没想到受封建荼毒颇深啊。”她一转话锋，“需要我帮你澄清吗？” 涂晨北摇摇头， 说：“小问题， 我索性说你是赵泽的女朋友，和赵泽上门拜访我，我妈没看见而已。” 赵泽。 许烁听到这个名字， 筷子突然停在嘴边， 愣了两秒，才道：“咱不说他，吃饭。” 涂晨北于是真的埋头吃饭，吃着吃着，感觉有一道目光注视他。他侧头，看见许烁就那么怔怔地望着锅里翻滚的肉。 涂晨北拿筷子敲敲锅沿，催她：“吃啊，愣啥？” 许烁有些落寞地把额前刘海别到耳后，沉默了一会儿，说：“知道吗，跟好朋友闹掰比失恋还难受。” 涂晨北漫不经心地答：“我知道啊。” 许烁翻白眼：“你知道个啥。” 认识四年来， 涂晨北已经练就一身好脾气， 许烁这点小情绪根本不算啥。他打趣：“还比失恋难过，说得跟你恋过一样。” （2） 许烁是个“社交悍匪”，各方面。 涂晨北曾经有个肝胆相照、情同手足的好兄弟，叫赵泽。他是真帅，学校宣传片一扫而过，就在视频号留下十来万点赞的程度。 人嘛，都喜欢美好的事物。当涂晨北转学过来的时候，他在学生潮的漫天人头里，精准捕捉到了赵泽。 一眼万年啊。 隔壁班，又经常约着打篮球，两人很快形影不离。 赵泽这人连秉性喜好都是标准帅哥：听 rap，打篮球，穿潮牌，不主动，偶尔看点豆瓣高分电影提升人生境界。 但是，涂晨北和赵泽同吃同行的这半年，对涂晨北有好感的姑娘比喜欢赵泽的多好几倍。涂晨北总结下来，原因大概是兄弟高冷得过于阳春白雪，反而给人距离感。而且赵泽好像真不开窍。涂晨北笃定，赵泽这种人，绝对没有异性能得手。 直到另一位转学生空降。此女便是许烁，来时一头高马尾， 短上衣，街舞裤，白绿运动鞋。 涂晨北眼前一惊，好潮的姑娘。 接连五天， 此女都坐在教室后垃圾桶旁，面色凝重地看书。涂晨北心想，潮只是她奋斗的保护色。 偶然有一天，涂晨北在垃圾桶边剥橙子，余光瞥到最后一排那 头扎眼的白亚麻色头发， 心想这人成绩得多好， 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他一个关系户都没这么张扬。 涂晨北心不在焉，橙子汁溅了一手，顺着胳膊钻进袖子里。他左顾右盼，拿脚勾了下许烁的凳子，说：“姐们儿，来张纸。” 许烁从脚到头打量他一遭，歪身从抽屉里掏出一包抽纸。 “自己拿。” 涂晨北这才发现，许烁的桌子上确实摆了一本教科书， 书册中间，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洞里躺着一部手机。 手机躺得很平，平如涂晨北摆烂的人生。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啊。 不出所料， 第一次考试， 许烁只排在涂晨北前一名，位列班级倒数第二。这种现象级事件甚至惊动了隔壁班不谙世事的赵泽，某天，他问涂晨北：“你们班那位，什么来头？” 涂晨北当时不以为意，随口说：“转学生，叫许烁。” 总之过程不重要，许烁属于后起之秀，毕业后考上一所上游 “985”大学，专业是广播电视学。 这段日子正值寒假，她留在牧里市电视台实习，努力一个月， 稿件没被用上几条，但好歹作为临时记者在民生报道里一闪而过。 “近日，为深化教育改革，牧里市中小学普遍实施 5+3 制 … …” 随后镜头就切给一群小孩。 许烁掰着手指头数进度条，九秒钟，她的镜头只有九秒。 下班途中无聊， 她把视频号发给了涂晨北。不一会儿，微信弹出窗口： [ 拇指 / 拇指 / 拇指 ] 地铁晃啊晃， 许烁无聊地刷朋友圈，一个熟悉的柴犬头像映入眼帘，转发了一段牧里民生频道的微信视频号，文案： 牧里最美实 习记者。 许烁皱眉， 点进备注名为“涂涂”的主页， 只有三条朋友圈。 上一条是暑假陪她去露营拍的照片，上上条是毕业那天，涂晨北、赵泽和她的三人合照。 是涂晨北没错啊，头像也是熟悉的柴犬表情包，所以他搞什么鬼？ 没过两分钟，共同好友纷纷在那条朋友圈下盖楼。 马建宏（地理老师）： 巾帼不让须眉！ 李文俊妈妈：明明可以靠颜值，非要走才华路线！ 张馨艺： 烁烁宝贝好美！ …… 许烁把朋友圈截图甩到聊天框。 涂晨北：？ 涂晨北： 你给我的备注好肉麻。 许烁： …… 涂晨北： 你跑完采访了吗？ 涂晨北： 来牧里公园篮球场找我吧，想吃鱼。 牧里公园的室内篮球场很热，好多打着赤膊的男生。