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它是奶糖味的

暗恋它是奶糖味的
作者: 图样先森
出版社: 青岛
原售价: 69.80
折扣价: 40.27
折扣购买: 暗恋它是奶糖味的
ISBN: 9787555295303

作者简介

\"图样先森,晋江文学城言情作者,擅长描写细腻温暖的小故事,文字暖心、治愈,希望能把心中最完美的故事用纸笔传达给读者。 已出版:《他先动的心》 《同学,年级第一是我的》《悄悄遇她心》 微博:@wo图样先森\"

内容简介

\"《暗恋它是奶糖味的》 作者:图样先森 第一章 初见之时 准确来说,穗杏今年的暑假从四月开始的。 保送名单早在元旦前后就公布了,国家集训队的老师亲自打电话给大学招生办向他们推荐了穗杏。 学校不勉强保送生继续上课,到九月大学开学,穗杏有足足八个月的假期。 这日子换谁都爽,但不知道为什么,高二下学期开学,穗杏又滚回学校上课了。 她在高二寒假前说的那句“拜拜啦,我要去上大学啦”让她实在太欠揍,就算她回到学校继续上课,老师还让她当了劳动委员天天值日,也没能平息众怒。 这天,老师把她叫到办公室,旁敲侧击地劝她回家。 穗杏低着头,小可怜样子十足:“可是我觉得在学校比在家里好。” 一般这种情况,学生不想回家,那只能是家里有问题。 可穗杏白白嫩嫩的,浑身散发着“被宠大”的气质。 老师问:“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爸爸妈妈不在家?” 穗杏答:“爸爸妈妈出差去了。” 老师又问:“所以你是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 穗杏摇头:“家里还有哥哥在。” 老师哭笑不得地问:“哥哥在家,你怎么还不愿意回家?” “就是因为哥哥在家,”穗杏撇嘴,“我才不想回家。” 她的眼睛像有汪水似的,老师一时间哑口无言。 清官难断家务事,老师不忍继续劝她,欲言又止。 穗杏回到教室后,被砰的一声吓了一大跳。 桌椅都被摆到了旁边,空出中间的地方,窗户上到处挂着彩带和气球,讲台上放着块蛋糕。 黑板上有好大一排手书:穗杏同学提前毕业欢送会。 怪不得老师的表情那么奇怪。 她在的时候,老师天天让她做值日,还逼迫她按时交作业,她现在要走了,同学情谊倒是体现出来了。 穗杏还未发表感言,猝不及防地被好朋友们抱住了,耳边充斥着好朋友们的抽泣声。 “那个,”穗杏结结巴巴地说,“我没说要走啊……” 好朋友又笑又哭:“你不用安慰我们了,都被保送了还留在这里跟我们一起受苦,你脑子又没病。” “……” 好朋友:“呜呜呜——穗穗,你放心地去吧,我们已经做好没有你陪着去食堂吃饭的心理准备了。” “……” 待会儿还有课,留给欢送会的时间不多了,大家一切从简,不能耽误上下一节课。 接着是献花环节,每人一枝花,排队欢送穗杏。 教室里的多媒体设备外放着《友谊地久天长》这首歌,气氛被烘托得相当悲伤。 有个男生给穗杏送花时,红着眼睛,声音半哑:“我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你,现在你要离开学校了,我也不怕被你知道了。穗杏,我喜欢你。” 话音刚落,四周立马传来暧昧的唏嘘声。 穗杏:“……” 她不走是不行了。   从宿舍收拾好东西后,穗杏提着行李茫然地站在办公室里。 她是寄宿生,之前已经跟爸爸妈妈说过会念完这个学期,所以爸爸妈妈放心地出差去了。现在她要提前回家,没人来接她。 穗杏只好对老师说:“老师,我想打个电话给我哥哥,让他来接我。” 让穗杏一个人回家,老师当然不放心:“那用老师的手机打给你哥哥吧。” 因为爸爸妈妈经常出差,穗杏被逼着背下了哥哥的手机号。 她等了十几秒,手机接通了,礼貌而清朗的男声响起:“你好,哪位?” 穗杏:“我。” 静默几秒后,电话那头的男人一改刚刚的语气,变得散漫:“小东西,偷偷带手机到学校玩?” “这是老师的手机,”穗杏皱眉,毫不客气地道,“我要回家了,你来接我。” 男人声音不高不低地笑了声:“命令我?” 穗杏改口:“请求你。” “请求谁?” “请求哥哥。” “回了家还跟我吵吗?” 穗杏小声地道:“不吵了。” 男人终于满意了,懒洋洋地说:“乖乖等着。” 虽然这比较屈辱,但总算有人过来帮她提行李箱了。 穗杏坐在办公室里看老师改作业,其间几个老师进进出出,气氛很安静,直到有人轻轻敲了敲办公室敞开的门。 穗杏看过去,果然是杭嘉澍。 之前开过家长会,老师见过穗杏的父母,都是气质颇正的中年人,对穗杏的哥哥还是第一次见。 年轻的男人迈着长腿走进来,黑眸饶有意味地盯着穗杏,眼尾狭长,表情轻佻又张扬。 杭嘉澍走到穗杏面前,抬手摁在她的头上,眼神含笑:“嗯?终于被退学了?” 穗杏没说话。 杭嘉澍继续坏笑:“我怎么记得之前有人说过,只要我在家她就绝不回家哦?” 穗杏撇嘴,看着老师:“老师。” 救我。 老师咳了咳道:“穗杏哥哥是吧?你好,我是穗杏的班主任。穗杏既然愿意回家,你就带她回去吧。” 杭嘉澍不逗妹妹了,语气终于正经起来:“谢谢老师这两年来对穗杏的教导,那我先带她走了。” “穗杏拜拜。”老师挥了挥手。 穗杏:“老师,我会回来玩的。” 老师笑道:“好。” 杭嘉澍是开车来的,穗杏认出那是爸爸的车。 她抓住了把柄:“我要告诉爸爸你偷偷开他的车。” “不开车过来我能这么快?”杭嘉澍把她的行李扔进后备厢,“上车。” 好汉不吃眼前亏,穗杏乖乖上车。 杭嘉澍发动车子,手机导航开始工作,目的地却不是家里,而是清大。 他要回学校? 穗杏问:“不回家吗?” 杭嘉澍说:“先去一趟工作室,刚才在开会。” 工作室就租在清大附近,除了见导师,杭嘉澍几乎大半时间待在那里。 穗杏试图跟他商量:“还是先送我回家吧?” “也行,”杭嘉澍放开方向盘,摊手道,“那你来开车,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她连考驾照的年纪都没到,开个屁的车。 中途杭嘉澍有电话进来,他忙着打灯转向,没空戴蓝牙,干脆按了免提。 他的室友老侯的声音传来:“你回来没有?会都开完了,散不散啊?” 杭嘉澍:“王总走了?” “走了,但这老头留下了一个千古难题,我甚至怀疑他是在耍我们。我们是搞开发的又不是变魔术的。” 杭嘉澍懒洋洋地问:“那你怎么没跟王总明说做不了?” “明说?活这么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做乙方的人有资格对甲方爸爸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听他这样说,杭嘉澍反倒好奇起来了:“王总提这个要求的时候,沈司岚没指出来?” “你走了没多久他说要上洗手间,然后就再没回来了。咱也不敢去叫啊,毕竟他是咱工作室的金主啊。” “那还好他早退了,不然这项目就砸了。” “你赶紧回来吧。我们商量商量怎么在王总不生气的前提下,委婉地跟他说这个需求是不可能实现的。” 挂掉电话后,杭嘉澍对穗杏说:“待会儿我开个会,你乖乖地等我,听到没?” 穗杏还生着气:“没听到。” 杭嘉澍淡淡地点头:“可以,那我现在就把你扔下车。” “那我报警打110。” 杭嘉澍笑道:“怎么?你还想找警察来威胁我?” “不是,”穗杏说,“告你偷车。” “……” 路上有点儿堵,杭嘉澍直接把车停在工作室楼下,领着穗杏上楼。 杭嘉澍是头一次带她来工作室,兄妹俩立刻成了奇景,不论男的女的,目光都落在穗杏身上。 这小不点儿长着张漂亮稚嫩的脸,五官还没长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圆脸肉嘟嘟的,肌肤雪白剔透,像裹着奶油的雪媚娘,还穿着高中校服,藕条般细长的双腿乖巧地并拢着,小手背在背后,指尖攥着格子裙。 他们杭总开会中途开溜,回来时居然带了个未成年漂亮小妹妹! 别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杭嘉澍先开口了:“我妹。” 