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埋在墙脚下

作者简介

亚历山德拉·尼古拉延科，生于莫斯科，18岁考入斯特罗加诺夫大学学习绘画，2002 年成为莫斯科艺术家协会最年轻的会员之一。 帕维尔萨纳耶夫，1969年生于莫斯科，俄罗斯当代作家，俄国电影童星，做过电影编剧、导演、演员、翻译等工作。家族中的外公、母亲、继父皆为著名演员或导演。 1992年在全俄国立电影学院毕业后，萨纳耶夫翻译了50余部外国影片和动画片，成为著名的电影翻译家。1996年他在《十月》杂志上发表中篇小说《把我埋在墙脚下》，2003年正式出版后成为畅销书，2010年被改编成同名电影。2002年他完成第一部电影剧本，走上日后的编剧导演生涯，至今已主演和导演过多部电影长片。

内容简介

第一章 惊天动地的洗澡事件 一开始很普通、很平常，浴缸中的水哗啦哗啦地 流着，水面慢慢上升，上面漂浮着一个塑料温度计， 整个洗澡期间温度计上的红色水银柱必须保持在37． 5摄氏度。为什么要这样我不知道。我只听说在这样 的温度下有一种热带水草繁殖得特别快，可是我既不 是那种水草，也不打算繁殖。在浴室里还一定要放一 只散热灯，外婆一拍手外公马上就得跑进来把灯拿走 。再有，就是两把椅子，上面铺着干毛巾，一把供外 婆坐，而另一把……我们还是不要心急，稍后你将会 知道。 好了，水流够了，浴缸满了，我预感到“快乐的 ”程序就要开始了。 “萨沙，快来洗澡！”外婆喊着。 “来了！”我快活地应声说，边走边脱下纯毛针 织裤，可是裤脚缠在脚上，我跌倒了。 “怎么，你的两条腿不听使唤吗？！” 我赶紧站起来，不巧裤腿又挂住了什么东西，我 再一次被绊倒了。 “你故意耍弄我，是不是？” “我没有耍弄你！” “你妈有一次对我说‘我要和她算账’。你听着 ，有那么一天，我要向你们所有的人算总账，我说的 是所有的人，你明白吗？！” 我不太明白“算账”的含义，但是不知为什么我 觉得外婆有可能把我淹死在浴缸里。我心里一惊，跑 去找外公，他听了我的担忧之后笑了，不过我还是提 醒他要多加小心，提防着点儿。说完我才安心地走向 浴室，我确信一旦外婆要淹死我，外公会抓起斧子跑 进来对付外婆，为什么我认定他会拿起斧子呢？我不 知道。紧接着，外公打电话给我妈妈，她立刻赶来， 开始向外婆“算账”。在我的脑子里闪过上面这些念 头时，外婆向外公下达关于散热灯的最后指示：听到 她一拍手他必须马上把灯拿走。 最后的准备工作宣告结束，外公已经接到了指令 。我钻进水里，水温恰好37．5摄氏度。外婆坐在旁 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满是肥皂泡沫的椴木纤维搓澡 巾。泡沫四散，在浓密的蒸汽中破灭。浴缸里的水很 热。 “来，我给你搓一搓脖子。” 我哆嗦了一下，如果外婆把我掐死，外公可能听 不见。其实她没有想掐死我，就是给我洗洗脖子…… 或许，你们感到奇怪，为什么我不能自己洗澡呢 ？是啊，是这样的，像我这样的小孩不会独立做任何 事情。妈妈把我抛弃了，而我呢，又不断地生病，洗 澡有可能使我的那些疑难杂症复发加重。这是正在给 我的一条腿进行搓洗的外婆这么解释的。 “干吗要这么热的水啊？” “水温超过体温才不会着凉。” “我还以为把我当成水草了呢！” “是啊，是水草！又细、又嫩……瞧，这腿，简 直瘦得像麻秆。行了，把腿伸到水里去。趁还没有着 凉，来，伸出那一条腿……现在，抬起胳膊，往高一 点儿抬。不会动弹了，还是怎么的？” “小心点儿！” “别害怕，反正也没有什么用处。转过身去，给 你好好搓搓背。” 我转过身把脑袋顶到瓷砖墙面上。 “不要把脑门儿贴在墙上！砖面很凉，你的上颌 窦炎会加重的。” “太热了。” “就需要这样。” “为什么别人都不需要这样，可我偏偏需要这样 呢？”我经常向外婆提出这样的问题。 “因为别人都不像你有这么多的病，浑身上下正 在腐烂，发出一股难闻的气味，闻到了没有？” 我没有闻到任何气味。 好了，我现在洗干净了，可以从浴缸出来了。轻 松地喘了一口长气，我知道今天外婆没有把我淹死， 我得赶紧钻出浴缸。此刻，你们知道那第二把椅子的 用途了吧——我将站在那上面。不可以直接站在地上 ，因为，外面的冷风会顺着铺在地上的破旧毯子钻进 浴室，毫不留情地袭击我的两条小腿儿。我站在椅子 上，保持平衡以免摔下来，外婆给我擦干全身。首先 擦干脑袋，再用毛巾包上，不让湿漉漉的头发受凉， 然后再擦干全身。我开始穿衣服。 我正在穿连袜裤——纯毛、蓝色，非常贵，什么 地方都买不到——突然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一只脚 才伸进连袜裤的一条裤腿，裤子的重要部位——袜子 ——碰到散热灯被烧焦了。 “你这个该死的混账！(我觉得外婆牙齿咬得咯 咯响。)你妈什么东西也不给你买！是我拖着两条病 腿到处买这买那的！好了，快穿上，过来，我用毛巾 把你的另一条腿包上！” 我穿好连袜裤，抬起一条腿，脚趾从烧破的袜筒 里伸了出来。我把脚伸给外婆，她用方格毛巾像包脚 布那样把脚裹上。而我呢，由于无事可干开始照对面 的镜子，欣赏起自己的模样来：浴室里特别热，我的 脸通红，脑袋包着毛巾，鼻子上挂满泡沫。我两眼发 呆，感觉我和外婆好像正在摇晃的椅子上面表演杂技 ，这一走神，全身失去了平衡跌倒在浴缸里。 扑通！扑通！啪！啪！ 此时此刻外公正在看电视上的足球比赛，哎哟！ 不得了！他那听觉迟钝的耳朵仿佛听到从浴室传来的 可怕声音。 这是叫我去拿走散热灯！外公这样认为，而后跑 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