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齐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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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徐志摩精选集/民国文学名家精选集
ISBN: 9787533334963
徐志摩(1897~1931),中国现代著名诗人、散文家,新月派代表作家,新月诗社成员。原名章垿,字槱森,留学美国时改名志摩。1915年毕业于杭州一中,先后就读于上海沪江大学、天津北洋大学和北京大学,1921年赴英国留学,入剑桥大学当特别生,深受西方教育的熏陶及欧美浪漫主义和唯美派诗人的影响。归国后,先后任北京大学、光华大学、大夏大学和南京中央大学教授。1926年在北京主编《晨报》副刊《诗镌》,后与胡适、闻一多等人创立“新月书店”、创办《新月》杂志。代表作有诗歌集《志摩的诗》《翡冷翠的一夜》《猛虎集》《云游》,散文集《落叶》《巴黎的鳞爪》《自剖》《秋》,小说集《轮盘》,戏剧《卞昆冈》,日记《爱眉小札》《志摩日记》等。
我有几句话想趁这个机会对诸君讲,不知道你们 有没有耐心听。泰戈尔先生快走了,在几天内他就离 别北京,在一两个星期内他就告辞中国。他这一去大 约是不会再来的了。也许他永远不能再到中国。 他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他非但身体不强健,他并 且是有病的。所以他要到中国来,不但他的家属,他 的亲戚朋友,他的医生,都不愿意他冒险,就是他欧 洲的朋友,比如法国的罗曼罗兰,也都有信去劝阻他 。他自己也曾经踌躇了好久,他心里常常盘算他如其 到中国来,他究竟能不能够给我们好处,他想中国人 自有他们的诗人、思想家、教育家,他们有他们的智 慧、天才、心智的财富与营养,他们更用不着外来的 补助与戟刺,我只是一个诗人,我没有宗教家的福音 ,没有哲学家的理论,更没有科学家实利的效用,或 是工程师建设的才能,他们要我去做什么,我自己又 为什么要去,我有什么礼物带去满足他们的盼望。他 真的很觉得迟疑,所以他延迟了他的行期。但是他也 对我们说到冬天完了春风吹动的时候(印度的春风比 我们的吹得早),他不由的感觉了一种内迫的冲动, 他面对着逐渐滋长的青草与鲜花,不由的抛弃了,忘 却了他应尽的职务,不由的解放了他的歌唱的本能, 和着新来的鸣雀,在柔软的南风中开怀的讴吟。同时 他收到我们催请的信,我们青年盼望他的诚意与热心 ,唤起了老人的勇气。他立即定夺了他东来的决心。 他说趁我暮年的肢体不曾僵透,趁我衰老的心灵还能 感受,决不可错过这最后唯一的机会,这博大、从容 、礼让的民族,我幼年时便发心朝拜,与其将来在黄 昏寂静的境界中萎衰的惆怅,毋宁利用这夕阳未暝的 光芒,了却我晋香人的心愿? 他所以决意的东来,他不顾亲友的劝阻,医生的 警告,不顾自身的高年与病体,他也撇开了在本国一 切的任务,跋涉了万里的海程,他来到了中国。 自从四月十二在上海登岸以来,可怜老人不曾有 过一半天完整的休息,旅行的劳顿不必说,单就公开 的演讲以及较小集会时的谈话,至少也有了三四十次 !他的,我们知道,不是教授们的讲义,不是教士们 的讲道,他的心府不是堆积货品的栈房,他的辞令不 是教科书的喇叭。