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三联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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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陇味儿/中国味丛书
ISBN: 9787108068378
天水 浆水面 在甘肃天水,家常便饭 ,当指浆水面。 尽管我这么说,但我现 在吃浆水面的次数明显且大 幅度地少于童年时代了。我 的老家杨家岘,穷而偏僻, 连小小的集市都没有,当时 的饭,顿顿离不开浆水,早 上浆水汤,中午浆水面,晚 上又是浆水汤,周而复始, 日复一日。记得那时候我总 嚷着让母亲做一顿醋饭—— 所谓醋饭,其实就是家乡人 对臊子面的称呼。那时候的 我,真以为天下的饭无非就 是浆水面和醋饭而已。所以 ,一个吃浆水面长大的人, 现在竟很少有机会吃到这样 的食物了,这是我以前根本 没想到的事。现在,偶尔回 甘肃,想吃浆水面,就专门 回趟老家。年迈的姑姑,就 是做浆水面的好把式。 其实,从浆水的做法就 可知道,浆水面是平民的饭 。 先将用来做酸菜的菜洗 净,切碎,在开水里一过, 放进盛有“脚子”的缸中,再 烧一锅开水,用少量的玉米 面粉勾芡,煮熟后倒进浆水 缸里,搅匀即可。天水人把 这个过程叫“投”浆水,缘何 叫“投”,我一直思考,但不 得其解。浆水的好坏关键在 于“脚子”。俗语讲,有其父 必有其子,用在“投”浆水上 也极恰切:有好“脚子”才会 有好浆水。至于用来投浆水 的菜,往往因季节而异,春 天的苜蓿、夏天的芹菜、秋 天的萝卜、冬天的大白菜, 都行。但我爱吃苦苣菜“投” 的浆水——苦苣的学名叫苣 荬菜,中药里叫败酱草,菊 科的一种——事实上,用鲜 嫩的苦苣“投”的浆水,清香 可口,亦有开胃降火之功效 ,可谓一箭双雕。除了苦苣 ,用苜蓿和芨芨菜投的浆水 也很好吃。 浆水好吃,不一定浆水 面就好吃。 世上的事情都有前提, 两口子恩恩爱爱的前提是互 相信任,听一支乐曲的前提 是心绪宁静。同理,一碗好 吃的浆水面,也是有前提的 :其一是面条要柔韧滑爽; 其二要把浆水炝好。炝,是 极重要的前提。在我的理解 中,炝就像给一个漂亮的姑 娘化妆一样,也类似于好马 配好鞍。即便是碰上苜蓿或 者芨芨菜的浆水,也得炝好 ,不然味道出不来。 春天里的头刀韭芽或者 天水本地的野葱花炝的浆水 ,当属上上乘。 甘肃近代文人王烜在其 《竹民诗稿》里如此写到浆 水面:“本地风光好,芹波 美味尝。客来夸薄细,家造 发清香。饭后常添水,春残 便作浆,尤珍北山面,一吸 尺余长。”读此诗觉着像一 首完整的叙事诗,把浆水面 的做法基本上说清楚了。实 际上,浆水的历史悠久,大 约可追溯至西周时期。据《 吕氏春秋》载,“文王嗜昌 蒲菹,孔子闻而服之,缩頞 而食之。三年,然后胜之” 。李时珍在其《本草纲目》 中则说,浆水“调中行气, 宣和强力,通关开胃,止渴 消食,利小便,白肌肤”。 如此之论,虽好,但会让人 觉着吃浆水面像喝药治病一 样。 我还读到了一首诗,写 的也是浆水面。诗曰:“少 小之餐未易忘,每思家馔几 回肠。千秋早有酸蒲菹,万 户今留苣菜香。痛饮田头消 暑气,深藏厨下备年荒。竹 篱茅舍酬亲友,浆水面条味 最长。”作者不详,但读起 来像回忆之作。当然,这仅 是我个人的猜测。事实上, 浆水面在天水人心里,已经 成为一种情结。多少远走天 涯的天水人,只要给家里打 电话,除了诉说思念,都会 不例外地说:“真想吃一碗 浆水面!” 我这里有一则关于浆水 面的真实故事,讲给大家听 听,想必诸位在听完之后就 能体会浆水面在一个天水人 心中是多么的重要。我有一 位朋友,他的亲戚在银行工 作,犯事后就跑到南方去了 。不出半年,这人便被抓了 回来。警察押他回天水路过 西安时,他在车上闻到了一 股浆水味,很纯正的那种— —我猜想,那一定是天水人 在西安开的浆水面馆——于 是,他就大胆地给警察说出 了自己的请求:想吃一碗浆 水面。他已经有好几个月没 吃了,闻到就馋。不一会儿 ,两碗下肚,可能是觉着心 满意足的缘故吧,他一下子 就把犯事的过程和盘托出, 而且,说出来的时候还面带 笑容。警察问他为啥在此之 前闭口不提,他的回答是, 一碗浆水面,吃得人心里舒 坦啊。 回答竟然如此简单,理 由竟然如此不可思议。 我以为,他无意间说出 的这句话,恰恰是饮食文化 在一个普通人身上的深深沉 淀。 P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