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选举

作者简介

达维德·范雷布鲁克（1971~），非虚构作家、剧作家、诗人。先后出版了畅销书《阻抑》 (Actes Sud, 2008), 《白蚁灵魂的下一个任务》 (Actes Sud Papiers, 2011)。他于2011年出版的《刚果：一部历史》（Actes Sud, 2011）获得了2013年美第奇奖（le prix Médicis Essai ）。

内容简介

民主制的程序：抽签 (古代和文艺复兴时期) 维尔丹(Verdin)教授是我认识的最有激情的大师 之一。在读大学的早些年间，我上了他开设的史学方 法论(一门虽然枯燥但必修的课)和希腊史课程。在每 个星期的课上，他用和蔼的声音向我们讲解米诺斯文 化、斯巴达政体、雅典海上霸权的建立、亚历山大大 帝的征战。他属于老派的大学教授。幻灯片不属于他 的风格，那时PPT尚未问世。他用他的书写来吸引我 们，而且时间长达两个小时。他白发苍苍，总是打着 领带，戴的眼镜镜片很厚。他博学、雄辩、慈祥。上 他的课是在1989年秋天，那时我刚刚开始学习考古。 一个星期一的上午，在课堂即将开始的时候，一 位同学洋洋自得地向大家展示他手心里的几颗碎石。 在前一个周末，他去柏林参加了一个庆典。那时离柏 林墙倒塌不过数日。这位未来的考古学家非常兴奋， 他做出的反应就是搜集几块混凝土的碎片。 维尔丹——他没有名只有姓——为我们讲解了公 元前5世纪的雅典制度、伯利克里时代、希腊城邦、民 主的诞生。我们将要学习民主德国即将延续的那个光 荣传统的细节。 然而，教授那天讲的世界，与我们通过实时电视 节目看到的世界可谓干差万别。我至今仍留着那时做 的课堂笔记。“目标：政治平等”，我还能在一份笔 记里读到这样的文字，接着是，“但政治平等只是对 极少数的公民而言的，并非所有人”。我还记得在听 到这些话时我有点失落。在寒冷的空气里，整个柏林 都在欢欣鼓舞地高喊着：“我们就是人民。”然而如 果这些穿派克大衣的群众活在古雅典，他们中能参与 城邦事务者就寥寥无几了。维尔丹的复印讲义提到： “在使用‘民主化’这一术语时，我们绝不能忽视政 治的一个重要特点，即公民权利的排他性。”女人、 外邦人、未成年人和奴隶，他们通通没有发言权。 然而，还有更奇怪的。维尔丹告诉我们，城邦的 三个主要政治机构分别是公民大会(Ekklesia)、五百 人议事会(Boule)、陪审法庭(Heliaia)。所有公民都 可以参与其中，但有三个方面“我们不能低估了其重 要性”，他一脸严肃地对我们说。 “第一，雅典公民是直接参与政治的。现在的民 主制却迥然不同，人民代表更多是专家，普通公民只 有机会担任刑事案件的陪审员。第二，古雅典的很多 重要决定是由多数人一起做出的。公民大会包括成千 上万的公民；陪审法庭的成员高达6000名(一些陪审 法庭的陪审员是数百公民)。在这方面，我们现在难以 望其项背，虽然我们也是民主制，但它带有一定的寡 头制色彩。” “寡头制色彩”，这是典型的维尔丹式论断。最 奇怪的还在后头。“第三，古雅典的所有官员，包括 法官，都是通过抽签挑选的，只有极少公职不抽签。 ”这让我警觉起来。那时我刚满18岁，也就是到了选 举的法定年龄。不久之后，我就可以生平头一遭为我 最信任的人物和政党投上一票。理论上，雅典的平等 思想很吸引人，可我真的想要这种摸彩式民主(维尔丹 向我们详细讲述了其运转机制)吗?更重要的是，那些 民主德国的人民，他们正在走上街头，争取选举的自 由，难道他们想要的就是这样一种民主吗? 维尔丹很确定地补充道，抽签也有好处。“抽签 可以排除人为的影响。罗马没有抽签，所以到处都是 腐败的丑闻。此外，雅典官职的任期是一年，官员一 般不会连任。这样的规定是为了尽可能地让公民轮流 担任各个级别的职务。雅典制度希望尽可能多的公民 可以参与城邦生活，每个人都有参与政治的均等机会 。所以，抽签挑选和轮番而治就是雅典民主制的核心 。” 对于雅典民主，我时而满怀热忱，时而心有疑虑 。一个不通过选举而靠抽签产生的政府团队，我应该 予以信任吗?国家怎么可能正常运转呢?如何避免政府 团队的不专业呢? “雅典的制度与其说是教条式的，不如说是实用 主义的，”维尔丹进一步指出，“它并非源自某种理 论，而是以经验为基础。例如，军事和经济领袖的职 务不是通过抽签来决定的。这两位官员是选举出来的 ，而且轮番而治也并非强制性的。如此一来，能力强 的人可以多次中选。所以，伯利克里可以连续十四年 当选首席将军。在古雅典的制度中，安全原则是第一 位的，其次才是平等原则。不过雅典人只对极少数的 官职使用安全原则”。 离开阶梯课室时，我更加沮丧，但也加深了对民 主制的理解。追本溯源，民主制度神话般的起源不过 是一种程序摇摇欲坠的古代制度。在那个遥远的时代 ，人们脚穿凉鞋，肩披呢绒，整天在市集广场的沙地 上商议如何修建一座神庙或是凿一口水井，所以抽签 挑选和轮番而治的确非常适合那些小城邦。但我们可 以借鉴他们的做法，进而掌控动荡的当代世界吗?柏林 墙的那些碎石头，就好比在我们不安的手心里燃烧的 碳。P60-64 《反对选举》是西方学者对在西方世界中深入人心的选举制度的深刻批判。在范雷布鲁克看来，被视作西方民主制度支柱和典范的选举制已经成为实现民主的绊脚石，西方政府患上了“民主疲劳综合征”，而其征因可归结为：煽动民粹主义的政治家、民主的内在问题、代议制及选举制。他最终给出的病方—— “选举是民主陷入困境之因，应用抽签取代选举”——看似荒诞不经，但作者旁征博引，既探索历史，又放眼现实，用严密的逻辑和清晰严谨的结构，让读者很轻松就能接受这种挑战固有思维的观点。无论从论点还是论证过程看，本书都令人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