许烁小心地穿行在夹缝里，耸着肩，生怕被篮球砸到头。寻寻觅觅，她心想是不是涂晨北变丑了，已经不能一眼在球场里捕捉到他。 倒是瞄见几个小帅哥，许烁心里打定主意，以后多找借口陪涂晨北打球，来这儿坐坐，指不定能带个男朋友回家。 正盘算着， 头顶突然被只大手暴扣一击。许烁曾经见过一个表情包，是只顶着西瓜皮的狗，如果此时她有天眼，自己必然是这等模样。 涂晨北乐呵呵地将手从她头顶拿开，深沉地看向自己罪恶的手掌，啧啧两声：“许烁，你的脑袋怎么比篮球还圆啊？” 涂晨北常年打篮球，手背筋骨分明。许烁在顶光下，首先看到他青蓝色的血管，脉络分明，如同地理杂志上的山川河谷。许烁歪嘴坏笑，紧接着，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抠住涂晨北悬空的手指，猛地一压。 奇怪的是， 这次，涂晨北没有疼得龇牙咧嘴。两秒后，许烁感受到一股压制性的力量抵住手心，把她的手腕往回掰。 她抬眼， 涂晨北正欠嗖嗖地挑眉，仿佛在说：看吧，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许烁喜欢跟涂晨北较劲儿，乜斜着眼神说：“涂狗狗， 你学聪明了嘛。” 然后她偷偷发力去钳压他的手指。 秋冬交替， 天干物燥， 两人的手都泛干， 反而没什么摩擦力。 因此当许烁一使劲，她的指尖不受控制地滑向涂晨北的指缝。要说 别人都是十指相扣， 那两人现在就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七指相扣”。 换普通朋友现在应该尴尬一下的，但这种场景实在是太常发 生。比如以前课间操要相互压脚拉伸，作为班里“唯三”的男生， 涂晨北主动默默远离其他两个半月不洗澡的兄弟，直到新来的许烁 跑来说：“你也没人拉伸，那咱俩一组吧。” 一组是什么意思呢？就是组团逃课间操。 常在河边走， 哪有不湿鞋， 老师罚两人在走廊拉伸够一百组再 进班。 抱作业的课代表疾速狂奔，一肘子撞到许烁， 她的下巴磕在涂 晨北的胸口，再抬头已经鼻血流满面。课间人来人往，许烁嫌丢脸， 捂着鼻血，狠狠藏在涂晨北肩后，像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正巧班主任夹着卷子路过，看见两个学生抱在一块儿， 心想谁 这么胆大妄为，一扒拉才发现是许烁和涂晨北。班主任那时还不喜欢许烁，她看似乐呵呵的，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许烁面露难色，说：“老师您别误会，我俩就是 … …” 班主任摆摆手，说：“你冲洗冲洗，回去吧。” 许烁前后比画，说：“我俩这样，您都不怀疑一下吗？” 班主任扶眼镜：“我不信你俩能在一起。” 许烁：“我俩……哦，确实不可能。” （3） 再回神， 人在篮球场， 其实也不过五六秒， 许烁和涂晨北的手还攥在一起。 涂晨北甩甩手， 像洗完手甩水珠一样，一脸嫌弃： “啧， 占我便宜。” 许烁也像沾了什么脏东西，在涂晨北衣服上蹭了蹭。 “别太自信。” 涂晨北径直去长椅拿包，乍一看是个跟篮球斜挎包大小差不多 的纯黑帆布包，鼓鼓的。许烁再定睛，立体三角形，像不像小某书 上常推常新的大号秀款三角包？ 没完全潮，没完全土，一看就是涂晨北他爹揣测年轻人的喜好， 托手下的年轻人给自己瞎参谋买的。 问题是一个敢买， 一个敢背。 许烁打量他， 黑卫衣、大裤衩，手臂上还搭着黑冲锋衣， 肩上 挎着巨大的三角包，背包里衣服塞得鼓鼓的。得亏他长得帅，竟然 没什么违和感，像……一种新的时尚。 许烁摇摇头，扭头就走。 涂晨北小跑着追上她，问：“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许烁也疑惑， 怎么跟这个要脑子没脑子、要审美只有钱的地主 家傻儿子做朋友的。她回头，涂晨北正踮着脚尖，说：“有没有？ 有没有长高？” “矮子乐。” 许烁实际身高一米七四， 穿平底鞋直蹿天， 但她骨架小， 不显 壮，这一点让曾经发育期净身高一米八一的涂晨北倍感自卑。 都说男的超出一米七五就敢说自己一米八，但涂晨北在许烁这 种人形身高测算仪面前，丝毫不敢谎报半厘米。 他们走到篮球馆出口， 好有个彩色长颈鹿身高墙贴，许烁冲 他招招手，说：“来量。” 