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四川文艺
原售价: 42.80
折扣价: 24.40
折扣购买: 赤别 特签版
ISBN: 9787541169229
十清杳: 喜欢一切浪漫的事物,希望未来能与文字做伴。 书写幻想中的世界,创造不只属于主角的浪漫。 代表作品:《你失信了》《白纸与喜欢》等。 新浪微博:@阿杳碎碎念
01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山南水北,本就是不相通的。 时已入夏,室外被太阳照射的地方无一不充满燥热。 北江刚打完球,满身是汗地捧着一个脏兮兮的篮球推开家门。 屋里似乎开了冷气,屋内的温度与屋外有天壤之别。他一手撑着墙,三两下把鞋脱下换上拖鞋,头也没抬地冲屋里喊:“妈,我想喝绿豆汤!” 见屋里没人应他,他往屋里走了几步:“妈!你听见——” 声音在看到客厅沙发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时间像是被按了按钮停滞住。 坐在沙发上的少女听见动静抬头朝他柔柔一笑,眼眸弯弯的,看起来十分温柔,和两年前一样。 “妈不在家,去外面打麻将了。”姐姐北禾端着两盘点心从厨房走出来,见到他时冲他扬了扬下巴,“厨房里煮了水果茶,你赶紧去洗个澡来喝,浑身都是汗,臭死了。” 北禾的话让北江瞬间涨红了脸,他埋下头灰溜溜地抱着篮球冲回屋子。他本想重重地关门跟北禾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但考虑到坐在客厅里的女生,最终还是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随着门“吱嘎”一声关上,他无力地倚靠在门上,手中的篮球也顺势滑落,滚到房间的角落。 屋子的隔音不是很好,靠在门沿上还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客厅里的说笑声。 他听到他的姐姐在说:“真是,一点儿也不注意一下。整天打球,回到家满屋子汗味。” 随即,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女声伴随着笑意隔着门传进他的耳朵—— “别那么说你弟,哪有什么味道啊。” “……” 北江眼眸动了动,起身在柜子里抓了两件衣服走进浴室。 她是姐姐的朋友,名字叫南枳。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两年,第一次见时他才刚刚初一。 那天,爸妈临时有事外出,便将刚初一的弟弟丢给高二的北禾照看。北禾原本已经和初中的朋友约好陪她去过生日,这样的日子不好放人鸽子,可带个“拖油瓶”过去也不太合适。但把北江一个人丢在家里,她显然也不放心。那时初中生溺水事件频频发生,这也是父母不放心北江一个人在家的原因。 因为北江确实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孩。 就在北禾正坐在沙发上烦恼时,一通来电瞬间解决了她的焦虑。 北江就坐在她一侧的沙发上,手里握着游戏机厮杀。伴随着游戏中的胜利,北禾的耳边响起一道尖叫。 北江抬眼就见北禾不停地朝电话那头道谢,甚至发出令人费解的啵唧声,还撒娇道:“啊啊啊我就知道南枳你最好了,那我现在就来学校找你,快到了给你打电话。好的好的,拜拜宝贝!” 挂掉电话,北禾“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朝北江招呼道:“北江快,去换衣服,动作快。” 北江半躺在沙发上,闻言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干吗?” “当然是带你去我同学那里啊,我请她帮忙带一下你。你可不要给人添麻烦,跟她一起在图书馆里坐着学习啊。” 听到这话,北江的眉头立马皱到一块儿,浑身上下散发着抗拒:“我不要。你要出去玩就出去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就行了。” “你以为我想带你啊,还不是因为你太不让人放心了。要不是你前两天跑到水库里去玩儿,爸妈也不会因为不放心把你丢给我照顾!”北禾说完,快步走到北江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你最好别给我犯驴,赶紧去换衣服!” 眼瞧着北禾眉宇间有隐隐发怒的征兆,北江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起来去换衣服。心中的不满也只能从被用力踩出“吧嗒吧嗒”声的拖鞋中宣泄。 “你还在磨蹭什么?” 北江用力跺脚的动作一顿,下一秒就飞速跑回房间关上门。 这么多年被北禾单方面压制,他可不敢去惹北禾。 生怕北禾在屋外等得冒火,北江一分钟就换好了衣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北禾在见到他的一瞬间,眼睛都开始冒火了:“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去见别人你就穿着这样?头发也不梳一下?” 北江扯了扯自己的衣摆,简简单单的白T恤加黑色运动短裤,头发有些乱。他伸手在脑袋上扒拉了两下,理了理衣摆,现在除了衣服有些皱,也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了啊…… 北禾见他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也懒得多管:“随便你,反正丢人的是你不是我。” 北江暗自腹诽:能有什么丢人的,不就是去见个同学嘛! 他跟着北禾打车去了附中。北禾似乎很着急,一路上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看向窗外的眼神中也透着焦急。 要是放在往常,北江见到北禾这个样子一定会忍不住说两句话调侃一下她。但现在一想到一会儿要跟陌生人见面,和陌生人相处一天的时间,他整个人就有些蔫。 北江家离附中不算远,坐出租车十分钟不到就到了。 北禾付了钱,飞速拉着北江下了车。 一路上她跑得飞快,北江没跟上她的速度,踉跄了两下。等稳住身体,她又在他前面一直催促他快点。 附中学校在周末是有不少学生留校的,其中有家住得远的,也有懒得回家想留在学校里学习的人。因为这个原因,进出学校都比较方便,就连北江这种外校人也能在周末进入校园。 九月的上午,空气还带着燥热,这一路上学校都没什么人。 一直到穿过一道回廊,身边的北禾忽然抬起手朝着一个方向挥了挥:“南枳!” 北江跑了一路,抬起头的时候还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视线跟着北禾的声音寻去,最后定定地落在站在一栋楼楼下树荫处的少女身上。 她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两侧的头发扎了两个短短的辫子。她一手捧着几本书,另一只手微微抬在半空轻轻地挥着。 彼时一阵微风吹起,吹动了她头顶的树叶,也在他的心里吹起一波涟漪。 北江被北禾拉着走近,被她一把推到南枳面前:“南枳,这是我弟弟,叫北江,你到时候不用管他,让他在你身边跟着就可以了。” 北禾的语速很快,大概是急着赴约。交代完这些,她拍了拍南枳的肩膀,抬手道:“我那边快迟到了,我先走了啊!” 她的速度快到甚至没有给北江反应的时间,一眨眼的工夫,就只剩下了北江和南枳。 北江脸颊上泛着红,心里把自己的姐姐埋怨了个遍。 他埋着头,周围蝉鸣声不断,提醒着他们天气的燥热。 “弟弟。”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柔柔的女声,北江的心里狠狠一震。