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了

作者简介

史建全 **影视编剧，圈内称为“史爷”，曾工作于中央*史出版社、《炎黄子孙》杂志社、科技*报社等。历任美编、文艺记者、***金盾影视中心客座编剧、中央电视台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特约编剧、中国电视剧编剧学会理事。编剧代表作有《鬼子来了》《三*拍案惊奇》《无悔追踪》等。 东 方 东方，或称作家，实卑微写手，故身心神魂参差，黑白悲喜颠错，常思飞马仗剑，英姿飒爽，浪迹江湖，实囿于斗室，蓬头垢脸，敲键*屏。爱美食，果蔬披萨、糕串炸*；喜小说，红楼复活、塞万提斯。历历光阴，一无所是，如师友偶相忆，愿冰心在玉壶。

内容简介

冬*。 过午。 *色稀疏。 窗前圆桌旁躺椅里八十三岁的孟幽兰又一次想起她十四岁那年，被母亲拽出表姨家的残石门，一路向城里奔去。着高跟皮鞋、灰地白碎花旗袍的母亲一手抓着包袱，一手紧攥住她的胳膊，不顾表姨和表姨父的极力劝阻，咬牙拉着她奔出胡同。 两边墙根处，黑黢黢的一片又一片的，是残枯的*冠花，夜来香和蜀葵，半截脏渍的灰布衣袖，挂在长满刺的月季杆儿上——她已经来了多*，胡同道里的情形，她已经记在心里，虽然天还未亮，但她知道哪截胡同道上是碎石，哪截是煤渣子。一群野狗，轻吠着奔过胡同口。她想挣脱母亲的手跑回去，但看了看母亲的脸色，看不清楚，但她清楚地听到母亲急促地呼吸，她回过头，抓紧母亲的手向前奔去。 “凡剩点脑子的，都早逃到了城外。” 她听到表姨在她们身后恨铁不成钢： “你走你的，把孩子留下吧！” 表姨经了些年岁的哭腔，仿佛还在她耳边。 她想，如果当时她母亲能转念一想回转身，那就不会死，她的人生，她父亲的人生，也许全是另外一番境况。但她母亲毫不理会，甚至对表姨的请求好像还有点不耐烦，她不断催促她快点。很快出了胡同口，到了大路上，她把住路边一棵未长成的白蜡树，请求母亲听从表姨的话，把她留在表姨家。她听表姨说过外面在打仗，死了好多人。她母亲弯下腰，摸着她的脸神秘地一笑，说：“傻*头，咱们就要过上好*子了。” 对她满脸的惶惑，母亲不以为意，有些得意地说：“你爹找人送信儿来了，保准的，啥都不哄你，到了，你就知道了。” 对母亲天生的信任让孟幽兰仿佛看到她的父亲、她们的好*子，似正在不远一处垣塌的残屋顶上升起来的烟尘中显现出来，在将亮未亮开的夜空中，像朵膨胀的牡丹花，又像撕咬过几口的棉花糖。她加快脚步，随着母亲大步向前，走过一条又一条残损的街道，踉跄过一堆又一堆残砖瓦砾，母亲一次又一次弯腰咒骂着提上被碎砖破瓦绊掉的皮鞋，慢慢地，在街上站住了。 “怎么啦？我们迷路了吗？” 她问。 她母亲已经把四周细细打量几遍，空气里她母亲焦急疑惑的味道，她闻得到。她真想转身跑回去，但她知道，她回不去了。她在一种宿命式的慌乱咳嗽起来，母亲一把捂住她的嘴。 “唔——” 她母亲转身对着四周打量几遍，说:“轻点，应该就是这儿啊，论说，我不会认错啊？” 孟幽兰记得母亲重复了好多遍不会认错的话，直到她成年，经了些世事，她想，在她们站在街面上犹豫的这一会儿，要往回走，还是来得及的，但是，似唾手可得的好*子紧紧把她母亲扼在手里，让她坚定不移地，拉着自己十四岁的女儿往前又走了几百米，并在一声*响之后，尖叫着滚进街边的楼里。 烟尘弥漫，她分辩不清身边乱七八糟的是什么东西，只感觉呛，想咳嗽。她们身边，其实是残损的木架子，她们头顶上，还有半条洋烟卷儿的广告条幅，太暗了，她们都没有看清楚，她惊魂未定的母亲紧紧地搂了她一把，嘴里喃喃地说：“孩子不怕。”又紧接着说：“可吓死我啦！” “回吧，回表姨家。“ 她哆哆索索地抬头向着母亲。 “是，我们是应该回去，但是——“ 她母亲扶着木架子站起来，摸到残墙处向外看了一会儿：“反正，天天响*的，找到你爹，我们就，就，回老家去，是，对面应该就是太平饭店，我记着，那里挂着块好大的老匾牌，都塌了，认不出来了，你爹也许就在里面，你在那别动，等我回来。” 她母亲爬过残墙，又一次站到街上，在月下闪着莹莹的蓝光，向对面走去。 “轰隆——” 这一回，是*。 每次想起那*声，孟幽兰都会禁不住浑身一抖。她站起来，裹紧肩头的毛毯，佝偻着腰身，走到沙发边，坐好，拿起旁边一只玻璃方几上的电话，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摁下去。 “喂——” 她不自觉地扯了下嘴角。 “喂——喂——” 那头是个苍老的男音：“哎呀，哎呀，信号不好啊，喂，喂——” “喂——” 她又喊了一声。 “哎，哎，呀，小兰子！” 