这真是个又好又坏的消息。 好消息是小美女不是他的女朋友,坏消息是小美女是他的妹妹,大家更不能碰了。 不能碰,众人想着搭个话也是好的。 “哇,妹妹!” “妹妹好!” “妹妹来找哥哥玩?呜呜——有妹妹真好。” 杭嘉澍:“穗穗叫人。” 穗杏:“哥哥姐姐们好。” “好、好、好。” “羡慕,我也要让我妈给我生个妹妹。” “你爸不是早结扎了吗?” 杭嘉澍把自己的手机扔给穗杏,给她找了个位置安顿她坐下。 “坐这里玩手机,不许乱跑。”他撑着椅沿弯下腰,平视着她,“听到没?” 有手机玩,穗杏乖得不行,哥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听到了。” 杭嘉澍直起腰道:“开会吧。沈司岚呢?” 室友老侯说:“休息室。” 杭嘉澍往休息室走去。 老侯叫住他:“你不是指望那少爷会赏脸跟咱们开会讨论怎么哄甲方吧?” “我的脑子又没病。”杭嘉澍用下巴指了指专心玩手机的穗杏,“我让他帮忙看着我妹,别让这小东西乱跑。” 老侯的表情更奇怪了,他心想着:杭总牛,居然妄图让少爷当临时保姆帮忙带妹妹。 杭嘉澍推开休息室的门,就见那位少爷正躺在沙发上睡觉,脸上盖着本书——《Java:从入门到精通》。 这少爷绝对不是拿这书来看的,就是随手拿来挡光的。 穗杏抓着门框,探出头悄悄打量哥哥给她找的这位“保姆”。 沙发容不下那双大长腿,长腿只能委屈地搭在沙发边。 干净的白色衬衫下,男人抱着胸睡得安静,胸膛平稳地起伏着。 杭嘉澍踢了踢沙发脚:“起来帮个忙。” 沙发上的人动了动,但仅限于抬起胳膊,用手做了个赶人的手势。低哑不耐烦的声音从脸上盖着的那本书下传出:“不帮,滚。” 杭嘉澍挑了下眉头。老侯立马耸肩,用唇语说:你看吧、你看吧。 “我妹妹来了,”杭嘉澍继续说,“帮忙看一会儿。” “看小孩儿?” “嗯。” “找别人吧。” 杭嘉澍:“我说少爷,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不用应付甲方呢?” “甲方我都不想应付,”男人冷冷地讥嘲道,“何况小孩继续装。” 杭嘉澍想了想,突然啊了声:“你偷看我和沈司岚的聊天记录了是不是?” “我没有。” “你没看就阴阳怪气地指这儿指那儿地说什么呢,小东西?” 杭嘉澍叹着气笑了,捏着穗杏的脸,还当面团似的扯了两下:“傻妹妹,那是坏话吗?你读这么多书把脑子读傻啦?那是夸你呢。” 穗杏不信:“说人像狗那是夸吗?” “你没看那小狗多可爱吗?”杭嘉澍咧嘴笑得痞里痞气的,“跟你一样,可可爱爱的,可惜没有头脑。” “那,那个沈司岚……”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越来越低,“不一定这么觉得。” 杭嘉澍语气不满地道:“你这么在乎他怎么觉得干什么?” “我没有,”她立刻反驳,“换其他人说我像狗,我也会很在乎、很生气的。” “行吧,”杭嘉澍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道,“那我帮你问问他?” 穗杏赶紧说:“不用了。” “那你还生气吗?” “我没生气。” “我信你个鬼,”杭嘉澍挥手赶人,“很晚了,你回房睡觉去。” 被哄好了的穗杏点了点头。 小东西终于走了。 杭嘉澍想:那小狗挺可爱的啊,明明是在夸她,不知道她在生什么气。 游戏重新上线,杭嘉澍开了语音,把游戏形象又换了回来。 “杭总的麦克风好了?” “嗯,”杭嘉澍懒得解释,“开吧。” 游戏进行了几分钟后,始终保持缄默的沈司岚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怎么又变‘菜’了?” 杭嘉澍:“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沈司岚收回问题,接着几声枪响后,淡定地开口,“过来舔包(游戏术语,捡装备)。” “沈司岚,这就是你对学长的态度吗?” 杭嘉澍开始跟他摆学长架子了。 沈司岚低低嗤了声,随即没什么诚意地说:“学长,请过来舔包。” 杭嘉澍满意了:“嗯,保护我。” 沈司岚慢吞吞地应道:“嗯。” 老侯:“……” 有人愿意沉浸在这虚假的兄弟情谊中,他能说什么? 沈司岚用狙击枪用得极神,屏息压抢,直接将百米开外的敌人爆了头。 他们赢得毫无悬念。 虽然赢了,但老侯还是很想念上一把扎双马尾、穿裙子的“萝莉”杭总。 “杭总,你上一把那个‘萝莉’形象多神勇啊,冲出来替岚哥报仇杀人那一下热血又帅气。要不是知道你是个男的,我都差点儿被你迷死。这把你怎么又走伏地魔路线了?” 杭嘉澍抽了抽嘴角:“想说什么就直说。” “要不……”老侯犹豫了半天,最终一鼓作气,以壮士断腕的英勇姿态提议,“你把裙子穿回来?” 多人语音群里陷入久久的沉默之中,所有人仿佛在这一瞬间哑巴了。 如果不是清楚跟他打游戏的是什么货色,杭嘉澍甚至想报警。 “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杭总,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老侯得很快,“我只是侧面夸你上一把玩得好,沈司岚,岚哥,你替我澄清一下。” 沈司岚:“确实不错,”顿了几秒,他又说,“但裙子就不用穿了。” 杭嘉澍顿了顿,突然对沈司岚这个面冷嘴毒的学弟多了几分好感。 “玩得再好不听话有什么用?”沈司岚慢条斯理地评价道,“现在虽然‘菜’,但起码听话。” “……” “……” 穗杏还没睡。 没有手机陪着入睡,她很不习惯,抱着被子望着天花板发呆。 小时候关了灯,她总觉得天花板上长着一张鬼脸,正中央的灯就是鬼的嘴巴,一口就能将她吃进去。 现在她长大了,早就不怕关了灯后的天花板了,可再也没机会找借口去跟爸爸妈妈睡,或是缠着哥哥陪她说话,直到她睡着为止。 她正感叹还是不长大比较好时,房门被叩响。 “穗穗,睡了没有?”是杭嘉澍的声音。 她坐起来,对门口喊:“没呢。” 杭嘉澍推开门走了进来。 穗杏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眨着眼有些蒙地问:“你是怕鬼所以想让我哄你睡觉吗?” 杭嘉澍翻白眼:“你以为我是你?”然后他坐到她床边,把手机扔给了她,“替我打两盘游戏。” 穗杏问:“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替我打,周末带你去吃自助餐。” 穗杏的眼睛亮了:“自助烧烤!” 杭嘉澍敷衍地点了点头:“嗯。” 反正睡不着,还能挣一顿自助烧烤,穗杏觉得这买卖简直太划算了。 这下就跟刚刚很不同了,她一切都以老板的意愿为主。 穗杏十分愿意忍受用肌肉男的形象替哥哥打游戏,哥哥却说:“你不是喜欢用那个穿裙子的‘萝莉’吗?用那个吧。” 她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可以。” 他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穗杏正想着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果然,阴谋来了。 “待会儿你就压着沈司岚打,他开枪你就补刀抢人头,他跑步你就找机会开车撞死他。” 穗杏:“……” 两个人真的是队友吗? 为了免于待会儿听队友的斥责,杭嘉澍十分无情地把多人语音给关掉了,然后坐在床边看她打。 穗杏为了让他看清楚,盘腿坐在床上,双手前伸,弓着背仰着脖子,姿势像个小老太太。 他点了点穗杏的额头:“靠着床头玩吧,小心以后驼背。” 然后他抱着枕头挪到床的角落位置,瘫倒开始闭眼小憩。 穗杏倒也没像杭嘉澍说的那样,只是又恢复到了上上一把不听指挥、单枪孤狼的状态。 并非她真没有团队精神,而是她习惯了一个人玩。 朋友们谁也不像她这么空闲,火箭班的学生学习任务重,忙完大考就是小考。 