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乖

不乖
作者: 树延|
出版社: 四川文艺
原售价: 49.80
折扣价: 29.90
折扣购买: 不乖
ISBN: 9787541168895

作者简介

"树延 新晋高人气作者,喜欢讲述有生命力的故事。 笔名取自树木立于天地之间,自由生长,无限蔓延之意。 代表作:《不乖》"

内容简介

"第一章 南城,已经立秋,走在路上隐约还能听见几声树梢间的蝉鸣,街道上车辆往来不息,路上的行人偶尔不小心擦肩而过,都得激起人们行色匆匆地对骂两句。 夜幕降临,这条路上偶尔有逗留的学生,靠路口的这家饭店是这条复古潮流街上生意最火爆的一家,K歌吃饭一体式,隔着紧闭的金属门隐约能听见嘈杂的声音。 没多会儿,最靠里面的一间包厢门从里面被打开,握在门把手上的是一只白净的手,手腕骨感纤细,吵闹的摇滚音乐从门缝里溜了出来。 跑调的歌声一个劲儿地从屋里传来,不待路过的人听两句,门又紧接着被人“砰”的一声关上。 于澄深吸两口气,被这躁不拉唧的音乐整得心烦。她捏了下眉心,抬腿走向卫生间,用冷水冲了把脸,顺便将身上的校服脱下来搭在洗手台上。 兜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拿起来看,是祁原发来的消息,问她:怎么了? 于澄用手擦了下脸颊上的水滴,黑发湿漉漉地粘在白净的脸上,回他:没事,上个卫生间。 她背靠在墙壁上透气,抬手揉了两下太阳穴,杀猪般的音乐仿佛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来这边吃饭的人形形色色,就在这站的一会儿,旁边男厕所里头进去了一对男女,于澄漠不关心地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还没等她怎么脑补,两人没几分钟又出来了,女的一脸不愉快。 想了想,于澄掏出手机给祁原发了条消息:“我出去透口气,有没有什么要带的?” 祁原回得很快:“带盒薄荷糖。” 于澄:“好。” 她放好手机,抬脚走出大门,室外的温度像是一瞬间让人置身在火炉。于澄顺着街边往前看,夜色完全降下来,这边店铺很多,不远处就有一家便利店,挂着正在营业的灯牌。她走过去,抬手掀开门帘,扑面而来的冷气激得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点店里没什么人来,戴着黑色工作帽的青年坐在收银台前,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是在刷剧还是打游戏,见人来了立马站起来,手上动作却一刻不停。 面前的少女身材细瘦高挑,五官长得叫人挑不出毛病来,眼尾上挑着,神情恹恹,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看上去乖张极了。 漂亮,叛逆,带劲儿。看上去有点不好惹。 “要一盒薄荷糖。”于澄开口。 这店开在这儿,隔壁是酒店,后面是夜店,再隔两条街还有所职高,小哥见什么人做什么生意,瞥一眼她胳膊上搭着的校服,伸手拿了一盒滑到她面前,搓搓手,讨好地笑笑:“三十八。” “嗯。”于澄伸手接过放到口袋里,又顺手拿了瓶气泡水。 瓶身的丝丝凉意传入手掌,像是靠近了一个天然的吸热物体,安抚下去部分的燥热。她结完账走出便利店,走到一旁的篮球看台上坐下,拧开气泡水“咕咚”灌了一大口。 天太热了,哪怕是夜晚,也闷热到窒息。 夜空中黑云压着月亮,透过云层隐约发出些淡弱的光芒。今天来这儿是几个老朋友聚会,原先大家高一、高二都是在一个班的,好得能穿一条裤子,谁知道都要高三了,突然来了个本部分部大合并,打着“共享一切教育资源”的旗号,整个分部都搬过来。 她是准备要在这条有千军万马的高考之路上靠画画一搏的艺术生,一直在美术班集训,今天上午才结束,下午就被家人拎来了学校,刚踏进班级,又被祁原几人拖到这边齐聚一堂。 聚什么聚,她还不如待在家里画画来得自在。 这么大的夜空也没个星星,活像是一个大蒸笼。于澄往后一躺,右手搭在眼睛上,额角刚刚洗脸打湿的头发还没干,她开始放空自己。 空气的湿度很高,于澄躺在那儿,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 她下意识地往上看。 看台很高,射灯的光源只能照射到前三四排,后面很大一片区域都隐蔽在黑暗中。模糊中,于澄大概看到个人的轮廓,腿很长,大半个身体歪倒在椅子上,看着像是半死不活的样子。 她收回视线,把带给祁原的薄荷糖掏出来,扯开塑料保护膜的一角,轻轻撕开。 一阵刺耳的车胎摩擦声响起。 于澄将刚打开的铁盒又合上,微微抬眼往前看。 前方两辆摩托上载着三四个社会青年,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摩托车车头灯朝着她的方向。 “……”于澄装作没看见,左手的气泡水在手里转着圈地打转。冷气在瓶身上结起水珠,又很快地被冲刷掉。 黄毛见她无动于衷,张口喊她:“哎,美女!” 于澄轻轻眨了下眼,还是垂着头,事不关己的模样。 球场的照明灯已经不怎么管用了,照射出来的光很昏暗,偌大的球场总共就他们几个人,不远处的街道上,人们出出进进得很快,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多待,没人注意到这样的一个小角落。 几个混混得意得不得了,觉得今天桃花开了个满堂,互相使了个眼色。 这女的长得这么好看,低着头连句话都不敢说,手里头还拿着附中的校服。附中这学校谁不知道,百年老校,都是群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的乖乖崽。 