涂晨北噔噔噔地小跑过去，踩掉鞋， 身体紧紧贴住墙面， 满怀期待地等待许烁检阅。 “一米八 … …”许烁捶了下涂晨北的后肩，“别驼背。” 涂晨北立刻将头昂得高高的，挺拔得像只军犬。 “一米八……一。” “怎么可能？” 涂晨北转过身，不信邪。 许烁笑着拉住他，说：“骗你的，骗你的，是一米八四。” “真的一米八四？” 涂晨北感觉自己男人的尊严要被挑战了。 “不信你自己再量一遍。” 涂晨北摇摇头：“唉，不用看，肯定长高了。” 许烁轻松揽上涂晨北后颈， 揉了揉他后脑勺， 安慰他：“没事， 身高哪能当饭吃啊？” 还没等涂晨北感激涕零， 许烁接着说：“柴犬小短腿才可爱。” 涂晨北别过头，不理她。 许烁率先走出闸机， 低头看手机说： “我们出发吃烤鱼吧……” 无人回应。 是环境太吵了吗？ 许烁扭头， 看涂晨北刚站定在自己身边，却没看自己， 笑容尽收，神情有些僵硬。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去，只见走来一群压迫感极强的人，在人群最右边是一张最显眼、最浓郁的脸。 赵泽啊。 没有人可以在人群里忽视赵泽的存在，仅仅从视觉上说，就是如此。他们三个曾经无比熟悉，无孔不入，在那段封闭的青春日子，许烁和赵泽的关系好到令人羡慕，甚至比现在和涂晨北的关系还亲密。 不知是不是暖气给得太足，许烁有些喘不过气。 赵泽和几个老朋友经过， 显然看到了涂晨北，拍了拍他的肩膀， 问：“来打球啊？” 涂晨北“嗯”了声。 在走过她时， 赵泽朝这边瞥了一眼。许烁倔强地与他对视，假装自若，牙齿后方猛地酸了一下，蔓延至全身。 赵泽身旁的几个人不太眼熟， 估计也是他的球友， 跟涂晨北只 是碰面之交。其中一个顶着“锡纸烫”的男生过来揽涂晨北的脖子， 问兄弟咋不跟他们约着打球，要不要再打会儿。 许烁知道， 涂晨北这人挺喜欢热闹的。他物质富足的人生基本 围绕竞技体育、哲学真理和三五个狐朋狗友。 她心想找个借口， 平时就跟涂晨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没必要时刻黏在一起，让涂晨北跟兄弟们再聚聚比较好。 “那个，我临时有篇报道，你们聊，我先走了。” 涂晨北闻言，立刻摘下搭在身上的胳膊， 连道别都没来得及说， 只喊了句“我送你”，匆匆跑开。 许烁低头无聊地翻着微博， 突然听见身后一阵细碎的跑步声， 还嗅到一股极淡却不可忽视的清透香。 “你去哪儿，等我送你啊，怎么扔下我？” “不用，你打球吧，咱俩啥时候见一样的。”她走上扶梯。 涂晨北也三步并两步地跟在她身后。公园的体育馆有四层， 这 是直达的扶梯，很长的距离，涂晨北侧身伏在扶手上，胳膊垫着下巴，端详许烁。 许烁扭头问：“你瞅啥？” “你不开心是因为见到赵泽吗？” “我没有不开心。” “你就是不开心了， 许烁。”涂晨北不像别人，他没有欲言又止的意思。 “赵泽对你最重要， 我知道， ”涂晨北挠挠头， “比如说吧， 如果现在不是我，而是曾经的赵泽，你一定会直接告诉他，你不开 心了，因为什么、要干什么，不会跟他见外。” 许烁背对他， 迈下电梯， 然后转过身说： “没有，你想多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4） 许烁最终拉着涂晨北吃了烤鱼。她这人有一大优点， 就是不小心眼，事儿来得快去得也快， 很快就把偶遇赵泽的小插曲抛之脑后。 涂晨北送许烁回了家，手机里收到一条赵泽的消息。 zz：兄弟，有空回牧里公园聊聊。 涂晨北扫了辆共享电动车，驶在滨河桥上， 寒风割脸， 把人吹得清醒。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很避讳见到赵泽。 或许是上个暑假， 知道许烁和赵泽闹掰之后，涂晨北跟许烁越 走越近，他不愿意承认，但这就是乘人之危。又或许更早，在他刚 意识到许烁和赵泽有愈演愈烈的吸引力时，他就想脱离这三个人的友谊，不破坏他们的兴致。 涂晨北时常觉得身旁灯火通明，他却始终孑然一身。 他迈进牧里公园区， 夜晚的清吧流光溢彩， 赵泽坐在玻璃窗边， 已经点好了酒水。涂晨北拉开凳子，却没喝一口。 “晨北，得有半年没聚了，喝点儿。” “骑车，得守法。” 