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歌/收获科幻故事空间站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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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 （一） 广场，黄昏。疲惫中的演奏。 天空沉寂而壮阔，金色的云碎成一丝一丝，铺陈 在天边。夕阳的余晖照在鸟巢的边角，巨大的钢筋铁 架明暗分明，西侧明亮反光，东侧在暗处，强烈的对 比让锈迹斑斑的庞然大物显得苍老，就如同用真的树 木枯枝在悬崖上铸就的荒废的巢。在庞大的躲难人群 的簇拥中，老旧的体育场似乎也带上了悲哀的气息， 与**乐章的葬礼进行曲的哀悼配合得天衣无缝，相 得益彰。 演奏会在平淡无奇中进行。这已经是我们**百 二十一场演奏会了，乐手们演奏得缺乏**，听众们 也心不在焉。每个人都心事重重。尽管是新曲目，尽 管是“马勒第二”这样**的曲子，但大部分人还是 不能保持精神清醒。重复让人麻木。**声*响传来 的时候，一些人已经在台下睡着了。 对*击的到来，大多数人都毫无准备。当时我从 台上望着台下的听众，这是我每天的习惯。一些小孩 不断想挣脱母亲的怀抱去玩，母亲不许，双臂环抱住 他们，手紧紧扣住他们的肩膀。母亲们总是面对台上 的，只是她们也并没有在听，目光游移不定，头巾锁 住额头疲倦的皱纹。这很正常。在这种时候演奏《复 活》并不是个好主意，原本太艰难晦涩，庞大深沉， 放在这种时候演，就*不能抓住人的注意。除了指挥 ，每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包括我自己。在第五 乐章一少半的地方，远方响起隆隆的*声，与乐曲混 在一起。有那么一瞬间，大家都还以为那只是音乐的 效果。 轰隆。轰隆。那效果出奇地好，和低沉的音乐配 在一起，震撼人心。台上台下一起呆呆地欣赏了片刻 ，片刻之后，才有人突然明白听到的是什么。 有一个人站起来，大声指着远方。人们吓了一跳 ，起身向后观望，森林公园方向有若隐若现的火光传 来。一时间大家还迟疑，没有人说话，除了面面相觑 ，就只有手指抠住手臂。远处能看到火光，但看不到 人的奔逃。空气仍是静的。演奏仍在继续，女高音是 **的声音，让四周显得愈发寂静。 片刻之后，声浪传来。**燃烧的激波推动热浪 ，带着热气的空气经过压缩、膨胀，再压缩，穿过黄 昏的冷气一路呼啸，从远方传到身边，成为衰弱却混 杂着暴力和躁动的湍流。远处闷声的爆破压抑着痛苦 ，越模糊越让人恐惧。身边的人开始奔逃。喊叫、慌 张、混乱。尽管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击正在向身边转 移，但人们还是不顾一切地向南拥挤，前推后搡，汇 成洪流，跨过摔倒和尚未起步的人。刚刚那些搂着孩 子的母亲此时像母*用翅膀护住小*一样将孩子护在 身侧，左手拖着，右手挡在他身旁，孩子跟不上，跑 得跌跌撞撞，母亲为了将周围人的挤撞挡开，爆发出 了惊人的母牛般的力气。尖叫不时撞击着耳膜。 我们仍然想演奏，可是不管怎么尽力，曲子还是 被冲击得七零八落。小提琴听不到黑管，定音鼓进错 了位置，舞台外有人跌向贝斯，琴身发出碎裂的闷响 。乐手们也开始恐惧，弦音不用揉就发出颤音。只有 指挥在台上尽*大努力维持着乐队的平稳，可是不管 他多么努力，我们也没能到达复活的天堂。 火光的橙红中，我们放弃了演奏。天边的颜色伴 着夕阳，由橙变金，融入深蓝。我们坐在台上，没有 和大家一起逃离。我们需要等待*后乐器的撤离。没 有人说话。寂静充满天地，听不见喊叫和身边的哭闹 。 人流漫过身旁，舞台像失事的船只。我们坐在乐 器中间，看逃亡中的人，他们不看我们。按以往的经 验判断，这不是一次激烈的*击。天边的色调渐渐变 浅，说明燃烧正在减弱熄灭。*击很可能已经结束了 ，只是人们的逃离并没有暂缓，广场四面八方的难民 源源不断地奔逃，挤进鸟巢，似乎是想为被惊吓勾起 的恐惧记忆寻求一个庇护的窝。事后我们知道，这是 海*一个隐藏的指挥控制据点被炸毁，像以往一样***，没有多余的*击和死亡，战火没有弥漫到森林公 园之外。当天的我们是安全的。可是在那时那刻，看 着那些因惊恐而僵硬的面容，**没有人能说大家的 逃离是过度夸张。 曲终人散，凌乱的舞台只留声音的碎片。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