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树下我还可以再站一会儿(张晓风作品集)

花树下我还可以再站一会儿(张晓风作品集)
作者: 张晓风
出版社: 长江文艺
原售价: 39.80
折扣价: 24.70
折扣购买: 花树下我还可以再站一会儿(张晓风作品集)
ISBN: 9787570205707

作者简介

张晓风,1941年出生于浙江金华,当代散文家。笔名晓风、桑科、可叵。主要作品有《白手帕》《红手帕》《春之怀古》《地毯的那一端》《愁乡石》等。余光中曾称其文字“扬之有豪气,抑之有秀气,而即使在柔婉的时候,也带一点刚劲”,并将之列为“第三代散文家中的名家”。评论界赞誉其“笔如太阳之热,霜雪之贞,篇篇有寒梅之香,字字若璎珞敲冰。”

内容简介

偷春体 偷春体。 我在纸上写下这三个字,顺手递给一位年轻的女学者。 “这三个字,你猜是什么意思?” 她凑近一看,微有几分羞赧。 “哦,跟**有关吗?” 我笑了,果然不出所料。 “不,跟**一点关系也没有,这是属于律诗的专有名词,我举个例子给你看,像李白的《送友人》: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这就是偷春体的诗了。” “我看不出什么特别,不就是一首诗吗?” “好吧,我来解释一下,‘偷春’的意思就是偷偷跑在春天的前面,跑在春天的前面去干什么呢?跑在前面原来是想要早于春天而开花。谁是在起跑线上偷跑而赶着忙着去开花的家伙?原来是梅花,它在十二月就悄悄开起花来……” “这些跟诗有什么关系啊?” “律诗的规矩,在八句里面,三句和四句、五句和六句,要各自形成一个对偶句。可是有的诗人偏要在一、二句就偷偷先对偶,真到三、四句,他反而不想对了,这种偷跑的行为在律诗的‘行话’里就叫做‘偷春体’。像悄悄地偷在春天来到之前就绽放的梅花。” “你原来是要跟我谈一种属于诗的专有名词吗?”学者毕竟是学者,她立刻想要探究我的本意。 “不是的,”我笑了,“我*近自己发明了另一种‘偷春体’,我的偷春体指的是‘窃取春天的身体’。” “春天有身体吗?” “哎,春天有没有身体,我也不敢十拿九稳,这件事值得来开个辩论会。在我的思维中,春天的身体应该藏在小小的树苗里。” “是吗?所以说你就偷了小树苗。” “对,春天,我一个人在深巷里走,见到有些小树苗从砖头缝里或水沟旁冒出来,它们大约只有我的小拇指大,却青翠欲滴、浑然天成。它们多半是榕树或雀榕。这种树真是神奇,你看它那么小,真要拔它居然五棵里有四棵是拔它不动的。” “你去拔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干什么?” “大概是由于*望吧,春天的美是如此垂天而下、浩荡无边,是如此不可夺不可亵。可怜的我走过春天能有何获?它那千秋万世的不*生机于我何益何增?我只好偷取一棵墙角砖缝里寄生的小树苗,并且将它移植在小钵里,这样我就算大功告成,窃取了一小块春天的身体了。较之盗火的希腊神祇,我想我的盗树行为是聪明多了。” “这个‘偷’,合法吗?” “我起先也想过这问题,所以迟迟没下手,不料,有一次,看到墙角水泥缝隙里有一株雀榕,那天我赶着去开会,心想等**再来,可是,**再去时,我发现屋主大扫除过了,没留下一片绿叶,我才知道这东西对某些人而言,是‘除恶务尽的垃圾’,这以后,我就‘偷’得很安心了。” “那小树苗后来种活了吗?” “当然种活了,它是春天的青鬓或须眉,它是春天的身体,所以,它是有法力的呀!只要一小撮土,它就幻化成一座微型森林给我。