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山东文艺
原售价: 29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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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芥川龙之介全集(共5册)
ISBN: 9787532937738
芥川龙之介(1892-1927),日本大正时代小说家。他全力创作短篇小说,在短暂的一生中,写了超过150篇短篇小说。他的短篇小说篇幅很短,取材新颖,情节新奇甚至诡异。作品关注社会丑恶现象,但很少直接评论,而仅用冷峻的文笔和简洁有力的语言来陈述,便让读者深深感觉到其丑恶性,因此彰显其高度的艺术感染力。高慧勤,1934年生,辽宁省大连市金州区人。1957年毕业于北京大学东语系日文专业。历任中国图书进口公司科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研究员、东方文学室主任、研究生院外国文学系主任,中国日本文学研究会秘书长、
老年 魏大海译 桥场有家茶馆式的料理店,店名玉川轩。那里正在举行一中 节①的顺讲②。 打早开始,天空阴沉沉的。中午总算下起雪来。到了点灯时 分,院里松树上防雪的草绳已沉甸甸地压弯了。屋里的火盆暖气烘 烘,加上玻璃窗和拉门的双层阻隔,令人昏头涨脑。六金身着青色 素底的短褂,罩着均匀茶色的外衣。不怀好意的中洲③大将④一把 揪住了六金,嘲笑地说:“嗨!把你的衣服脱下一件。给我擦擦发 油。”除了六金,另有三人来自柳桥,还有来自代地做女侍的一位 主妇。反正净是些年过四十的老家伙。外加小川少爷、中洲大将等 人的妻室和一个老头儿,共有六人。男客中有个驼背名叫宇治紫 晓,是唱“一中”小曲的师傅。另有七八位良家妇女的男人。其 中三人知晓“三座”⑤戏曲和山王御览节。所以,这些人说起深川 鸟羽屋寮的义太夫演习和山城河岸津藤主持的千社札会,简直热闹 得炸了锅。 离客厅稍远,有处十五铺席大小的房间,尤为宽敞。笼式方形 纸灯中圆形的灯球,灯影处处散落在生长着神代古杉的天井中。光 线微暗的客厅里,寒梅和水仙柔和地插在古铜色的花瓶中。画轴是 太祗①的笔迹。黄色的芭蕉布②上古旧的宣纸上下对裁,纸上以纤 细的笔迹写着“红果遍山野,深秋归鸟和冬椿”。静寂之中,青瓷 制的小香炉搁置在紫檀木的台子上,没有香*,却充满了冬天的 气息。 台子前面不曾铺设地板,却铺了两张毛毡。鲜艳的红色温暖地 反射在三弦的鼓皮上,同样也反射在琴师的巧手以及剜有七宝菱状 花纹的纤细的桐木谱架上。众人在毛毡的两侧相对而坐。上座是师 傅紫晓,次座是中洲大将,再下面便是小川少爷和那些男人们。女 人们都坐在相对的左方。右边的尾座,坐着我们将要说到的老人。 老人名叫阿房,前年刚满六十一。打十五岁那年起,他便领略 了茶屋这儿的好酒。二十五岁是他交厄运的前一年。据说那年,他 和年轻的金瓶大黑③制造了一个殉情事件。事后不久,他便继承了 父母的糙米批发生意。阿房天性笨拙,又有嗜酒如命的毛病,所以 一度沦落。他一会儿想做歌泽谣曲的师傅,一会儿又想做俳谐诗句 的点评人,试过三次,无甚收益,便不了了之。幸好一位远亲领他 来到这家料理店,他才有了快活的老年生活。依照中洲大将的说 法,阿房童心未泯乃因其壮年时代开始脖颈上挂着神田祭夜的护身 符,外褂上亦写有‘‘野路村雨”的字样。