她也不怎么喜欢跟网上的陌生人随机组队玩,平时和她玩得最多的人就是杭嘉澍。为此她和杭嘉澍大吵一架,因为杭嘉澍说以后再也不跟她一起玩游戏了。她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又滚回学校上课了。 她看了眼杭嘉澍,发现他已经撑不住睡着了。 穗杏叹气,想着这盘游戏结束以后她也睡觉吧。 手机上方弹出一个聊天框,伴随着振动,是沈司岚发过来的语音通话。 穗杏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过多久,语音挂断了。 穗杏松了口气,心间却又浮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情绪。 沈司岚:“接。” 他发了条简单的消息过来,紧接着又发起了语音通话。 穗杏鬼使神差般找了耳机,真的接了起来,心里告诉自己只要不说话就好了,沈司岚不会发现,也不会吵醒哥哥。 没有人会知道,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你是不是不会团队合作?” 一接起她就受到了男人的质疑。 穗杏没看过杭嘉澍和别人打游戏怎么样,反正他们兄妹组队时,到后期几乎就是穗杏一个人扛起全队的希望。 “嗯。”她用文字回道。她说不会还能帮杭嘉澍找个和游戏技术无关的借口,替他挽尊。 男人笑了下:“那你玩什么组队模式?” 穗杏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嘲笑之意。 她想用表情包回击,在杭嘉澍收藏的表情包里逛了一圈,也没找着合适的。 “哦。”她只好回一个冷冰冰的字。 “再开一把,跟着我,听话。”他说道。 穗杏撇嘴,心想明明她哥哥是学长,为什么沈司岚跟她哥哥说话可以这么没大没小? 她试着想象了一下自己这么对杭嘉澍说话。 还是别想象了,她百分之百会被骂。 接下来的这一把游戏,穗杏还真没刚刚那么猛了,只照着沈司岚在耳机里对她说的那些话去做。 “去那边埋伏。” “来舔包。” “躲好了,别出来。” 穗杏躲在树后,沈司岚让她别出来。 几声枪响后,她正躲着的房间的门突然被踹开了。 男人戴着头盔、穿着防弹衣,举着枪站在她面前,问她:“刚才受伤了没有?” 她在聊天框里输入:“没有。” “把医疗包和饮料捡了,身上掉了耐久度的装备都换上新的,我在楼下等你。” 接着,沈司岚把刚刚自己说的那些东西都扔给了她。 到最后的关键时刻,多亏了沈司岚给她的这些东西,才让她在一片混战中,靠着足够的血条撑到了最后。 他们赢了。 穗杏觉得自己根本没做什么,却比以往无数次玩游戏都要开心。 原来玩游戏不仅仅是赢的时候,或是拿MVP(最优秀选手)的时候才会开心。 多人互动游戏的意义从来不在于游戏本身,而在于玩家,在于和谁一起玩。 时间已经很晚,窗外对面小区楼里的最后一盏灯已经熄灭,穗杏却不愿意下线。 “睡觉吧。”沈司岚说。 穗杏咬着唇,很想坦白告诉他,今天晚上和他一起玩游戏的人不是杭嘉澍。 她却又不敢说。 会不会说了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一起这样玩游戏了? 或许以后每次杭嘉澍上线,沈司岚都有了警惕心,会问是不是她,如果是她的话,让她换哥哥来玩。 穗杏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明明不属于她的东西,她却已经开始害怕失去。 她任性地回:“我还不想睡。” 她想再多玩几局,再多延续会儿这个夜晚和他的相处时间。 男人沉默了两秒,声音低沉地直接拒绝:“不可以。” 穗杏失落地抿起唇,还是不愿意关掉语音通话。 她原本很浅的呼吸慢慢加重,然后变成了满是不舍的低声啜泣和吸鼻声。 穗杏特别看不起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却会因为这个人的一声拒绝被勾出眼泪。 不想被他听到啜泣声,她赶紧捂住了嘴。 就在她想要赶紧挂断通话时,耳畔传来男人的声音。 刻意压低的嗓音像是挠痒般蹭过她脆弱的耳朵,又带着些不怀好意的调侃:“妹妹,熬夜会变丑。” 还在眼眶里打转的水珠突然缩了回去,穗杏张着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我……” 沈司岚没有解释,只是低声说:“等天亮。” 他这是在承诺吗,抑或是等天亮后再说? 可不论是哪种情况,这个夜晚转瞬就变成了漫漫长夜。 “嗯。” 电话里,穗杏小声却又坚定地回答。 挂断通话后,穗杏给他发送了一句晚安。 沈司岚:“晚安。” 她将聊天界面截图,发到了自己的微信上,接着删掉了他和她的对话框。 一个人的秘密变成了两个人的秘密。 而她为这两个人所拥有的、在别人看来或许根本不算什么的秘密开心得无以复加。 穗杏叫醒哥哥,将手机还给了他。 杭嘉澍揉着眼睛问她:“怎么样?” 穗杏敷衍地点了点头:“嗯。” “周末带你去吃烧烤,”杭嘉澍伸着懒腰起身,“要不要帮你关灯?” “好。” 卧房重新陷入黑暗。 小女孩儿的心思来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以前她天天幻想暑假变得很长很长,让她玩个过瘾,玩个痛快。 孩子们祈祷暑假快点儿过完,破天荒地想要去上学,是因为学校里有一个人让孩子喜欢上了上学,只要能看到那个人,哪怕再枯燥、再无聊的校园生活也能忍受。 现在她只想快点儿开学,快点儿长大,快点儿天亮。 十五岁的春天,在夏天来临之前,穗杏已经开始期待秋天——她成为那个人的学妹的秋天。 终于熬到周末,杭嘉澍还在工作室加班。 本来杭嘉澍是答应这周末带穗杏去吃自助烧烤的。 兄妹俩原本打算中午去吃,结果上午的时候杭嘉澍被叫到工作室去加班,自助餐只好挪到晚上。 穗杏中午一个人在家,只吃了两个面包随便填了填肚子,一个下午没有吃零食,就是为了晚上那一顿烤肉。 他在电话里对穗杏说:“我估计还要一会儿,忙完了开车过去接你吃。” “我去找你吧。”穗杏说。 杭嘉澍不太放心:“你会走吗?” “有地铁,有公交车,有导航。” 现在交通这么方便,谁还会迷路? “那你来吧,”杭嘉澍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叹着气说,“唉,算了,我让人去接你,万一你走在路上被人拐走了怎么办?” “……” 行吧,正好她不用挤地铁。 她听到电话那头,杭嘉澍似乎在找人帮忙。 “看见沈司岚没有?” 穗杏捏紧了手机。 “谁来找他? “他们班的?谁啊?” 穗杏听到杭嘉澍半是调侃半是八卦地感叹:“追人都追到咱们这儿来了,沈司岚可以啊。” “……” 穗杏的五官顿时紧紧地皱了起来。 “你还是在家等我吧,我尽快。”杭嘉澍说。 看来他是没找着司机。 穗杏转了转眼珠子,说:“没关系的,我过去找你吧。” 可能实在是忙,杭嘉澍没法,只能口头嘱咐她两句,妥协地让她自己过去。 “嗯,我知道了,”穗杏说,“但是哥哥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有些事如果真的会发生,不是光靠嘴巴说就能避免的。” “……” “如果我过了很久还没到,你不要犹豫,赶紧报警。” “……” “不要告诉爸爸妈妈,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 “我的书桌下还藏了很多零食,到时候你记得帮我吃了。” 杭嘉澍打断她的话道:“谁要吃你剩下的东西。在家等着,我找人去接你。” 穗杏很犹豫地说:“这样麻烦别人不好吧?我一个人真的可以。” “你个小东西可以个屁。”杭嘉澍挂断了电话。 今天周末,加班的人不多,杭嘉澍正打算闯进休息室强行打断沈司岚的“桃花”,没想到这人却自己出来了。 “你跟你同学聊完了?”杭嘉澍问。 沈司岚冷着脸道:“没有。” “还没有?你们到底在聊什么,是正事吗?” “下学期要不要留任参加竞选的事。” 