春风和人间,转眼一拍两散,但小树是春天结的青筋,至今仍在我的案头舒活呢!” 不过,这件事整个过程中*兴奋的部分,当然不是我种活了一棵小树苗。那个,到花市、到大卖场都可以便宜买到。*快乐的是古人曾用过的一个专有名词,现在没人用了,我于现实生活里却用了它,并且给了它一个新的定义。 有人收藏过**的发缕或指甲的吗?我收藏的却是一块向春天偷来的细胞,它为我挽留下的是二○○八年一去便永远永远再也不会回头的春天。 我抢下了一钵花 二○○六年三月,我走在长巷里,薰风徐徐吹来,隔壁人家的杜鹃花开得紫漾漾的,这属于春天的小动作让我稍稍错愕了一下。虽然,阳明山的一春花事几乎被杜鹃抢尽光彩,虽然,那漫山喷薄而出的华焰总令人想起阳明山的火山身世,因而以为花开竟是另一种面目不同的火山爆发。曾经热热的熔岩熄了,如今喷出的是一蓬蓬妖艳的花丛。看过那种大阵仗之后,相较之下,开在小巷花盆里的杜鹃就该不算什么了,但我仍然忍不住惊动。 惊动的理由之一是去秋刚割了肠癌,而此刻能看到今春的花局,实属幸运的意外,我是个“被抓回来看花的人”,不免心中暗自感激。 惊动的理由之二是因为这盆花和我有点因缘瓜葛。四年前吧?有家人搬走了,房子有了新主,新主**件事便是出清废物。而所谓废物,包括一些旧主人遗弃的花花**。 我当时刚好经过,看到工人正打算把这个大盆给抬到运垃圾的车上。“喂,喂,喂,你们干什么呀?” “我们来清垃圾!”工人忙进忙出,不太理我。 “垃圾?可是它是杜鹃花呀!” 那时候是冬天,杜鹃只有绿叶,可是我认得它,它分明是杜鹃,它还有*好听的名字,例如山踯躅、映山红、红踯躅……我来不及想了,这花立刻就要*命了! “人家出钱请我们搬,我们就搬!怎么?你要吗?要就快拿走,我们要发车了!” 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不搬嘛,它立刻就是废物,要搬,我哪有本事。花盆直径大约四十公分,装满土,够重的。但我一时也顾不了,只大吼一声: “我要!” “好,你拿去!”工人把花盆往旁边一推,很高兴少了一些负担,立刻发车扬尘而去。 我叫来家人,慢慢把盆子在地上拖着走。 “你在想什么呀?”家人抱怨,“我们家住四楼,又没电梯,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呀?” 我要做什么?唉!我哪里知道我要做什么!我只是看不得杜鹃花被人当垃圾处理。这恍如侠士救美人于剑下;当时事急,只得如此。而救完之后,我何尝不知道也很麻烦。 好在我当下立刻做了决定,去按我家隔壁一楼的门铃,他们是家建设公司。 “这盆杜鹃请你们放在门口好吗?很好养的,只要稍稍浇点水,春天会开很漂亮的花哦!” 我拼命为这盆花说情,主人居然点头了。 紧接着,春天就来了,我急巴巴地想看一次花之奇迹,它果然开花了,我发现自己像多管闲事的媒婆,既包结亲,也包生养,我悄悄在内心高呼: “喂,喂,你们大家知道吗?这些花宝宝全是因为我做媒,才生下来的啊!你看,你看,它开得好好的,怎么会有那种坏蛋竟说它是垃圾!” 花没有什么反应,只一迳沉沉实实的紫在那里。 今年六月,我将走下执教的坛座而退休了,学校在惜别会上要我为此刻说几句话。其实,我已经说了四十四年,并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正如演唱会已毕,乐符纷纷各自停伫在它们喜欢停伫的地方(或在高亮的横梁上,或在某人的心之低谷),哪里还需要再说什么呢? 如果真要说,也只是,我很满意,我曾捡到一钵好花,我不忍看到华美堕入泥滓,圣像打入溷秽。