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虫草(精)

三只虫草(精)
作者: 阿来|责编:卜艳冰//杜玉花
出版社: 人民文学
原售价: 49.00
折扣价: 28.50
折扣购买: 三只虫草(精)
ISBN: 9787020111787

作者简介

阿来,出生于四川阿坝藏区的马尔康县。毕业于马尔康师范学院,曾任成都《科幻世界》杂志主编、总编及社长。1982年开始诗歌创作,80年代中后期转向小说创作。2000年,第一部长篇小说《尘埃落定》获第五届茅盾文学奖,使其成为该奖项有史以来最年轻得奖者及首位得奖藏族作家。2009年3月,当选为四川省作协主席。其主要作品有诗集《棱磨河》,小说集《旧年的血迹》《月光下的银匠》,长篇小说《尘埃落定》《空山》《格萨尔王》《瞻对》,散文《大地的阶梯》,“山珍三部”《三只虫草》《蘑菇圈》《河上柏影》等。

内容简介

这是高海拔地区迟来 的春天的味道。 第一遍钟声中,太阳 露出了云层。天空、起伏 的大地和蜿蜒曲折的流水 都明亮起来。第一遍钟声 叫预备铃。预备铃响起时 ,桑吉仿佛看见,女生们 早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 了。男生们则从宿舍,从 操场,从厕所,从校门外 开始向着楼上的教室奔跑 。衣衫震动,合脚的不合 脚的鞋子噗噗作响。男生 们喜欢这样子奔跑,喜欢 在楼梯间和走廊上推搡、 碰撞,拥挤成一团跑进教 室。这些正在启蒙中的孩 子喜欢大喘着气,落座在 教室里。小野兽一样,在 寒气清冽的早晨,从嘴里 喷吐出阵阵白烟。 等到第二遍铃声响起 时,教室安静下来,只有 男孩们剧烈奔跑后的喘息 声。 第三遍钟声响起来了 ,这是正式上课的铃声。 多布杰老师或是娜姆 老师开始点名。 从第一排中间那桌开 始。 然后是左边,然后右 边。 然后第二排,然后第 三排。 桑吉的座位在第三排 正中间。和羞怯的女生金 花在一起。 现在,点名该点到他 了。今天是星期三,第一 节是数学课。那么点名的 就该是娜姆老师。娜姆老 师用她甜美的,听上去总 是有些羞怯的声音念出了 他的名字:“桑吉。” 没有回答。 娜姆老师提高了声音 :“桑吉!” 桑吉似乎听到同学们

茅盾文学奖得主阿来 “山珍三部”《三只虫草》《蘑菇圈》《河上柏影》 2016精装感动上市 守护自然 敬畏生命 在多变的尘世 瞻望人性的温暖 我愿意写出生命所经历的磨难、罪过、悲苦,但我更愿意写出经历过这一切后,人性的温暖。即便看起来,这个世界还在向着贪婪与罪过滑行,但我还是愿意对人性保持温暖的向往。就像我的主人公所护持的生生不息的蘑菇圈。 ——阿来

书籍目录

文学更重要之点在人生况味

有十年没写过中篇了。十年前在日本访问时,泡那里的温泉,突然想起青藏高原上的温泉,写了一篇《遥远的温泉》,后来就再也没有写过了。

今年突然起意,要写几篇从青藏高原上出产的,被今天的消费社会强烈需求的物产入手的小说。篇,《三只虫草》。第二篇,《蘑菇圈》。第三篇,《河上柏影》。

今天,中国人对于边疆地带,对于异质文化地带的态度,跟过去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过去的中国人向往边疆是建功立业,“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而在今天消费主义盛行的时代,如果这样的地方不是具有旅游价值,基本上已被大部分人所遗忘。除此之外,如果这些地带还被人记挂,一定有些特别的物产。比如虫草,比如松茸。所以,我决定以这样特别的物产作为入口,来观察这些需求对于当地社会,对当地人群的影响。

写作中,我警惕自己不要写成奇异的乡土志,不要因为所涉之物是珍贵的食材写成舌尖上的什么,从而把自己变成一个味觉发达,且找得到一组别致词汇来形容这些味觉的风雅吃货。我相信,文学更重要之点在人生况味,在人性的晦暗或明亮,在多变的尘世带给我们的强烈命运之感,在生命的坚韧与情感的深厚。

我愿意写出生命所经历的磨难、罪过、悲苦,但我更愿意写出经历过这一切后,人性的温暖。即便看起来,这个世界还在向着贪婪与罪过滑行,但我还是愿意对人性保持温暖的向往。就像我的主人公所护持的生生不息的蘑菇圈。

阿来

2015 年5 月

试读内容

海拔3300 米。

寄宿小学校的钟声响了。

桑吉从浅丘的顶部回望钟声响起的地方。那是乡政府所在地。二三十幢房子散落在洼地中央。三层楼房的是乡政府。两层的曲尺形的楼房是他刚刚离开的学校。

这是2014 年5 月初始的日子,空气湿润起来。在刚刚过去的那个冬天,鼻子里只有冰冻的味道,风中尘土的味道。现在充满了他鼻腔的则是融雪散布到空气中的水汽的味道。还有冻土苏醒的味道。还有,刚刚露出新芽的青草的味道。