这和北禾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北禾的声音比较爽朗,而耳边这一道却是南方女生的腔调,软软糯糯的,一下抚平了他心中那一股子不安的燥热。 北江还是有些不太敢抬头,但身边的人在喊他,他不能不礼貌。抬起头的那一刹那,他看到了面前那一双含着笑的眼睛。 南枳笑起来眼睛就像一道月牙,眉眼都是弯弯的。她的鼻子小巧又高挺,鼻梁处有一颗小小的痣,笑起来时脸颊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十分甜美。 忽然,北江有些后悔今天穿了这么一身衣服就来了。站在南枳的面前被打量着,他甚至想立马找个地洞钻下去。 北江感到不安,有些羞涩地朝后退了一步,一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衣摆,刚刚抬起的头再度垂了下去。 随着南枳的靠近,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身上会不会有异味。他攥着衣摆的手捏紧,手指泛起青白,手心中沁出细细的汗。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南枳没有再朝他靠近,而是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压迫感随即消失,没等北江松一口气,他的面前伸来一只手。 “你叫北江是吗?我叫南枳,南方的南,木只枳。” 她的手细细白白的,手掌和指关节却有好几个茧子,中指关节处还包着创可贴。 北江在心里做好心理建设,慢吞吞地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她的指尖上下摇动了两下:“北江,北方的北,江河的江。” 不只动作小心,他的声音也很僵硬。 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北江就对北禾的管束却并不少,叮嘱了家里的阿姨要控制北禾出门玩的次数。 北禾显然不是会就此老实下来的人,她想到的借口就是周末去图书馆学习,而这个借口,北江是最有用的“工具”。 带着北江一块儿出门,阿姨不会起疑。 北禾和北江达成协议,用零用钱做交换,让北江替她隐瞒这件事,北江一口答应了下来。 到了周六,北江睡眼惺忪地躺在床上放空。 他的游戏机被收了,只有每周日才能玩。没有游戏机的日子他闲得发慌,不想学习又不准看电视,只能躺在床上放空。 吱嘎—— 房间门被人打开,北禾穿戴整齐地走进房间。 她环顾了下四周,嘴里发出“啧啧”声:“你还躺着干什么?赶紧起来,要出门了。” 北禾口中的“出门”指的自然是他去图书馆,她去玩。 北江没什么意见,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他撑起身子下床,从衣架上拿了顶棒球帽扣到脑袋上:“走吧。” 北禾:“你又这么邋遢就出门?” 北江抖了抖肩膀:“这不挺好的吗?” 他的计划是,一会儿出了门后就让北禾把他送到俞磊家里,他去他家打一下午的电游等北禾来接他。 想到一会儿就要摸到游戏,北江心里隐隐有些高兴,开始不自觉地活动手指关节。 北禾也懒得管他,挥挥手让他跟着自己出去。 站在门口换好鞋后,她忽然发现北江身上一本书都没有:“你去图书馆学习不带书吗?” 北江一只脚往球鞋里一踩,小声说:“我不去图书馆,你到时候把我送到我同学那里吧,我去他那儿待着。” “不行!”北江的话音刚落,北禾的拒绝随即脱口而出。 北江愣了愣:“为什么不行?” 反正都是出门,他去图书馆还不如去俞磊那里有意思。 “你作业写了吗?” “没有。” 北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当爸妈是傻的吗?你跟我去图书馆学习,晚上回来他们肯定要问你学习情况啊!” 北江的作业还一个字都没动,他本想着明天大家都写完了,再去稍微借鉴着写一下。这样速度能快不少。 “而且跟你玩得好的就那么几个,爸妈一打电话问他们家长就知道你去没去他们那边偷玩儿了。你要是被发现,我不就露馅儿了吗?” 北江抬眼,试探性地问:“所以?” 北禾一脸认真:“你得去图书馆真学习。” 北江一听,顿时就不干了:“为什么啊?你跟我交易的时候都没说这些。而且凭什么你出去玩,我不能去玩?” “谁叫你作业一个字都不写?” “……” 眼瞧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北禾不想跟北江在这里争执浪费时间。她推着北江往屋里走:“行了,你老老实实去拿作业吧,别让南枳一个人在那儿等久了。” 北江:? 刹那间,北江从北禾的话中提取到了关键词。 他停住了被迫往前的脚步,身子绷直,抬头询问:“南枳?今天要去的图书馆还是附中的那个吗?” 北禾点头:“怎么了?我拜托她顺便看着你。对了,说到这个,你回去带上你的零用钱,出门花自己的钱,不要花南枳的钱。” 其实北禾想过让北江一个人待在图书馆等着她,但北江毕竟是她的亲弟弟,而且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担心他会偷跑出图书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被发现了,她免不了一顿责罚。 北禾思来想去,想到了每周南枳都会去图书馆学习。而且北江跟她待在一块儿,不知道是出于对外人的礼貌还是什么,总会格外乖巧,所以她就决定让南枳帮忙照看一下北江。 南枳在学校里经常会受到北禾的帮助,只是照看一下弟弟而已,她很痛快地答应了。其实她也蛮喜欢北禾的弟弟的。 又一次被北禾扔给南枳,北江已经不止一次见面了,原本低落的情绪顿时拉高了不少,飞快地跑回房间拿起书包和零用钱,出门前还洗了个头换了件衣服。 等他再出来时,北禾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刚刚北江跑回房间还把房门锁了,任由她在门口怎么敲门都不应声,她差点以为北江要临时“毁约”。 “你干吗突然换衣服?” 北江背起包,神色不自然地弯腰系鞋带:“那衣服脏了,我就给它换了。” 北禾没多想,大概是真的赶时间,只是不停地催促北江。 等他们到附中的图书馆时,南枳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们了。 北禾将北江推给南枳,大手一挥就离开了。 南枳笑着低头,轻轻地掐了下北江的脸颊:“弟弟,又见面了。” 其实北江非常不喜欢被人触碰脸颊,特别是像这样被当成“小朋友”对待,但奇怪的是,南枳捏他的脸颊时他没有一丝的反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的日子,像是印证了南枳的那一句“下次见”,每一次北禾有约时,就会把北江丢给南枳,让她代为照顾自己的弟弟。北禾的内心毫无罪恶感,脸皮厚得让十四岁的北江都大为震惊。 北江也从一开始的拘谨,慢慢变得习以为常。 自那之后,南枳就像是北江的第二个姐姐,每到周末就带着他一起在图书馆学习。 其实好几次他都可以不去图书馆,选择去和自己的朋友打球或是打游戏。但他选择了图书馆,选择了南枳。 和南枳相处时间长了,北江也慢慢发现了一些事情。 南枳家里条件似乎不是很好,中午有时候就吃一根学校卖的玉米棒。同龄女生爱吃的蛋糕、奶茶,北江从没见她买过,倒是偶尔会给他买一杯奶茶奖励他学习认真。 不过如果碰上北江也没吃饭,她就会带着北江一起去学校吃午餐。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她给北江点的都是荤素搭配的饭菜,自己则是只点素菜搭配米饭,连吃面条也只点清汤素面。 