那些经史子集,那些诗词歌赋,哪样不隽永*美,令人心疼难舍,而我,只是在某种环境里逆势*作,企图挽救什么,又企图分享什么的人。 我的平生是幸运的,因为在*承平的城市里,继承了难得的,来自古代的丰厚遗产。并且在我*璀璨**的年华,及时传给*聪颖俊彦的孩子。*好的是,跟金钱不同,因为,传了半天,我自己仍然拥有。 荣花女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女子,名叫荣花女。 世间所有的女子里,再也没有一个女子同她一样美丽。天上的仙女见了她都会把头低下,地下的百花远远看见她也都转过脸去,不敢跟她相比。 荣花女嫁了丈夫,她的丈夫便不肯再去田里耕作。 早晨,荣花女洗脸,他就在一旁呆呆看她的脸,看来看去也看不足。 荣花女梳头,他就呆呆地看她的头发,看来看去也看不足。 荣花女穿衣,他又呆呆看她的身体,看来看去也看不足。 荣花女回头惊道: “丈夫啊,你这样****,不肯到田里去工作,怎么行呢?” 她的丈夫说: “我也想去工作啊,不然我们吃什么呢?可是我的眼睛离不开你啊!我成天看你都看不足,我怎么能到田里去呢?” 荣花女说: “你去吧,我有办法让你在田里看到我。”荣花女烧木成炭以描发,研花为汁以象颊,画了两张自己的像。一张放在田的西边恍若真的荣花女,一张放在田的东边也恍若真的荣花女。她的丈夫犁田的时候,向东犁,看到远远有荣花女在,向西犁,也看到远远有荣花女在,从此以后,他又高高兴兴天天到田里去了。 忽然有**,吹起了一阵狂风,荣花女的像给吹跑了一张,她的丈夫跟在后面追,但风势太大,他追赶不及,那张像就一直吹到皇宫里。 皇帝捡起一看,立刻又喜又怒道: “世间竟有这样美丽的女子吗?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是谁?快把她找到,带来给我。” 皇帝的侍从立刻到各地去搜索,他们访遍各地,终于在田亩上看到另外一张一模一样的画像,并且看到荣花女的丈夫。他们尾随着她的丈夫,终于把荣花女找到。 荣花女不肯跟他们去,但来人不由分说,便把她劫去。荣花女到了皇宫,但是皇帝的金银珠玉她不肯穿戴,皇帝的好饭美酒她不肯吃喝,她说: “我的丈夫如此爱我,我还要嫁皇帝做什么呢?” 她于是趁人不防,又偷偷逃回家里。 可是皇帝的人马,又来将她掳去。 荣花女知道逃是逃不了的,她**悲伤,她想: “世上再没有男子像我丈夫一样爱我了,他现在不知如何伤心,我因美丽,害他如此,活着又有何意思?” 于是荣花女不吃不喝,终于死去。 荣花女的丈夫把她埋了,并且呆呆地坐在坟头守着她,像从前新婚时一样,他不吃不喝也不去工作。 白天他在坟前,夜晚他也在坟前,荣花女的音容笑貌仿佛仍在他眼前,他看来看去也看不足,他想来想去也想不足。 过了二十余*,人人都看出来,他快要死了。 这天晚上,他仍然睡在坟前,在蒙眬中,他又见到美丽的荣花女,荣花: “丈夫啊,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好好保重,去吃去喝去工作吧!” 荣花女的丈夫悲道: “可是我离不开你,我在这里就是想见见你啊!” 荣花女道: “你想见我,我有一个办法,明天清早太阳升起时,你注意看我坟上,会开出一朵美丽的花来,花落结子,你就拿刀划开那果子,果子有浆,你把浆吃下,就会见到我了。” 荣花女的丈夫乍然惊醒,才知原来是梦。 他苦等天亮,不料太阳一现,他果真见到坟上迎风开了一朵血色大红花,世间百花中没有一朵颜色姿容如此美艳的。 过了不久,此花果真花落结子,荣花女的丈夫取刀刺皮,果得浆汁,荣花女的丈夫便把浆汁食下。