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浙江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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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我的灰黄时代/季羡林国学大师斑斓人生书系
ISBN: 9787213074912
我的童年 回忆起自己的童年来,眼前没有红,没有绿,是 一片灰黄。 七十多年前的中国,刚刚推翻了清代的统治,神 州大地,一片混乱,一片黑暗。我*早的关于政治的 回忆,就是“朝廷”二字。当时的乡下人管当皇帝叫 坐朝廷,于是“朝廷”二字就成了皇帝的别名。我总 以为朝廷这种东西似乎不是人,而是有极大权力的玩 意。乡下人一提到它,好像都肃然起敬。我当然*是 如此。总之,当时皇威犹在,旧习未除,是大清帝国 的继续,毫无万象*新之象。 我就是在这新旧交替的时刻,于1911年8月6*, 生于山东省清平县(现改临清市)的一个小村庄—— 官庄。当时全中国的经济形势是南方富而山东(也包 括北方其他的省份)穷。专就山东论,是东部富而西 部穷。我们县在山东西部又是*穷的县,我们村在穷 县中是*穷的村,而我们家在全村中又是*穷的家。 我们家据说并不是一向如此。在我诞生前似乎也 曾有过比较好的*子。可是我降生时祖父、祖母都已 去世。我父亲的亲兄弟共有三人,*小的一个(大排 行是第十一,我们把他叫一叔)送给了别人,改了姓 。我父亲同另外的一个弟弟(九叔)孤苦伶仃,相依 为命。房无一间,地无一垄,两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活下去是什么滋味,活着是多么困难,概可想见。他 们的堂伯父是一个举人,是方圆几十里*有学问的人 物。做官做到一个什么县的教谕,也算是*大的官。 他曾养育过我父亲和叔父,据说待他们很不错。可是 家庭大,人多是非多。他们俩有几次饿得到枣林里去 捡落到地上的干枣充饥。*后还是被迫弃家(其实已 经没了家)出走,兄弟俩逃到济南去谋生。“文化大 革命”中我自己“跳出来”反对那一位臭名昭著的“ **张马列主义大字报”的作者,惹得她大发雌威, 两次派人到我老家官庄去调查,一心一意要把我“打 成”地主。老家的人告诉那几个“革命”小将,说如 果开诉苦大会,季羡林是官庄的**名诉苦者,他连 贫农都不够。 我父亲和叔父到了济南以后,人地生疏,拉过洋 车,扛过大件,当过警察,卖过苦力。叔父*终站住 了脚。于是兄弟俩一商量,让我父亲回老家,叔父一 个人留在济南挣钱,寄钱回家,供我的父亲过*子。 我出生以后,家境仍然是异常艰苦。一年吃白面 的次数有限,平常只能吃红高梁面饼子;没有钱买盐 ,把盐碱地上的土扫起来,在锅里煮水,腌咸菜;什 么香油,根本见不到。一年到底,就吃这种咸菜。举 人的太太,我管她叫奶奶,她很喜欢我。我三四岁的 时候,每天一睁眼,抬脚就往村里跑(我们家在村外 ),跑到奶奶跟前,只见她把手一卷,卷到肥大的袖 子里面,手再伸出来的时候,就会有半个白面馒头拿 在手中,递给我。我吃起来,仿佛是龙胆凤髓一般, 我不知道天下还有比白面馒头*好吃的东西。这白面 馒头是她的两个儿子(每家有几十亩地)特别孝敬她 的。她喜欢我这个孙子,每天总省下半个,留给我吃 。在长达几年的时间内,这是我每天*高的享*,* 大的愉快。 大概到了四五岁的时候,对门住的宁大婶和宁大 姑,每年夏秋收割庄稼的时候,总带我走出去老远到 别人割过的地里去拾麦子或者豆子、谷子。**辛勤 之余,可以捡到一小篮麦穗或者谷穗。晚上回家,把 篮子递给母亲,看样子她是**喜欢的。有一年夏天 ,大概我拾的麦子比较多,她把麦粒磨成面粉,贴了 一锅死面饼子。我大概是吃出味道来了,吃完了饭以 后,我又偷了一块吃,让母亲看到了,赶着我要打。 我当时是赤条条浑身一丝不挂,我逃到房后,往水坑 里一跳。母亲没有法子下来捉我,我就站在水中把剩 下的白面饼子尽情地享*了。 现在写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这些芝麻绿豆 般的小事是不折不扣的身边琐事,使我终身*用不尽 。它有时候能激励我前进,有时候能鼓舞我振作。我 一直到**对*常生活要求不高,对吃喝从不计较, 难道同我小时候的这一些经历没有关系吗?我看到一 些独生子女的父母那样溺爱子女,也颇不以为然。儿 童是祖国的花朵,花朵当然要爱护,但爱护要得法, 否则无异于坑害子女。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学着认字,大概也 总在四岁到六岁之间。我的老师是马景功先生。现在 我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有什么类似私塾之类的场所,也 记不起有什么(佰家姓》仟字文》之类的书籍。我那 一个家徒四壁的家就没有一本书,连带字的什么纸条 子也没有见过。反正我总是认了几个字,否则哪里来 的老师呢?马景功先生的存在是不能怀疑的。 虽然没有私塾,但是小伙伴是有的。我记得*清 楚的有两个:一个叫杨狗,我前几年回家,才知道他 的大名,他现在还活着,一字不识;另一个叫哑巴小 (意思是哑巴的儿子),我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他姓 甚名谁。我们三个天天在一起玩洑水,打枣,捉知了 ,摸虾,不见不散,**也不间断。后来听说哑巴小 当了山大王,练就了一身蹿房越脊的惊人本领,能用 手指抓住大庙的椽子,浑身悬空,围绕大殿走一周。 有一次被捉住,是十冬腊月,赤身露体,浇上凉水, 被捆起来,倒挂**,仍然能活着。据说他从来不到 官庄来作案,“兔子不吃窝边*”,这是绿林英雄的 义气。后来终于被捉杀掉。我每次想到这样一个光着 屁股游玩的小伙伴竟成为这样一个“英雄”,就颇有 骄傲之意。 我在故乡只待了六年,我能回忆起来的事情还多 得很,但是我不想再写下去了。已经到了同我那一个 一片灰黄的故乡告别的时候了。P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