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中国短篇小说精选](https://file.mhuoba.com/shop/3/100021/picture/book/20241230/17/20241230174027243.jpg)
出版社: 长江文艺
原售价: 3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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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BN: 97875702386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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盼望羊羔儿 刘庆邦 这天,是个星期天。我在村里读小学期间,老师从来不给我们布置家庭作业,平日不布置,星期天也不布置。学校和家庭,好像是不同的两码事,写作业都是在学校里写,放学回到家里,就不必写什么作业了。 不写作业好呀,我那时正是贪玩的年龄,正好可以去村外的野地里疯跑。春天来了,麦苗起身了,小鸟叫了,花儿开了,到处春风鼓荡,不玩干什么呢! 上个星期天,我和二堂哥一块儿去麦苗地里放了风筝。二堂哥是我的同年级同学,却比我大两岁,更会玩一些。我们所放的风筝,就是二堂哥扎成的。他用高粱篾子扎成圆球一样的风筝,不会在天上飞,也不用牵线,只会在麦苗上面随风滚。这种风筝被说成是地滚子风筝,也叫“草上飞”。我和二堂哥,还有他家的黑狗,追着风筝在麦地里跑呀,叫呀,叫呀,跑呀,一直眼看着风筝飞过河堤,飞过河床,在对岸外村人的麦田里明明灭灭,越变越小,满眼含泪之后,我们放风筝的活动就算结束了。 这个星期天,我或许再和二堂哥一块儿去放风筝,或许来个单独行动,到苇塘边去钓鱼。比起放风筝,我对钓鱼更感兴趣。放风筝老是放,一放走就什么都没有了。而钓鱼的过程是收线的过程,说不定哪一次收线,起钩,就能钓上一条通体闪着银光的大鲫鱼板子。当鲫鱼被拉出水面的瞬间,看着不甘就范的老板子左右摆动,那是何等的激动人心。 吃过早饭,当我拿起钓鱼竿准备去钓鱼的时候,娘阻止了我的钓鱼行动,给我布置了另外一项任务,让我跟二姐一块儿去放羊。我一听,就有些不高兴。放羊虽说也是放,但羊不是风筝,羊不会在地上滚,也不会在天上飞,拴羊绳一直在手里牵着,有什么可放的呢。以前,放羊都是二姐一个人去放,干吗非要加上我呢!我说:“不就一只羊嘛!” “只有一只羊是不错,你二姐放羊时还要割草,你帮你二姐看着羊好一些。”娘说。 我皱起眉头,嘴巴也噘了起来。 “你不用跟我噘嘴,噘嘴也没用。在星期天你不能光想着玩,也得学着干活儿。”娘还说,“你拿上咱家那个破茶缸子,等羊吃饱了拉屎的时候,你就把羊屎蛋儿捡起来。” 娘的安排让我不解,羊屎蛋儿又不是豆子,捡它干什么! 娘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说:“羊屎蛋儿虽小,也是肥料。把羊屎蛋儿上到棒子地里,棒子长得粗,上到豆角地里,豆角结得多。” “羊屎蛋儿那么脏,我拿什么捡呢?”我问娘。 “拿什么捡?拿你的手捡。手能写字,也能捡羊屎蛋儿。羊屎蛋儿不脏,一粒儿一粒儿的,跟刚打下来的黑豆一样。” 娘的话我不敢不听。我爹病逝后,我们家上有七十多岁的爷爷,下有兄弟姐妹六个,一切全靠娘支撑,不管娘说什么,我们都得听从。倒不是怕娘骂我们,吵我们。我从来没听见过娘骂人,娘大声吵人的时候也很少。我们害怕的是娘的眼泪。自从爹下世后,我们的还不到四十岁的娘,似乎有些委屈,也是可怜她的孩子们,好像随时都会哭一场。我们稍有不听话,或有什么事做得不对,娘提起爹的同时,眼圈一红,眼里就含满了泪水。作为娘的孩子,我们都不愿意看到娘流眼泪,要是看到娘流眼泪,比自己挨一顿打还让人难过。