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增长的繁荣

作者简介

蒂姆·杰克逊（Tim Jackson）是理解可持续繁荣中心（Centre for the Understanding of Sustainable Prosperity）的主任，也是英国萨里大学的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可持续发展。30多年来，他一直致力于研究道德、经济和社会层面的“繁荣”。里程碑式著作《无增长的繁荣》（Prosperity without Growth）是英国《金融时报》的年度之书，有“数十年难得的好书”之誉。该书曾被译为17种语言，畅销全球。2016年，他被授予“希拉里桂冠”（Hillary Laureate），以表彰其在可持续发展方面呈现出来的非凡国际领导能力。除了在学界耕耘，也从事剧本创作，并获奖。此外，他还为BBC节目撰写文字稿。

内容简介

第五章 脱钩的神话 求助于“脱钩”理念，是对增长两难困境的传统回应：更高效的生产流程、更可持续的产品和服务、更少的材料创造更多的利润。精明增长、绿色增长、可持续增长：这就是脱钩的承诺。区分相对脱钩和绝对脱钩是至关重要的。前者指经济产出的物质强度（或排放强度）的任何下降。这标志着经济效率的提高，但并不一定意味着我们总体上使用的材料（或排放的污染物）更少。绝对脱钩是指即使在经济产出持续增长的情况下，资源使用（或排放物）的绝对值下降的情况。 毋庸多言，在大多数情况下，如果我们要满足生态限制，避免资源短缺，摆脱增长的两难困境，我们需要的是整体下降。 例如，在气候变化的情况下，实现巴黎协定1.5 °C的目标，需要从工业和化石燃料燃烧中产生的二氧化碳净排放量，从当前的水平——约 360 亿吨二氧化碳（Gt CO2），在21世纪中叶之前下降到极其接近零。在经济继续以历史速度增长的同时，实现这个目标意味着大规模的相对（和绝对）脱钩。 大多数经济学家只想求助于技术来实现这样的壮举。即使是见多识广的经济学家，也近乎宗教信仰般地相信脱钩。例如，保罗·克鲁格曼（正确地）指出了一个事实：物理学家有时会误解经济增长到底是什么。他在《纽约时报》上写道，“他们把它看作粗糙的、物理的东西，不过就是个生产更多东西的事情。并且不把产生一美元 GDP 的众多选择（消费什么，使用哪些技术）考虑在内。” 他坚信，这些“众多选择”将在不损害经济增长的情况下，实现即使最严格的生态目标成为可能。这导致他谴责增长怀疑论者是“绝望的先知”。他声称，“认为经济增长和气候行动互不相容的观点，听起来也许头脑冷静，也很务实，但实际上它是糊涂的错误观念。”许多绿色增长或精明增长的倡导者，也提出了非常类似的主张。 另一方面，乔治·蒙比奥同样强烈地认为，增长与绝对脱钩是不相容的。他写道，“消费更多（或）保存更多。抱歉，我们不能两者兼得。”蒙比奥是糊涂的绝望预言家？还是克鲁格曼是技术上天真的增长狂热者？至少从表面上看，他们不同的立场显然不可能同时正确。 奇怪的是，答案并不那么简单。两种立场都有正确的成分。问题之一在于我们如何提问。正如克鲁格曼指出，关于共同贡献经济产出的产品和服务，是否有“众多选择”？答案显然是肯定的。证据是否表明，其中一些选择的碳强度大大低于其他选择？同样，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从全球范围来看，在支持相对或（更重要的）绝对脱钩方面，这些技术可能性实际上带我们走了多远？通过考察历史证据，这是个我们可以直接探索的问题。本章的部分目的是确切做到这点。我们将看到，答案更多是在蒙比奥这边，而不是在克鲁格曼那里。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对无约束的乐观主义的很多支持。 但这个答案并没有完全消除我们的担忧。问题不在于某些效率手段是否可行（它们显然是）；也不在于我们过去是否设法利用这些效率手段，去消除来自环境变化或资源短缺的威胁（我们显然没有）。问题是，我们能否在未来实现足够的效率提升，继续无限期地追求经济增长，同时仍然保持在资源有限的地球的“安全运行空间”内。 这个问题依赖如此多无法估量的因素，以至于一开始很难弄清楚。简单的答案暴露了并不可靠的逻辑，而坚定的结论消失在反设事实的迷雾里。但我们可以求助于算术来减少这个困惑。如果效率的增长率大于经济的增长率，那么通常来说，物质总生产量将下降。如果不是，那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经济的碳效率以每年 2% 的速度增长，经济产出以每年3% 的速度增长，那么碳排放的总水平将上升。我们将实现相对脱钩，而不是绝对脱钩。如果碳效率以每年 3% 的速度上升，经济以每年2%的速度增长，那么碳排放的总水平将下降，我们将实现绝对脱钩。 这样的结果仍然不一定足以达到给定的目标，如1.5 °C的气候目标。但对于任何这样的目标，对于任何给定的经济增长率，我们至少能够确定，如果要达到目标，技术效率必须高于平均速度。搞明白这一点，将使我们对未来的挑战有一个更现实的认识。 正如本章标题所表明的那样，虽然脱钩提供了连贯一致的摆脱增长困境的证据，但远不能从根本上令人信服。如果我们要实现碳排放目标，如果经济将持续增长，从资源和排放效率不得不达到的速度来看，顶多只能算是拼尽全力。并且，我们将在下文更详细地看到，它们远远超过了我们在历史上取得的一切。 这并不是说脱钩本身是不必要或不可能的。恰恰相反，不管有没有增长，它都是至关重要的。但它确实表明，要相当谨慎地接受这个“神话”：如果让经济增长依照往常继续下去，将导向更高的效率和更低的排放。更微妙的脱钩方法是需要的。本章的目的就是回应这个需要。 作者深刻地分析了以过度消费来刺激经济增长的西方文明，在全球能源和环境承载力的有限及世界经济结构不公正、不合理的背景下，是难以长期维系的。这也说明西方国家传统的经济增长模式，没有也不会带来世界经济的繁荣，反而成为频繁的金融危机、债务危机和世界动荡的主要原因。作者呼吁：GDP并不能代表国民幸福，我们必须用与过去不同的方式来重新定义繁荣和幸福，把繁荣和幸福与强调经济增长的GDP分开，实现无增长和低增长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