北江没有校园卡,每次他要给南枳钱时都被拒绝,南枳笑着摸他的脑袋:“我是姐姐,带你吃饭怎么还要你的钱呢?” 那时候他想,真的和自己姐姐说的一样。南枳虽然条件不好,但有自己的原则。 北江跟北禾说了这个情况,让北禾往南枳的卡里充钱。不知道北禾用了什么办法,南枳最后还是收下了北江的那一份饭钱。 但北江心里还是不舒服,想从别的地方对南枳表达善意。 他的零花钱多,时常在去找南枳时选些别的姐姐爱吃的零食或者奶茶带给她。 南枳每次都会让他别再花钱了,他当时应下来,下一次接着送。 北江觉得,她应该是喜欢吃这些的。 不过初一下学期时,家里生意不忙了,爸妈回来管着北禾。北禾不会每个周末都往外跑,北江也再没有被送到南枳那里过。 记得最后一次和南枳见面的时候,他们一起站在校门口等北禾。 下午五点半,临安冬天的天色暗得特别快。他们只是站在那里等了十分钟,天色暗得已经要靠路灯才能看见路了。 南方的冬天室外也冷,北江站在原地,大半张脸都埋在冲锋衣的领子里,双手插在口袋里取暖。 微微吹过的一阵风就将他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埋着的脸往领子里缩了缩。 正当北江在心里后悔今天穿得太少的时候,他的脖子上忽然被人围了一条围巾。她站在他的身前,手中拿着围巾一圈一圈地给他围上,打完结后还细致地给他整理了一下。 北江抬头,脑袋上忽地落了一片温暖。 南枳轻轻地揉着:“是不是很冷?” 北江问她:“姐姐,你把围巾给我了,那你用什么?” 南枳说:“我不冷。” 说罢,她轻轻地拍了拍北江的脑袋,说要离开一会儿。 南枳走后,北江再度将脸埋回围巾里。 北江记得,这个围巾是南枳的弟弟织给她的。她跟北江说起这条围巾的时候,脸上的喜悦中带着一丝骄傲。 围巾很软,围在脖子上特别舒服。他轻轻地嗅了嗅,这围巾有一股南枳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南枳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个用塑料袋包裹住的红薯。 她将红薯塞到北江的手中,热乎乎的红薯立马将他的手掌烘暖和。手上一暖,他的身体也好像暖了不少。 脖子上有围巾,手上有红薯,站在风中好像也不是很冷了。 那一天北禾来迟了,南枳陪着北江站在校门口等了很久,等到天色黑尽,四处亮起了灯光。 又一阵风吹过,北江余光看到南枳在嘴巴前拢起手掌,轻轻地哈了一口气,随后搓了搓手。 因为把围巾给了北江,南枳的身子显得单薄不少。 北江的神色暗了暗,手中的红薯只余下一点温温的热度。他刚想将脖颈上的围巾解下来,动作却被南枳先一步制止。 她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 南枳按住他的手:“别解开,你围着就行了。” 也是这么一摁,北江清晰地感受到了手上传来的温度。很凉,光是这么轻轻地触碰一下,就凉得他情不自禁地缩了下。 北江踌躇道:“姐姐你……” 南枳替他重新整理了下围巾:“真的不冷啦!” 不能摘下围巾,也不能将手中那快凉透的红薯还给南枳让她取暖。北江一时有些懊悔。 红薯摊子早就不见了,想要再买一个也不可能。 他想让南枳先回去,自己站在这里等,但他知道,南枳一定不愿意。 思来想去,北江的视线落在了南枳一侧的手上。他犹豫一秒,慢吞吞地朝南枳的方向伸出手。一点一点,两只手的距离越来越近。 手指碰上另一只手的那一瞬间,北江的身子僵了下。 南枳以为他有事,微微低下头询问:“怎么了?” 北江缓缓摇头,下定决心一般扯了扯南枳的手指,将她的手握住扯到她的兜里。 南枳低头看了眼被紧紧握住的手,轻轻地笑了声:“嗯?” 北江低下头,低声道:“姐姐,这样就不会那么冷了。” 仅仅这么半分钟,北江就感觉自己握着的手好像热出了汗。 他不安地等待着,等待着南枳的回应。 “扑哧——” 听到身侧传来的笑声,北江紧绷着的心顿时一松。很奇怪,虽然还没有听到南枳的回答,但仅仅是这一声笑,就能让他放下心来。 南枳弯着唇角,轻轻地动了动被握住的手:“谢谢你啦弟弟。” 那一天,明明在路边等北禾的时间很漫长,天气也很冷。但不知道为什么,从握住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有感觉到空气中的冷意。 03 梦是独属于自己的秘密 北禾来时,北江已经松开了南枳的手,将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两人分开后,南枳还笑着调侃他:“北江是一个小暖男啊。” 她问他,是不是对姐姐都这么好。 北江没有反驳,只是低头不语。 其实,他才不会对其他人这么好。 他跟着北禾上了出租车,关门前,他抬手轻轻地朝南枳挥了挥:“姐姐再见,下次见。” 南枳也说:“下次见。” 那时候北江以为他们口中的“下次见”就是下周末的事情。但没想到回到家后,他看到了爸爸妈妈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北禾和北江,夫妻俩齐齐站了起来:“宝贝们回来啦?” 付素清走过来挽住北江和北禾:“就等你们开饭呢。” 北江有些愣,问:“妈你们怎么回来了?” 此前付素清和北振林忙着生意上的事情,一直待在外地。偶尔回家看姐弟俩,也都是付素清一个人回来,北江已经一学期没见爸爸了。 见到北江这副样子,付素清以为他还沉侵在父母归家的喜悦中,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怎么回来了?当然是忙完了就回家了呗。” 北禾的反应跟北江大差不差:“这次回来不出去了吗?” 不然怎么说是亲生父母呢?仅仅是从这两句话和姐弟俩的反应中,付素清就看透了两人的想法。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当然,回来亲自监督你们了。” 北江:“……” 北禾:“……” 父母回来了,北禾被父母看着,北江也没再被北禾送到南枳那里去。 父母给北江报了不少辅导班和兴趣班,这些占据了他的业余生活。他整天都很忙,其他时间也都是和朋友相处。他没有再见到南枳,偶尔也去过附中找她,却都没有遇上。 两人没有联系方式,断了这生活中唯一的联接方式,彼此瞬间消失在对方的生活里。只是偶尔,北江还是会想到南枳,想到那个夏天里温柔地朝他笑的姐姐,想到那个冬天里的握手。 其实北江在第一眼见到南枳的时候就觉得她很独特,明明跟自家姐姐一样的年纪,性格与待人却截然不同。 他刚到青春期,遇见一个待他温柔、时不时关心他的姐姐,不免会心生憧憬。 夏日的燥热,也激起了少年的一腔炙热。 那个冬天离别时说的“下次再见”,这一说,就隔了两年半。 察觉到自己的手足无措,在这个情况下他选择当一个哑巴,只是偶尔悄悄用余光偷瞄一眼对方。 就像现在,北江端着一杯果茶坐在沙发上。手里玩着手机,人却有点心不在焉,余光总是若有若无地越过北禾落在南枳身上。 北江刚洗过澡,身上穿着家居服。家居服是新的,前段时间家里阿姨买回来给他洗好,他还没来得及穿,领口处还留着淡淡的洗衣液味。这味道遮住了汗味,他的身心也跟着放松不少,不用担心自己身上是不是会有异味。 想到这里,北江悄悄地瞥了一眼坐在北禾身旁的南枳。 “北江!” 耳边猝不及防地传来一声怒吼,吓得北江手一抖,手里捏着的杯子也倾了倾,装在里面的果茶倒了自己一身。 他惊慌失措地抽了几张纸,胡乱擦了一下衣服,看向北禾的眼神有些慌乱,以为自己偷看南枳的行为被北禾发现了。 见北禾一脸凶神恶煞地盯着自己,北江匆匆收回视线,手上擦拭衣服的动作也慢了不少。 “看你把你弟吓的。”南枳从桌上又抽了几张纸递给北江,眼睛微微弯着冲他笑了下。 北禾撇嘴:“我不过就是声音大了一点,谁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 南枳抿着唇笑了下。 