那头掉线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对着话筒，说：“小五哇，我想我妈了。” 说完，她坐进沙发，看着眼前地上黄洋洋的光线，搓了搓脸，向后靠进喧软的靠背里。那**，在被*火轰成瓦砾堆的中原公司一角，她就是这样靠在她母亲的胸前，托着她后脑勺儿的，她母亲的**，正在慢慢失去温度。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母亲正离自己远去，她还想，爹快过来呀，快过来，带着她娘俩，回老家去，回老家去，过好*子。 孟幽兰的母亲在*火击中中原公司之后，又一次爬进那道残墙。 和她母亲一起跌进墙里边的，还有几个衣衫褴褛小叫花子，她母亲从墙边爬向她藏身的架子后面，那几个小叫花子，迅速在她们身边滚过横七竖八的箱架和瓦砾，一闪身不见了。她惊魂不定的母亲拉着她，循着几个小叫花子的声音，摸到了从顶棚上斜挂下来的巨幅胭脂广告画遮掩着一楼梯。 “快，上去。” 她母亲拉着她，一步步朝楼上走去。 他们不知道，二楼的每一个窗口后面，几块木板遮挡着的，是早架好了的重机*和平射*，一位着装齐整的少校*官在墙角醒来，惊了一下，喃喃地说：“怎么睡着了。” 他在黑暗中站起来，指着窗前地上摆放得齐整，盛满黄澄澄的*弹的木箱，压低了声音让一个头戴钢盔的士兵拿木板遮一下。 “有什么可遮的，天还没亮起来呢，再说，又不是上轿的大姑娘，就要干起来了，怎么死不是死！” 声音*要低一些，但语气*冷硬*决。 少校迅速转身看向声音来处，光线不行，但他能想像得到这个士兵的满脸戾气，那个士兵抬着头，梗着脖子，挑衅地朝着他。他转过头，余光中看到两个瘦弱的身影闪过楼梯拐角处。 “什么人？站住？” 少校呵毕，拿手突然掩了下嘴，向两边看看。 孟幽兰娘俩，并没有发现窗旁的士兵和**，听到喊话，惊得扶着墙站住，须臾，踮着脚迅速爬了上去。 少校*官往楼梯口走了几步，刚才挑衅的士兵转过身，故意懒洋洋地用气流说：“报，告，长，官，是，俩，娘，们儿。” “有女人陪着我们死，不*开心？” “住嘴！” 少校*官闷喝了一声。 “刚才，几个小叫花子也过去了。” 少校身边一个士兵说。 少校愣了下神：“你，看清楚了么？” “报，告，长，官，看，清，楚，了。” 少校*官看了看四周，摸了摸下巴，扭头问旁边的人：“有烟吗？” 递过来一只烟卷儿，少校官*拿起来闻了一下：“美国货。” 点上，抽了一口，又拿手指捏死，扔到地上。烟卷儿被一只手迅速捡起。*官又一次看了看四周，想了想，低声说：“***，又想尿。” 少校*官说着继续朝楼梯口走去，一只手，下意识地碰了碰胸前。 这一刻，他已经明白，过去的人影儿，也许，是他的妻女，要不然，不会有女人在这个时候到这种地方来，是三天前他的一张小纸条把她们引到了这里。战事这么紧，他以为她们不会来了，或者是进不来了，但可惜地是，该是两天前来的妻子，现在拉着女儿一起来了。他拿手捶了下墙，他知道自己错了，他没写具体*期的落款把他的妻女引向了即将交火的不归之处。他装着解腰带的样子又一次环视四周，他就算拼了命，也得在大战来临之前把亲人指引到安全的地方。几天前，这座中原公司自己还能自由出入，但目前已经成了抵御*城的重要堡垒，早知道处境如此危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她们娘俩到这儿来。 这到底是爱她们？还是自私呢？ 他闪身到墙后，迅速登上楼梯。 这时候，孟幽兰和她母亲，已经爬到了*高的楼层，隐身到挂满棉衣的架子后面。 “千万别出声。“ 她母亲低声说：“刚才，我好像听到你爹的声音了。” 她母亲再次点了点头，说：“对，不会错的，就是他，他就在这座楼里。” “那我们去找他吧。” 孟幽兰欲站起时被她母亲摁住：“不行！他现在不能见我们，你要是在街上见了他，也要装作不认识。” 孟幽兰惊得瞪圆双眼，她不明白母亲话里的意思，妈妈口中*思夜想的人，时常对自己念叨的人，说无论如何会一家人团圆的人，近在咫尺，却不相认。到底是为什么？但她不敢问，她意识到眼下根本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她看着母亲，适才闪起的亮光疾速黯淡下去。 外面的寒风，从离她们十几米远的窗口处吹进来，发出嚓嚓之声，吹得挂在高处的几件长衫，黑乎乎地摇摆着，像吊在高处的死人。孟幽兰哆索了下，她母亲抱住她的肩膀。 “要不，你在这儿别动，我去看——” “不要——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我害怕。” 