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壤之上万亩花开/试卷上的作家

作者简介

张丽钧，语文特级教师、正高级教师、国家级骨干教师、百年中国语文人、中国作协会员、全国十佳教师作家、国务院特贴专家、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全国三八红旗手、河北省突贡专家。迄今发表文章3000余篇，出版个人专著34部，系《读者》等杂志签约作家。

内容简介

母亲的报复①这次回家，跟母亲拉呱，说到“深泽庙会”，母亲又提起了“菏泽丐帮”：“好多年不来赶庙会了，也不知道他们咋样了……”我听了大吃一惊，问母亲：“你还惦记着他们呢？我真服了！”②1978 年，深泽庙会期间的一个傍晚，一个瘸腿的乞丐（后来我们知道了他原来是“丐帮帮主”）来到我家门前，开口就喊我母亲“姑”。他对我母亲说，他是山东菏泽人，胡乱吃东西，吃坏了肚子，看能不能给他找几片黄连素。母亲不但找来了药，还给倒了一茶缸子热水，嘱那人吃下。“帮主”看我母亲是个和善的人，就提出在我家柴棚里借住一宿。母亲自然应允……③就这一声“姑”、几片黄连素，掀开了我们家与“丐帮”交往的伟大历史！“丐帮”一个传俩、俩传仨，一大群人呼啦啦都跑到我家柴棚来住。他们若是讨要来了饮料、水果，居然要孝敬“姑”；有一回，我可爱的小侄子飞奔回家，激动万分地告诉家人：“我在街上看到我要饭的爷爷他们了！”有时碰上我父亲、弟弟干活缺人手，他们也会七手八脚地帮忙；1993 年，我家翻盖了房子，柴棚成了厢房，“帮主”他们舒服地住在里面，风雨不动安如山；2003 年，我弟弟、弟媳大手笔，拆了旧房，起了四层大楼。“帮主”他们见此光景，知趣地走开了。但是，母亲不依不饶，非要让他们住进来——在三层阳面，特意给他们预留了一个大房间……④我跟母亲说：“那个‘帮主’，虽说叫你姑，可实际年龄比你都要大吧？你想想，你都是 80 岁的人了，他们怎么还能跑得动？再说了，这些年日子越来越好过，他们很可能已经过上了富足的生活，用不着到处跑着要饭了。”母亲说：“也是。可年年一到庙会，这心里头就想起他们来了。唉，你说，挂记他们干吗？”⑤——我明白，劝也白劝，母亲的心中有一个位置，就是专给“帮主”他们留的。她对“丐帮”的惦念，差不多是一种难以违逆的宿命。⑥我外祖母生了 6 个孩子，我的一个小舅舅在很小的时候就夭折了。家境困难到令人无法想象。母亲说，她和我那几乎要饿晕了的二舅去到一户富裕人家讨饭，一个恶汉在大门口叉腰道：“走吧走吧，没有吃的了！”可是，母亲分明看到他家窗户下面有一笸箩高粱，母亲就提出要点高粱。恶汉说：“给了你们，猪吃什么！”在饿得实在扛不住的时候，母亲居然和二舅每人吃了两瓣蒜（家中唯一可吃的东西），喝了一点水……每当母亲跟我们姐弟讲到这段往事，她眼里都会转动泪花；而我，被那兄妹俩“喝凉水、就蒜瓣”的惨景一次次击中，心头的苦辣蜇痛了双眼。真恨不能穿越回岁月深处，带那可怜的兄妹俩去吃一顿大餐。⑦一直想问问母亲，当年，她给“帮主”找药倒水的时候，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在恶汉家门前遭受的冷眼和羞辱？母亲会不会有一丝庆幸——她终是寻到了“报复”那不堪回首的往事的一个好机缘！于是，她温柔地对待“帮主”他们，就像对待自己失散多年的亲人。每次翻盖房子都事先想到如何安置那些每年秋天候鸟般飞来的“穷亲戚”。母亲多么善于“报复”啊！她跟每个脏兮兮的乞丐都热络得要命，听着年龄跨度至少有20 岁的一伙子人争先恐后地“姑”“姑”地唤她，她内心的喜悦都跳到脸上，开出花来。⑧——在远离母亲的城市，每当听学生们背诵《弟子规》中“勿谄富，勿骄贫”的时候，我都会在心中说：我的母亲，为“勿骄贫”给出了一个满分+的答案呢！命运曾那样亏待母亲，但母亲却有能耐将吞下的苦悉数酿而为蜜，再用这蜜去慷慨滋养他人。母亲的“报复”，竟是这般高妙！身为她的长女，我叩问自己：我该怎样修心，才配得上做她的女儿？（本文有删减）（2022 年江苏省淮安市涟水县麻垛中学中考语文第一次质检试卷）