他是灵活的泉水,一颗颗颤动的圆 珠从他心里兢兢的泛登水面都是生命的精液;他是瀑 布的吼声,在白云间,青林中,石罅里,不住的欢响 ;他是百灵的歌声,他的欢欣、愤慨、响亮的谐音, 弥漫在无际的晴空。但是他是倦了。终夜的狂歌已经 耗尽了子规的精力,东方的曙色亦照出他点点的心血 染红了蔷薇枝上的白露。 老人是疲乏了。这几天他睡眠也不得安宁,他已 经透支了他有限的精力。他差不多是靠散拿吐瑾(一 种药物——编者注)过日的。他不由的不感觉风尘的 厌倦,他时常想念他少年时在恒河边沿拍浮的清福, 他想望椰树的清荫与曼果的甜瓤。 但他还不仅是身体的惫劳,他也感觉心境的不舒 畅。这是很不幸的。我们做主人的只是深深的负歉。 他这次来华,不为游历,不为政治,更不为私人的利 益,他熬着高年,冒着病体,抛弃自身的事业,备尝 行旅的辛苦,他究竟为的是什么?他为的只是一点看 不见的情感,说远一点,他的使命是在修补中国与印 度两民族间中断千余年的桥梁。说近一点,他只想感 召我们青年真挚的同情。因为他是信仰生命的,他是 尊崇青年的,他是歌颂青春与清晨的,他永远指点着 前途的光明。悲悯是当初释迦牟尼证果的动机,悲悯 也是泰戈尔先生不辞艰苦的动机。现代的文明只是骇 人的浪费,贪淫与残暴,自私与自大,相猜与相忌, 飏风似的倾覆了人道的平衡,产生了巨大的毁灭。芜 秽的心田里只是误解的蔓草,毒害同情的种子,更没 有收成的希冀。在这个荒惨的境地里,难得有少数的 丈夫,不怕阻难,不自馁怯,肩上抗着铲除误解的大 锄,口袋里满装着新鲜人道的种子,不问天时是阴是 雨是晴,不问是早晨是黄昏是黑夜,他只是努力的工 作,清理一方泥土,施殖一方生命,同时口唱着嘹亮 的新歌,鼓舞在黑暗中将次透露的萌芽。泰戈尔先生 就是这少数中的一个。他是来广布同情的,他是来消 除成见的。我们亲眼见过他慈祥的阳春似的表情,亲 耳听过他从心灵底里迸裂出的大声,我想只要我们的 良心不曾受恶毒的烟煤熏黑,或是被恶浊的偏见污抹 ,谁不曾感觉他至诚的力量,魔术似的,为我们生命 的前途开辟了一个神奇的境界,燃点了理想的光明? 所以我们也懂得他的深刻的懊怅与失望,如其他知道 部分的青年不但不能容纳他的灵感,并且存心的诬毁 他的热忱。我们固然奖励思想的独立,但我们决不敢 附和误解的自由。他生平最满意的成绩就在他永远能 得青年的同情,不论在德国,在丹麦,在美国,在日 本,青年永远是他最忠心的朋友。他也曾经遭受种种 的误解与攻击,政府的猜疑与报纸的诬捏与守旧派的 讥评,不论如何的谬妄与剧烈,从不曾扰动他优容的 大量,他的希望,他的信仰,他的爱心,他的至诚, 完全的托付青年。我的须,我的发是白的,但我的心 却永远是青的,他常常的对我们说,只要青年是我的 知己,我理想的将来就有着落,我乐观的明灯永远不 致黯淡。他不能相信纯洁的青年也会坠落在怀疑、猜 忌、卑琐的泥溷,他更不能信中国的青年也会沾染不 幸的污点。他真不预备在中国遭受意外的待遇。他很 不自在,他很感觉异样的怆心。 因此精神的懊丧更加重他躯体的倦劳。他差不多 是病了。我们当然很焦急的期望他的健康,但他再没 有心境继续他的讲演。我们恐怕今天就是他在北京公 开讲演最后的一个机会。他有休养的必要。我们也决 不忍再使他耗费有限的精力。他不久又有长途的跋涉 ,他不能不有三四天完全的养息。所以从今天起,所 有已经约定的集会,公开与私人的,一概撤销,他今 天就出城去静养。 …… P133-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