黄毛下了车朝她这边走:“哎美女,别玩手机了,手机有什么好玩的,带你去别的地方玩,你去不去啊?” 于澄依旧没理睬,脖颈长时间地低着有些酸痛,侧过头歪了歪,左手转动气泡水的速度加快。 黄毛算是这几个小混混里的大哥,见于澄低着头没反应,身后两个小弟上赶着帮忙起哄,一个劲儿地吹着嘹亮的口哨。 小混混用手比出一个喇叭,攒足了气力冲于澄喊:“大嫂,你理理大哥啊!” 这称呼一出,像是戳破了这场闹剧的窗户纸,三人捧腹大笑起来。 “说什么呢,这不得人点头同意啊。” “哎呀,不说话不就是默认吗?“ …… 几人越说越起劲儿,黄毛没多少耐心,见于澄还是不理人,左手捏着只烟头到了她跟前。 “哎。”黄毛伸腿踢踢于澄的脚,身上的腱子肉都被带着震了两下,“看什么呢,不理人。你叫什么名啊?” “你猜猜。”于澄嗓音清冷,收起手机,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跟你好好说话呢,跟哥说说,叫什么名?待会还有场子,带你去玩玩。”黄毛边说话视线边粘她身上,眼里那点急色就差摆在脸上。 长得好看的有,身材好的也有,但长得好身材还好的真不多见,还是个纯天然没整过的,像是地里刚长出来的小白菜。黄毛伸出手要拽她的胳膊。 几乎是触碰到她的瞬间,于澄下意识地一甩。 “嗯?”黄毛低下头看着空空的双手,不敢相信,“你甩我?” “嗯。”于澄轻飘飘地给了个回应。 甩都甩了,还得装模作样地问出来。 黄毛朝一旁的地上吐了口痰,将手中的烟弹到地上,抬起脚狠狠地碾了两圈。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我是谁吗?“黄毛直接伸手向她抓来,破口大骂,“别给脸不要脸!” 于澄皱眉。 她并不想这会儿就跟这几人起正面冲突,闷头吃亏给他们占便宜这不可能,但人太多了她也是真打不过。 正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篮球从高处径直砸下来,角度刁钻,直冲黄毛的门面,他躲避不及,被篮球砸了个正着,叫唤了一声,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鼻子半天直不起腰来。 “谁啊!”球是被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扔下来的,这一下挨得结结实实,黄毛整张脸又疼又麻,他半天才缓过来,龇着牙往四处看了一圈,“哪个找死的扔的篮球?给我出来!” “我扔的。” 于澄头顶就这么传来了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没完没了了?”略沙哑的嗓音,于澄身后那道人影边说边站起,几个混混这才注意到看台里面还坐着一个人。 于澄自诩不是个颜控,这两年她见过的、身边的,七七八八的帅哥也不少,但还是被眼前这个人吸引得挪不开眼。 跟于澄预判的一样,腿很长,个子也高。见他缓缓从高处走下来,肩膀平直宽阔,脊背薄削,身材是标准的衣架子比例。 他从阴影里慢慢到光亮处,五官好看得挑不出毛病,站在高处垂着眼,面上睡意还未消散,碎发湿漉漉地耷拉下来戳着眉骨,一身黑衣黑裤显得整个人利索干净。 “我服了!你谁啊?”黄毛用脚狠狠踹了一下阶梯,作势要上去教训他,“眼瞎了把球往脸上招呼?” 帅哥带着股懒洋洋的拽劲儿,抬手摸了下后脖颈,正儿八经地回复了他的问题搭,吹了声欢快的口哨,忍不住笑:“我堵贺昇去。” 附中的每个年级都是单独的一栋教学楼,楼与楼之间有走廊相连,每个楼层五个班级,八班在二楼,她下两层楼就能看见。 在附中,班级分AB班制,一班到十班属于A班,属于冲刺清北、985、211学校的尖子生,晚自习也比楼上的B班多出十五分钟。于澄到的时候,这一层的班级还静悄悄的,没下课。 于澄走到八班门口,靠在栏杆上往里看。 教室里没拉窗帘,透过后窗,她望见贺昇坐在最里面倒数的第二个座位,靠着窗户,脑袋稍侧,半倚着墙,跟在校外不同,这会儿校服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 身旁的座位是空着的,面前摞一大摞的书,一只手闲散地搭在后脖颈,一只手拿笔在书上圈圈画画。 这就是贺昇。 哪怕是在教室,哪怕穿着一样的校服,他也能让人从人群里第一个发现他。 于澄看着,头一回觉得,这校服好像也没那么丑。 走廊灯没开,只有从教室里透出去的光线,连空气都昏昏暗暗的,透着梧桐叶经年累月的草木味。于澄穿着运动T恤,一阵夜风吹来,额前几绺碎发随风扬起。 从后窗先看见她的几个男生开始小声讨论。 陈秉伸胳膊撞沈毅风两下:“哎,外面那妹子是不是昨天天台喊话的那个?” “哪个?”沈毅风站起来侧着头看过去,惊讶地说了一声,“还真是!” “昨天刚喊话,今天就堵到门口了。”沈毅风“啧”了声,小声凑过去,“真厉害。” 陈秉摸不着头脑:“厉害什么?” 沈毅风一拍桌子,凑过去小声道:“瞧你这傻样,你要是有人家一半行动力,隔壁班那谁你早能处熟了。” “是吗?” “是啊。” 沈毅风还在望:“贺昇什么眼光啊,这妹妹长得这么好看,他还爱搭不理的。” 陈秉想想,傻呵呵地开始做梦:“换作是我,分分钟领出去吃饭都行。” “对。”沈毅风舒心地伸个懒腰,这两天的憋屈终于找到了共鸣,“哎,其实我觉得吧,贺昇就是喜欢装,没准——” “啪!”地一下,一本黄冈密卷稳稳当当地砸落到两人中间,贺昇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有本事就声音再大点,当我死了?” 想说就说,非偷偷摸摸的样儿,咬着耳朵声音还大得后两排都能听见。 不够丢人的。 两人抱头:“错了,错了哥。” 几人打闹的工夫,时钟指向九点十五,坐在后面的男生“哗”一声拉开后门,一秒都不耽搁,用八百米冲刺的速度飞跑出去。 