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三联书店
原售价: 25.00
折扣价: 18.25
折扣购买: 我知道的冰心/亲历大家系列
ISBN: 9787108034540
吴泰昌,1938年生,安徽省当涂县人。1955年就读于北京大学中文系,1960年本科毕业,1964年文艺理论研究生毕业。长期从事文艺报刊编辑工作。1984年至1998年任《文艺报》副总编、编审,后为报社顾问。1992年起享受国务院专家特殊津贴。1979年加人中国作家协会,五、六届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七届名誉委员。兼任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儿童文学》编委、《小说月报》顾问等。曾任首届冰心研究会副会长。 已出版散文、文学评论集《文学情思》、《梦里沧桑》、《我亲历的巴金往事》、《我认识的钱锺书》、《我认识的朱光潜》等二十余部。《艺文轶话》获中国作协主办的新时期全国优秀散文集奖。另编有《阿英文集》、朱光潜《艺文杂谈》、孙犁《书林秋草》、《中国新文学大系(1976-2000年)散文选》等。
在向阳湖,初见冰心 冰心是文坛祖母,她的作品影响了几代广大读者,一许多我的前辈或 师长都自称自己是冰心作品的“小读者”,那我更是小小的读者了。 我在读初中时就读到并喜欢上了冰心的作品。我的家乡安徽省当涂县 ,是长江下游江南的一座古城,李白就归终在这里。当涂中学也是座有百 年历史的学校,校图书馆里存有不少图书,清代人的集子,还有现代作家 的正版和盗版的本子,其中有冰心早期的《春水》、《繁星》和《寄小读 者》等,我常常去借阅《繁星》,将其中优美的诗句抄下来,还能背诵多 首。 1955年我从县城中学考入北京大学中文系,开始实现自己的文学梦。 听老师讲授中国文学史是从先秦开始的,听到王瑶老师讲现代文学史已是 两年以后的事了。但我们几位要好的同系同班同学晚上或假日,常在燕园 未名湖石舫上相约畅谈文学,背诵自己喜爱的中外作家的作品。冰心的《 繁星》里短小的诗句是被我们背诵最多的现代作家作品之一。“大海呵, 哪一颗星没有光?哪一朵花没有香?哪一次我的思潮里,没有你波涛的清 响?”好似我们面前平静的未名湖是汹涌澎湃的大海。 我进校的那个时期,北大常请一些文学大家来校做报告或座谈,如郭 沫若、叶圣陶就来过。可我见到冰心,近距离地见到,还和她说上几句, 那却是很晚很晚了。是在一个特殊的年代,在一个特殊的场合,因为“特 殊”,它给我留下的印象也就特别的清晰、深刻。 1964年春天,我从北大研究生毕业后,被分到中国作家协会《文艺报 》工作。 1966年,“文革”开始,中国作家协会首当其冲被砸烂。工宣队、军 宣队进驻,然后,斗、批、走。走毛主席指引的五七道路——下放到湖北 咸宁五七干校劳动改造。我当时不到三十,单身一人,自然要去。而一批 老作家,也难幸免,真是“一锅端”。 中国作协和中国文联共同组成的先遣组二十九人,1969年4月12日出发 ,开赴咸宁县的向阳湖,大队人马于国庆节前夕9月28日坐火车离开北京。 中国作家协会下放成宁五七干校的人员中,包括谢冰心、臧克家、张 天翼、陈白尘、张光年、严文井、李季、郭小川、侯金镜、冯牧、葛洛、 黄秋耘等全国知名作家。像陈白尘“文革”前就已调回江苏,黄秋耘也回 了广州,郭小川也调离了中国作协,这回又集中到作协,一起下咸宁干校 。 冰心比大队人马去得略晚些,因治牙病,请了假,于1970年元旦后赶 去的。郭小川因在接受中央周扬专案组调查写材料,也晚去的,大略比冰 心早去几天。冰心和郭小川都有牙病,他们曾一起请假去武汉医院里治过 牙,这是连里公开的事,有人戏称他们是“无齿之人”。 冰心在咸宁干校待的时间很短,大约个把月多点,她就被调到湖北沙 洋中央民族学院干校去了,冰心的爱人吴文藻教授在那里。 我之所以能在咸宁干校近距离见到仰慕已久的冰心并有点接触,完全 是因为我当时干的活种。我去了不久就被分到伙房当挑夫,任务是上午挑 水,中午奔向阳湖给围湖造田的大批人送饭,下午再到分散各处有人干活 的地方送一次开水,间或去附近集镇和咸宁县城买鱼、肉、豆腐,还有连 部交办的要跑的一些杂事,每天几乎都能匆匆见到各处干活的人。 冰心一来就在后勤一摊,她当时已是七十岁的老人了。她先在饲养班 ,与年轻人一起抬过粪桶,抬的是干牛粪,据说连粪桶在一起也有二三十 斤。喂过猪,更多的时间是在菜班,看守菜地,防猪牛和野放的鸡鸭弄坏 菜地。沈从文的夫人张兆和,也在菜班,但她干的活是开辟菜地、种菜, 冰心的活比她相对轻一些。冰心和张天翼是看菜地的固定人员,缺了一个 ,临时补一个人,张光年、侯金镜也被补过看菜地。