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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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天黑前的夏天(精)
ISBN: 9787544755337
多丽丝·莱辛,200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当代英国最重要的作家之一,被誉为继伍尔芙之后最伟大的女性作家。莱辛1919年10月22日出生在伊朗,父母都是英国人。在非洲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时代。1949年,第二次婚姻失败后,她回到英国定居,并于同年出版了处女作《野草在歌唱》,描写了种族歧视在非洲给白人和黑人带来的悲剧。在创作了大量小说以外,莱辛还著有诗歌、散文、剧本等。主要作品包括《金色笔记》、《野草在歌唱》等。
一个女子,像过去漫长岁月里常做的那样,站在 树下,端着托盘。她把托盘搁在花园桌上,桌子是用 十年前发明的某种材料制作而成的,看上去像铁制品 ,很轻,她用两个指头就能拎起来。她 把桌子摆稳 ,这样东西搁在一侧就不会翻倒了。 她并没有把这 张桌子当成一种选择,尽管是因为她的缘故他们才选 择买了这张桌子,家里的那几个塑料杯子也一样,瞧 着还以为是瓷的呢。 她走回草坪中央,吸了口气, 朝屋子上方的窗户大喊了几声。 她不用想就知道会 看到什么,她丈夫探了探头,应道:“来了!” 一 个女子,白裙白鞋,颈上系了条粉色围巾,站在草地 上。 就这一部分倒有可供选择的地方,有意识的、特 意作的选择:这个女子的外表就是选择的结果。她浑 身上下搭配精巧,这身打扮符合住在郊区豪宅里的中 产阶级的身份,而且她是作为别人的妻子待在这里的 。当然,还作为孩子们的母亲。 她身上的裙子来自“美丽女士”牌专柜,合身得 体,素雅大方。脚上穿着鞋袜。头发—一个我们需费 心费力加以选择的领地—烫成了大波浪,露出脸盘, 鼻梁和脸颊上方长了几点没被清除的小雀斑。她丈夫 常说他喜欢她脸上的雀斑。她的头发是红色的—红得 不是特别耀眼。她是个俊俏女子,健康、温驯。 她 站在草地上,手搭在眼睛上方,大声喊:“迈克尔, 迈克尔!咖啡!” 一张模糊的脸孔从洒满阳光的窗格子后露出,回 应道:“来了!”一个女子,穿着适合午后家庭聚会 的衣裳,穿过草坪。她走得很小心,不想让草刮伤鞋 子。要能让她本人选择,她宁愿光着脚丫,脱掉袜子 ,穿件穆穆袍、纱丽或纱笼—类似这样的衣服—留一 头披肩直发。 她不想自己过于花枝招展,因为在孩 子还年少时她就发现,他们讨厌她由着性子做事。对 门玛丽·费切丽穿着打扮的样子,好像没结婚生子似 的:可是她那几个孩子恨死了她的穿衣风格,变着法 儿损她。玛丽说过:“干吗要委屈自己呢?孩子太霸 道了可不行。”凯特一向认为她这话说得在理。而事 实呢,她一直以来都在委屈自己。可她发现,自己那 几个孩子议论她外表的时候,用词并不比玛丽·费切 丽的孩子客气多少。 凯特在树下席地而坐,将身体 藏于树荫之中,双脚伸进阳光里,好像脚上没穿袜子 一样。坐在宽敞的花园里,她仔细端详自家这栋高大 的方形楼房,目光好像在与这里告别似的,因为最近 夫妻俩常说,过不了多久孩子们就都长大了,是不是 该考虑换栋小房子了?一套公寓?他们可以到乡下买 幢房子,跟朋友—也许是费切丽夫妇—合住。 凯特 常想这事儿,但总认为得过上几年才会应验。 时值 五月,英格兰的夏日舒适却短暂,秋季指日可待。这 家人的生活中隐藏着某种不安定因子,有一种有机物 质在伦敦南部,确切地说,在布莱克希思,悄悄地起 起伏伏。随着孩子们成年,这个家庭,或生命体,或 有机物质,好像开始一年一年向外爆炸,碎片落到这 个地球越来越远的地方。如同一年一度的户外踏青, 虽然开始于暮春时分,却已然嗅到秋的气息。 