见后两排人走得差不多了,于澄悄悄从后门溜进去,贺昇正在收拾课桌,裸露在外的手臂青筋明显,手腕上有一颗褐色小痣,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她走到贺昇前面的座位坐下来,又转过身,手肘撑在桌面上捧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帅哥,你同桌呢?” 贺昇手上动作稍缓,嗓音略低地回复:“死了。” 于澄:“……” 沈毅风抱着书包从一侧闪出来,笑嘻嘻地对于澄说:“妹妹,我叫沈毅风,咱俩昨天也见过。” 于澄点头:“嗯,我是于澄。” “我记得呢。”沈毅风也是一副自来熟的架势,“你别听他瞎扯,这人压根儿就没同桌,狗跟他坐他都嫌烦,臭毛病太多。不过谁让我昇哥是年级第一呢。” “是吗?”于澄这倒是没想到,觉得惊讶,她听祁原说了贺昇是学霸,毕竟他还是学习标兵,但没想到是这么顶级的学霸。 附中的年级第一的含金量比别的学校高多了,年年的市状元甚至省状元,都出在附中、一中、九中这几个重点高中里。 历史上唯独有一年,状元落在外国语学校手里,这学校年年最多五十个人参加高考,还有人成了市状元,这对其他高中来说实在是羞辱。 沈毅风嘚瑟得跟他是年级第一一样:“而且我昇哥是蝉联,懂什么叫蝉联嘛妹妹,就是有我昇哥在,其他人争破头也只能抢个第二!” 贺昇:“……” 于澄笑了:“你好厉害啊。” 她凑近了,眨下眼:“这么厉害,你教教我呗。” 贺昇拉书包的手一顿,条件反射地往后躲了几寸。 “课上不会学?”他反问。 “嗯。”于澄笑嘻嘻地点头,“贺老师教得没准更好。” 沈毅风坏笑着朝陈秉使眼色,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 陈秉凑到他耳边,嗲里嗲气地用气音喊:“沈老师。” 两人靠在一块儿憋笑。 班里同学已经走了大半,窗户开着,夏末的夜风夹杂着凉意吹进来。贺昇把最后一张试卷折起来塞进书包里,径直走了出去。 “昇哥,我们先行一步哈!”沈毅风和陈秉出来后,识趣地跟贺昇喊了声到车库等他,留他跟于澄两人在后面。 贺昇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溜走,走到于澄面前顿住脚步。 于澄半倚在墙角,少年冷冽的气息瞬间缠绕在于澄身边,像雪中的松柏抑或是山间的清泉,不浓烈,但也没法让人忽略。 于澄对上他视线的时候,气势上总感觉被压一头,不自觉稍稍往里退了一点。 贺昇直视她,淡淡地开口:“直接堵到我教室门口,什么事?” 于澄眼尾稍扬,看上去纯情又无辜:“想跟你做朋友呀,看不出来?” 贺昇抿着唇,胳膊往身旁的围墙上一搭,嘴角弧度透着生人勿近的高冷,没接话。 “等对方下晚自习一起走什么的,不都是基本操作吗?” 贺昇说:“我不想交你这个朋友。” 于澄歪过头,嘴角荡漾着笑:“可能咱俩多相处一阵你就改变想法了,不要对自己这么自信啊,昇哥。” 贺昇眯起眼,往前一步,于澄几乎是贴着他,感受着对面透过校服传来的体温。 “看上我哪点了啊?”贺昇开了口,似笑非笑,还是那个不怎么正经的作派,还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语气,“找我的人能排满附中的一条街,这可怎么办?你来得太晚了,排队去吧。” 少年的喉结在眼前滚动,于澄心猿意马:“那,插个队?” 贺昇:“……” 教学楼下,人影摇晃,两人一前一后地走。 贺昇走在前头一言不发,背影挺拔宽阔,于澄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 现在是下课高峰期,学生一股脑地往外涌,三三两两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侧目看着他俩。 他俩都挺出名,凑在一起,让人不注意都难。 两人走得都慢,下课高峰期的人流过去后,这条路上就没那么多人了。 今晚许琛不来接于澄,她有的是时间,就这么慢悠悠地跟在贺昇的身后晃荡。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下,用脚尖踢了下路边的石子,一用劲儿,朝贺昇鞋后跟的方向踢过去。 “……” 踢一下他不停,于澄又踢第二下。 “……” “无不无聊?”贺昇转过头看她,语气不咸不淡,有点儿无奈。 “不无聊。”于澄唇角带着轻笑,跨步上去凑近他问,“问你呢,到底能不能插个队啊?” “……” “你不说我就默认可以了?”于澄拎着书包和外套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聊。 她才不管贺昇给不给她插队,她插定了,这会儿纯属闲得慌没话找话。 两人并排走着,贺昇偏过头冷淡地看她一眼,又收回视线。 问得好像他不给她插队,她就不插一样。 一路无言也算和谐,两人一直走到与附中相隔一条街的巷口,这边属于老城区,这里又是老居民区,周围都是参差不齐的老住宅楼。 街边的路灯没那么亮,梧桐却枝繁叶茂,个个枝干都比人的腰还粗,天一黑,就昏昏暗暗的,黑压压的一片。 “你不回去?”贺昇终于停住脚步转过头,再过条马路,就到他住的小区了。 总不能让于澄还继续跟着。 “你到了?”于澄往四周打量一圈。 “嗯。”贺昇点头。 “哦。”于澄眨下眼。 夜风四起,撩起她松散搭在肩头的黑发,露出细白的弧度好看的脖颈。 “那你走吧,明天见。”于澄微眯下眼,还挺干脆利落地说。 这事讲究循序渐进,第一回不能进展太快。 “……” 路口的红绿灯恰好换回来,贺昇若有所思地从她身上收回视线,一言不发,神情清冷地拎着书包,穿过路口直接朝小区的方向离开。 瞧见人就这么走了,于澄略一挑眉,也不多留,转身朝梧桐深处走去。 老城区这边她不算熟,但她记得白天来过这附近,穿过这条小路,前面有个大型超市,方便打车。 巷子很长,一侧是老旧的小区水泥围墙,另一侧是两三棵稀稀拉拉的梧桐,白天看它们是绿意盎然的,晚上夜幕降临,便是黑压压的一片。 