我和张天翼较熟,他 爱人就在《文艺报》工作,他和北大吴组缃很好,组缃老师嘱我到了《文 艺报》就去看天翼,天翼原是《人民文学》杂志主编,家就住在小羊宜宾 胡同中国作协机关老址。 我和冰心说上话,也是在她和天翼看菜地时。我去送开水,天翼向冰 心介绍了我:他是从北大刚来的,在《文艺报》。冰心望着我说:还年轻 ,现在的北大燕园就是以前的燕京大学,我待过,未名湖你也常去吧!我 记不清第一次见冰心时是怎么称呼她的,当时连部会议上或公开场合都称 她“谢冰心”,后来同她有过几次接触,有一次我在菜地脱口而出叫她“ 冰心同志”,她瞪着眼盯住我。我在1987年写的怀念天翼的文章《难忘的 微笑》中说:“他和冰心一起看过菜地,冰心是坐在田头吆喝着赶鸡,天 翼却是用散步去赶鸡,带着微笑散步……”冰心看过我的这篇陋作,她开 玩笑说:你把我入画了…… 我想起了在咸宁干校与冰心极少接触的点滴印象。 1995年《收获》杂志发表了冰心在咸宁和沙洋干校时期给家里人的一 组信。我初次看到这些信的内容。有人在研究这组信,听说日本也有人在 研究,并翻译出版了这组信。回想起来,我似乎见到过冰心在看菜地时插 空在膝盖上写信的样子,也猜想这些信写好后是先交连部有关人员看后才 寄出的。当时地方上的邮路还不畅通,天气不好,常几天没人来送信、取 信。所以每当我要进城办事,连部秘书会叫我代发一些已封好贴好邮票的 信,这位秘书原是《人民文学》的编辑,交信给我时点数要我签字,回来 再向她汇报是否已投县邮局了。后读张光年出版的《向阳日记》1970年2月 15日中的记载:“晚饭后(班长)孙一珍同志交给我阿蕙(系张光年夫人 黄叶绿——笔者注)来信一件,我看是组织上没有拆阅过的,我当场交还 她,说明政工组看后再给我。”在连里这些在接受“审查”的人,发出去 的信先要给连部看,来的信件也是连部的人先看。我不知冰心当时寄信、 收信是否也享受这种“待遇”。 另一件小事,我记得大约是1970年2月中旬,冰心很快离开咸宁干校转 到湖北沙洋中央民族学院干校去了。冰心临走的前一天,连长叫我去问问 谢冰心,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帮她代买的。我那时常去附近甘棠等较大的 集镇,冰心叫我如有柑橘就代买几个,说路上带着。 冰心离开咸宁干校,是先回北京再去湖北沙洋的。她走时的火车票本 来该干校中转站代办,但冰心这么大年纪了,总不能让她坐硬座或站着回 北京,一定要买张卧铺票,连部派我直接去咸宁火车站,带上连里开的介 绍信去说明冰心的身份。因为咸宁火车站是个三等站,要通知始发站长沙 或前方二等站蒲圻才能预订上卧铺,而路过成宁的从广州、长沙开过来的 特快是不停靠的,只有普通快车停靠。连部交代一定弄张卧铺,最好是下 铺的。连部秘书写的介绍信上称“著名作家谢冰心”,原中国作协秘书长 张僖有经验,他一看信,说这样写不行,咸宁人都知道我们来干校是接受 改造和教育的,越“著名”越容易被他们感觉问题越多,反而办不成事, 他向连长李季建议,不如给冰心戴上全国人大代表头衔,他说下面人是买 这个头衔账的。李季说这样好,我带着重开的这张介绍信到了咸宁火车站 ,找到值班站长,他对作家冰心并不太了解,见到“全国人大代表”头衔 很重视,痛快地答应立即电话与蒲圻站联系,说卧铺难有,座票一定保证 。我又去干校中转站向买票的人作了交代说明。后来冰心返京的火车票是 “卧的”还是“坐的”、“站的”,我就不知道了。冰心走的那天,连里 没有派我去咸宁送行。我只是在她离开连队时远远地向她招招手,记住她 行前对我说过的话,“北京见,欢迎你到家里来玩。”冰心不只对我说过 ,还对同她一起干过活的几位年轻人也说过。 “北京见……”冰心这句极普通的话给我以极大的温暖,她对当时的 处境比我们想得乐观。我当时以为这一辈子就在向阳湖待下去了,没敢想 过回京,更没敢想继续做文学编辑工作。我们下干校前,军宣队一位政委 就公开说:“你们要明白,作协是砸烂单位,你们去的干校——文化部干 校属于安置性质,你们就在那儿劳动,改造,安置,不要再幻想回北京。 能去的人,包括老弱病残、家属、小孩都去。当然不愿去的,也可以找个 地方投亲靠友,我们放行。” 在成宁干校待过的一些名作家事后有的写过回忆这段生活的作品。最 早出版的是臧克家的诗集《忆向阳》,后来则有陈白尘的长篇散文《云梦 断忆》和他的《牛棚日记》及张光年的《向阳日记》等等。 冰心写过怀念李季、郭小川、张天翼的文章,但极少涉及在成宁干校 生活的内容,冰心没有留下回忆向阳湖那段日子的专文。 1995年冰心在医院里,咸宁地方来人去医院拜望冰心老人,告以向阳 湖今日的变化,鄂南正在开发向阳湖文化资源,筹建“向阳湖文化名人村 ”的消息。冰心老人不由得回想起自己在向阳湖的一些往事,抱病一口气 写了“向阳湖”三个字寄去。 P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