赵泽仰头， 酒从喉管流过， 喉结上下滑动。涂晨北一个男的都觉得，赵泽这家伙好看到刺眼。 “其实不止今天， 我在想，你是不是在疏远我？”赵泽苦笑， “是，我和许烁好过一阵时间，但友情不该是极限二选一，我们都该是好兄弟。” 涂晨北听着， 一言不发。 赵泽见他不说话， 拉凳子凑近一步道：“晨北， 我跟女朋友分手了。” 涂晨北点点头， 问：“所以你今天是因为失恋，找我陪你？” 赵泽刚张开嘴，要说什么，被涂晨北的话压回去。 “陪你呗， 兄弟嘛， 失恋难过是正常的。”涂晨北眉毛一挑， 招手叫服务生，上瓶果汁。 赵泽：“我说的不是这个。” 涂晨北当然知道赵泽想说什么。他懒得周旋，直接戳破赵泽那 点心思：“你谈了别的女孩，又回想起许烁的好？这种事，你亲自找她。” 涂晨北起身要走， 背后传来赵泽尖锐的玩笑：“晨北， 要是不 认识的人，只怕都要以为许烁是你女朋友了。” “没有的事。” “真把我当兄弟就帮帮我。”赵泽按着桌子起身， “是，我前 女友无理取闹，对许烁伤害很大，我知道，但现在我们也分了。帮我跟许烁解释下好吗？” 涂晨北：“赵泽，我宁愿你是许烁前男友。” 涂晨北去吧台付掉了酒钱， 回过头，说： “因为被朋友背叛的感觉，许烁一辈子都忘不掉。” 晚上回到公寓， 涂晨北擦着头翻手机， 看见赵泽发来一笔转账 消息，下面还附了句： 能推一下许烁的微信吗？ 涂晨北没收钱， 也没回他， 随手把手机撂进沙发缝里， 摸黑转回浴室。涂晨北觉得赵泽这行为挺可笑，像在狗面前吊块腊肉，嘬嘬两声呼之即来，命令你来咬这个人。 虽说他的头像是小狗，但也别真把他当狗耍啊！ 第二章像素小勺和大耳朵涂 /你不是第二顺位替补，而且，我们本就该是最合拍的那档人。/ （1） 牧里这地方， 传媒业不甚发达， 许烁父母给许烁的意见是当个 公务员或考研也行。旁人都觉得许烁高考算超常发挥，班里那些比 她强的清北生尚且志向平平，她有什么自信觉得自个儿能蛟龙得水 一步升天。 许烁端着米饭落座， 说： “爸，这个世界很多元， 会给脚踏实 地的人明路，也会给我这种机会主义者活路。更何况我也在为获得 机遇努力，换句话讲这叫效率。” 许父是铁路局的老干部，自然听不得这些话，但总归发现女 儿上大学后伶牙俐齿不少，不再是一副谈不妥的倔样，心想不愧是 “985”的大学生。没事，一年一个变，围着那么多优秀同学，大 四指不定被感化。 许烁还没安生扒两口饭，许母又拿筷子头敲她的饭碗。 “嗯？” “你昨天晚上去找哪个朋友玩了？十点半都没听见你动静。” 许烁没做亏心事， 自然不怕鬼敲门，囫囵吞着饭说：“涂晨北。” 许母夹了一筷子菜， 说：“就说呢， 你这油嘴滑舌多半都是跟 那小涂学的，说一句顶一万句。不是我封建啊，你们男女孩子毕竟 有别，保持点距离。” 许烁一听这话乐了： “还保持距离， 妈，您放一万个心， 人家 看不上我这等凡夫俗子，行吧。” 倒不是许烁危言耸听， 涂晨北他爹给他介绍过的姑娘， 她比涂晨北都熟， 一个个不是饱读诗书就是家财万贯，脸还都是一个模子 生的，温婉大方，美丽动人。 许父适时插嘴：“我倒挺喜欢那男孩，干净礼貌， 不争不抢， 最重要的是脑子灵。” 许父是见过涂晨北的， 当初高中开家长会， 他去过几次， 对女 儿的这个同学很有印象。 许烁摇摇头，实在没发现他还有这等好。 许母“哧”了声， 怼许父道： “还不争不抢， 我看你就是没出息。上个月要把你调进京，你竟然借口身体不适，老许，你真要气 死我 … …” 许烁以为战线转移， 乐得去回复涂晨北消息，结果又被许母提 点：“小涂当个朋友就行，可千万别找这种对象，有你委屈的。” 城市的另一旁，涂晨北啃着苹果，腾出手回复许烁。 她的微信名是“像素小勺”，姓名首字母乘二。涂晨北有次吐槽， 结合你每天的精神状态，应该叫笑死。 像素小勺： 我妈刚批评你，说你没出息。 大耳朵涂： ？ 大耳朵涂： 你今天不跑采访？ 像素小勺： 嗯，实习生也要睡觉的。 大耳朵涂： 晚上帮我解围。 像素小勺： 又被你爸逼相亲了？ 大耳朵涂： 倒也没有。这会儿被缠上了，待会儿细聊。 结束一段对话， 涂晨北抬眼， 大学篮球校队一名后卫揽上他的 脖子，说：“咱先走着，吃顿饭差不多我妹就到了。” 涂晨北没接腔，站在路边挥手打车。 大学在本地上有一劣势， 弯弯绕绕全是熟人。本来涂晨北今天 答应跟球队寒假留校的朋友们吃个饭，没想这后卫要叫上他堂妹来 喝酒。