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与GDP(主流发展模式之外)/三联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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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朋友的讲解，我顺着他的逻辑去体会“苦谛”和 “国民幸福总值”的关系，想着想着却生出了疑问。我因 此问过一位不丹的喇嘛：“苦谛说快乐都是暂时的，那么 ，为什么还要追求国民幸福总值呢?国民幸福总值不也是暂 时的吗?”他的回答是：“彻底解脱人生之苦是要达到涅檗 ，那是终极的、遥远的，在此之前，人还要经历许多漫长 的暂时时段，在这些暂时的时段，‘国民幸福总值’可以 使人减少痛苦，因此可以给人带来幸福。”我对他的答复 既不是很理解，也不是很满意，但是，他对这个问题似乎 不觉得有什么困惑，回答得很从容，看来他是觉得“国民 幸福总值”很符合他的佛教信仰。后来，当我对不丹有了 更多的了解，我越来越体会到，佛教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 的确深深渗入了“国民幸福总值”的概念。 “国民幸福总值”这个名词究竟是什么时候提出来的 ，各说不一，最早有说是1972年，很多人又说是80年代。 无论这个名词是什么时候正式出笼的，在追求现代化的实 践中，不丹一直把幸福作为发展的目标。在国王的讲话中 ，在五年计划的文件中，都可以看到对“幸福”的强调。 譬如，不丹第七个五年计划(1992—1997)的文件就写道： “不丹的发展目标，除了要增加国家的GDP和百姓家庭的收 入，还要追求实现非量化的成就，包括保证人民情绪的幸 福，保存不丹的文化传统，保护不丹丰富多样的自然资源 。”经过几十年的实践，不丹把“国民幸福总值”落实为 四个很具体的目标：(1)保护环境和自然资源；(2)实现公 平共享的、可持续的社会经济发展；(3)传承发扬不丹的传 统文化；(4)施行优良的、有责任感的、有人民参与的治理 制度。这四个目标被称为“国民幸福总值”的四维支柱。 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四维支柱的英文文本的时候(我不懂 不丹的宗喀语，当然只能看英文)，我觉得很像是世界银行 、联合国发展署的文件，心想这大概是留学西方的不丹知 识分子从西方抄来搬来的。但是，当我听到不丹人述说四 维支柱的时候，才发现它们原来是土生土长的。这些土生 土长的概念和西方的发展概念接轨融合得极其巧妙!譬如， 当讲到保护环境和自然资源的时候，他们引用“万物有情 …‘轮回…‘无我”的佛教概念。一位不丹官员说，“无 我”并不是让人逃避现实世界、让人拒绝社会发展进步， 在目前的现实世界中，人的“无我”是要减少人对自然环 境的侵扰破坏。人只是世界万物中的一种“有情”之物， 人不应该对其他的“有情”之物肆无忌惮地剥夺侵害。在 “轮回”当中，今天的其他“有情”之物上世可能是人， 而今天的人下世可能成为其他的“有情”之物，所以要保 护这个“有情”的万物世界的生态和谐。当讲到施行优良 的、有责任感的、有人民参与的治理制度的时候，不丹人 引用“业报轮回”“曼荼罗”的佛教概念。他们说，人生 诸苦的原因是“集谛”揭示的“十二因缘”，是“三世二 重因果”中的“业报轮回”。“有情”过去的一生做出的 “业”，决定今世一生的状况；今世一生做出的“业”， 决定来世一生的状况。 P1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