巷子里只有围墙上悬挂的微弱的照明灯,她面无表情地朝前走,前方很长一段路都隐没在黑暗中,她自然也没注意到不远处台阶上蹲着的两三个青年,眼下乌青,一副堕落样。 直到她走近了,垂眼,视线与他们的视线碰撞到一起,才注意到。 她没管,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于澄?”其中一个坐在台阶上的人喊出了她的名字,那人一手夹着烟,眼神奇怪地看着她。 闻声,于澄停住脚,偏过头打量几人,眉头微微皱起,没在记忆中找到这三张脸。 也许他们出现过,但她不记得了。 “怎么了?”于澄淡声开口。 “哟,你还在上学?”其中穿黑色连帽卫衣的一个人,将烟送到嘴边,吐了口白雾,看着她手里的书包问她,眼神揶揄。 “嗯。”于澄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没什么,就挺意外。”穿连帽卫衣的人回她,“你不是早就不上学了吗?” “……”于澄瞥他一眼,没搭腔,跟这三人没什么沟通的欲望。她神情冷漠地收回目光,抬脚就准备走。 “诶?”穿连帽卫衣的人喊住她,“别走啊。” “什么事?”于澄微微皱眉,眼尾的弧度显出一种冷厌。 “来玩玩。”穿连帽卫衣的人朝她笑笑,招手,把藏在身后的纸拿出来,朝她扬扬。 “要不要试试?”他问。 一阵风吹过,于澄视线冷淡地落在薄纸上那细少的粉末上,眼睫毛略微下垂,小幅度地扇动。 这东西她知道,之前不去学校,天天待在外面混的那段时间,她见过两次。 是个只要脑子里还崩着条线,就绝对不会碰的东西。 “你等着被抓吧。”于澄冷冷地回了一句。 “别啊。”穿连帽卫衣的人站起身,走下台阶朝她的方向走,咧着嘴笑出声来:“干什么,急着回家?” “嗯。”于澄点头,抬起眼地看向他,“回家。” “玩会儿再走,这会儿才几点,你以前不是整夜都不着家。”穿连帽卫衣的人一副跟她熟得不得了的模样。 于澄皱眉,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三人她的确没任何印象,就算认识那也得是那段时间的事情了。 可那段时间她见过的人太多,记忆模模糊糊的,也记不清这些脸。 “不玩,你们自己玩吧。”于澄转头,拎着书包往前走,刚踏出一步,手腕就被人攥住。 “……” 她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着被扯住的手腕,神情恹恹:“松手。” “这么凶干什么?”穿连帽卫衣的人笑了,“怕我?” 她没说话,就这么毫无情绪地看着他。 两人对峙着,于澄摸不准这人想干什么。 “松手。”于澄再一次开口,语气比之前更冷。 穿连帽卫衣的人一愣,被她身上的气势唬住了一下,停顿几秒,神情犹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还是悻悻地松开了她的手。 南城算是南方城市,这天半夜突然下起大雨,整个城市弥漫着湿漉漉的味道,伴着这场雨,南城的高温退去,秋意探了点头出来。大雨一直持续到第二天一早也没停。 “哎,你英语选择题答案给我看看啊?” “我也瞎写的,自己编去。” “指望你有什么用,没用的东西。” “……” 班上还没来几个人,沈毅风忘带伞了,骂骂咧咧地淋着雨叼着杯豆浆冲进教室,见贺昇已经到了,放下书包就喊着扑过去。 贺昇正趴在作业本上犯困,昨晚睡觉空调温度调太低了,有点感冒,听见声音他睁开眼,声音还带着点困倦:“怎么?” 沈毅风表情神秘:“我昨晚刚得到一个消息,你绝对想不到,而且绝对会惊讶!” 贺昇本来就没睡足,这会儿起床气严重,嗓音都憋着火:“说吧,到底什么事?” 沈毅风表情贱得不行,非得吊着人胃口,不吊难受:“哎哟昇哥,你先说说想不想知道?” “……” 贺昇觉得这人可能两天不打欠收拾,一个眼神扫过去:“爱说就说,不说滚。” “哎哎哎,别呀!”沈毅风急了,怕他真不听了,“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嘛。” 沈毅风在他旁边的位子坐下,说道:“哎,去年分部有个女生一个人走夜路差点出事,那事你还记得吗?” 贺昇闷声“嗯”了声,个事情他记得,当时闹得挺大。 沈毅风继续道:“那几个玩意儿是真恶心,幸亏正巧有人来了才给那女生救下来,周围连个监控都没有,是真危险。”沈毅风话锋一转,表情有点揶揄,“哎贺昇,你猜猜,救人的是谁?” 贺昇冷淡地看他一眼:“我怎么知道,我又不在现场。” 沈毅风“嘿嘿”两声:“我猜你就不知道,我知道的时候也惊讶得不得了,我跟你说,英雄救美的就是于澄,就昨晚堵你那妹妹!” 贺昇:“……”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沈毅风一副兴奋得要上天的模样:“就昨天,于澄不是来找你吗,有分部的哥们儿看见了,回去就在微信上跟我八卦呢。真的,贺昇,你不知道妹妹多牛,我现在对她甘拜下风!” “这就甘拜下风了?”贺昇情绪没什么起伏地看他一眼。 “是啊。”沈毅风点头,“我还没说完呢,出事的那女生正巧是于澄妹子的朋友,本来为了人妹子的声誉着想不准备闹大,偏偏那几个恶心人的玩意儿脑子进水,自己在外面造谣乱传。于澄知道后直接带着人去了实验高中,把那几个男的从教室一路拽到操场正中央丢人现眼。” 沈毅风乐了:“诶,实验高中咱俩也去过,操场就在教学楼中间,五层楼,全是人在围观,看着那几个人被按在地上摩擦。在人家地盘上还能这么嚣张,贺昇你就说爽不爽!” 贺昇这回倒是很给面子,竖了个大拇指:“爽。” 要是没记错,于澄也就不到一米七的样子,站到他面前比他矮了一个头还多,他一只手就能按住,她在外面哪来的胆子这么嚣张? 沈毅风啧啧感叹:“这妹妹我真觉得不错,长得好看,性格也帅到我了。” 贺昇哼笑一声,勾起唇角微嘲:“你之前觉得其他妹妹不错时,不也这么说?” “别啊。”