杭嘉澍皱眉:“那不就留或者不留两种选择吗?你们至于聊这么久?” 沈司岚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淡淡地道:“不是聊,我是听了这么久。” 杭嘉澍意有所指地说:“那你这同学挺能说的。我本来还想找你帮个忙,现在看来如果真找了你,估计你同学得怪罪我。” “我帮。” 杭嘉澍以为自己听错了。 平常他叫沈司岚帮个忙跟请祖宗似的,今天对方居然这么干脆,连帮什么忙都不知道就直接答应了。 杭嘉澍警惕性很高:“你知道我让你帮我什么忙吗?” 沈司岚这才顺着他的话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忙?” “帮我去我家接我妹妹过来,我答应她今天要带她去吃自助烧烤。” 杭嘉澍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丢给他。 哦,原来杭嘉澍是要带“小博美”去吃肉肉。 沈司岚接过车钥匙,边把玩着车钥匙边慢吞吞地说:“学长,既然我替你当了司机,烧烤是不是该算上我的份?” 杭嘉澍就知道这货没那么热心。 “我说沈少爷,拜托你做个人吧。”杭嘉澍冷笑道,“你要想吃烧烤就自己开个店,一天二十四小时随便你吃,何苦委屈自己跟我们掐着饭点去吃?” 沈司岚少爷做派十足,不屑地嗤了声。 临走前他用下巴指了指休息室:“那个交给你打发了。” 杭嘉澍最后说:“如果我妹非吵着坐副驾驶座,你别答应。她话特别多,会影响你开车。” 沈司岚用后脑勺对着他:“嗯。” 人走了没多久,杭嘉澍发觉休息室里一直没动静。 他礼貌地敲了敲门后才推门进去。 正等着沈司岚回来的年轻女人一身长裙配开衫,黑发被绾成松垮垮的鱼骨辫垂在肩上。 杭嘉澍认出对方来,那是汪育妃,他们院系红榜张贴出的优秀大学生代表,也是这届的团会骨干。 汪育妃见来的不是沈司岚,语气有些失落:“杭学长?沈司岚还没回来吗?” 杭嘉澍替人转达:“他有事先走了。” 汪育妃垂下眼,似乎不太相信他的话:“可是我刚刚约他晚上一起吃饭啊。” 杭嘉澍了然,难怪这少爷要“微服出巡”跟他去吃自助烧烤呢。 “那你要不要先回学校?” 汪育妃想了想问:“如果我在这里等沈司岚回来的话,应该不会打扰到杭学长你们的工作吧?” 杭嘉澍愣了下,随即笑眯眯地说:“怎么会呢?你自便。” 离开休息室后,杭嘉澍懒洋洋地松了松肩膀,笑得像个满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电视里正在播放综艺节目,穗杏扶着下巴盯着电视屏幕,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第一次连看电视也会看走神。 她不经意地看了看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最后还是拿起来点开了几分钟前她和杭嘉澍的聊天记录。 “我让沈司岚去接你。” “他在路上了,我把他的手机号给你,等不及的话你就打电话问他到哪儿了。” 之后杭嘉澍发来了一串数字。 穗杏直勾勾地盯着那串数字,像要把每一个阿拉伯数字盯出洞来。 她深吸两口气,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拨通了电话。 没几秒,对面的人接通了:“喂?” 穗杏心跳如擂鼓,佯装平静地道:“我是穗杏。” “嗯,什么事?”男人顿了顿,说,“我还有十几分钟到。” “没事,我就是想问你还有多久到。” “那挂了。” “哦,好,拜拜。” 通话结束,穗杏看了眼时间,连二十秒都不到。 可她已经没时间去失落这个,扔下手机就跑到全身镜前左看右看。 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发箍上还坠了个镶了水钻的小草莓。 她还穿了条奶黄色的棉裙,裙摆上印着大片的小雏菊,这是她觉得自己的衣服里最不幼稚、最漂亮的一件。 她去商场买这条裙子的时候,就连爸爸都说:穗穗穿这条裙子看着像个大姑娘了。 按理来说,她今天是百分之百会穿这条裙子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捏着裙子又跑回房间,换上了一套比较简单的帽衫和裤子。 穗杏从来没这么纠结过。 太普通了她不高兴,可穿了那条裙子,她又有点儿害怕。 她不想被任何人,包括那个人看出来,她打扮了。 如果他不在意,她会沮丧;如果他在意,她会害羞,会藏不住这份心情,从而会被看出来。 就在她想要不要豁出去换回那条裙子时,手机响了。 沈司岚已经把车子开到了楼下。 穗杏没时间了,只好抓紧时间又用梳子梳了梳她的刘海,慌忙出门下楼。 下楼的时候,她盯着电梯上不断变小的数字,心跳渐渐加快。穗杏揪着手指,盯着电梯四周反射出的自己的模糊身影。 果不其然,她后悔换了衣服。 但如果她穿的是那条小雏菊裙子,可能这时候也会后悔,太招摇了,显得她特别、特别、特别期待看到他。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穗杏的心思全在等会儿走到车子边,该怎么和主驾驶座上的男人开口打招呼上,却没料到他就站在电梯门口。 沈司岚单手插在裤兜里,正低头看着手机,见电梯门开了,抬眼往里瞥了眼,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他闲闲地说:“挺快的,本来想上楼接你。” 穗杏不知该怎么接话。 “上车吧。” 怎么办?她还没有习惯两个人单独在路上走的场景。 穗杏只好埋着头,跟在他身后。 幸而沈司岚这一路上没再开口。 走到车子边时,穗杏看了眼副驾驶座的车门,最后还是选择坐在后座上。 杭嘉澍说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沈司岚挑了挑眉,坐上主驾驶座,发动车子驶离小区。 车子里的气氛实在太沉闷了。 以往穗杏坐车,爸爸和杭嘉澍都习惯将车载音乐打开,可现在开车的是沈司岚,他显然没有听音乐的兴趣。 男人透过右上角的后视镜往后看去。 她就安安静静地端坐在后座上,垂着眼皮,双目无焦,是典型的在发呆的状态。 她也没有像杭嘉澍说的那样话特别多,吵到他开车。 沈司岚突然出声:“不是你哥来接你,你不高兴?” 穗杏回过神,拨浪鼓般摇头:“没有、没有。” 她生怕他误会,又赶紧说了句谢谢。 “该说谢谢的是我。”沈司岚瞥了眼车窗,“想喝奶茶吗?” 穗杏不明白沈司岚的前一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后面那句话她听懂了。 她小声问:“你请我喝吗?” “嗯,我看到奶茶店了。” 他靠边停车,穗杏本来也想下车,结果沈司岚只是问她想喝什么,直接关上车门走了。 穗杏又缩回了座位上,有点儿失望。 本来她想和他一起排队买奶茶的。 十几分钟后,沈司岚提着奶茶回来了。 他坐上车,却没把奶茶给她。 穗杏双手捏着主驾驶座的椅背,探出身子来:“不是说请我喝奶茶吗?” “想喝?”沈司岚侧头问她。 这本来不就是给她买的吗?难道她说不想他就不给她喝了? “想啊。” 他打了个响指,指着空荡荡的副驾驶座:“坐前面来喝。” 穗杏乖乖地道:哦。” 她下车,又坐上了副驾驶座。沈司岚把奶茶给了她。 穗杏选的是双层海盐味奶盖奶茶。她很喜欢吃上面那层软绵又带着咸味的奶盖,直接撕开了封条打算吃一口。 沈司岚指着吸管:“用吸管喝。” 穗杏说:“我不用吸管的。” 男人语气平静地说:“不用吸管的话,会吃掉你嘴上的唇膏。” “……”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他会发现她今天偷偷擦了唇膏啊?! 穗杏心想如果沈司岚的下一句话是问她为什么今天擦了唇膏,她一定会羞愤得当场死亡。 不过还好,他没有问,她也就不用死了。 穗杏低头喝着奶茶,还没从自己丰富的心理活动中回过神来。 “好喝吗?” “好喝。” “我的谢礼给你了,你的谢礼呢?” “啊?” “谢谢我开车过来接你的谢礼。” 穗杏想着,这个谢礼他怎么也应该去问杭嘉澍要才对吧? 不过他问她要,她也肯定会给的。 “你想要什么谢礼?” 沈司岚将手搭在方向盘上敲了两下:“晚上请我吃饭吧。” 穗杏:“今天晚上吗?今天晚上是我哥哥请客,得去和他说才行。” “妹妹,”沈司岚歪着头看她,慢悠悠地拖长腔调,清朗的嗓音被拖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散漫赖皮的调调,“你就答应我吧,好不好?” 没见过世面的穗杏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她低着头,讷讷地说:“嗯。” 得到答复,沈司岚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推下手刹,偏过头盯着车外的后视镜,转动方向盘继续开车。 男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干净修长,轻快地敲打着有规律的节拍。 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穗杏还是从他的动作中猜到,他心情不错。 穗杏也跟着开心起来,有什么情绪喜滋滋地从她的心间冒出泡泡。 之后两人虽然没有再交流,可穗杏还是将这份好心情持续到了目的地。 她跟着沈司岚上楼回到工作室,第一反应就是找杭嘉澍:“哥哥。” 杭嘉澍正在打电话,见她来了只是点点头,用眼神示意知道了。 几分钟后,杭嘉澍揉捏着眉心挂掉了电话。 “如果我把甲方给打了,应该不会对工作室有什么影响吧?” 他说这话时脸上没什么笑意,也没带着一贯的吊儿郎当的表情。 这话一出,大家都知道他刚刚在跟谁打电话了。 “不会,换个老板而已。”沈司岚语气平静地道。 杭嘉澍当作没听到,对一旁乖乖等他的穗杏说:“我收拾下东西就出发。”然后他才朝沈司岚伸出手:“车钥匙还我。” 沈司岚没动作:“待会儿我来开车吧。” 杭嘉澍没听懂:“你什么时候干起代驾的?太屈尊了吧。” “难得有人请客吃自助烧烤,我屈尊开个车,”沈司岚声音平静,却仍掩不了他语气中的狂妄和无耻,“应该的。” 杭嘉澍满脸问号:“你活在梦里吧,我什么时候说要请你吃自助烧烤了?” 他刚问出口就发现了旁边因为心虚而缩了缩肩膀企图降低存在感的穗杏。 杭嘉澍明白了,自己这边出了个小叛徒。 杭嘉澍阴阳怪气地冷笑道:“有人这招借花献佛用得真是妙啊,是吧穗杏同志?” 穗杏小声强辩:“做人要大气。” “你跟我讲大气?我买零食放在家里,你自己喜欢吃的几天就吃个精光,不喜欢吃的就通通丢给我让我替你解决。每回我洗衣服的时候你就拿着你那些脏衣服过来跟我说顺便,我让你替我洗个袜子你的脸都皱成咸菜干。来、来、来,你跟我说,‘大气’这两个字你会写吗你就敢教育我?” 沈司岚在旁边听着,眼底促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穗杏尴尬得抬不起头,但嘴上仍不愿认输:“我比你小,你照顾我是应该的。” 杭嘉澍气笑了:“行,从明天开始我叫你姐,换你照顾我,你看怎么样?” “那你叫吧。” “……” 穗杏虽然有点儿怕,但还是很嚣张地继续说:“哥哥你怎么还不叫?” “……” 杭嘉澍深吸两口气,沉声道:“你不要以为在外面我就不敢打你。” 穗杏嘴上占够便宜,闭嘴了。 杭嘉澍瞥她一眼,冷哼一声偏过头,接着对沈司岚发难:“沈司岚,行啊,还跟我玩曲线救国呢?不过你还是先应付好休息室里那位吧。” 沈司岚闻言皱眉:“她还没走?” “没走呢,非要等你回来,”杭嘉澍不怀好意地拖长了声音说,“你要是不回来,我估计她能一直等下去。” 穗杏不明所以,休息室里那位是哪位? 她想起之前在电话里听杭嘉澍说起过有人来找沈司岚。 可能是听到门外的动静,休息室里的人出来了。 汪育妃总算把人给等回来了,语气欣喜地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这语气就跟在家独守空闺的妻子终于等回在外浪够了的丈夫似的。 而沈司岚俨然就是那个浑蛋丈夫。 “你怎么还没走?” 汪育妃:“我等你一起吃晚饭。” 沈司岚用下巴指了指旁边没出声的穗杏:“我有约了。” 汪育妃这才将视线转到穗杏身上:“这是……?” 杭嘉澍:“我妹妹。穗穗,叫姐姐。” 穗杏抿唇,叫了声姐姐。 “穗穗是吧?你长得好可爱啊。”汪育妃又看了眼杭嘉澍:“你们兄妹长得不太像啊,我都没看出来。” 对方没生气。为什么,难道自己看上去就这么没有威胁性吗? 穗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 杭嘉澍笑了笑,算是对她这句调侃的回应。 刚刚吵闹的工作室瞬间陷入了寂静状态。 汪育妃勉强露出笑容,轻声对沈司岚说:“既然你要带杭学长的妹妹去吃饭,那我们就改天?” 沈司岚没说话,无声地提醒她离开。他此时目光渐沉,显然耐心已经告罄。 汪育妃掩下情绪,道了别后转身离开。 “走吧,”杭嘉澍说,“去吃烧烤。” 沈司岚先下去开车。穗杏拉住了杭嘉澍,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杭嘉澍弯下腰,揉了揉她的头:“怎么,被人说跟我不像难过了?” 穗杏小声询问:“我们真的长得不像吗?” 杭嘉澍看着她圆圆的眼睛,笑着说:“还真不像。” 穗杏突然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还好不像。” 杭嘉澍:“……” 穗杏继续说:“如果像的话,我怕我跟你一样,二十三岁了还找不到对象。” “……”杭嘉澍嘴角抽搐,紧接着呵了声,坏笑道,“小东西你知道吗?如果你跟我长得像,或许只用单身到二十三岁。可惜了,你跟我长得不像,以后变成老姑娘了都没人要。” 穗杏:“不会的!” 杭嘉澍装腔作势地摊手:“拭目以待咯。”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他们吃自助餐的兴致。 晚餐饭点的自助餐厅是最热闹的。 餐厅里灯光明亮,人声嘈杂,还伴随着烤肉嗞嗞往外冒油的声音。 穗杏一直没忘记刚刚在工作室看到的那个姐姐。 她端着盘子本来在挑肉,挑着挑着就挤到了杭嘉澍旁边,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他,他夹什么她就夹什么。 杭嘉澍扬起手里的夹子画了个范围:“我负责挑这边的,你去对面挑。” 穗杏只好硬着头皮,委婉地问出了口:“你们怎么没叫刚刚那个姐姐过来一起吃啊?” “我跟那个姐姐又不熟。”杭嘉澍漫不经心地说。 穗杏顺着他的话又问:“那沈司岚哥哥跟她很熟吗?” “熟啊,他们是同班同学,又一起在学团分会工作,当然熟了。” 穗杏哦了声,说:“我去对面拿东西了。” 她心里想着事,连自己最喜欢吃的炸鸡块都忘了夹,浑浑噩噩地端着盘子走回了座位。 沈司岚看了眼她盘子里的东西:“喜欢吃蛤蜊?” 穗杏这才发现她竟然夹了一盘子蛤蜊。 她不喜欢吃这个,肉很韧,而且就算是吃熟的也觉得有股腥味:“不小心拿错了。” 可是拿了的又不能再放回去,她干脆说:“没关系,给哥哥吃。” 沈司岚勾了下嘴角:“真是好妹妹。” 穗杏听出他在埋汰她。 杭嘉澍也并没有因为穗杏特意为他夹了一盘子蛤蜊而感到开心,或是觉得有个妹妹真好。 “再拿错你这辈子都别指望我会带你来吃自助餐了。” 穗杏理亏,夹了块刚烤好的肥牛卷蘸上酱料,又裹上生菜递给哥哥,用作示好。 杭嘉澍冷哼,但还是接受了妹妹的伺候。 三个人吃了没几分钟,杭嘉澍又有电话来了。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把手机交给了沈司岚。 沈司岚皱眉:“干什么?” “王总的,替我接,随你怎么说。”杭嘉澍说,“我实在是懒得伺候了。”  沈司岚替他接了电话。 