北江根本不敢抬头跟南枳对上视线,头低得死死的,像是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北禾扯回刚刚想说的事情,转过头对着北江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你还有半个月就中考了,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玩手机呢?” 她话带嘲讽,北江不敢反抗,想到南枳还在这里,小声嘀咕:“我就放松放松。” “天天都在玩儿,这也叫放松?就算是劳逸结合也得有个度吧?不然就你这样怎么考得上好高中?真是,马上要中考的学生怎么一点压迫感都没有。” 北江被自家姐姐骂得简直羞愧到抬不起头,在最不想丢脸的人面前丢人简直是要他命。 因为北禾的话,他甚至不敢去看南枳的眼睛。 北禾的说教开了头,后面越说越起劲,大有一种北江要是听完这些话还坐在这里,人就是没救了的架势。 北江听得脑袋嗡嗡响,心里打了退堂鼓,想着要不回房间算了。但转念想到客厅里的另一个人,他又生生止住了这个想法。 他好久没见南枳了,他想跟她多待一会儿。 两方权衡下,他硬着头皮,维持着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坐在那里听训。 最后,北禾的说教是被来电打断的。 北禾接起手机,压低声音跟那边说了几句话后,她抬手掩着手机听筒的位置,站起身对南枳说:“南枳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楼下拿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那你快去吧。” 北禾朝北江叮嘱:“你帮我招待一下。” 随着屋子大门合上的“哐当”一声,屋子也跟着安静下来。 北江家在高层,窗外没什么噪音。屋子里唯一的声源离开后,整个屋子陷入了沉默。 在这个氛围当中,北江既兴奋又不安,面对南枳,他紧张得放在膝盖上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弟弟?” 熟悉的称呼在耳畔响起,北江几乎是一瞬间抬起头看向南枳。 初一北江被送过去跟南枳一起学习的时候,南枳刚开始称不惯他的名字,就以“弟弟”称呼。虽然后来熟悉了,但已经称呼习惯了,她就一直喊他“弟弟”。 “好久没见啦,你还记得我吗?”南枳问他。 怎么可能不记得,这可是忘不了的人。 北江虽然很想这么回答,但他还是乖顺地点头,故作矜持,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记得。” 南枳弯着眉眼问:“你现在成绩怎么样?” 想来南枳会问出这句话,大概是因为刚刚听了北禾那么说,误以为北江的成绩很糟糕吧。 “姐姐你不要听我姐姐乱说啦!其实我成绩没有很差,我姐姐夸张了而已,我模考的成绩还不错。”北江小声回答。 他感觉自己的耳朵在发烫,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很红。他有些不自在地抓了抓耳朵,手指往上盖了盖,像是要掩饰什么。 “那挺好的呀!”南枳笑着问,“有想上的高中吗?” 北江低下头,踌躇片刻道:“我想去姐姐和你的那个高中。” 南枳当年读的是临大附中,在他们市是重点高中,考上的难度系数很大。北禾是踩了狗屎运,堪堪飞过录取线进去的。 “附中可以啊,不过考附中还是有点难度的,弟弟你最后半个月要加油呀。”南枳提醒。 北江点点头,安静了一会儿,又突然喊了声:“姐姐。” “嗯?” 北江身子朝她那边倾了倾:“你在哪儿上大学?” 南枳去年就高考结束了,北江只听北禾说过南枳高考考得还行,但不知道她考到哪所学校去了。 虽然有旁敲侧击地问过,但他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最后只知道南枳的学校是在省内。 南枳说:“俞大,就在隔壁市。” 俞大是一本大学,但省内学生考其实并不轻松。南枳考到俞大,北江觉得她还挺厉害的。 “那儿好吗?” “我想你去的话,会喜欢的。”南枳依旧柔柔地笑着。 “姐姐,”北江的声音降了下去,“以后有时间,你能带我去俞大看看吗?我以后也想考俞大。” 南枳有些意外,但还是应了下来:“好啊,不过你得先把中考给解决了。” 门口传来输入门锁密码的声响,他看到南枳冲他笑着,眉眼弯弯,眼底的温柔快要溢出—— “中考加油啊,弟弟。” 一句“中考加油”,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成为对北江来说最有意义的鼓励。在那天见到南枳之前,他原本是没有目标的,只觉得能上附中最好,上不了去其他的学校也无所谓。 他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父母对他和北禾的要求都是“努力了就行”,对于他想去什么高中,全靠他自己的想法和目标。 但那天之后,他心里一下有了两个目标。他要上附中,他以后要考俞大。两个目标都来自同一个人。 对他来说,他一定要跟着南枳的脚步去看看她生活的地方。 他停了自己一切娱乐活动,潜心学习。去辅导班也不会再迟到,每天都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离开。 北江突如其来的改变吓了全家一跳,大家缓过神后也只当他是最后一个月临时抱佛脚了。 中考结束的那天,北江被父母接上车。 北禾特意从学校赶回来接他下考场,将花放到他怀中时顺口问了句:“考得怎么样?” 话音刚落,车子前座的两个人也紧张地朝他看了过来。 北江抱着花,舒舒服服地倚靠在后座上。 见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北禾气得猛捶了他两拳:“快说啦!” 北江闻言正了正神色,只吐出两个字:“很好。” 虽然大家听完都有些不相信,但悬着的心还是跟着放下来了。 考试一结束,北江就被俞磊喊去打球了。 中考后的暑假有近三个月的时间,中场休息的时候,俞磊他们还在计划着暑假怎么过。 有人提出去毕业旅行,得到了大家一致肯定。话题也从“怎么过暑假”变成了“暑假去哪儿玩”。 一群人讨论时,北江没怎么参与。 他对旅游不是很感兴趣,恨不得立马结束这个话题去打球。 俞磊注意到他的情绪,侧身撞了撞他的胳膊:“喂,北江,这次考得怎么样?前段时间喊你出来打球都不愿意。” 北江睨了他一眼:“你呢?” 俞磊“哼哼”一笑:“不瞒你说,估的分数应该可以上附中。” 俞磊是那种爱玩儿但可以兼顾学习的人。他很聪明,一边玩儿一边学习也可以稳在年级前二十。 北江还挺羡慕俞磊的,觉得他一天到晚都在玩儿,随随便便考出来的分数却比自己高。 不过这次,北江也没什么压力。 他一把捞起脚边的篮球站起身,往前跑了两步,然后将篮球往俞磊怀里一送。 俞磊赶忙接住,跟着站了起来:“哎,你这人。” 北江伸出一只手,高举做了一个传球的姿势。他脸上的笑容明朗,笑得十分张扬,浑身散发着开朗和自信。 他说:“开学附中见。” 那年盛夏,北江如愿考进附中。 初入附中时,他难掩心中的激动。 这里是南枳生活了三年的地方。 附中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从前南枳就经常在周末带他来这里吃饭。校园里的路他也跟南枳走过很多遍,他们不是同学,却在学校里相处过好长一段时间。 附中的饭餐一如既往地便宜,但味道似乎变了,还没有他初一时来的时候好吃。 校园的路也跟他初一来时一样,花坛里的梧桐树顶着茂密的绿叶矗立在两边。不过这次走着,他身边的人从姐姐变成了形形色色的同学。 和南枳的约定,他还记得。 但他忘记了一件事。五月份和南枳见完面,做好约定以后他光顾着开心,却忘记和南枳要联系方式。他不愿向北禾要,怕自己的心思被知晓后会给南枳带来困扰。 没等到南枳的联系,北江决定主动出击。 自这个决定在脑海中诞生后,他的生活中就多了一件事——去俞大,找南枳。 和初中时一样,只不过那时候只是跑几条街的距离,这次却成了要乘长途汽车才能到的距离。 