他堂妹叫杨羽雯，学播音，读高中时跟赵泽一个班的，现在就在最出名的那所传媒大学读书。 好巧不巧，这姑娘追过他。 涂晨北一般微信备注大名， 比如高中、大学同学， 就从不备注 哪个班、哪个专业， 一方面因为打字太麻烦，另一方面，不认识的他也不加。 他勉强考上一所省内“211”，学生会、社团、班委的热闹他 不去凑，只进了个球队，目的是混一年早晚自习公假，玩来玩去确 实也就那几个人。其余像赵泽那种玩特熟的，不备注，光秃秃一“zz”， 这就很考验起名功底了。 唯一一个给花哨备注的是许烁， 不过在他的手机里， 她叫“许 勺子”。 这有一个说法，勺子在某地的俗语里， 意思是傻，又恰与“烁” 的首字母不谋而合，他觉得妙极了。 在一家烤肉店坐定， 涂晨北习惯性点开手机看消息， 看见“许 勺子”这一称呼，不禁再次感叹自己文采斐然，咧嘴乐了。 球队朋友以为他看了什么搞笑新闻，凑过身来看。涂晨北一把 推开他的脑袋，没好气道：“瞅啥，洗头了吗？ 一股子味儿。” “哟，有秘密了呗，不就是跟你好朋友聊天嘛。” “好朋友”这仨字，咬得无比刻意。 这人也是涂晨北大学室友， 见他晚上时不时跟个女生通电话， 知道有许烁这么个存在。 他忍不住八卦：“你跟你这好朋友相处这么久， 就没点节外生 枝的感情？” 满桌唏嘘。 涂晨北抄着包餐巾纸往他头上扔，说：“就你多嘴。” “回答问题啊……你心虚？” “虚啥。”涂晨北笑道， “许烁这人太抽象， 我看她就跟看艺 术家一样仰慕。” 这是实话。 许烁的事迹他们略知一二——高中时期转进尖子班，倒数了大 半年，一键飞升“985”，人人抢着跟她当朋友；到大学时，红橙 黄绿蓝毛染了个遍，平日忙竞赛，期末蹲图书馆，学出个国家级奖 学金，反而不考虑保研，说没兴趣。 “也是，有的人只适合做朋友。”在角落沉默的后卫突然开口。 后卫是杨羽雯的堂哥， 涂晨北平日同他交集并不深， 偏偏放了 假开始常跟涂晨北来往，分明是为杨羽雯创造机会。听他那话，涂 晨北心里翻个白眼，意思是我适合你堂妹呗。 “没想过。”涂晨北咽了口茶， 或许杯子没刷干净， 有股子抹布味，他低声叫服务员上了一瓶果汁。他一个人是过得讲究，但一群人聚餐，他也从不挑三拣四。 果汁被送来的同时， 只见糊满雾的玻璃门被推开， 许烁穿得像 只狗熊，裹着寒气进门。 保暖至上，保命至上。 涂晨北向她招手，示意她往身边坐。许烁嫌衣服厚，没往靠墙的座位挤，让兄弟几个腾腾座儿，坐在了涂晨北的正对面。 后卫的脸色有一闪而过的局促。 许烁是个人精， 当然注意到了， 朝着大伙儿笑道： “刚见完一 朋友，来蹭个饭没意见吧？” “没意见， 没意见。”一窝大老爷们儿心大， 又见到传闻中的 美女，乐意得不行，“涂涂的朋友就是我们的兄弟。” 涂晨北皱眉看许烁， 中午那会儿不还在家嘛，怎么这会儿化了 个妆。要真是个通勤妆也就算了，还是那种反派妆。原谅涂晨北“没文化”，实在不知道这叫作当下流行的亚裔妆。黑挑眉、高清飞扬 眼、裸色唇、红头发盘成高丸子头，配上她那张非常有质感的脸， 很容易让她成为人群焦点。 几个人在烤肉， 涂晨北嫌烟雾熏眼睛，懒懒地往后靠， 随口问 许烁：“你头发又掉色了？” “嗯，染的时候漂了几度，越掉越浅。” “小心掉成‘大妈棕’。” 许烁不以为意： “染发的归宿不都是‘大妈棕’，再染个新色就成。” 显然两人很默契， 大家也就放心大胆问：“烁姐， 听说你拿国奖都不保研，你以后啥理想啊？” “理想？”许烁夹了一筷子肉，想了几秒，说，“穷则兼济天下， 达则独善其身吧。” 那兄弟本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但来回品了品， 怎么听都不对劲，怎么还本末倒置了一下？ “你确定……这个顺序？” “没毛病啊。”涂晨北接道，“她穷的时候义愤填膺， 满腔抱负， 比如现在，怀揣艺术理想和社会公义，那当然兼济天下。你等她飞黄腾达了，指不定在哪儿一个人吃香喝辣呢。” 许烁打了个响指，笑道：“你懂我。” 涂晨北歪嘴一笑。 饭桌上聊了一阵，涂晨北的大学同学们也总算知道为什么许烁 能跟涂晨北这种高冷男交上朋友。 中途，可能是到了饭点，服务生都忙起来，没人替他们翻盛烤 肉，一群大老爷们儿都直接上筷子夹，也不管油烟味是不是弄到袖 子上。涂晨北默默地放下筷子翻手机。 