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华中科技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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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商市街
ISBN: 9787568004381
萧红(1911年—1942年),黑龙江人。原名张乃莹,笔名萧红,悄吟。1930年,结识萧*,两人相爱,两人一同完成散文集《商市街》。1933年与萧*自赞出版**本作品合集《跋涉》。1934年到上海,同年完成长篇《生死场》,次年在鲁迅帮助下作为“奴隶丛书”之一出版。萧红由此取得了在现代文学**的地位。1936年,为摆脱精神上的苦恼东渡*本,在东京写下了散文《孤独的生活》、长篇组诗《砂粒》等。抗*战争爆发后。投入抗*救亡运动。后在民族革命大学任教。1940年去香港。萧红主要作品有长篇《马伯乐》,回忆性长篇小说《呼兰河传》,以及一系列回忆故乡的中短篇如《牛车上》、《小城三月》等。
“列巴圈”挂在过道别人的门上,过道好象还没 有天明,可是电灯已经熄了。夜间遗留下来睡朦的气 息充塞在过道,茶房气喘着,抹着地板。我不愿醒得 太早,可是已经醒了,同时再不能睡去。 厕所房的电灯仍开着,和夜间一般昏黄,好象黎 明还没有到来,可是“列巴圈”已经挂上别人家的门 了!有的牛奶瓶也规规矩矩地等在别的房间外。只要 一醒来,就可以随便吃喝。但,这都只限于别人,是 别人的事,与自己无关。 扭开了灯,郎华睡在*上,他睡得很恬静,连呼 吸也不震动空气一下。听一听过道连一个人也没走动 。全旅馆的三层楼都在睡中,越这样静越引诱我,我 的那种想头越坚决。过道尚没有一点声息,过道越静 越引诱我,我的那种想头越想越充胀我:去拿吧!正 是时候,即使是偷,那就偷吧! 轻轻扭动钥匙,门一点响动也没有。探头看了看 ,“列巴圈”对门就挂着,东隔壁也挂着,西隔壁也 挂着。天快亮了!牛奶瓶的乳白色看得真真切切,“ 列巴圈”比每天也大了些,结果什么也没有去拿,我 心里发烧,耳朵也热了一阵,立刻想到这是“偷”。 儿时的记忆再现出来,偷梨吃的孩子*羞耻。 过了好久,我就贴在已关好的门扇上,大概我象 一个没有灵魂的、纸剪成的人贴在门扇。大概这样吧 :街车唤醒了我,马蹄嗒嗒、车轮吱吱地响过去。我 抱紧胸膛,把头也挂到胸口,向我自己心说:“我饿 呀!不是‘偷’呀!” 第二次也打开门,这次我决心了!偷就偷,虽然 是几个“列巴圈”,我也偷,为着我“饿”,为着他 “饿”。 第二次失败,那么不去做第三次了。下了*后的 决心,爬**,关了灯,推一推郎华,他没有醒,我 怕他醒。在“偷”这一刻,郎华也是我的敌人;假若 我有母亲,母亲也是敌人。 天亮了!人们醒了。做家庭教师,无钱吃饭也要 去上课,并且要练武术。他喝了一杯茶走的,过道那 些“列巴圈”早已不见,都让别人吃了。 从昨夜到中午,四肢软一点,肚子好象被踢打放 了气的皮球。 窗子在墙壁中央,天窗似的,我从窗口升了出去 ,**裸,**和*光接近;市街临在我的脚下,直 线的,错综着许多角度的楼房,大柱子一般工厂的烟 囱,街道横顺交织着,秃光的街树。白云在天空作出 各样的曲线,高空的风吹乱我的头发,飘荡我的衣襟 。市街像一张繁繁杂杂颜色不清晰的地图,挂在我们 眼前。楼顶和树梢都挂住一层稀薄的白霜,整个城市 在阳光下闪闪烁烁撒了一层银片。我的衣襟被风拍着 作响,我冷了,我孤孤独独的好象站在无人的山顶。 每家楼顶的白霜,一刻不是银片了,而是些雪花、冰 花,或是什么*严寒的东西在吸我,像全身浴在冰水 里一般。 我披了棉被再出现到窗口,那不是全身,仅仅是 头和胸突在窗口。一个女人站在一家药店门口讨钱, 手下牵着孩子,衣襟裹着*小的孩子。药店没有人出 来理她,过路人也不理她,都象说她有孩子不对,穷 就不该有孩子,有也应该饿死。 我只能看到街路的半面,那女人大概向我的窗下 走来,因为我听见那孩子的哭声很近。 “老爷,太太,可怜可怜……”可是看不见她在 逐谁,虽然是三层楼,也听得这般清楚,她一定是跑 得颠颠断断地呼喘:“老爷老爷……可怜吧!” 那女人一定正象我,一定早饭还没有吃,也许昨 晚的也没有吃。她在楼下急迫地来回的呼声传染了我 ,肚子立刻响起来,肠子不住地呼叫…… 郎华仍不回来,我拿什么来喂肚子呢?桌子可以 吃吗?*褥子可以吃吗? 晒着阳光的行人道,来往的行人,小贩乞丐…… 这一些看得我疲倦了!打着呵欠,从窗口爬下来。 窗子一关起来,立刻生满了霜,过一刻,玻璃片 就流着眼泪了!起初是一条条的,后来就大哭了!满 脸是泪,好象在行人道上讨饭的母亲的脸。 我坐在小屋,像饿在笼中的*一般,只想合起眼 睛来静着,默着,但又不是睡。 “咯,咯!”这是谁在打门!我快去开门,是三 年前旧学校里的图画先生。 他和从前一样很喜欢说笑话,没有改变,只是胖 了一点,眼睛又小了一点。他随便说,说得很多。他 的女儿,那个穿红花旗袍的小姑娘,又加了一件黑绒 上衣,她在藤椅上,怪美丽的。但她有点不耐烦的样 子:“爸爸,我们走吧。”小姑娘哪里懂得人生!小 姑娘只知道美,哪里懂得人生? 曹先生问:“你一个住在这里吗?” “是——”我当时不晓得为什么答应“是”,明 明是和郎华同住,怎么要说自己住呢? 好象这几年并没有别开,我仍在那个学校读书一 样。他说: “还是一个人好,可以把整个的心身献给艺术。 你现在不喜欢画,你喜欢文学,就把全心身献给文学 。只有忠心于艺术的心才不空虚,只有艺术才是美, 才是真美。爱情这话很难说,若是为了性欲才爱,那 么就不如临时解决,随便可以找到一个,只要是异性 。爱是爱,爱很不容易,那么就不如爱艺术,比较不 空虚……” “爸爸,走吧!”小姑娘哪里懂得人生,只知道 “美”,她看一看这屋子一点意思也没有,*上只铺 一张*褥子。 “是,走——”曹先生又说,眼睛指着女儿:“ 你看我,13岁就结了婚。这不是吗?曹云都15岁啦! ” “爸爸,我们走吧!” 他和几年前一样,总爱说“13岁”就结了婚。差 不多全校同学都知道曹先生是13岁结婚的。 “爸爸,我们走吧!” 他把一张票子丢在桌上就走了!那是我写信去要 的。 郎华还没有回来,我应该立刻想到饿,但我** 被青春迷惑了,读书的时候,哪里懂得“饿”?只晓 得青春*重要,虽然现在我也并没老,但总觉得青春 是过去了!过去了! 我冥想了一个长时期,心浪和海水一般翻了一阵 。P102-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