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方方中篇小说系列

作者简介

方方，当代作家。1982年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1976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长篇小说《乌泥湖年谱》《水在时间之下》《武昌城》，随笔集《到庐山看老别墅》《汉口的沧桑往事》，中短篇小说集《风景》《桃花灿烂》《有爱无爱都铭心刻骨》，小说单行本《万箭穿心》《涂自强的个人悲伤》等。现已出版小说、散文集约60部，多部小说被译为英、法、日、意、葡、韩等文字在国外出版。

内容简介

一 那天，家伙刚穿上那件黑毛衣，就觉得整个儿不 对。小贩忙说：“真正的日本货哩。”家伙说：“不 晓得从哪个日本死人身上扒下的。”小贩说：“没那 么巧。我这儿八十四件中就十i件有血污，早卖了， 连一分钱也没便宜。” 家伙脱下时，发现衣领上有块血斑之类的什么， 忙把眼一闭，心说，我可什么也没看见。便走。小贩 连说几句“喂喂，你重要个价吧”，她也没理。 心里便老有一件黑毛衣挂着。走到街上，还觉得 满街来来去去流水一般的活动衣架上都套着件黑毛衣 。家伙左眼零点一，右眼零点二，对世界的认识很少 有清楚的时候。电视剧部主任老吴常提醒她弄个眼镜 挂脸上。还举出美工大牛和灯光皮匠双眼皆一点五都 忙不迭配眼镜的例子来说明戴眼镜的重要。家伙告诉 老吴，大牛近期正研究模糊美学，所以配了二百五十 度的眼镜。皮匠则是想让人第一眼便能识出他已经拿 了一个什么大的大专文凭。家伙又说我若戴了眼镜， 把世界的底细看得个一清二楚便会不认识自己了，也 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在干无聊的事还是在干无用的事。 老吴没听懂，却也有所启发，第二日即去配了眼镜。 老吴没文凭，常牢骚说把事情干得花团锦绣也没什么 指望头，接下便后悔不该初中没读完便急急忙忙跑出 去闹革命。 出了街口，小腹便有些胀痛。家伙有慢性肠炎， 总在关键时刻来点情况。兼之昨日在药厂拍代制片， 好鱼好肉乱填了一气，夜里虽只起来过五至六回，却 是把临去前厂里赠送的一瓶黄连素推销了个干净。谁 料一瓶的阻挡力竟是不足。家伙想那药厂的厂长真是 能干透顶了。 家伙抬着头步伐匆匆地寻找厕所。在大都市里干 这事总是很难。这同农村比有着明显的城乡差别。那 边猪圈的隔壁老给人留一个位置。即令猪在板缝里垂 涎i尺哼哼哈哈让你惭愧得拉不出什么，却也毕竟给 你一点希望。尤其是猪圈几乎家家都有，这一点足以 让城市人欣喜若狂。有一回一个朋友不断向家伙诉苦 彩电难买。家伙问：“有没有在闹市里找厕所难?” 朋友想想，终于说：“没有。”果然不久买到了电视 。 而家伙现在还没找到那蓝色的指示牌。家伙认识 一个油漆工，他是个业余诗人，特别喜欢蓝色。常见 他笔下有“蓝色的微笑使这爱焕发出蓝色的温柔”抑 或“灿烂地走来我那蓝色的梦”。家伙老觉得那个蓝 色的厕所指示牌是他给涂的油漆。有一回还对他说， 啊，人们蓝色地蹲下。 难受得浑身紧张时，遇到一家小卫生院。家伙想 医生护士总归是要方便方便的，便自信地进了去。看 门的老头挺不怀善意地盯着她。盯得家伙觉得那老头 宛如《黑三角》或《405谋杀案》里一个什么侦察科 长似的。忙掏出五分钱挂了一个号。起先大叹亏了。 后又想三年前在上海进厕所也还买过两分一张的“门 票”，而眼下满天涨价都在瘾头上，“门票”涨上五 分实在也不过分。心下便立刻坦然好多。 出了厕所，方发现那号上写着“内科”。便想昨 天吃了药厂的鱼肉，也该为它一效犬马之力方是。即 去了内科门诊。 P1-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