然后,他等着看荣花女现身。 可是他等了又等,荣花女没有现身。 他再食浆汁,荣花女还是没有现身。 他把浆果刺透,吃了*多的浆汁,仍然看不到荣花女。 *奇怪的是,本来,他在苦想荣花女的时候,还可以恍恍惚惚地看到荣花女,而现在,他连恍惚中也不见荣花女了。 而且,每服浆汁的时候,他的心仿佛伤口来结疤,他也不再想念荣花女了——不想荣花女,使他又活了下来,他心里却觉奇怪: “我原是为见荣花女才吃浆汁的,现在吃了反而不见她,也不想她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想来想去想不通,便顺着花茎往下挖,一挖挖到底,才看见这株花原来是从荣花女的心口里长出来的呀! 他终于明白了,荣花女的一番话虽是骗他的,却是出自真心的好话。荣花女知道丈夫如果一直不忘前情,一定会悲伤而死,所以她把一颗心长成一棵花,让他吃了以后就什么都忘记了。她何尝想让丈夫忘记自己,但是他再不忘记就会死,她也是无可奈何啊! 这便是阿芙蓉花的故事了。 世间不悲伤的人不会想吃阿芙蓉的浆汁,可是那些不赶快忘记悲伤就会死去的人,却只好一直吃那种浆汁了。 后记 这则故事,是我在泰北荒莱中行山路时,从一位白发老妇人那里听来的。初听时倒也没十分注意,不意愈听愈惊动,恍若本来是揭衣戏浅水的,竟而忽然跌入汪洋,怎能不一时挣扎惶急,心血如狂涛。 这是民间流传的鸦片烟由来的故事。但此故事是从中国人抑或印度人(鸦片原产地)而来,则为我说故事的人亦不知道。 民俗故事往往就是能如此一针见血,直指心性,把事象中*精微处都说出来了,我记述的时候,尽量保持原叙者质朴的语言。 世有大苦,吾人心之所恋,或成血渊骨岳;吾人情之所钟,每每横遭劫夺。强权凌逼孤弱,人命贱如*芥,无可如何之际,上焉者或以大智慧得自度,中焉者则忽忽如狂,下焉者唯有自耽自溺直至于死。此故事以恕道论天下吸毒之人,其间有悲悯亦有抗议,令人拟想,不知**个叙说此故事的人,是不是也有其难以言述的大悲痛和难以遏抑的大不平呢? 后后记 荣花女的故事是我三十年前初旅泰北时听来并记下的,现在略作修改、付梓发表。此处,并再补充记录当年那老妇人添述的一段话: “鸦片,是从荣花女的心头长出来的,不过,从荣花女的**里也另长出东西来,那就是香烟的烟叶。这就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抽香烟的人抽完了都会去吐一口痰的原因了。” 我当年记述此文时是四十岁,这段情节有点不好意思记下来,便自我查禁了。现在七十岁,觉得写写女体也不算什么,所以又自我解禁了。毕竟,民间故事宜忠实记录,才能存其真。 此外,和关心这故事一样,我也念着那说故事的老妇人。泰北漫漫的黄泥山路上,那天,清风拂面,阳光意外地柔和,老妇斑发却清健,我不认识她,她自己跑来讲故事给我听。她折一枯枝为杖,走路的速度不比我慢,说起话来清晰平静,**不戏剧化,她是一个多么好的叙事者啊!她告诉我路边坡地上长的东西叫番麦,我吓一跳,原来云南人(泰北华人多来自云南)叫玉米也跟**闽南语一样叫番麦,可惜当时没有留下她的名字,也不知她还在不在人世。对我而言,她是一个仁慈的天使,她施舍给我一个故事,而一个故事,是多么丰富无穷啊! 1.**散文大家张晓风暌违八年全新散文集; 2.作者张晓风亲自遴选,亲定封面; 3.张晓风手写卷首语; 4.全彩印刷,专有版权 5.回望人生,追溯往事,篆刻着张晓风的生命记忆与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