所以,娘让我们做什么,我们的表现都很乖,不等娘眼里含泪,我们就答应下来。我收起钓鱼竿,把钓线缠在一根用木棍做成的钓竿上,并把鱼钩的尖端钩在用蒜白做成的鱼漂上,只得跟二姐一块儿去放羊。 我们家没有搭羊圈,二姐每天傍晚放羊回到家,都是把那只羊拴在院子里那棵椿树下。椿树有些老了,树干上长了不少疙瘩。二姐没有把羊拴在树干上,而是拴在一根爬出地面的树根上。二姐用铲子把树根下面的碎砖头刨出来,刨出一个空洞,正好可以把拴羊的绳子穿过空洞,系在树根上。二姐打开荆条筐,把镰刀放进筐子里,并找到家里那只搪瓷茶缸子,把茶缸子递给我,解开拴羊的绳子,带着羊和我,向村外走去。我知道,二姐递给我茶缸子,不是让我用茶缸子到河里舀水喝,是让我用来盛羊屎蛋子。我不知道这只茶缸子的来历,只知道它是一只大号的茶缸子,口面子跟一只瓦碗的碗口差不多。茶缸子已经很破旧,斑驳得不成样子。它的瓷应该是白色,如今白瓷破落得几乎看不见了,露出了里面铁黑色的内胎。茶缸子下面的棱角处,磕破有透明的小孔,盛水是不可能了,只能盛一些漏不下去的东西。去年秋天一场雨过后,娘一大早喊我起来,让我跟两个姐姐一起去地里捡拾被雨水泡胖的豆粒。同一个茶缸子,上次盛的是粮食,这次却要盛羊屎蛋子。粮食可以吃,羊屎蛋子闻闻都让人恶心。 我们村的村东有一条河,是南北走向的河,河水由南向北流。村南也有一条河,是东西走向的河,河水由西往东流。村子离东边的河近一些,离南边的河远一些。出了村子,二姐牵着羊向南边走。二姐没有征求我的意见,就擅自选择了向南的方向。我故意走得赌赌气气、磨磨蹭蹭,与二姐和羊拉开了一定距离。娘安排我和二姐一块儿放羊,并让我负责捡羊屎蛋子时,二姐要是帮我说句话,说所有的活儿她一个人就可以包起来,娘也许会放弃她的安排,把我“放羊”。二姐一句话都没说,表明她跟娘站到了一起,把我也当成了一只可以拴住脖子的羊。哼,我是人,在学校里我是少先队的中队长,才不是任人拴来拴去的羊呢! 二姐见我不高兴,她不回头看我,也不招呼我,只管往前走。土路两边都是麦田,麦苗长得绿油油的。羊看见麦苗有些兴奋,伸着嘴想吃。每当羊的尖嘴利牙刚要碰到麦苗时,二姐使劲一拽绳子,就把羊拽开了。村里人认为,在秋后的初冬,地里的麦苗羊是可以吃的,说羊的嘴壮,越啃麦苗就会发得越旺。而一到春天,麦苗一开始孕穗,就不许羊再吃麦苗了,吃了会影响麦子的产量。二姐不但把羊拽开,拽得羊每次都很失望,她还大声训斥羊:“羊,羊,我看你敢吃公家的麦苗,我就勒死你,再把你吊在树上,把你变成一个吊死鬼!” 我把羊吊死在树上的样子想象了一下,不禁有些害怕。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二姐只是说说大话、狠话,吓唬一下羊,也让我听听,她并没有权力把羊勒死。这只羊是只半大的母羊。我们那里不把母羊叫母羊,都是叫水羊,小母羊叫小水羊,大母羊叫老水羊。也不把公羊叫公羊,都是叫骚胡,小公羊叫小骚胡,大公羊叫老骚胡。这只水羊,是麻闺女儿姑借给我们家的。麻闺女儿姑小时候得过天花,脸上留下了麻子,大人就叫她麻闺女儿。我们晚辈人呢,就叫她麻闺女儿姑。这样叫习惯了,她出了门子回娘家,我们还是叫她麻闺女儿姑。麻闺女儿姑似乎并不反对我们这样叫她,我们每次叫她麻闺女儿姑,她都哎着答应。麻闺女儿姑并不是我们的亲姑,而是一位堂姑,她是我大爷爷家的女儿。 1.本书由中国作协创研部精心选编,是2024年中国短篇小说创作优秀作品大集结,代表了2024年度中国短篇小说创作的较高水平,是中国当代文学积累的重要分支; 2.优选2024年发表在知名文学刊物上的短篇小说结集而成,不少都是名家及新锐年轻作家的作品; 3.所收篇目文学性强、内容丰富、思想深刻,且题材多样化,包括社会小说、科幻小说等,充分反映了2024年中国短篇小说这个文学体裁中主要的创作流派、题材热点、艺术形式上的微妙变化,具有较高的文学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