俞大就在隔壁市,坐车几个小时的距离。 周五一放学,北江拎起背包,头也不回地往校门口走去,俞磊在后面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喊住他。 北江现在满心想的都是去俞大遇到南枳以后要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情,全然没有注意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俞磊。 一直到他站定在校门前的十字路口,追了一路的俞磊和其他同学才匆匆赶上他的脚步。 北江这才发现他们。 俞磊一停下来,就大口大口地喘气:“你……你跑这么……这么急干什么?喊你,你也不知道停一下。” 北江皱了皱眉:“喊我干什么?” “不是约好去打球吗?” 北江这才想起,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俞磊提出放学后一块儿去体育馆打球。但他那时候在走神,只是敷衍地应了俞磊几句话,完全没记住他在说什么。 他抓了抓脸:“那啥,我不去了,我有点事情。” “不去?干什么不去?”俞磊一听,顿时不乐意了。 北江说自己要去一趟邻市,想到今天会回来很晚,又补充说:“对了,今天晚上我可能要很晚才能回来。我到时候就跟我妈说和你们在一块儿,你们记得给我打掩护哈。” 没等俞磊追问原因,北江就打到了车。他拉开车门,上车前朝他们微微举了一下手:“先走了。” “北——” “嘭——”车门被关上,隔断了几人的视线。 看着车子飞驰出去的车影,俞磊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问出了刚刚一直被打断的问题:“北江去邻市干什么?” “谁知道呢?”徐林席将书包挎上自己的左肩,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走了,打球去了。” “欸,你等等我。” 北江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发车之前赶上了长途客车。 车上已经没什么好位置了,于是他选了一个靠后的过道位置坐下。 北江有点晕车,坐大巴还坐这么靠后的位置,一会儿一定会不舒服。他的心里一阵后悔,觉得自己还不如早点买高铁票。 因为买票的时间晚,又恰逢中秋节,所有的车票都很抢手,他想买票那会儿只剩下一等座的高铁车票了。 北江平时花钱不节制,所以父母按周给他的零花钱。他没有存钱的习惯,钱一到手就会忍不住花完。 在看到一等座的票价后,他心里是后悔自己没有存下点钱的。因为是临时起意要去俞峡,况且还是周五,他的零花钱已经花得只剩下一点了。 北江本来想要不要跟自己的朋友借一点,但他一贯不喜欢向朋友借钱这种行为,父母对他的教导也都是尽量不要向别人借钱。所以最后他还是买了票价较为便宜、他能负担的汽车票。 熬过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北江下车时脸色发青,趴在汽车站的洗手间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从俞峡的汽车站出来时,时间正好是五点。 俞峡的天气和临安不太一样,这里临海,街上刮过的风比临安大不少。 北江一出车站,就在这陌生大风的洗礼下找不着北。他没工夫在车站这里耽搁,急匆匆地打车去了俞大。 这个时间的俞大,校门口还很热闹,不断有学生进出。 北江没有来过俞大,第一次站在这校门口却莫名有一种熟悉感。他穿着附中的校服,背着书包站在俞大的校门口,十分显眼。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要在这偌大的大学里找到南枳实在是太困难了。他没有联系方式,甚至不知道南枳学的是什么专业,在什么校区,只有一腔热情驱使他站在这里。 北江在门口徘徊了很久,随着校园里飘出的歌声,他的思绪被吸引,步子也跟着迈了进去。 因为是周五放学时间,又赶上中秋节,大学管得不严,北江这种外校人进去也没人拦着。 进了校园他才发现,这里比他预想的还要大。他甚至分不清教学楼和宿舍楼在哪个方向,只能漫无目的地在校园中游荡。 北江走每一步路,呼吸每一口空气时,脑子中都会浮现南枳的身影,浮现出她走在校园道上的场景。 呼吸了同一个地方的空气,走过了同一条路,这算不算见面了呢? 他在俞大的校园里逛了一个多小时,晚饭是在校内的快餐店里解决的。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吃了半个多小时。 这里的位置能很好地看清窗外走过这条路的学生,有结伴而行的同学,有腻歪在一起的情侣,也有背着书包抱着书本独行的人。 见到这幅场景,北江不自禁想,南枳在学校里是一个人还是会和朋友一起行动呢? 这个问题他很快就想到了答案:像南枳这样温柔的女生肯定很招人喜欢,身边也会有很多很多的朋友。 吃过晚饭后,北江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他捏着手机看了看四周,找了处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喂?” “江江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北江看了眼窗外,心里估算回家需要的时间:“大概还要三个多小时才回来。” 付素清一听这个时间,语气有些不乐意:“这么晚啊,你和你同学不要在外面玩到太晚啊,外面不安全。” 付素清的话音刚落,快餐店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那两个客人讲话声音很大,北江的注意力被稍稍吸引。 久久等不到北江的回应,付素清的耐心耗尽:“江江?北江?” 北江一下回过神,回答:“知道啦知道啦!我会早点回来的。” 挂掉电话后,北江也打算打道回府。他拎起桌上的背包挎到肩上,推开大门走出去。 这个时间的校园里人比刚来时少了不少,晚上也起了风,北江刚整理好的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 他心里有些燥,从包里拿出棒球帽戴上。 刚戴上棒球帽的一瞬间,他手还没有放下来,耳边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学长,明天去学校门口的咖啡店吧?那里环境好一些。” 北江瞳孔震了震,捏着帽檐的手放下的一瞬间,一对男女从他的身侧擦肩而过。 他猛地回过身,视线追着女生的背影。 这里的灯光很暗,但北江还是一眼就确认了南枳的身影。 彼时她正好走到路灯下,北江看到了她侧抬的脸和身上那条浅蓝色的裙子。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穿的那一条。 南枳的脸上带着嫣然的笑容,仰头跟身侧的男生讲着话。她的声音不大,随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距离,北江没办法听个真切。 他只知道,她似乎在说什么明天安排的事宜。 北江站定在原地,手垂在校裤的两条白色裤线前方。他的手指轻轻地蜷缩了一下,眼眸盯着南枳的背影一动不动。 她距离他越来越远,声音也渐渐听不见,北江却一步都没往前迈。他像是一尊被人遗弃的雕像,被留在了原地。 北江逛了一个多小时的校园,都没见到那个想见的人。他原本打算下次再来,却没想到在临走之前撞上了。 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他却没有勇气往前走一步。 北江唇线绷直,眼眸有些红。 他是自己一个人要来这里的,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允许。