沈毅风跳起来,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你别提这茬埋汰我了行吗?一个梗你能说一年。” “行啊。” 贺昇答应得很干脆,长腿一伸,整个人舒展开来,不要脸地倚在后桌上—— “叫昇哥。” “嘚瑟死你得了。”沈毅风懒得理他,又想起来一件事,“对了,我今早听我妈说,你家小区附近,昨晚有几个吸毒的人被抓了?离你那儿好像就一个路口的距离。” “嗯,知道。”贺昇点头,脸上还带点倦意。 “你怎么也知道?听谁说的?”沈毅风纳闷,“我以为我这是第一手消息呢。” “不是听人说的。” “嗯?” “这个……”贺昇半眯着眼,懒洋洋地回想,“昨晚送别人回家,看见的。” “你直接撞见了?除了电影里我还没见过呢。”沈毅风愣了下,八卦的心思一瞬间被撩起来,“然后呢?” 那得是多惊心动魄的场面。 “然后?”贺昇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举报了。” 沈毅风:“……” 熬到周末,附中学子好不容易上完一周课能放松一下午,雨却一直没停,淅淅沥沥的,不少人的出行计划只能作废。 “高考没有爱情,附中不谈假期”,南城附中在周末晚上也有晚自习,想要个完整的休息日比登天都难,但每年的升学率也是没的说,一本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于澄回到家先拉上窗帘睡了两小时,戴上眼罩,听着雨打窗户淅淅沥沥的声音,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张姨上楼喊她吃晚饭,吃完回学校。她迷糊地翻个身,直接没理。下雨天睡眠格外好,大概缓了半个小时,于澄才爬出被窝,打着哈欠洗漱完,下楼叼了片面包随便应付一下。 一路磨磨蹭蹭的,等她赶到教室的时候,离上课没几分钟了,班里还没几个人。不愧是十八班,学生出了名的混日子,不踩着点到都对不起在外的名声。 没过多会儿,祁原、王炀两人从前门进来,于澄看着两人稀奇道:“祁原今晚也来上晚自习?稀客啊。” 祁原上晚自习都是凭心情,周日晚上的晚自习更是没来过,附中晚自习也没有强制要求。 王炀用一种“你懂的”的眼神看着于澄,笑了:“从职高过来的,顺路。” 于澄一下就明白过来,王炀这两天在小群里分享过八卦,说祁原正跟职高一妹子走得挺近。 于澄佩服:“真行。” 上课铃响,教室归于平静,于澄翻开笔记本开始背单词和语法,虽然没来几天,但她能感觉到本部老师和分部的教得不太一样,难度高了些,要求背的语法和单词也成倍地增加。 把今天布置的背得差不多后,于澄合上本子,望着窗外觉得有点无聊,她伸手戳了下赵一钱:“哎,你帮我找你那朋友要个贺昇的微信呗。” 赵一钱停笔回头,心里纳闷:“手机号不是微信号吗?” “……”于澄,“是吗?” “是啊,你先试试,没准行呢。”赵一钱说,“这年头微信号不都是拿手机号注册的,互相绑定的,一搜就搜到了。” “噢,行吧。”于澄悻悻地收回手。 看了眼窗外走廊,为了防止老师偷袭,于澄把手机往桌肚底下放了放,抬起右腿挡住。 高中这两年,她被没收的手机不说十个也有八个了。对偷玩手机这事也有经验,等毕业了全拿回来,没准还能在二手手机市场小赚一笔。 于澄隐蔽地从书包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把贺昇的号码复制下来,粘贴在微信搜索框里。 一秒后,跳出来一个陌生联系人。 联系人的微信界面看起来很简单,名称是个“—”的符号,于澄视线上移,放大头像。 照片上一只胖乎乎的橘猫和一只边牧正懒懒地在墙角晒太阳,拍照距离很近。除此之外,镜头里还有一只揉着猫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腕处有颗小痣,是属于贺昇独一无二的标志。 想了半天,于澄还是决定添加一下试试,在好友申请的备注栏打上了“于澄”两个字。 刚打好,又立马删掉,于澄厚着脸皮改成了:想和你一起养猫养狗的大美女。 点击发送。 贺昇和沈毅风正在开黑(组队交流打游戏),清一色的游戏界面和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哎哎哎,贺昇,下路,下路!”沈毅风两只手忙得不可开交,还不忘喊贺昇来帮他一下。 “嗯。”贺昇回应他,眼睛专注地盯着显示器,一个闪现到塔边,开了一套连招。 “秀啊!”沈毅风兴奋,嘚瑟地开麦跟队友连线,就跟刚刚那套输出是他打出来的一样。紧接着几人抱团,一路往上推塔,直接捣毁对方水晶,赢得毫无悬念。 一局结束,望着战绩,沈毅风有点蔫:“好歹给我留个人头啊宝贝,这个战绩我带妹都拿不出手。” 贺昇点击鼠标,面无表情地退出游戏房间:“自己菜怪谁啊宝贝,这请假条搁你手里再用一次,门卫大爷就算是老年痴呆都不信了。” 沈毅风没理他,突然又积极起来:“游戏是团队作战,不是一个人的solo(单人表演) ,要不这样,下局咱俩演一把,给我弄把五杀,哦不,三杀也行。” “做梦呢你。”贺昇冷冷地看他一声,不想再跟他磨叽,趴下来闭目养神。 沈毅风拗不过他,只能自己继续孤军奋战。 趴下没多会儿,贺昇键盘上方的黑色手机响了一声,屏幕上方显示微信有新消息,点开是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沈毅风伸头过来,一字一句念:“想和你一起养猫养狗的大美女,谁啊这是?” “不认识。”贺昇垂眼看着好友申请,沉思一会儿,原本要点“拒绝”的大拇指稍稍偏了一点,点了“忽略”。 “宠物医院的吧。”贺昇淡声道。 一夜过去,清晨雾蒙蒙的天空还在飘着雨,附中每周的升旗仪式都在周一上午的大课间举行,除非下雨、下雪、下冰雹,否则都是雷打不动的进行。 这两天多雨,小雨淅淅沥沥地一直持续到第二节课。