这是高海拔地区迟来的春天的味道。

遍钟声中,太阳露出了云层。天空、起伏的大地和蜿蜒曲折的流水都明亮起来。遍钟声叫预备铃。预备铃响起时,桑吉仿佛看见,女生们早就安安静静地坐在教室了。男生们则从宿舍,从操场,从厕所,从校门外开始向着楼上的教室奔跑。衣衫震动,合脚的不合脚的鞋子噗噗作响。男生们喜欢这样子奔跑,喜欢在楼梯间和走廊上推搡、碰撞,拥挤成一团跑进教室。这些正在启蒙中的孩子喜欢大喘着气,落座在教室里。小野兽一样,在寒气清冽的早晨,从嘴里喷吐出阵阵白烟。

等到第二遍铃声响起时,教室安静下来,只有男孩们剧烈奔跑后的喘息声。

第三遍钟声响起来了,这是正式上课的铃声。

多布杰老师或是娜姆老师开始点名。

从排中间那桌开始。

然后是左边,然后右边。

然后第二排,然后第三排。

桑吉的座位在第三排正中间。和羞怯的女生金花在一起。

现在,点名该点到他了。今天是星期三,节是数学课。那么点名的就该是娜姆老师。娜姆老师用她甜美的,听上去总是有些羞怯的声音念出了他的名字:“桑吉。”

没有回答。

娜姆老师提高了声音:“桑吉!”

桑吉似乎听到同学们笑起来。明明一抬眼就可以看见第三排中间的位置空着,她偏把头埋向那本点名册,又念了一遍:“桑吉!”

桑吉此时正站在望得见小学校,望得见小学校操场和红旗的山丘上,对着水汽雰雰的空气,学着老师的口吻:“桑吉!”

然后,他笑起来:“对不起,老师,桑吉逃学了!”

此时,桑吉越过了丘岗,往南边的山坡下去几步,山坡下朝阳处的小学校和乡镇上那些房屋就从他眼前消失了。他开始顺着山坡向下奔跑。他奔跑,像草原上的很多孩子一样,并不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奔跑。而是为了让柔软的风扑面而来,为了让自己像一只活力四射的小野兽一样跑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春天里,草坡在脚底下已经变得松软了,有弹性了。很像是地震后,他们转移到省城去借读时,那所学校里的塑胶跑道。

脚下出现了一道半米多高的土坎,桑吉轻松地跳下去了。那道坎是牦牛们磨角时挑出来的。

他跳过一丛丛只有光秃秃的坚硬枝干的雪层杜鹃,再过几天,它们就会绽放新芽,再有一个月,它们就会开出细密的紫色花朵。

挨着杜鹃花丛是一小片残雪,他听见那片残雪的硬壳在脚下破碎了。然后,天空在眼前旋转,那是他在雪上滑倒了。他仰身倒下,耳朵听到身体内部的东西震荡的声音。他笑了起来,他学着同学们的声音,说:“老师,桑吉逃学了。”

老师不相信。桑吉是爱学习的学生。桑吉还是成绩好的学生。老师说:“他是不是病了?”“老师,桑吉听说学校今年不放虫草假,就偷跑回家了。”

本来,草原上的学校,每年五月,都是要放虫草假的。挖虫草的季节,是草原上的人们每年收获丰厚的季节。按惯例,学校都要放两周的虫草假,让学生们回家去帮忙。如今,退牧还草了,保护生态了,搬到定居点的牧民们没那么多地方放牧了。一家人的柴火油盐钱,向寺院作供养的钱,添置新衣裳和新家具的钱,供长大的孩子到远方上学的钱,看病的钱,都指望着这短暂的虫草季了。桑吉的姐姐在省城上中学。父亲和母亲都怨姐姐把太多的钱花在打扮上了。而桑吉在城里的学校借读过,他知道,姐姐那些花费都是必须的。她要穿裙子,还要穿裤子。穿裙子和穿裤子还要搭配不同样的鞋。皮的鞋,布的鞋,塑料的鞋。

寒假时,姐姐回家,父亲就埋怨她把几百块钱都花在穿着打扮上了。

父亲还说了奶奶的病,弄得姐姐愧疚得哭了。

那时,桑吉就对姐姐说了:“女生就应该打扮得花枝招展。”

姐姐笑了,同时伸手打他:“花枝招展,这是贬

义词!”桑吉翻开词典:“上面没说是贬义词。”

“从人嘴里说出来就是贬义词。”桑吉合上词典:“这是好听又好看的词!”父母听不懂两姐弟用学校里学来的汉语对话。用纺锤纺着羊毛线的母亲笑了:“你们说话像乡里

来的干部一样!”为桑吉换靴底的父亲说:“当干部易招人恨,将来还是当老师好。”桑吉说:“今年虫草假的时候,我要挣两千元。

一千元寄给姐姐,一千元给奶奶看医生!”奶奶不说话。病痛时不说话,没有病痛时也不说话。听了桑吉的话,她高兴起来,还是不说话,只是

咧着没牙的嘴,笑了起来。

但是,快要放虫草假的时候,上面来了一个管学校的人,说:“虫草假,什么虫草假!不能让拜金主义把下一代的心灵玷污了!”

于是,桑吉的计划眼看着就要化为泡影了。不能兑现对姐姐和奶奶的承诺,他就成了说空话的人了。

所以,他就打定主意逃学了。

所以,他就在这个早上,在上学的钟声响起之前,跑出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