见不到又怎样,见到又怎样?就算真的见到了,他又以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和南枳坦白自己单纯是想来俞大找她玩吗? 这不可能,南枳知道他的想法后,一定会劝他回去的。 因为她一直把他当弟弟,从前相处时是,以后也是。北江之前不明白,现在明白了。对南枳来说,他只是一个朋友的弟弟。 北江忽然很庆幸,庆幸这里光线很暗,庆幸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他戴上了帽子,遮住了自己大半张脸。 不然真的被南枳发现他来找他,他连一个来这里的理由都想不到。 他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帽檐,转过身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就这么背道而驰。 北江回到临安的时候,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时间太晚,汽车站已经没有车到临安了,北江最后打了顺风车才回来。 顺风车不比大巴,价格贵了不少,这一趟正好花光了北江身上全部的钱。在去俞峡之前,他特意分出了两趟大巴车的钱和一顿饭钱,原本是打算见到南枳以后请她一起去吃一顿饭的。如果当晚时间不够,他就找家店坐到第二天早上,再赶第一班车回临安。 没想到那一笔饭钱没用上,他也错过了最后一班车。北江只好将钱用来打车。 他刚下车,头还有些眩晕,就接到了俞磊打来的电话。 电话一被接通,俞磊就兴冲冲地喊了他一声:“北江!” 俞磊那边的声音有些吵,电话听筒里很是嘈杂,和北江这边倒是完全相反的场景。 北江无力地应了一声,声音有些闷。 俞磊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还扬着声问他在哪儿,要不要出来一起吃烧烤。 北江垂着眼,想到了在俞峡看到的那一幅场景,说:“行,你来接我吧。我在临安汽车站这里。” “接啥啊,你打车过来吧,我把地址发给你。” 北江现在身上只剩下几块钱,连打车的钱都凑不出来。 他闭了闭眼:“那我不来了。” 他可以坐夜间公交回去,汽车站这里正好有车直达他家小区门口。 俞磊听到他的话,冲着电话嚎叫一声:“真服了你了,你在原地等我,马上就到。” 说完,电话就被掐断。 北江拿开手机看了眼,扯着唇笑了笑。 俞磊的速度很快,骑了一辆自行车就过来了。 车子停在北江跟前。俞磊瞥了眼他身后的汽车站招牌,问了一句:“你这是刚回来?” 北江没回答,嘴上闷闷地应了一声。 “你还没跟我说你去哪儿了,去干什么了。” 北江跨上车后座:“没干什么。” 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就算是神经再大条也能看出北江现在情绪不佳。俞磊嘴上“嘁”了一声,但也没再追问。 夜晚的烧烤摊最是热闹,这一整条街上完全不受时间影响,四处亮着灯,比白天还亮。店面门口三三两两地支着桌子,张张坐满了人。 北江姗姗来迟,桌上的一圈朋友举着杯子让他自罚几杯饮料。 俞磊倒是难得站出来替他挡住:“罚什么罚,北江可是我三抬大轿请出来陪我们玩的。” 朋友嗤笑一声:“你俩在一起得了。” 俞磊也是一个会接梗的:“那你得问问北江愿不愿意。” 北江哼笑一声,骂了一句“滚”就在徐林席身边坐下。 他拿起啤酒直接灌了一瓶,赢得身边的人吹了一声口哨。 “北江比你像男人,刚刚让你喝你还逃了。” “什么逃了啊!” “俞磊你玩不起啊。” “……” 听着耳边朋友的打闹声,北江一声不吭地一口接着一口喝着。直到徐林席按住了他的手,问:“你怎么回事啊?” 北江没说话。 徐林席盯着他看了半晌,问:“失恋了?” 没等到北江的回答,徐林席刚刚一嗓子把俞磊吸引了过来,他搂上北江的肩膀:“失恋?谁失恋了?” 徐林席没回答,只笑着。 北江动了动身子,推开俞磊的脸:“你走开。” 北江的视线再度落回徐林席身上:“恋都没恋,失什么恋?” 他的回答,徐林席显然是不信的。徐林席用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一声不吭。 周围很嘈杂,但徐林席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落在北江耳里却格外刺耳。北江皱了皱眉,刚想出言,徐林席就收了手。 徐林席身子往后一靠,笑道:“那就没有咯。” 北江:“……” 见北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徐林席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看向对方的眼神变了变。 北江感觉,徐林席肯定猜到了一点什么。 那个晚上回到家后,北江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想着自己第一次和南枳见面,想着两人那段时间的相处,想着自己为了一句话拼了命地努力考上附中…… 他在想,真的要将俞大那一幕场景定义为两人之间的句号吗? 其实仔细想来,不管当初他被送到南枳那里去照顾,还是和南枳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她对他的鼓励,都不过是一个姐姐对弟弟的态度,仅此而已。 只是姐弟。 北江动了动身子,将脑袋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因为鼻息之间的呼吸处有了阻碍,没一会儿他就有点呼吸困难。北江又正了正自己的身子,正躺着面对天花板。 他合眼,对自己说,算了。 这件事本来就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从前是,以后也是。 既然是一个人的事情,她身边有谁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在“姐弟关系”之外的一切,北江还是选择遵从自己的内心。 他还是会忍不住地朝那个温柔、优秀的“姐姐”靠近。 每到月初和月中,他都会独自一人趁着周末,坐上高铁前往南枳所在的城市,到她的学校去。 北江到了俞大门口也不进去,大多数时间都是坐在门口的咖啡厅里待上一整天。 俞大门口的咖啡厅很多,北江不知道自己常待的这一家是不是他们上次说要来“约会”的咖啡厅。 北江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咖啡厅前方就是十字路口,穿过那斑马线就是俞大的校门。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待在这儿的意义在哪儿,为什么来到俞大却不去找南枳,只是一个人在这里坐个一下午就回去。 北江只知道,这一片天空、这里的街道、这里的马路,有南枳的地方都是他所向往的地方。 04 一切都蕴藏着生机 转眼高一的第一个学期就要过去,这么两地跑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北江也已经在附中待了半年了。 周五下午放学,他被俞磊勾着肩走出校门口,耳边除了校门口学生和家长说话的嘈杂声就是俞磊的碎碎念。 俞磊说想去学校旁边的小吃街吃点儿点心。 北江闲着无事,拖着调调说:“那就去呗。” 话音刚落,北江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弟弟。”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音调。 北江下意识回头,看到自己每个周末都去探望却一次也没见面打招呼的人就站在他身后,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南枳穿了一条白色裙子,她的头发比之前长了许多,已经到了胸前的位置。