于澄暗自高兴,只要升旗仪式取消,她就不用上台检讨了,最起码这周不用。 这样暗喜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后半节课,外面雨停了,天光大亮,并且开始出太阳。 赵一钱瞄一眼在前面讲课的徐峰,抬起课本挡住自己,贱贱的,侧着头也要往于澄心口插一刀:“澄姐,这是命中注定,逃不掉的。我在群里帮你喊了,待会儿等你上台大伙用最大的力气给你鼓掌,绝对给足排面。” “……”于澄皮笑肉不笑,恨不得一巴掌拍过去,“我谢谢你。” 下课铃声响起,徐峰放下粉笔,广播里传来《运动员进行曲》,十八班的同学把书本一扔,拽上校服就出门集合了。队伍浩浩荡荡,于澄把检讨揣在口袋里,慢慢悠悠地在最后头晃荡。 于澄站在最后头,刚下过雨,操场有些积水,她的鞋子边沿沾了点青草。 隔壁班队伍里的男生伸过头来,好奇地问:“诶于澄,听说你今天上台演讲啊?” “……” 这是什么光荣事迹吗?怎么谁都知道。 于澄冷冷地瞥他一眼,一脚将脚边的石子踢走。检讨都能传成演讲,真厉害。 十分钟过后,升旗仪式流程已经走完,主席台上,陈宏书作为教导主任,负责仪式的训话环节。 陈宏书站在台上,拿着话筒,面容慈爱和蔼:“同学们,这周我们马上要迎来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也是我校分部本部合并后的第一次正式考试,这对你们来说至关重要,让你们看清自己和同学之间的差距。大家要好好端正学习态度,拿出拼搏的精神,传承附中的荣耀……” “贺昇。”沈毅风脑袋往后靠,小声吐槽,“你说陈主任什么时候能换几个句子,回回考试前都说这几句话,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贺昇冷冷地望他一眼,有点烦:“要不你上去讲?” 沈毅风摇头:“别,我可没那个本事。” “那你说个什么劲儿。” “……” 陈宏书清清嗓子,继续稳稳当当地念叨:“当然,在这心浮气躁的年纪,大家不免会做出一些不恰当的行为,这段时间有的同学就表现不佳,下面由高三十八班于澄同学进行自我检讨,希望同学们引以为戒。” 台下的同学稀稀拉拉地开始踮脚张望。听见名字,贺昇抬起头,见右边队伍里走出来一个人,破天荒地扎着高马尾,神态放松如常,因为要上台检讨,校服难得在她身上端正不少。 沈毅风也踮起脚:“妹妹上台检讨啊?犯了什么事啊?” 于澄走到主席台前,以十八班为首的队伍稀稀拉拉地传出掌声。她拿起话筒,很有经验地试了试音,才展开检讨书开始不紧不慢地朗读。 “大家好,我是高三十八班的于澄。 “今天,我上台检讨的原因是,在天台上向高三八班的贺昇同学喊话。” …… 广播里的声音清朗,余音缭绕在整个操场。 “于澄这是在检讨?是我太久没写这玩意儿了,已经换风格了?”沈毅风佩服得五体投地,大写的一个“服”。 他以为敢到门口堵人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行为了,合着还有更大的招。 贺昇喉结微微滚动,深褐色瞳孔盯着台上,听着于澄的声音继续传出来。 “陈主任说得没错,在心浮气躁的年纪里,我做出了一些不恰当的行为。”于澄抬头,视线看向八班队伍里最末尾的那个人,突然笑了,“虽然我挺认真的,希望能和贺昇同学进一步相处和了解。” 十七岁的她感情大胆又热烈,在别人只敢偷偷写日记的年纪,她将心事宣扬得尽人皆知。 王炀、赵一钱几人在下面憋笑憋得身体都站不稳了,笑道:“哈哈哈,陈主任脸都绿了,检讨还是得我们澄子来!” “于澄这……”沈毅风突然偏过头去看贺昇,后者表情很淡,静静看着前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像是再吸半口气就要得道成仙了。 但沈毅风突如其来有种感觉,他之前和陈秉说的玩笑话,不一定是玩笑话。 男人最懂男人,说白了,这样的女生,没几个人拒绝得了,天之骄子也不例外。 尤其贺昇这种人,看着清心寡欲拽得二五八万一样,真对谁上心了,估计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这人还没谈过恋爱,沈毅风一直觉得贺昇没谈是因为他有点自己的执拗在这方面。 打个比方,有人谈恋爱,就为了别人对他嘘寒问暖;有人谈恋爱,纯属是荷尔蒙躁动。 他不谈,是挑,上面打比方的两种情况根本就打动不了他。 因为看了贺昇的作文就能明白,他这人挺理想主义的,谈情说爱需要上升到灵魂层面。他写的那些作文没一篇是现实的,但阅卷老师就吃他这套。看了他的作文,你就觉得未来有希望,未来更富强。 于澄这种的,说不准就正好撞上理想主义者的标准了。 于澄没管底下的人都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念:“我以后,会做到以下几点:一是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努力学习,准备为社会主义现代化贡献力量。二是按时到校,不迟到,不早退,不旷课。三是专心听讲,勤于思考,认真完成作业……” 赵炎:“澄姐这念的是《高中生行为准则》吧?” 几人违反校规,被抓到后没少抄这个。 赵一钱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点头:“前头总共三句话,一句自我介绍,两句表明心意,后面全是照抄的《高中生行为准则》,挺绝。” 检讨完毕,于澄规规矩矩地朝台下鞠了个躬,随后回到队伍里。 台下的掌声比她上台时热烈,陈书宏拿回话筒,绷着差点控制不住的表情继续长篇大论。 升旗仪式结束,大家自由离场回教室。 于澄转身,到八班队伍那边,拽住贺昇的衣角:“等等。” 本部没几个人不认识贺昇,于澄又刚刚检讨过,这两人凑到一起,原本要回教室的学生都开始慢下脚步等着看八卦。 