近来,老人明显衰老, 他放弃了曾那般喜爱的歌泽谣曲,连一度形影不离的黄莺也没了踪 影。过去每逢唱戏,老人都不会放过。现今没了老段子“成田屋” 和“五代目”,老人便也失去了看戏的兴致。今儿破天荒,老人身 着黄色的秩父和服,系着茶色的博多腰带,落座于茶屋的末席。看 那气度,实在不像是个一生放荡、耽于游艺的老人。中洲大将和小 川少爷缠着老人:“阿房,唱一段板新道的——什么来着……对了 对了,八重次菊。好久没有听到那段唱词了。”老人却摩挲着秃 头,将瘦小的身体蜷缩起来说:“不唱了。没有心情再唱这个了。” 奇妙的是,老人听过两三段,听到唱词“往事如云*,黑发 撩得心中乱”,听到“金线缀得夜来字,襟前沉眠清十郎”或秀雅 文句伴着三弦的琴声回旋时,那锈迹斑驳的沙哑嗓音竞渐渐唤醒了 老人的心。老人原先弓着身子倾听的,不知不觉问却直起腰来。六 金唱着《浅间之上》,唱到“无论是怨还是恋,晚寝温心永不变” 一句时,房老眯缝着眼睛,仿佛在伴随着丝弦的音响微微地晃动肩 膀。从一旁看来,老头儿似乎在回味着往日的旧梦。想必在那抑郁 的沙哑中,“一中”的歌弦隐含着长歌①、清元②里难以显现的艳 泽。无论是老是少,皆可由此感受到人间的酸甜与苦辣。阿房心中 无疑也泛起了超越时空的情感波澜。 《浅间之上》终了之后是《花子》的合奏。阿房说了声“先行 一步”,起身离去。恰巧此时中场用膳,你一言我一语好一阵喧 闹。中洲大将倍感惊异的正是业已年迈的房老。 “嗨!真是怪事哩。这老房都这份上了,像个守街的老梆子。” “你上次说的就是他吗?”六金问道。 “师傅知道知道。你小子听着。这老头儿对于曲艺是无师自 通。会唱‘歌泽’,也会唱‘一中’,甚至唱过什么‘新内’小曲。 过去他和师傅一样,也曾在宇治师家学艺。” “驹形的那位‘一中’师傅叫什么来着?——是叫紫蝶吗?和 那个女人搞到一起,也是在那段时间吧?”小川少爷也插言道。 围绕着老房的话题,大家说了半晌。此时柳桥的老伎开唱 《道成寺》,客厅这才又寂静了下来。此曲终结,便将轮到小川少 爷的《景清》。少爷的屁股在座位上挪了挪,旋即谦恭地站起身 来。其实,他是要顺便出来吃个生鸡子儿。他悄悄地来到廊下,中 洲大将竟也悄悄地跟了出来。 “小川兄,偷着喝一杯去吧?你唱完就该我的《钵木》了。可 不喝酒就是心中没底。” “我也正想吃个生鸡蛋呢,或是灌上一杯凉酒。跟你一样.不 喝酒,心里真是有点儿发虚。” 两人一起解了小手,沿着过廊来到上房。不知何处,听得见 有人在窃窃私语。长廊的一边是玻璃拉门。院内的竹柏和高野罗 汉松上挂满了积雪,微微地泛出蓝色。从阴暗的屋内望去,隔着 暗夜中的大河流水,可清数对岸昏黄的点点灯光。大河的上空闪 烁着灯光,仿佛一柄银色的剪刀。一只白鹆孤鸣过后,户外户内 一派静寂,连三弦的声音也全然不闻。耳边听到的,唯有埋没柑 子树丛中红色果实的积雪声——积雪层层覆盖的声响和积雪滑落 八手金盘枝叶的音响。那音响仿佛缝纫针线般的嗫嚅。某人的话 音不断消隐在微微的嗫嚅之中。 “小猫饮水轻,看似有音却无声。”小川少爷嘴里喃喃道。他 们停下脚步细听时,声音仿佛来自右边的拉门之中,时隐时现,只 是听出个大概。 “你这人也真是少见。别那么哭哭啼啼的啦。怎么,真的迷上 了纪国屋的混混蛋蛋?——别开玩笑!要你这种老女人干吗?你的 麻烦怎样了结呢?唉,问你这些也没用。有你这么个东西,我哪里 会有别的女人呢?毕竟咱们相好一场。演习歌泽谣曲那会儿,我唱 的便是《己物》。你那时唱的什么呢……” “像是阿房呀。” P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