孟幽兰不等母亲说完，紧紧攥住母亲的手。她母亲向楼梯方向看了下，轻轻地叹了口气：“也好，你爹，会来找我们的，放心吧，你爹是*官，没人敢把我们怎么着。” “你刚才还说，要装作不认识他——” 听了孟幽兰的话，她母亲一愣，随即摇了下头，说：“那不是一回事儿，你不懂。” 是的，多年以后，孟幽兰才明白母亲前言不搭后语的玄机。也揣测出父亲之所以把妈妈和自己约到战场，极有可能是时间上出现了差迟。成王败寇，是另一回事，他的父亲，没有相对的把握，是不会让她们母女来找他的。一定是纸条的时间上出现了误解或错误。那张据她母亲说看后即焚掉的纸条，把她母亲引向了可怕的永恒的黑暗，把她引向了人生的中另一条路，把她的父亲，从一位英雄，引向了耻辱。 但躲在衣架后面的那一刻啊，她是多么想早一些见到她的父亲啊，那张她早已淡忘的脸，母亲口中那个英俊勇敢温暖，像太阳一样散发着无限光芒的父亲啊。 少校*官在一堆又一堆纸盒子中慢慢地走了一圈儿，走到向着街巷的墙洞后面，弯腰查看了下摆放的****，和隐身的黑暗角落的士兵对视着互相点头后，再次转身走向楼梯。他估计妻女没看到他，一定不在这里，不然，凭妻子的机灵，一定会传递给他一个信号的，比如一声小老鼠的吱吱叫，或者一声鸽鸣，或者一个响指，总之，她是有办法让他知道她在哪里的。他们新婚后几天，经常在老家的葡萄架丛中玩这种游戏，他是个没有想像力的人，不会想到她妻子会伪装成一篷芦蒿或者一丛青麻，或者躲在一只*笼后面，他总是找不着她，总是得麻烦她用各种方法告诉自己她在哪里，他才不致于失面子。他不是个迟顿的*官，打仗的时候，他反应快过他的战友，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他妻子面前，他笨拙得像块大木头。 少校*官走到楼梯口前，墙上一副残损的画，不知什么时候被撕掉了一小半，画上是一片桃林，繁多的桃花开的正旺。他想起了老家屋后那片桃树林，还有那条穿过桃树林的弯曲小河，他甚至想起自己的母亲亲手送给妻子的一只红漆梳妆盒，上面有喜鹊登梅枝的花纹，尽管自己摩挲过几次，只觉得笔工细致，秀兰说叫喜上眉梢，他的妻子，总是对一切东西都有自己的说法。秀兰**喜欢婆婆送的礼物，时常用它化妆，每次都妆扮地恰到好处，沁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就在这座楼里，他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尽管已经近四五年没见到她和孩子了，这些年，战争让无数夫妻、父子或父女之间音信全无。直到几天前，他突然从一群逃难的人群中认出一个远房表兄，才知道妻女早已离开被毁掉的家园，竟寄居在自己驻扎的这个城市一个的表亲家里。他的心，都要跳出胸膛，**夜夜思念的人，竟然就在同一个城市里起居生活，而妻子，也不知道自己和她距离如此之近。经他两天的观察，多次试探后，他决定信任这个临时被征用修筑工事的表兄，托他给妻子带张纸条。 那天夜里，他把纸条塞进远房表兄手里，看着他黑黢黢的背影消失进同样黑黢黢的夜，忐忑了一晚上。他忽然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妥当，甚至怀疑这位表兄的来头，也许是敌方派进来的奸细，他想像了好几遍，他妻女的尸体突然被抛到他面前的情形，一身又一身的冷汗。后来他又想，即使是奸细，也不可能照着他这样低职的人下手，遂平静了些。但接下来的两天，他在干活的人群中，没有发现远房表兄，他的手不断摸着前胸，感觉妻女可能已经遇害了。直到上一刻，看到记忆中熟悉的身影，他的心逛乱地跳了一阵后，马上意识到他的亲人哪，已经从他想像中莫须有的灾难跌落进现实的深渊中，他想，也许，他们一家人，**，或者*迟一会儿，具体时间要看对方*城的时间，要一起死在这里了。 想不到，他一直盼望的团聚，是在这里，是死在这里。 他想到这里喉间发紧，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又一次出了冷汗。 事已至此，看造化吧，他想，如能出去，*子就不再艰难了。 想到这里他清了下嗓子，大踏步向楼上走去。 · 李少红导演+韩三平监制+史建全编剧；钟汉良+周一围+钟楚曦领衔主演，国庆献礼大片《解放·终局营救》剧本改编小说 · 作者从细节入手，全景还原那段黎明前夜的动荡岁月 · 这是讲述少年们在遍地残垣的世界中追逐，缠斗，又互相拯救的故事 · 以爱之名，一起追寻那没有战火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