在俞大遇见那次,因为天色很黑,他没看清她头发的长度,印象还停留在中考前夕的那一次见面。 她在人群里朝他招手,有一瞬间,北江好像回到了几年前她来初中门口接他时的场景。 “北江?” 身边的俞磊撞了下他的肩膀,意思是他怎么不走路了。 刚刚的那一声“弟弟”,除了北江和南枳知道是在喊他,在场没有其他人知道。 北江匆匆低下头,手指不自在地抓了抓后脑,红晕在一瞬间就爬满了他的脸颊。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她来找我了,我不跟你们走了。” 俞磊一头雾水,没懂他话里的意思:“啊?” “先走了。”北江拉了一下书包带,迈开步子朝南枳走去。 在他这个年纪男生的思想里,其实是不太愿意被叫“弟弟”这个称呼的。北江同样如此,如果是北禾这么喊他,他也会涨红脸,然后瞬间低头假装不认识她,转身走开。 但南枳不一样。 他抛下自己的兄弟,乖乖巧巧地站在南枳面前,轻声喊了一句:“姐姐。” 南枳笑着问:“你要跟同学去玩儿吗?” 北江摇头:“不用,顺路走出来而已。” 南枳说:“那姐姐请你去吃东西吧,你想吃什么?” 北江心一喜,随即又低下头,不想让自己的喜悦表现得太明显。 他小声说:“我都行的。” “那我们就一起去后面的小吃街看看吧。” 小吃街热热闹闹的,大部分客源都是附中的学生,一眨眼的工夫,北江就看到了好几个自己的同学,包括刚刚被自己抛下的俞磊。 俞磊自然也看到了北江,刚想过来就被北江用眼神示意停住了步子。 不然怎么说是多年好友呢?俞磊看看北江再看看南枳,顿时做出一副“我懂”的表情,比画了一个“OK”的手势,然后麻溜地离开。 “好久没来这边了。”南枳问,“要不去吃水果捞吧?” 北江点点头:“好。” 在付钱的时候,北江抢先一步递上钱,他没有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这是他的习惯,从他知道南枳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开始就一直这样。这次也不例外,他不想让南枳花钱。 南枳见到北江的动作,笑着说:“不用啦,姐姐请客。” 她把北江的手推了回去,朝他笑了下。 北江一声不吭,但还是默默地把手揣回兜里。 好吧,以后还有机会。 这种情况下不能强行继续下去,不然会适得其反。南枳其实还挺要强的,北江不想让她觉得他在过分彰显自己的好。 他们坐在店里聊了一会儿天后,北江才问:“姐姐,你在校门口等多久了?” 南枳想了下,说:“我好像是下午一点到的,后面就坐在附中对面的咖啡厅等你们放学。” 北江低下头:“姐姐,你怎么就确定我一定在附中。” 南枳笑着说:“因为我相信你啊,相信你一定可以考上附中。” 北江一下子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 他没想到南枳会这么说。 “不过在咖啡厅的时候我还是跟你姐姐确认了一遍。” 南枳跟他道歉:“对不起啊弟弟,开学回到俞大后,我每天忙着做课题或是准备各种竞赛,闲暇时候在外面打工,完全没有时间跟你兑现当时许下的那个承诺。” 北江一愣。 南枳这一番话说出来,真的让他觉得很触动。 当时的那一句话虽然是个承诺,但很多大人都会把这当作哄小孩的话,过后也不会当真,多数会忘记。但现在南枳来告诉他,她记得,她一直都没忘。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声音嘶哑:“我以为你忘记了。” “没呢。”南枳身子往前倾了倾,北江感觉到有一双手落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揉,像是在安抚他。 “所以我现在来赴约了。” 南枳这次隔天才回去。从咖啡店出来后,她拉着北江走上了那一条送他回家的街道。 北江不知道南枳的家在什么方向。其实不仅是家的位置,他对于南枳的了解一直都很少。 北江跟在南枳身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虽然隔了几岁的年纪,察觉到了自己声音的异样。心下顿时一阵懊恼,第一次见面,他不应该这么没出息的。 松开手,就在他想给自己找补的时候,南枳发出了一声轻笑:“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这直白的话激得北江一激灵,出口就是反驳:“没有!” 南枳:“这样啊?”她弯下腰,陡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个距离近到北江可以听见空气中她细碎的呼吸声。 他感觉自己的脸上烧得越来越热,不用想,自己现在肯定是顶着一张大红脸,丢人得很。 伴随着呼吸声,他听到南枳说:“弟弟,把我当姐姐就行,就跟你的姐姐一样,不用拘束。” 姐姐。 北江点点头,眼睛却向下一瞥,看向别处。 才不要。 见到南枳的第一眼,北江就发现了她与自家姐姐的不同。 他在生活中很少接触其他异性,接触最多的就是姐姐北禾。可偏偏北禾的性格泼辣,北江常年生活在她的压迫下敢怒不敢言。 班上女生的性格大都和自己姐姐无异,对他们男生全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因为这个,北江甚至怀疑过全天下的女生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直到遇见南枳,他才知道原来电视中那种性格温柔的女生是真实存在的,讲话、神色,一举一动都带着温柔。 考虑到了饭点,南枳先带着他去了学校的食堂。 附中食堂的餐品很多,但因为是周末,开放的窗口特别少。 南枳站在北江的身侧,轻声询问他想吃些什么。 北江看向窗口里的菜,卖相都不太好,油油腻腻的。他没什么胃口,但也不好意思太挑剔,随手指了两个荤菜说:“那两个吧。” “好。”南枳应道。 北江是外校生,没有附中的校园卡,他的餐费是南枳付的。 他端起餐盘,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就说:“姐姐,我回家了让我姐姐把钱付给你。” 那时候线上支付没那么普及,北江身上没带现金,只能回家让北禾将午饭钱还给南枳。 南枳笑着摇了摇头:“请弟弟吃个饭而已,别那么客气。” 北江没吭声,心下知道麻烦了南枳绝不能再让她付自己的午饭钱。 这笔钱,他是一定要还给南枳的,不能白吃人家的。 二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吃饭,坐下时,北江忽然发现南枳的餐盘里只有两份素菜。 他愣了下,但转念想到自家姐姐也经常这样不吃肉想要减肥,便没有了疑虑。 附中饭菜的味道实在是不太好,饶是对面坐着刚帮助付款的姐姐,北江也没办法将餐盘里的饭菜全部吃完。 他用筷子扒拉了两下米饭,神色恹恹的。 “吃不下的话就不要吃了。”南枳的声音忽然传来。 明明语调很柔和,但北江还是被这句话吓得一激灵。他慌忙抬起头,磕磕巴巴地解释:“我、我,可以吃的。” 南枳被他的样子逗笑,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擦擦吧。” “我们学校的饭菜做得实在是不怎么好吃。”或许她知道北江的心思,率先一步端着餐盘站起身,“我们去图书馆吧?” “哦,好。”听闻南枳的话,北江松了一口气。 他端起餐盘跟在南枳身侧,或许是因为她刚刚的话让自己有了共鸣,他整个人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他走在南枳旁边同她交谈:“姐姐,你们每天都吃这么难吃的饭菜吗?” 南枳笑道:“对呀。虽然不太好吃,但这个窗口的饭菜很实惠。”