也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沈司岚开始还听得好好的,到最后来了句:“就这种简单的要求?” 杭嘉澍气结:“你别吹牛了行吗?还简单呢。”  沈司岚睨他一眼,接着慢条斯理地对电话里的人说:“想要实现这种网页端功能很简单,我建议王总现在就启程到中东去找神灯,擦三下就能替你完成任何想法,而且还能节省下不少预算和时间成本。” 杭嘉澍:“……” 通话结束,沈司岚将手机扔还给了杭嘉澍。 “王总那边怎么说?” “他让我把具体地址和那个叫神灯的人的联系方式发给他。” 杭嘉澍觉得荒唐:“然后呢?” 沈司岚慢吞吞地说:“然后就交给你了。” “我去哪儿找神灯?去童话书里找?” “或者你可以送他一本童话书。” 等王总知道神灯到底是什么,这单项目算是彻底黄了。 不过杭嘉澍也懒得再应付这种钱包跟事情复杂程度成反比的甲方。 这件事解决了,杭嘉澍又想起另一件:“那个汪学妹,你真的没兴趣?” 正在专心吃肉的穗杏脑袋上的天线突然就伸直了。 沈司岚一听这名字就皱眉:“提她干什么?” “提一句怎么了?她不是挺好的嘛,长得不错成绩也好,工作能力也没话说,对你又专情,你如果没有喜欢的人,或许可以考虑给她个机会,跟她谈谈看看?” 穗杏咬着筷子没说话,耳朵竖得老高,一个字也不想错过。 沈司岚并不领情,语气冰冷地说:“你既然觉得她不错,那你去跟她谈吧。” 杭嘉澍不以为然地道:“我?追我的人多了去了,我对你的桃花没兴趣。” “呵。” “你要真不喜欢她,直接拒绝不就行了,吊着人算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拒绝?”沈司岚反问。 杭嘉澍有些没想到:“你已经拒绝过了?” 沈司岚像是被戳到了烦躁的点,眼神渐渐失了温度,低着嗓音,语气不耐烦地说:“不知道她这么做有什么意思。” 他一贯对这种事没什么耐心,喜欢干净利落的处事方式。 穗杏吃了一大口肉。 “虽然我很同情你的遭遇,”杭嘉澍话锋一转道,“但这顿还是你来请。” 沈司岚觉得好笑:“杭总真是勤俭持家。” 杭嘉澍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话叹气:“现在赚钱难啊,没看我还养着个铰肉机呢。” 然后他指了指穗杏。 穗杏此时正在吃肉,双颊鼓鼓的,见对面的两个人看了过来,腮帮子动作的频率越来越慢,从咔嚓咔嚓的小松鼠变成了牙口不好的老太太。 “……” 杭嘉澍啧啧称奇道:“我来采访一下,请问我在家是没给你饭吃吗?” 穗杏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肉,然后十分嫌弃地皱起眉道:“就你做的那也叫饭?” 她听见有人笑了。 杭嘉澍也听见了,转头瞪那人:“你笑个屁,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有本事下个厨,我看你能做出什么满汉全席来。” 沈司岚勾着嘴角,神色似笑非笑,拖着尾音说:“你妹妹嫌弃你做饭难吃,关我什么事?” 杭嘉澍睨他一眼,一副“你懂个屁”的样子看着他:“换你来养你就知道她有多难养了。” “行,”沈司岚闲闲地说,“要不我养养看?” “你不要太自信了。”杭嘉澍冷笑,随即转头看向穗杏:“也不问我们家饭桶答不答应,我们家饭桶认生,只吃自家的饭,是不?” 穗杏:“……” 两个男人同时看着穗杏。 穗杏叹了口气,含糊其词地道:“我只要一个哥哥就够了。” 但她说得再含糊,这两个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她的意思就是她只认杭嘉澍这一个哥哥。 杭嘉澍挑眉,敷衍地对沈司岚道了个歉:“不好意思了,兄妹之间容不得第三者。” 沈司岚:“……” 穗杏的表情也是一言难尽。 杭嘉澍真的很欠毒打,上《变形计》都没用,得去接受劳动改造才能洗去他那满身的罪孽。 “作业也教你写了,司机也给你当了,奶茶也给你买了。”沈司岚不紧不慢地跟这对兄妹算旧账,平静地控诉着。 男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扬着眼尾,情绪不显山不露水,语气带着一点点做作又蔫儿坏的抱怨:“转眼就不认我这个哥哥。” 穗杏低头用筷子扒拉着碗里的调味料,心想:你懂什么? 杭嘉澍装模作样地拍了拍沈司岚的肩:“兄弟没事,现在叫你爸妈给你生一个也不晚。” 沈司岚皮笑肉不笑地道:“现在生一个给我当女儿养?” 杭嘉澍又说:“怎么能是女儿?你二十岁都还没满,正是豆蔻枝头、含苞待放的大好年华啊。” 沈司岚:“……” 穗杏忍不住插嘴:“哥哥你学过语文吗?乱用词语!” “我高考语文120分,你说呢?你要跟我比吗?”杭嘉澍笑得贱兮兮的,转念又说,“忘了你这小东西已经没高中上了。” 沈司岚问:“没高中上是什么意思?” 穗杏心跳骤快,生怕杭嘉澍说漏嘴,那她那点儿小心思就暴露得干干净净了。 杭嘉澍慢悠悠地哦了一声,语气不怎么正经地说:“闯祸了,学校不要她了。” “……” 沈司岚当然不会相信这话,这个话题到此打住。 三个人吃完已经是八点多钟,沈司岚付的钱。 杭嘉澍突然觉得和学弟吃饭其实并不那么糟糕。 付完钱,拿好餐厅赠送的停车券,三个人乘坐着往下的电梯准备回家。 杭嘉澍问沈司岚:“你回哪儿?” “宿舍。” “那我送你?” “不用。” 杭嘉澍换了个问法:“那你送我?” 沈司岚睨他,语气冷淡地说:“这顿饭我出的钱,还想让我给你当司机?” 没套路上对方,杭嘉澍作罢:“那你自己回吧。停车券给我,我跟我妹在负一楼下。” 穗杏犹豫片刻,说:“我直接去一楼门口等你吧,你先去开车。” 这样也行。 “那你别磨磨蹭蹭的。” 穗杏跟着沈司岚在一楼下了电梯。 四月晚上的风有点儿凉,穗杏的刘海被吹得往两边分,露出秀气的额头。 单独相处时,手上不做点儿别的事总觉得尴尬,她埋着头,干脆理起了刘海。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在广场门口,沈司岚将手插在兜里,转头看她。 她个子不高,低着头时,他就只能看见她圆润的脑袋顶。 也不知道头发怎么惹她了,她摆弄了好半天也没见有弄好的意思。 沈司岚在没见穗杏前,就经常听杭嘉澍提起过他的这个妹妹。 蜜罐里泡大的小女孩儿,无忧无虑地长大,所以没有早熟的必要。她不需要懂得世故,只需要好好学习,好好地长成一个健康的大人。 穗杏身上有高知家庭教出来的懂事乖巧,也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顽皮和天真。 所以杭嘉澍一提到她就头疼,自家妹妹伶牙俐齿,偏偏话还多,兄妹俩经常吵架。 可沈司岚觉得她很安静,至少在他面前是这样。 她应该是认生。 看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发给拔下来,沈司岚收回目光,突然想起家里那只小家伙最近好像也该修毛了。 “我先走了。”沈司岚说。 穗杏停了手里的动作,叫住他:“哥哥。” 沈司岚垂眸看她,示意她说。 “我没在学校闯祸,学校也没有不要我。” 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刚刚杭嘉澍的话放在心上,可并不想让他误会她是个爱闯祸的孩子。 末了,她又为自己正名:“其实我的成绩很好的。” “成绩好是应该的。”沈司岚目光平静地道,“你不是说想去清大吗?” “你会在清大看到我的。”她说。 很快,就在这个九月,他不需要再等一年。 之前朋友们都羡慕她不用参加高考,可穗杏想,不用参加高考有什么好羡慕的呢? 上了大学大家还是要继续念书的。 直到现在,她才第一次意识到,不用参加高考真的很幸福。 虽然从小她玩耍的时间比别人短,参加奥赛班培训的时候很辛苦,之后去比赛的时候每天都睡眠不足,各种大大小小的笔试和面试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觉得自己很聪明,其实不用这么努力也可以拿到很好的成绩。 