贺昇侧过身体看向她,态度不冷不热的,跟刚刚那篇检讨和他没关系一样:“怎么了?” 于澄站稳脚,左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明艳的脸上笑意盈盈:“我昨晚加你微信了,你看见没?想和你一起养猫养狗的大美女。” 沈毅风挑了下眉:“原来是你啊。” “嗯,是我。”于澄朝贺昇弯着眼笑,“记得同意啊帅哥。” 于澄边后退边和他挥手,喊:“晚自习下课再来找你!” 贺昇:“……” 于澄这人说到做到从不食言,晚自习一下课,就溜到了八班门口。 经过今天上午那一出,班里已经没有学生不认识她了,见人过来,都抱着看戏的想法。沈毅风和陈秉已经自觉地把她当成自己人了,就算两人不成,那也这辈子难忘了她。 晚自习结束,三人一起到学校后面的小吃街吃夜宵,自然而然地带上了于澄。 小吃街藏在附中后面的一条宽巷里,两百多米的长度容纳了二三十家小吃店,挨着附中和隔得不远的另外两所学校,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贺昇点了碗三鲜面,于澄在他对面的位子坐下来,第一次来这家店吃,跟着他要了一份一样的。 都点好后,沈毅风要去买奶茶,陈秉腆着脸让他帮忙带一杯,问到于澄的时候,于澄摇头:“谢谢啊,我不喝奶茶。” 沈毅风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真的假的?现在能有年轻人拒绝得了奶茶?” 于澄点头:“嗯,不健康。” 沈毅风啧啧感叹:“……合着您年纪轻轻的还养生啊?奶茶,就是奶和茶在一块儿煮了煮,放了点木薯粉的凝固产物,也没什么不健康的,真不来一杯?” “不来。”于澄眨眼,“保持身材。” “绝了,这就叫美女的自我修养。”沈毅风佩服地竖起大拇指。 确定于澄不要后,沈毅风拉着贺昇一起走了。陈秉笑着解释道:“昇哥特喜欢喝奶茶,得自己点,对奶茶要求多着呢,沈毅风之前有一次忘记给他加奶盖,昇哥郁闷得饭都没吃一口。” 于澄有点惊讶:“真的?” 陈秉点头:“是啊,别看他整天冷着张脸,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其实跟个小姑娘似的,就爱吃甜的。” “啊。”于澄点头,若有所思,觉得有些意外。 头顶风扇“吱吱呀呀”地吹,过一会儿,老板吆喝着把面端上来,热气腾腾的,正巧两人拎着奶茶回来。 面的分量很大,于澄吃了小半碗就饱了。贺昇坐在她对面,靠着墙,有一搭没一搭地挑着碗里的面,看上去没什么胃口,一个劲儿地光喝奶茶。 贺昇鼻梁直挺,淡粉色的唇抿着吸管,喉结突出,随着喝奶茶的节奏轻轻滚动。 于澄看着,“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贺昇抬起眼懒懒地看她,眼神有点复杂,“怎么,你也想喝?” 于澄点头,随后又猛地摇头:“不是……不喝。” 贺昇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并不在意于澄是不是真的想喝,问完后他低下头,拿起筷子在碗里不紧不慢地挑着。 “有人亲过你吗?”于澄盯着他,突如其来地问了句。 贺昇挑面的手一顿,这话他不知道怎么接,几秒钟过后,决定假装没听见。 旁边两个人对了下眼神,沈毅风看热闹不嫌事大,眼里带了促狭,伸手戳他:“嘿,昇哥,人问你话呢,回人家呀,有人亲过你没啊? 贺昇眼神冷冷地扫过去:“想死直说,用不着拐弯抹角的。” 沈毅风笑着摆手:“不想,不想,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于澄好脾气地看着他。因为刚喝了奶茶,贺昇唇上沾了点奶渍,于澄鬼使神差地又接着道:“那你介意被在场的某个人亲一下吗?” “……” “我认真的。”于澄有点心虚,但表情很真挚,甚至有点虔诚的意味。 “哈哈哈,妹妹你怎么这么猛啊。”沈毅风笑得饭都喷了出来。 贺昇终于正眼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带得身后的塑料椅拖倒在地上,“刺啦”一声。 他目光深沉,下颌线绷得很紧,缓慢地说出三个字:“想得美。”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了。 于澄静悄悄地上楼,脱了鞋往床上一躺,拽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 闷了一会儿,又觉得呼吸困难,于澄掀开被子探出头来,点开微信看着她和贺昇的聊天界面,只有小小的一行提示:您已添加了“—”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于澄摸摸发烫的耳朵尖,默念:不是她想找他的,是微信说他们可以聊天的…… 于澄试着发消息过去:到家了吗贺日日? 对面的人刚好在,缓缓地回了个:? 于澄嘴角上扬,难得心情很好:贺日日是不是很好听,我刚给你起的。 于澄快速打字:以后可以这么喊你吧?我觉得挺好听的,你是不是也这么觉得? 贺昇:…… 于澄:那就这么说好咯,贺日日~ 贺昇再没理过她。 于澄开心程度不减,甜甜蜜蜜地跟他发最后一条消息:晚安啦,日日~比心。 “……” 今年的国庆节是周日,附中的月考就定在了周五和周六。 “澄子,你在几号考场呀?”许颜问道。 附中考场按照成绩划分,第一名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位子,往后一直顺延到最后一个考场最后一名,三十号考场被十八班的人包了大半。 于澄看了眼准考证,“十七号,你呢?” 许颜开心地笑起来:“巧了,我也是。” “我十八号,在你们隔壁。”王炀回了一嘴。 赵一钱叹气,准考证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该往五楼走:“哎,考完试等我啊,祁哥今天没来,别丢下我一个人。” 