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钟与蝴蝶(精)

潜水钟与蝴蝶(精)
作者: (法)让-多米尼克·鲍比|译者:邱瑞銮
出版社: 南海
原售价: 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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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44260855

作者简介

让-多米尼克·鲍比,1952年生,在巴黎求学。后任记者数年。1991年,出任法国《ELLE》杂志总编辑。1995年12月8日,突发脑中风。1997年3月9日,去世。

内容简介

每天垂直悬吊的复健运动结束以后,推轮椅的人就会将我从复健中心 推回病房,把我搁在病床边,等着护工来帮我躺到床上去。每天中午的时 候,这位推轮椅的人就会刻意用愉快的口吻对我说:“祝你好胃口!”那 神情就好像他终于可以歇口气,明天再见了。当然,这句话有些唐突,就 好像在秋天还没过完时祝别人“圣诞快乐!”,也好像大白天里跟人道晚 安。八个月以来,我只吃过几浦柠檬水和半汤匙酸奶,而且它们一人口就 唧唧咕咕地在呼吸道里迷路乱窜。这样的进食测试(我们故意夸张地把它叫 作吃大餐)一直都没有很好的成效。不过可以放心的是,我不怎么觉得饿。 两三瓶淡褐色的液态物质,通过一条斜斜连接到胃部的管子,提供我每天 所需的卡路里。 有时候为了消遣,我会从汲取不尽的感官记忆库里,逼真地唤回我对 味觉,嗅觉的记忆。我还运用了其他的技巧来弥补不足。我用细火慢炖对 食物的种种回忆。我们随时可以上桌吃一顿饭,很是轻松自在。要是把这 儿当成餐厅,不需要事先订位。要是由我来做饭,一定会宾主尽欢。红酒 牛肉比较油腻,冻汁牛肉带点透明,杏桃蛋挞有一点点酸,酸得恰到好处 。兴之所至,我为自己预备了十二只蜗牛,还有一道酸菜花生配猪肉,而 且还准备了一瓶用熟透了的白葡萄酿制的金黄色美酒。有时候我只想吃一 个蛋黄没煮透的水煮蛋,配上一块抹着咸奶油的面包片。真过瘾啊!温热 的蛋黄流进我的口腔和喉咙,细细地、缓缓地、暖暖地流进去。不会有不 能消化的问题。当然,我的用料都是上选的:最新鲜的蔬菜、刚从水里捞 起来的鱼、细嫩含脂的瘦肉。每一个步骤都要很讲究。为了做得更周全, 有朋友把制作传统特鲁瓦小腊肠的食谱寄给我,这种小腊肠要用三种不同 的肉做原料,再用细绳缠绕起来。同样,我也非常看重季节的变化。在这 个时节,我的味蕾细细品尝着甜瓜和红浆果的冰凉滋味。而且我还要把我 的欲望封存起来,留待秋天再吃牡蛎和野味,因为我比较理智了,比较懂 得克制食欲。 在这一段无法进食的漫长时间里,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口腹之欲得不 到满足,时不时就要去拜访我想象中的食品储藏柜。我常常处在饥渴中。 但是现在,只要有一根手工制的腊肠,用绳子一直吊在我的耳畔,我就很 满足。譬如,可以切成厚厚一片、形状不规则的里昂干红肠。切一小片干 红肠含在舌尖。让它慢慢化掉,而不要嚼碎,不要一次就尝到它完全的滋 味。这种美妙的享受是很宝贵的经验,一碰触到就会开启我的记忆之匣, 让我想起四十年前的往事。当时我很小,还在吃糖的年纪,但是那时候我 就特别喜欢吃猪肉做的食品。我还记得,每次我到哈丝拜大道一间黑漆漆 的公寓去看我外祖父时,都会讨着要腊肠吃,而咬字不清的我,总是把腊 肠sauciss0D的发音里的s念得很稚气,很讨人欢喜。外祖父有一位特别看 护。特别留意到了我对腊肠的偏好。这位女看护很有手腕,懂得讨好爱吃 美食的小孩和老人,她送我腊肠,一石二鸟地在我外祖父去世以前嫁给了 他。我收到腊肠这份礼物的快乐,正好和家人对这场出人意料的婚姻的排 斥成正比。我对外祖父的印象模糊,只觉得他和当时五百法郎面值钞票上 的维克多·雨果很像,都是面容严肃,拉长了脸处在昏暗中。但是我对腊 肠的印象却很深刻,我清楚地记得这些腊肠和我的火柴盒小汽车、儿童故 事书放在一起,显得很不协调。 我很怕再也吃不到更好吃的腊肠。 桑德琳的白袍上别着一张识别卡,上面写着“语音矫正师”,但是我 们应该把它念作“守护天使”。是她发明了点出一个个字母来沟通的方式 ,要是没有这套办法,我就和世界断绝了对话的通道。唉,我大部分的朋 友都练习了这套方法,可是在医院这里,只有桑德琳和一位心理医生练习 过。所以对医院里其他的人,我常常只能用最粗浅的示意法,眨眼睛,或 是点点头,请人把门关上,把一直滴水的抽水马桶弄好。把电视机的声音 关小,或是挪高我枕头的位置。并不是每一次我都能把意思传达得很清楚 。 几个星期过去了,我孤寂无助的处境使我学会了以苦行僧的态度,不 发怨言地忍受折磨,而且逐渐了解到医护人员可以分为两大类。大部分医 护人员从来没有想到要跨越门槛,试着了解我的求救信号;另一部分人心 肠比较硬,他们总是悄悄把我忽略过去,假装没有看见我传达的绝望讯息 。而那些感觉迟钝的人,会在我看“法国波尔多对德国慕尼黑足球大赛” ,赛到中场正精彩的时候,突然关掉电视,然后赏给我一声“晚安”,人 就走了,再也挽留不住。除了实际生活上的不便之外,这种无法沟通的状 况也使我意志消沉。所以每当桑德琳一天两次来敲我的门时,我就觉得精 神振奋,只要她像松鼠般畏怯的小脸蛋一进门,我所有愁闷烦乱的浮动情 绪就一扫而空。一直束缚着我的那隐形潜水钟,在这时候似乎不大会压迫 得人喘不过气来。P3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