可爸爸妈妈说,正因为拥有这种优势,她才要付出加倍的努力去维持这种优势。 先天条件令人赢在起跑线上,可后天流的汗水才是人生成功的关键。 穗杏终于懂了。 她会比任何人都先一步靠近她心中渴望的人和事物。 穗杏鼓起勇气说:“等那时候,我就可以叫你学长了。” 沈司岚不会知道,她这句话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但没关系,她懂就好了。 她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着他,因为害怕被发现而佯装不经意地试探,只要能够得到一点点他漫不经心的回应,都会在她心里掀起汹涌波涛。 不远处响起车笛声,是杭嘉澍在催促她了。 穗杏朝车子那边跑去,努力扬起自己最好看的笑容,对他说:“哥哥拜拜。” 稚嫩秀气的女孩子步履轻快,发间藏着的那颗娇艳欲滴的小草莓在夜色下若隐若现,星星挂在天上,却又好像落在她穿着白色帆布鞋的脚边。好像她在哪里,光就在哪里。她跑开时,帽衫上的那对兔耳朵跟着摇摇晃晃的,似乎也在跟沈司岚说拜拜。 沈司岚想,是不是该给家里那只小家伙也买个草莓发卡戴戴看? 回家的路上,穗杏坐在车子的后排座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找杭嘉澍说着话。 安全带系不住她那张叽叽喳喳的小嘴。 “哥哥,等我下学期开学,在学校里是叫你哥哥还是叫你学长啊?” 这个问题无聊到杭嘉澍不想回答。 他面无表情地说:“你愿意的话叫爸爸我都没意见。” “……” 穗杏沉默了两秒,说:“你想得美。” “我伺候你吃、伺候你喝,就差没伺候你拉撒了,还担不起你一声爸爸?”杭嘉澍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否认了前面的话,“不对,我以前给你换过尿片,这么说你吃喝拉撒都是我伺候的。说出去真是丢人,我妹妹两岁了居然还在用尿片。” 穗杏小时候肠胃不太好,经常拉肚子,小孩儿自控力比较差,虽然知道拉肚子要去厕所,可也不是每次都赶得上,经常站在厕所门口大哭,叫爸爸、妈妈,口齿不清地喊拉到裤子里啦。 妈妈只好哄着穗杏穿上尿片,并保证绝对不会说出去。 这所谓的不会说出去也仅限于不会对外人说,穗杏虽然对这段记忆毫无印象,可因为家里人都知道,所以没法否认。 这件事也彻底将她钉在了耻辱柱上,时不时被杭嘉澍翻出来笑。 穗杏硬着头皮否认:“我没印象,你造谣!” 杭嘉澍笑得极其恶劣:“要不打个电话给爸妈求证一下?” 穗杏气得头皮发麻,好不容易等到了家,找准时机,趁杭嘉澍刚锁好车门,她就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杭嘉澍仗着手长腿长,手疾眼快地躲开,瞬间跑没影了。 小区晚上有不大爷大妈在楼下散步跳舞,好不容易坐上了电梯,偏偏又碰上个住在同一层的邻居。穗杏憋到家门口,等杭嘉澍开了门,这才迫不及待地原形毕露。 杭嘉澍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一手握手机,弯着腰,另一只手正在放鞋,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情况。 “我们已经到家了……” 穗杏一脚就踹在了杭嘉澍的背上。 杭嘉澍反应不及踉跄两步,扶着鞋柜才没摔倒。 “穗杏你完了。” 杭嘉澍扔下手机,冷着脸直接拽起穗杏的帽子,连鞋也顾不上换就扯着她往里走,大门啪的一声被狠狠地关上。 关门打狗。 穗杏被扯得喘不过气来,不停地挣扎:“这是谋杀!谋杀!” 杭嘉澍用胳膊钳制住她的脖子往上提,表情狰狞地道:“踢我一脚就能掩盖你两岁还在拉裤子的事实了?” 他还说!他还说! “你闭嘴!” “我偏不,我还要把这件事用微信群发给所有人,让所有人都知道你两岁还在拉裤子。” “那我就把你以前非主流时期的自拍照和空间说说群发给所有人!” 杭嘉澍冷哼:“我的空间早锁起来了。” 穗杏也哼了一声:“你之前让我上你的号打游戏,我去你的QQ空间全都截图了!” “……” 各抓着对方的把柄,兄妹俩终于冷静下来。 杭嘉澍深吸口气,语气严肃地说:“把截图删了,这件事烂到肚子里,听到没?” 穗杏揉着脖子,眼珠子瞪得老大:“以后不许提我拉裤子的事。” 杭嘉澍嗯了声,两人算是达成协议。 他弯腰去捡刚刚被扔在地上的手机,结果发现屏幕亮着,通话还没结束。 杭嘉澍骂了一声,捡起手机,按着眉心沉声问道:“你都听到了?” 穗杏在他背后探出头:“谁啊?”\"儿。” 他的话语非常无情且嚣张。 穗杏还不知道“保姆”长什么样,就被这位暴躁的少爷给嫌弃了。 “行。”杭嘉澍说。 老侯心道果然如此,谁出马都劝不动少爷。 他正在想要不要毛遂自荐,陪妹妹玩可比开会好玩多了,结果杭嘉澍转身对门口站着的穗杏说:“穗穗,看好这个睡觉的哥哥,他去哪儿你就去哪儿,别让这哥哥被人贩子拐走了。” “……” “……” 杭嘉澍这一通反向操作不禁让人直呼内行,逻辑清奇。 “啧。”沙发上的人掀开书坐了起来。 头发被睡得有点儿乱,后脑勺的那缕短发翘了起来。男人弓着腰,手肘搭在膝盖上,低着头醒觉,双腿随意而散漫地分开屈着,黑色裤管往上挪了几分,露出瘦削的脚踝。 几秒后,男人终于抬起头,眼神不满地扫过这几个打扰他睡觉的人。 下午的阳光带点儿柔焦效果,顺着窗沿落进来,柔和了男人白皙的肤色。 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半抬不抬地耷拉着,睫毛像蒲扇似的将眼尾上扬拉长,棕色瞳眸里透着冷淡的神色,五官轮廓清晰分明,好看却又冷漠。 穗杏在心里默默地比较着他和杭嘉澍谁好看。 杭嘉澍那张老脸她毕竟看了这么多年,再好看吸引力也不如眼前这张新鲜的脸了。 杭嘉澍见人终于醒了,得意地勾起唇道:“醒了?这是我妹穗杏。穗穗,叫哥哥。” 穗杏听话地喊道:“哥哥。” 她的声音特别奶声奶气,甜又脆,“哥哥”俩字叫得人骨头酥麻。 杭嘉澍听了好多年,免疫了。老侯经过刚刚的历练,已经学会了只在心里激动,表面稳如老狗。只有沈司岚是第一次听她这么叫。 他抬起头,看了眼面前站着的小孩儿。 小孩儿像商场橱窗里摆着的童装模特,糯米似的圆脸,眼珠黝黑澄澈,直勾勾地看着他。发现他看过来后,她赶紧眨眨眼,躲到了杭嘉澍身后,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跟杭嘉澍像。 之前沈司岚还以为这是个女版的杭嘉澍,原来不是狐狸,而是只博美狗。 他收回视线,淡淡地嗯了声算是应了。 托付完毕,杭嘉澍冲老侯招手:“走,去开会。” 他先走了出去,老侯却没跟着。 老侯凑到穗杏身边,弯着腰对她说:“你要不要跟你哥说,只想让侯彬哥哥带你玩?” 穗杏下意识地看了眼还坐在沙发上醒觉的男人。 老侯也看过去,指着男人又说:“这个沈司岚脾气很臭的,一点儿都不好相处。” 男人听到了,也没否认,对此浑不在意。 穗杏慢吞吞地收回目光,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怎么?不喜欢我吗?”老侯的语气顿时沮丧起来。 杭嘉澍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侯彬,你问我妹什么,你找死吗?” 老侯瞬间脸色发白:“杭总,您没走呢?” 杭嘉澍:“嗯哪,这不等你吗?” 最后老侯还是被拖走了。 气氛陷入死寂,穗杏不知道说什么。男人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欲望,没管她,起身走到饮水机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 他站起来,穗杏才发现他很高。她仰头才能看到他的下巴。 “刚刚为什么没答应侯彬?”