许烁瞥见， 无可救药地摇摇头， 伸长了手， 拿夹子拨了块肉， 放进涂晨北眼前的盘子里，扬了扬下巴。 众人起哄道：“你自己没长手啊？还麻烦我们烁姐。” 涂晨北正要骂两句这群帮腔的，一抬头，发现一个姑娘就站在 许烁的斜身后，直视着自己。 下一秒，在堂哥的招呼下， 杨羽雯绕过狭窄的餐桌缝，在几个 男生的起身迎接让座中，挤坐在内侧的涂晨北身边。 许烁定睛看，嗯，这就是我今晚的任务了。 唉，这就是美女吗，真冷。 斜对面的杨羽雯穿着一件米色毛绒外套，里面是一条灰色毛线 包臀裙，简直是冬日暖流。作为桌上仅存的另一个女生，许烁看向自己，虽然里面穿得非常体面又“辣妹”，但一件黑色运动大棉袄 足以消灭这一切氛围感。 失策，失策。 杨羽雯先是给桌上所有人打招呼，转而用沾染了冷气的语调， 轻声给涂晨北打招呼：“哈喽，好久没见。” 好家伙， 一句好久没见，足以让一群人想入非非了。 涂晨北竟然只是点点头，继续吃盘子里的饭。 杨羽雯并未因此气馁， 反而转向许烁叙旧：“一直看你很眼熟， 没敢找你说话，咱俩一个高中的对吧？” 许烁非常想借用喜剧里的一句话：优雅，实在优雅。 毕竟她是一个看到美女两眼放光的人，正想和杨羽雯友好地打 个招呼，结果杨羽雯的下一句话就精准踩雷：“记得你当时跟我们班赵泽关系蛮不错的。” 倒也不必这样把她和涂晨北划清关系。许烁恢复战斗状态， 今天是来帮涂晨北战斗的。 许烁哈哈两声， 结果对面的杨羽雯直接转过她手里的夹子， 挽 起袖子说：“我来吧。” 许烁没太计较就放手了。 涂晨北此刻感觉整个桌上就他格格不入。他叫许烁救场也不是 为了让她假扮女朋友， 毕竟大家都一个圈子，谁真谁假一眼看得清。 之前赵泽出过事儿， 就是被人拉出去喝酒，中途来了个女生， 估计和其他几个男的商量好攻略他。赵泽酒量很一般，醉了酒被人拍了不少暧昧照片，第二天朋友圈都以为他在酒局里脱单了。 那次幸亏涂晨北，找他爸的朋友调了监控， 这事才算调和开来。 别人吃一堑，他长一智——从此凡是跟没那么知根知底的人出去喝酒，不管醉不醉，桌上都得找个信任的兜底。 许烁自然是认为非常没必要，你是什么品种的大帅哥，全世界美女都围着你转啊。 然而她不止一次地发现，涂晨北是真的很招人追。 一个呢，他确实属于接地气的帅，如果说赵泽长得像男团门面 的那种精致神颜，那涂晨北就是很有嚼头的演员脸，让人抱有一种 幻想，他适合谈恋爱。 另一个，和涂晨北相比，赵泽最大的短板是相处方式。赵泽倒 也大方，跟许烁出去吃饭总要请客，送她很贵的大牌生日礼物，就 连别的女生送他的一兜零食，他都会分许烁一半。 但说不上哪儿不对劲。 换作涂晨北， 他不会刻意请她吃饭， 都是你一顿我一顿地付， 顶多他付的顿数多一点；逢年过节加生日，直接转个红包，说吃点 好的；他不会揣着明白装糊涂，接受追求者的礼物，更不会把别人送的东西转送。 这个东西很微妙， 但关系中的双方一定感受得到， 所以许烁也 觉得她和赵泽没能持续做朋友，是某种历史的必然。 许烁出神了一会儿，对桌的杨羽雯脸上都被熏出了腮红，妆容 半花不花的样子，像是微醺迷离，眼神里却透露出一丝清澈的纯真。 涂晨北总结过这种人：捕猎者。 许烁问过他，你难道不喜欢聪明、大方、自信、美丽的姑娘吗？ 他抠着脑袋说，谈不了这种，好是好，遇事能被算计死。 许烁问：“何以见得？” 涂晨北非常经典地总结：“这姑娘就适合两种人，要么精明到 把她吃得死死的，要么憨厚到纯粹。我介于这两者之间，跟她势均力敌，太累。” 许烁不解：“你不要觉得人人都想算计你好吧？” 涂晨北一个反问她就闭嘴了。 他说： “假如给你个机会，你会为了让我妈捧你出道跟我结婚吗？” 许烁摇摇头，紧接着白他一眼： “你拿我这么纯粹的人做假设， 也配？” （2） 烤肉盘换了好几轮， 大家吃得八成饱， 才转战下一个场地。后 卫直接订好了大包厢，显然有备而来。然而在场有七个人，按照两 两成对的惯例，显然许烁是那个计划外的突发事件。 从出了烤肉店开始， 杨羽雯就有意无意地往涂晨北身边靠。许 烁不想当恶人，况且这美女她见了都眼睛发直，就算只是谈恋爱， 涂晨北也是稳赚不赔，于是她识相地走在队伍最后。 涂晨北结了账出门， 埋头走几步，发现许烁不见了， 回头一看， 只见她插着兜，头裹在厚帽子里，拿脚碾着路缝里的干树叶子。 涂晨北今天穿搭比较正常， 黑色摇粒绒外套， 黑裤子黑鞋， 斜 挎一个绿包和攥着的绿手机壳撞色。 