书籍目录

/ 试卷作家真题回顾 /

浇花 / 2

深锁乡愁 / 6

母亲的报复 / 9

盘扣子 / 13

大香奶奶 / 17

藏在木桩中的椅子 / 22

/ 试卷作家美文赏练 /

心壤之上，万亩花开 / 26

绿宠 / 30

支柱 / 33

柳色新 / 35

变我为虫，变虫为我 / 37

虫爱 / 40

抬头看云 / 43

一湖云 / 45

兰花开了 18 朵 / 48

井底有个天 / 51

树先生 / 54

玉兰凋 / 57

预测演练一 / 60

怀表 / 62

立春 / 65

樱花与初恋 / 68

我发现了一万种无效的办法 / 71

最年轻的一天 / 74

不焚身，不甘心 / 77

疼 / 79

无力虚拟 / 82

父亲给我的世界 / 85

预测演练二 / 90

抬举 / 92

啄饮着“爱”长大 / 95

出色的答案 / 97

半空与半满 / 100

她被金子绊倒在贫困中 / 103

水晶心 / 106

哀伤的色彩 / 109

吾生 / 112

等着我 / 115

预测演练三 / 118

你长得……像个老师 / 120

傲视凋零 / 123

我读书，是为了报仇 / 126

注意！此时此地！ / 129

积懒成笨 / 132

你若不对自己狠，生活就会对你狠 / 135

你我的“羽衣” / 138

你不能施舍给我翅膀 / 140

创造月亮 / 142

试读内容

序 言

张丽钧

一

每当得到自己文章“上试卷”的消息，内心都会五味杂陈。

首先，在那个重大的时刻与孩子心灵相遇，这对我无疑是一种 别样的奖赏；但是，每一道考题我这个作者均未参与命制，它们是 “靠谱”还是“离谱”？若是后者， 孩子们在被难倒的时刻忧闷了吗？ 愤慨了吗？腹诽了吗？想着这些难以索解的问题，不禁汗涔涔而意惶惶了。

二

在我看来，每个作家都有自己最在意的读者。那么，我最在意的读者是谁呢？

是孩子！

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选择在花香暗涌、好风轻拂的时刻，一 颗少年心小鸟般轻松地啄走我书页上的文字。不经意间，他的心壤上就撒下了一粒种子，得着光阴的宠爱，慢慢长成了青枝绿叶的植物。当我感到岁月荒寒时，偶一回首，竟发现那棵与我有着高关联度的植物已然开出了娇艳的花朵，为我织就一个“迷你”春天。

三

“永活”，第一次读到这个词就迷上了它。它是用来描述一些 文字在孩子心中落地生根后的状态的。因为来得早，那片土地还没 有板结、没有沙化，于是那些文字被厚待、被宠溺，很容易就与孩子的生命长成了一个儿，难拆难分。

当我看到青岛某中学一个班级的孩子们传阅、分享我的一本书， 并在书页上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时，我又感动，又惶恐，忍不住偷偷地想：唉，早知道这些文字要被孩子们如此“精读”，我应该将它们侍弄得更漂亮些呀。

“文章均得江山助”，这是古人的见解；于我而言，似乎应该是“文章均得少年助”了。

四

想到了我自己的少年时光。我在生命的纯美阶段读到的那些文字，不也都有着“高黏度”“高渗透度”的特质吗？

就在前几天，我收到《青年文摘》的约稿函，当我看到附带要 求中有“读一段对你成长影响较大的文字”时，我首先就想到的是《林海雪原》，趴在姥姥家的土炕上浑然忘我地阅读一本前后缺页的“残书”的情景立刻清晰显影，挥之不去。

所以，我毅然选读了一段“白茹执意为流血过多的俘虏包扎伤口因而惹得刘勋苍不快”的文字。那段文字，对我日后是非观的形成产生过巨大影响，它是在我心中“永活”的文字。

五

就在前几天， 我坐在角落里喝咖啡。远远地， 芹来了， 说：“你 的气质里藏着你读过的书。”我一愣，暗自思忖：那么，我的书能给予读者这样的影响吗？

我多么希望那个精读《耽于美丽》的女生，在日后某个喝咖啡 的时刻，在被人提醒“气质”与“书”的微妙关联之后，能倏然忆起当年那个初冬那暖暖的阅读。

六

也是这样的时节，我握着林清玄的手，想用一串背诵佐证我是他的资深粉丝。但是，那一刻，所有的文字纷纷凋零，只剩下了最 不宜背诵的一段文字：“一想到我笔下的文字比我更长寿，禁不住泪湿衣衫……”

后来，我在一次发言中斗胆改动了林清玄的这段话：“一想到我笔下的文字比我更长寿，禁不住喜上眉梢。”泪湿衣衫中有不舍、有不甘，喜上眉梢中有欣幸、有欣跃。

亲爱的孩子，你就是那让我的文字长于我的寿命的人呀！当它 在你的心中“永活”，就等于我将一个小我植入了你的生命，我怎 能不窃喜——有一种坠落能够变成了另一种高飞，有一种松手能够变成了另一种紧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