沈司岚刚醒,声音还带着倦意,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问她。 穗杏的心脏突然停摆了一下。 “嗯?”他又催了声。 “我觉得你看起来比侯彬哥哥学习好,可以教我写作业。” “……”沈司岚奇异地顿了下,眼里滑过一丝荒诞的神色,“带作业来了?” 穗杏赶紧说:“带了。” 说着她竟然真的从书包里掏出了练习册,高二数学,小题狂练。 沈司岚言简意赅地问:“哪道不会?” 穗杏张口就来:“都不会。” 沈司岚蓦地笑了。 男人笑起来的时候,眼里藏着的冷意也消融了些。 刚刚她是心脏停跳,这会儿又成了跳得太快。 她不是有心脏病吧? 穗杏结结巴巴地问:“你笑什么?” 他却答非所问,反问她:“你高二了,想过考哪所大学没有?” 穗杏答:“清大。” 这是她自己选的,也是爸爸妈妈都同意的,原因是跟哥哥一所学校,爸爸妈妈以后出差就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 沈司岚扬着眉梢看她,慢悠悠地说:“那确实是只能想想。” 这真是毫不留余地的讽刺以及毁灭性的打击。 这人真是白瞎了一张脸,偏偏长了一张不会说人话的嘴。 穗杏深吸了口气。 “先把课上好了,再来向别人请教问题吧。”这回他不是讽刺,是建议。 穗杏点了点头:“好。” 沈司岚稍微睁眼,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 “原来哥哥你只是看起来学习好,”穗杏语气乖巧,眼神里却充满了孩童般对眼前之人天真的怜爱,“其实是个学渣,连高中数学题都不会做。” “……”沈司岚沉默两秒,冷呵了一声,“什么都不会还让我教,想把我累死?” 穗杏的眼神顿时变得更充满怜爱了:“原来哥哥你身体也不好,讲个题就会累死。” 这是杭嘉澍的亲妹没错了。 沈司岚搬了张凳子坐在她旁边:“每道题我只讲一遍,认真听。” 男人平缓低沉的声音灌进她的右耳。 穗杏的数学老师是个说话口音很重的资深教师,搞得穗杏至今不知道sin和cos以及tan真正的读音。 让我们把这个昏子、昏母同时通个昏(让我们把这个分子、分母同时通个分)。 “提取相同因式,分子、分母通分。” 她再一听沈司岚的话,声音犹如环佩相鸣,泉水叮咚,简直太好听了。 穗杏其实压根就没听他讲什么,这些题她都会,而且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她听不进去,把注意力放在了男人的侧脸上。 其实她就是扫了一眼,看到他鬓边的短发和他白白软软、耳垂很薄的耳朵。 沈司岚发现她不专心,都没看她,沉声问:“看我就会写了?” 穗杏小声喃喃:“也许呢……” 她只是不小心看了一眼啊,为什么他这么小气? 听到她这被抓包还不服气的话,沈司岚侧过头,手撑在桌上扶着脸,闲闲地说:“看吧。” “啊?” “多看会儿。”他还邀请她。 男人漂亮干净的眸子里,她呆滞的样子毫无掩藏之地。 她也不躲,也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别的原因。 “看了这么久,”沈司岚突然出声,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着题目,“会写了吗?” 穗杏:“我……” 男人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像是在看笑话。 穗杏说不清此刻自己心里涌上的羞愤感是怎么回事,竟然赌气般真的认认真真地将那一页的数学题都做完了。 对完答案,她当然是全做对了。 穗杏仰着头看他,眼里的小得意藏都藏不住。 沈司岚只是惊讶了一瞬,随即平静地得出结论:“看来我能去开辅导班。” 在肯定了自己的教学能力后,男人似乎心情比刚刚好了那么一点儿,起身又要躺回沙发上。 “你不教我了吗?” 他回头看着她,悠闲地道:“没看够?要不要拍张照给你带回家慢慢看?以后考试的时候顺便拿出来拜一拜?” “你又不是菩萨。”穗杏小声说道。 男人面无表情地道:“不是菩萨你刚才不也盯着看?” 穗杏被戳穿,语气一下就慌了,忙着辩解:“我为什么要盯着你看?” 沈司岚并没有摆出她偷看的证据,而是气定神闲地问她:“还想看吗?” 穗杏别过头去:“我才不想。” 沈司岚不甚在意,瘫在沙发上,又用书盖着脸,将自己的脸挡了个严严实实。 “那就没的看了。”他说。 穗杏有点儿生气。 他长得好看,为什么不让人看? 她看他几眼,他又不会死。 虽然不想承认她很不满男人用书挡脸的操作,但是穗杏并不想就此妥协,于是收回目光,不知道是想向谁证明她绝不是那种看脸的人。 杭嘉澍开完会回来,发现沈司岚还在睡,他妹妹反倒成了那个看护人。 他走过去想看看小东西在干什么,结果却看到桌上摆着作业,面色顿时复杂起来:“你脑子坏了,突然写什么作业?” “为大学打基础。” “……”杭嘉澍嗤笑,懒得再听她胡说八道。 他看了眼时间,都六点多了:“走吧,先去食堂吃饭,再送你回家。”   反正走两步就到清大,比他回家给她做饭舒服多了。 穗杏有些犹豫:“就我们吗?” 杭嘉澍:“怎么,一个伺候您的还不够?” 穗杏想了会儿,叫他:“哥哥。” 杭嘉澍叹气:“又怎么啦?” “你是不是没朋友?” “……” “不然为什么除了我都没人陪你吃饭?” 杭嘉澍气笑了:“我怕你个小东西跟一群陌生男人吃饭尴尬,你懂个屁。” 穗杏哦了声,显然不相信。 “沈司岚,”杭嘉澍喊沙发上的人,“一起去食堂吃饭吗?” 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 穗杏在心里默念这个字好十几遍。 “嗯。”沈司岚坐起来,揉了揉头发,懒洋洋地回应。 之后老侯说什么也要一起,强行加入了吃饭小队。 几个人在校园里走着,格外引人注意。 杭嘉澍和老侯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着下午的会议内容,穗杏扯着哥哥的衣服,眼睛不老实地到处看着。 现在是下课时间,路上人很多,四周的景象被夕阳映得红彤彤的,热闹而充满了烟火味。 大学校园里的氛围比高中轻松得多,不讲究争分夺秒,大家走在路上和好朋友闲聊,目的地似乎也显得不那么重要。 穗杏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去,沈司岚走在他们后面,正低头玩手机,视线完全没往前面看。 穗杏还是觉得,她今天的单马尾好像扎得不是很漂亮。 她穿的小白鞋似乎有点儿脏了。 她的走姿好像不那么淑女。 她想这想那的,步伐自然就慢了。 杭嘉澍身高一米八几,硬生生地被拖累成了树懒。 杭嘉澍脸色不爽地道:“没长骨头?能不能走快点儿?衣服都被你扯变形了。” 穗杏不讲道理,说他走太快不等她。 “我就差没跟王八肩并肩了,”杭嘉澍抽回了自己的衣服,“要扯去扯侯彬的衣服,让他拉着你这小王八走。” 穗杏:“不要。” 老侯眼神受伤地看着她。 穗杏:“我怕把侯彬哥哥的衣服扯坏。” 然后她的手又搭上了杭嘉澍的衣服。 杭嘉澍:“……” 他想对老侯抱怨两句,就见老侯咬着指甲,一脸羡慕地看着他。 “呜呜呜——妹妹好体贴哦。” “……” 侯彬指望不上,杭嘉澍指着沈司岚道:“走得慢你就去跟沈司岚一块儿走,大王八牵着小王八。” 杭嘉澍对妹妹总能想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外号,小王八是新鲜出炉的。 他把沈司岚捎上,是因为这人平常总用鼻孔看人,唯独对着手机的时候,才会低下他那高贵的头颅。 怎么不来个肇事司机教这少爷做人? 沈司岚听他这么骂,终于“高抬贵眼”。 “你妹妹扯坏了我的衣服,”他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赔?” 杭嘉澍:“我赔。穗穗,去把他的衣服撕烂,千万别客气。” 穗杏没反应。 他当她是狗吗?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