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边之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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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同柏药店 药材也是水上来的。 浙江的“浙八味”，宁夏的 枸杞子，山东的阿胶，甘 肃的当归，内蒙古的黄芪 ，四川的黄连，云南的地 涌金莲……告别地头、枝 头的温度、湿度，带着道 地的气味秉性，沿着这通 汀达海的大运河，来这江 淮大地做个“异乡客”。 它们不会知道自己会 邂逅谁——全凭哪个郎中 点什么“鸳鸯谱”，也许就 因为某个千百年前郎中的 老方子，云南的隔年三七 拥抱江苏的新鲜薄荷，西 北的八百年雪莲混着东北 的千年老参，各种八竿子 打不着的“异乡客”，超越 了时空的阻碍，再也不关 乡关何处，照着君臣佐使 的等级，在同一个锅里相 煎何急，入同一个胃里协 作调理，把各自的品性融 合归一，成为某一家子的 生死指望。 山川更迭，人世代传 ，自然与人类的万年协作 ，挑选出的这些百草精华 ，到了平泾码头后，就进 了药店的库房。甲乙丙丁 各排大柜上，它们各居一 格，左右相邻，用气味互 相试探。库房的南滋北味 因此更加浓郁深厚，层层 叠叠，混合出一股难以言 说的繁复气味——吃药饭 的身上特有的那股气味。 药材不能沾水汽，所 以库房也不能离水太近。 这么大个平泾镇子，药铺 只有两班，一班在街西头 ，一班在街东头。西头叫 同柏药店，东头叫柏鹤堂 ——都离水边远远的。 铺子离得远，两家掌 柜也从来不说话。一个进 了饭店，一个就要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