他插着兜扭身， 三两步走到许烁身旁， 呼出的热气在空中结出 一道白雾。 “许勺子你咋回事， 今天都不理我。”涂晨北拿胳膊肘撞了她 一下。 “我吃撑了走不动，你也要管？” 其实许烁本想说“你跟杨羽雯走前面， 我插进去不太好”，但 总觉得这话听起来酸里酸气的，甚至有点心机。她跟涂晨北算什么啊，什么都不算。 涂晨北一副无可救药的表情看她，感叹：“废物啊！” 位置订在一家清吧， 纯属是因为杨羽雯打探到，涂晨北讨厌那 种非常夜店风的地方，红红紫紫的镭射灯晃到眼瞎。反观这边，极 简装修，没什么烟味和诡异的香味，当然也是下了血本，她势在必得。作为王牌播音专业生，杨羽雯的气质绝佳，在大学校内都备受追捧，她不信自己拿不下区区一个涂晨北。 来的路上， 她在涂晨北找许烁后，也找堂哥聊了几句，顺势慢下步子，三人夹道而行。 事情比想象中难办一些。 本来她计划， 等大家都醉到七分， 趁机暧昧一下关系， 就算他 软硬不吃，总能拍几张照片，以此为契机，至少以后好单独把他约出来，谁知道涂晨北玩的哪一出。 许烁在座位上坐定， 身体也暖下来， 便脱了大棉袄， 跟其他人 玩酒桌小游戏。她穿着灰色吊脖背心、低腰裤，视觉上非常舒适又流畅的身体线条，那是一种健康松弛的美感。 杨羽雯这才发现她低估了许烁的竞争力，至少她能感受到桌上 其他男人目光的偏移。 涂晨北坐在许烁和杨羽雯中间， 前期大家坐得还比较松散， 但 酒桌上最奇妙的点在于——酒喝着喝着，有的人就靠一起了。 起初，玩“一棵柳树扭一扭”的小游戏， 杨羽雯的头有些偏向 涂晨北。而另一旁的许烁，玩得越多，说得越顺溜，开心之余，就离涂晨北更远一寸。 零上零下横跳的天气，杨羽雯只穿了条丝袜，还不是加棉的那 种，许烁转头给人递纸巾的时候无意瞥见，心里暗暗打了个哆嗦。 再然后，那条腿几乎要贴在涂晨北的腿侧。 涂晨北悄然往许烁这边蹭了蹭，挪到她身边。 转到杨羽雯这里， 已经是“十一棵柳树扭十一扭”，说到第一 个“扭”，她以一个非常丝滑的转音，把“扭”读成了“柳”。其实大家闹哄哄的，压根儿没发现。结果杨羽雯歪头看了眼愣神的涂 晨北，赔笑道：“不好意思，嘴瓢啦，我自罚一杯。”说着，给自己满上冒着白沫的一整杯。 但凡上点道的男生，怎么会真的让一大美女喝一杯。众人吆喝着：“我替你喝……我替你喝！” 杨羽雯婉约一笑，说：“我跟涂晨北认识得早，不然这局让他帮我吧。” “噫——”桌上满是起哄。 许烁想了想，确实，她是转学生，满打满算高三认识的涂晨北， 但人家美女可能高二就关注上了，这姑娘真聪明。但此时涂晨北内心想的是，你跟你堂哥认识得更早，出生没两年就认识了，怎么不找他给你挡酒？ 涂晨北没接过杨羽雯的酒杯， 不过出于礼貌， 他另满上一杯， 举起，一饮而尽。 末了，他将杯子倒过来甩甩，一滴不剩。 许烁瘪着嘴，认可地点点头。 把“逢七过”“逛三园”“照相机”这几个烂到家的小破游戏 玩了个遍，众人依然比较清醒，后卫决定玩骰子。为了游戏效果， 许烁总会跳着报骰子数， 或者不那么中规中矩地加码， 然后算准了，在涂晨北那里开他。 无一例外，涂晨北躲不过她的算计。 可能是大家也觉得涂晨北被“亲朋友”搞得有点惨，便提议换 成逆时针玩。杨羽雯学得快，很快就把许烁跳着报这一套学会了。 但许烁是为了阴别人，杨羽雯则满脸写着“开我，开我”。 无奈杨羽雯都把数报到了十七个“5”，还一副“我不太会玩， 大家见谅”的模样，涂晨北再不开她就真的天地难容了。 “开。” 很显然，大家开到底也只有十四个“5”。 杨羽雯很遗憾地看他，用那种媚态而勾人的眼神，却带有一丝 恰到好处的楚楚可怜地说：“我胃不好，你替我喝呗。” 涂晨北也很无语，他总不能当众让人家难堪， 但确实再喝下去， 大家误会会更深。他心想反正许烁爱喝酒，多一杯少一杯都那样，便笑道：“你让许烁替你喝， 她今天晚上次次赢，压根儿没喝几口。” 此时许烁正在准备摇下一轮骰子， 大家都脱了外套后， 她白净 的胳膊就贴着涂晨北的薄衫，冰凉凉的。她发现一众目光都注视自己头上。人家都那么说了，按她的人设，那也不能不喝 涂晨北还在那儿笑嘻嘻。 许烁瞪了他一眼，就着涂晨北掺了半杯冰块的杯子，把酒喝进 肚子里。 这下他开心了，她跟杨羽雯可都不高兴。 涂晨北不知道，今天是许烁生理期第一天。 逐渐地，许烁感觉有点冷，转身套上大棉袄。