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说:“不过我们学校还是有味道不错的窗口的,有机会下次来吃吃?” “还有下一次吗?”北江问。 南枳:“让你姐姐带你来可以吧?” 想到北禾,北江神色有些尴尬地抓了抓脸。 他可不认为北禾会那么好心地特意带他来附中吃一次饭。 似乎是察觉到了北江的异样,南枳又说:“你姐姐忙的话,你也可以来找我,我带你去吃也是一样的。” 北江点点头:“好啊。” 附中的图书馆有两层,周末时间,这里的学生却并不少。想来也但两人之间一直没什么代沟。初一的时候是,现在也是。他跟南枳分享他在附中的生活和朋友之间的趣事,南枳也会跟他说在大学里遇到的人、在兼职时碰到的奇葩事情。 她聊到自己的大学生活,北江又想起了那次在俞大碰到的场景。 他一手扯着背包的肩带,一手插在裤兜里,佯装随意地问出那个困扰他很久的问题—— “姐姐,你现在有男朋友了吗?” 虽然表面上看着,这只是随意的一句闲聊,其实北江插在裤兜里的手指已经紧张地蜷缩在了一块儿。 他庆幸这只手是放在口袋里,衣服很好地遮挡住了他的纠结。 南枳慢半拍地“啊”了一声:“没有啊,怎么了?” 没有。 没有? 北江登时愣住,朝前迈出的腿也跟着一僵。 他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放那一天的场景,细想印象中已经模糊了的那个男人的脸,想从中找到一点的线索。 他忽然站定,南枳也跟着停下步子,狐疑地问他:“怎么了?” 一句话立马将北江从思绪中拉回神:“啊这个,这个……” 他的脸上瞬间堆起笑容,手放在自己后脑的位置,眼珠不停地转动。倏然,他眼眸一亮,想到了解释的措辞:“是我姐姐,就是我姐姐大学都换了好几个男朋友了,每一次分手都打电话跟我妈哭。我就在想,大学都这么好谈恋爱吗?不然我姐姐为什么可以谈这么多个。” 听完北江的解释,南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她抬手在自己的嘴巴前掩了掩,笑得眉眼弯弯:“别这么说啦!那是因为你姐姐自身条件就很优秀,所以追求者才会有很多。” 她接着说:“大学谈恋爱的机会确实比高中多很多,比如在社团上……” 南枳开始跟北江分享起“如何在大学恋爱”的话题,津津乐道地讲了好几个她们宿舍的例子。 北江见她讲得正欢,注意力早已被转移,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一个红绿灯,南枳才讲完她遇到的恋爱趣事。 她笑着问:“弟弟你是不是在学校里也有喜欢的女生了?” 话音刚落,北江的脸瞬间涨红。他羞愤地抬头看着南枳,语气坚定地说:“我们学校的女生我都不喜欢。” 南枳还是“咯咯”笑着,见他似乎很不好意思,也不再逗他了:“好吧。” 北江用手背在自己的脸颊上降温,转而提出了自己的问题:“那姐姐,你在学校也有喜欢的人吗?” “才没有。”南枳侧回脑袋,目光看向远方,“我现在的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还没想到感情那一方面的事情呢。” 南枳又絮絮叨叨说起自己学业上的事情,说她们学校图书馆好的位置都要早起才能抢到之类的。 北江没怎么注意听她后来说的话,注意力只在那一句“才没有”上面。他垂着头跟在她的身侧,唇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南枳将北江送到小区楼下就离开了,临走时,北江抓住她的手腕,踌躇道:“姐姐,我们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下一次啊,不是说如果你爸妈同意了,就带你去俞大逛逛吗?” 北江慢慢松开手,小声说:“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听北江这么一提,南枳才想起两人并没有交换联系方式。 她赶忙从口袋拿出手机,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弟弟,我忘记了。我们现在加个联系方式吧。” 南枳将手机递到北江跟前,让北江扫了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添加成功。 看着消息页面多出来一个好友打招呼的信息,南枳举起手机:“加好了,你回去问完你妈妈可以跟我说一下哦!” “好。”北江盯着自己手机屏幕看了半晌,忽然问,“姐姐,除了这件事,我以后可以找你聊天吗?” 他后半句话说得很急很轻,说到最后的时候南枳都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北江的眼眸也从开始的满心期待逐渐变得犹豫不决。 没等南枳说话,北江又急匆匆地补了一句:“我不会经常给你发信息的,就偶尔找你聊聊天。” 看着他慌忙找补的模样,南枳有些忍俊不禁:“你这么小心干什么?” 北江抬眸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我怕姐姐你不答应。” “怕什么?” 南枳微微侧过头,刚想抬手轻轻地摸一下北江的脑袋,却发现已经够不着了。时间匆匆过去了三年,北江的身高早就比南枳高出许多,从前那个可以轻松摸到头的小男孩已经不见了。现在要摸北江的头,还得让他弯腰才行。 南枳轻轻地笑了下,用手比画着两人之间的身高差距:“看,我俩之间身高一下差了这么多呢,我还想跟从前一样碰碰你的脑袋。” 话音刚落,她又说:“没什么好不答应的,我俩也算是‘朋友’吧?” 她说到“朋友”两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继而抬眼,目光直视着北江,像是在等待他的确定。 那天正值暮冬,他们站在通风口的位置,身上迎接了一阵又一阵的寒流。北江垂在身侧的手已经冻僵了,南枳的话让他心里某一处地方蓦地一软,随即涌出暖流。 她眼眸微弯,“啪嗒”一声,他身后的路灯在设定的时间亮了起来。灯光映衬在她的眼眸中,汇聚成为一点,像是一颗星星。 她的眼眸中有星星。 北江也跟着笑了起来,重重地点了下头:“嗯!” 简单聊了两句,南枳就催他上楼。北江说让她先走,执拗得很,南枳没法,没再跟他争执,和北江道了句“再见”就离开了。 等着她走出几十米开外后,北江盯着她的背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姐姐!” 南枳回过头。 北江高高举起手,声音响亮,一举一动都带着十足的少年气:“下次再见!” 南枳没说话,只笑着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进去。 北江没再逗留,转身钻进了楼道里。 他进了电梯,狭小的电梯暖烘烘的,和刚刚楼外的温度截然相反。 从电梯里的镜子中,北江看到自己脸颊通红,脸上还带着残余的笑容。他用手背紧贴着脸颊,给自己降温。 走出电梯的那一瞬间,北江放下了自己贴在脸颊上的手。 怎么会脸红呢? 是热的吧。 付素清在听到北江说想要考俞大的时候是很开心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儿子虽然聪明,但对学习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就跟他的姐姐一样,都是爱玩的个性。初三那年莫名其妙说想要考附中,发了疯似的学习,虽然顺利考上了附中,但后面这股劲儿又没了。 她前段时间去给北江开家长会,特意询问了班主任北江的情况。北江成绩在班级中游,虽一直规规矩矩的没犯什么大错,成绩也很稳定,但班主任说一看他就是没将学习放在心上,不然绝不止这点成绩。 反观跟他要好的几个同学,俞磊和徐林席虽然也爱玩,但起码关键时刻会冲一冲,也知道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