去年,迈克尔作为一个颇有地位的神经病科专家 ,七月赴美参加了一个会议,而后趁机在波士顿医院 工作了三个月,十月才打道回府。凯特陪同丈夫与会 ,后因家中事务,中途回了一趟英国,于九月再度赴 美,与丈夫团聚。她和那些带孩子的女子一样,既要 顾这头儿又要顾那头儿,当然她们所做的都是分内之 事。那些女子,来自欧洲各个地区,整个夏天,也都 在两地奔波。 今年,迈克尔还要去波士顿的那家医 院工作四个月,和一个同事一块儿作医院间的交流。 他俩的大儿子史蒂芬,今年二十三岁了,是大四的学 生,已经约好了几个朋友,打算花四个月的时间游历 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艾琳,二十二岁了,要与父亲 结伴一同前往美国,走访前年她在西班牙野营时结交 的朋友。二儿子,詹姆斯,应邀去苏丹,考古挖掘, 等秋季大学开学才会回来。而她自己呢,铁了心不再 往美国跑了。原因之一是她不想跟女儿生事,知道 她们母女要在一块儿,冲突在所难免;还有,三个人 都去,开销太大;再说,没准儿她还会和丈夫闹别扭 呢……想到这里,她不禁笑了,是一脸的苦笑,好像 在说“婚姻嘛,就得有人付出,有人享受”。她很清 楚,对这个问题,她不愿深究。还有一件事儿。她家 的蒂姆,虽说是个十九岁的大小伙子,大家也一个劲 儿地鼓励他独立外出,可他就是哪儿都不想去。他一 向是个“难缠”的家伙,或者说“问题青年”。所以 呢,为了他,伦敦南部的这个家还是得有人打理。她 ,为人母者,自然得担此重任。她觉得,接下来的几 个月,日子会和以前的许多夏日一样。她所在的地方 就是家人的大本营,孩子们学校放假了,回来住一住 ;或者去往哪里的途中,转回家待上一天或一周。她 得替他们、他们的朋友、朋友的朋友忙里忙外,前后 打点。她随时待命,准备为家人鞍前马后。 她盼望 那个日子快点儿来到,不只是希望家中济济一堂,还 盼望能够露一露理家的本领。她知道自己手脚麻利, 办事利索。她还想趁这个夏天,把花园好好修整一番 。等到他俩—迈克尔和她—这对老夫老妻退出热闹的 舞台,真的搬离这栋房子的时候,叫人念叨的不是这 栋房子,而是这个花园,这个她精心照料了二十多年 的花园,一个旖旎美丽的英式花园,好像未经人工修 整,而自主选择长成了草坪、百合丛、玫瑰带和药草 区。一年四季,鸟鸣婉转,微风轻拂。没有一方泥土 凯特不熟悉,没有一方泥土不是人工堆积而成的—当 然,离不开蚯蚓和霜冻的鼎力相助。 她坐在那儿, 闻着玫瑰、薰衣草和麝香草的芳香,看着丈夫和客人 走出房屋。 访客名叫艾伦·波斯特,其人和医药行业扯不上 半点儿关系,是个公务员,搞国际关系的,在一个与 联合国沾点边的机构里做事。他和迈克尔·布朗医生 邂逅于洛杉矶的机场大厅,当时他俩的航班因大雾延 迟。他们一起下棋,喝酒,互相邀请到家中做客。前 一周,他们在古奇大街不期而遇,一块儿吃了午饭。 迈克尔邀请艾伦周日到家共进午餐。要是没停电,布 朗一家就会准备传统的周日午餐。倒不是为了家人, 传统的那一套早已被他们弃之如敝履了。做传统大餐 是为了款待客人:他们一家子常开玩笑说,他们家请 外国朋友吃饭,拿手好戏就是上传统菜肴,就像农民 离开旅游行业就没戏唱了一样。不过,今天是艾琳掌 勺,蒂姆打下手,这会儿他俩不知跑到哪儿去野了。 艾琳煮了个土耳其黄瓜汤,是凉菜;用火烤了些羊肉 串;做了一份杏肉刨冰—冰箱的电是用煤气发的。他 们喝了不少桑格利亚汽酒,配方是二儿子去年在西班 牙时向人讨教的。 迈克尔和艾伦·波斯特落座之后 ,继续谈论先前的话题。吃午饭的时候,他俩就聊得 热火朝天,吃完饭到楼上的书房,也未中断。她往漂 亮的塑料杯里倒好咖啡,自从隔壁邻居家的狗追逐另 一只狗,窜进她家将家里一整盘最好的瓷器撞碎之后 ,在花园里她就只用现在这套杯子了。她给两位男士 递过咖啡和巧克力薄饼,然后堆着笑容,像个哨兵, 专注地看着他们,因为这样,她可以不动声色地想自 己的心事。其实,她在想丈夫。P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