涂晨北以为她在 暗示自己，时间差不多，该走了，便起身让许烁腾出地，说上个厕所。 就在涂晨北前脚推门出去，后脚杨羽雯也起身， 说她也想上厕 所，刚刚大家没人去，她都不好意思说，随即也消失在门外。 一般来说，酒桌上一男一女前后脚出门上厕所，就是有事的 兆头。后卫顺势起哄道： “你们信不信，这两人上厕所一上就是十分钟。” 其他人不怀好意地笑。 许烁手指叩着桌子， 一下又一下，像钟表秒针一样，叩了好久。 这厕所还真上了七八分钟。 两人再回来的时候， 也是前后脚。只是这次，杨羽雯先推的门，垂着眼，并没有出门时或者在酒桌上那么势在必得。 涂晨北放空似的仰面在沙发上又靠了一会儿，一拍大腿， 说： “呀，都十一点了。 众人说：“十一点算啥，这才刚开始。” 涂晨北：“噢，刚刚许烁她妈给我打电话， 让我赶紧送她回家， 她家管得严，大家见谅啊！” 出了门，许烁把头埋在领子里， 问： “你俩上那么久厕所， 有 事发生？” 涂晨北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眼神诚恳地说：“嗯。” “所以你是准备把人家放‘鱼塘’养着？” 涂晨北打量许烁迷茫却将信将疑的小眼神， 扑哧笑出声： “我 那么闲啊？” “所以你说啥了，复述来听听。” 涂晨北皱眉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 “你不懂。”许烁摆摆手， “你正式找到对象那天， 就是我在你爸那儿洗白的日子。” “牵强附会， ”涂晨北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就是想吃瓜。” 许烁嘿嘿地笑。 涂晨北无语：“真没说啥， 就说我没谈恋爱的打算，未来要么留在牧里这破地方，继承我爹旧志，要么被送出国读个硕士，跟我没前途。” “噢，没意思。”许烁摆正身子，踱步向前。 涂晨北叼着根棒棒糖， 跟在后面慢悠悠走，其实他刚刚不是这么说的。 他从厕所出来， 就看见杨羽雯在洗手台候着了。涂晨北非常直 接，觉得厕所这地方不好，便说：“有话去阳台聊吧。” 赶在杨羽雯有所行动前， 他站定，开门见山道：“你不缺人追。 你大三了，不是不切实际的小姑娘。你觉得我家境还行，长得也凑合，性格是个能过长久日子的对象， 最主要我妈还是开经纪公司的，对吧？” 涂晨北这么一问，把杨羽雯给整蒙了。作为播音生，家境中产 没有资源是件棘手的事，她不差，她只是缺乏一个机会。人都是综合考量的，她心气高，想对涂晨北下手，也是因为他各方面都好。 正要反驳， 她听到对面的人继续道：“事业上有困难，看你堂 哥交情，我会尽量帮你引荐。但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也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别浪费时间，我不吃这套。” 冷风有些刺耳。 杨羽雯仰过头，看见鹅黄色灯光泼洒下来， 有细密的绒屑飞舞。 那么柔和，又那么刺眼。 “是因为许烁吗？或是……”杨羽雯轻声问道。 涂晨北知道，她只是不甘。他怔了下，说： “误会了，喜欢跟许烁玩，是因为她真的性格好，对陌生人一视同仁，对朋友无限偏爱。” 他说完点点头。 杨羽雯也同他对视， 点点头， 表示明白他的意思了。成熟的人都会在事情走向尴尬前及时遏制住。 她留下一句“涂晨北，你人真挺好的”，然后转身离去。 涂晨北也觉得自己人挺好的。 1.十来万字小短篇，轻松睡前小甜文 一段始于友情，终于爱情的高甜治愈故事，两个人的友谊太拥挤，我们决定变成一家人。 故事篇幅只有短短十来万字，但情节安排紧凑，文风简单温馨，读起来不用动脑，非常适合睡前阅读。 2.特立独行酷妹 VS 笨蛋冤种少爷 天生一对的灵魂伴侣，如同一只幼兽用同样稚气的触角，试探你边缘的灵魂，说嗨，我懂你。 从打打闹闹的密友到亲密无间的恋人，她和涂晨北是最好的状态，不会因为神秘的褪去而变得寡然无味，亦因性格的错位而严丝合缝。 3.特邀插画师齐桑树绘制梦幻封面，再现书中经典场景，随书附赠专属周边【许烁手写告白信X1+小涂档案卡X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