许颜回头看向那个空空的位子:“祁原今天又没来啊?” 赵一钱点头:“是啊,昨天就没来,我发微信找他,他也没回。” “怎么回事?”于澄眉头皱起,虽说祁原不是什么认真学习的料,但也没缺考过。 “咱们考完给他打个电话吧。” 几人点头。都两天没联系上了,别回头出了什么事他们几个还不知道。 考试第一门是语文,九点开始,于澄和许颜一起到十七号考场,找好自己的座位。 “我在这儿。”许颜找到座位后,兴奋地对于澄道,“澄子,咱俩是前后桌诶。” “要不说是缘分呢。”于澄舒舒服服地坐下来,看监考老师还没过来,她拿出手机给贺昇掐着点发消息:考试加油哦!大学霸。 发完后把手机塞进书包的夹层里,堆到了门口的物品存放处。 语文考试总共两个小时,也是唯一一门不管会不会写,只要想写都能写到最后一分钟的学科。等到收卷结束,于澄早饿了。 两人把东西带好,回到班级和王炀、赵一钱会合后,四人合计一下,决定趁着中午的时间去吃个火锅。 小吃街只有一家旋转小火锅,味道一般,几人决定去的那家火锅店比小吃街远一点,算是在居民区那边,有个寓意很好的名字:状元楼火锅。 这家店连装修都是红红火火的风格,门口挂着几串辣椒,屋里墙上贴的壁纸全是奖状。 “讨个吉利讨个吉利。”赵一钱轻车熟路地落座,拆开碗筷,“我昨晚赶在夜里背了两篇古诗,今天就考到了,心里美滋滋。” 许颜没忍住白他一眼,有点恨铁不成钢:“那两首古诗语文老师半个月前就让复习了的,我都提醒你多少次了,说了考试必考。” 赵一钱纳闷:“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王炀唇边勾起笑,看透赵一钱一般点评道:“别人复习,他是预习。” “谁说的!”赵一钱撂筷子不干了,“你们也不能这么说,为了这次能脱离年级后五十名,我也是努力了的。不能歧视学渣,这不道德。” 王炀毫不留情:“笑死,哥几个对你什么时侯讲过道德。” “……” 服务员看着几人打打闹闹,递过来一份菜单。这里头就数赵一钱这个沪市过来的不能吃辣,几人点了鸳鸯锅,肥牛卷、羊肉卷要了好几盘。 下午一点半有考试,几人要在一个小时内解决完午饭。吃饭途中,王炀掏出手机,给于澄使了个眼色:“打个电话给祁原,问问他?” 于澄还在涮着羊肉卷,边蘸麻酱边说:“行啊,你打,我还没吃好。” “行。”王炀找到祁原的号码,拨号出去,将手机放到几人的中间。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对面接起。 “喂?请问有什么事情吗?”接电话的是个女生,声线温柔悦耳。 “这谁啊!”赵一钱突然出声,吓得王炀手机都差点掉进锅里。 “你吃撑了啊?”王炀匆匆挂断电话,转头骂他。 “不是!”赵一钱面上带点笑,看热闹似的,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个女的接电话啊?祁哥呢?” “……” “他这两天没来学校,在哪儿混的啊。” 王炀眉毛皱成一团:“别真仗着自己有钱就乱来吧。” 于澄也不清楚为什么是个女的接电话,她和祁原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祁原什么德行她再清楚不过。祁原嘴上说归说,也知道哪些线不能越,真出格的事情他也没干过。 不挤兑白不挤兑,于澄在微信上让他老实交代在哪儿。 过了几分钟,祁原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在医院,护士小姐姐帮忙接的电话。” 于澄回他:跑医院去干吗? 祁原回复:淋了雨发烧住院,烧得有点高,我妈才还我手机,我明天回去。 于澄忍不住调侃他两句:您受苦了,十八班全体同仁恭候您明天回来考数学。 数学是祁原一堆不能看的学科里最不能看的那一个,满分一百五十分,他能拿五十分就不错了。知道祁原没什么大事,几人放下心来,简单问候几句后,一行人原路返回学校。 路上阳光刺眼,梧桐的叶子都泛着光,还好树叶够茂密,遮天蔽日,是个天然的遮阳棚。小吃街上还逗留着不少附中的学生,于澄停住脚步,抬起手挡在额前,看着路边的奶茶店,思考几秒后走进店里,点了大杯的芋泥奶茶,另外加了奶盖。 等几人回到教室时,其他学生已经开始陆续进入考场了。 于澄拎着奶茶到一班门口的时候贺昇还没到,座位空着,课桌左上角贴着他的准考证。她放下奶茶,看了一圈,朝后面的男生开口问:“同学,借支笔行吗?” 男生瞧了她几秒,点头,递了一支过去。 “谢谢啊。”于澄接过,弯腰开始在贺昇的考桌上涂涂画画:考试加油呀!贺日日~ 最底下附赠一颗漫画小爱心。 于澄走后,直到考试开始前一分钟,贺昇才单手插着兜,右手拿了一支笔,慢慢悠悠地走进考场。考试只拿笔的阵仗全附中都找不出第二个。贺昇视线垂下,靠着前门本该空荡荡的座位上摆放着一杯奶茶,杯壁上结着细密的水珠。 监考老师正在从后往前挨个检查桌屉和桌面,背着手走到贺昇面前的时候,在他旁边站住。 “桌子上写的是什么?”监考老师严厉地出声。他不认为贺昇需要作弊,但任何违反考试规则的事情都不能做。 贺昇坐在位子上默不作声,神情冷漠,抱着胳膊看老师拎走奶茶,将底下的字迹全部暴露出来。 “考、试、加、油、呀,贺、日、日?”监考老师一个字一个字地念,腔调怪异,诡异的气氛充斥着整个考场。 “贺日日,贺日日是谁?” “……” 贺昇抿唇:“我小名。” 考场死一般地静默。 监考老师怀疑地看了两眼,大概猜到是个女生写的,毕竟贺昇那点八卦全办公室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直接背过手嘟哝着走了:“一天天,净整些花里胡哨的。” “……” 贺昇面无表情地把吸管插进奶茶里,嘬了一口。 声音响亮得像是抱着奶茶亲了个嘴。 旁边男生没憋住,“噗”地笑出声,紧接着如病毒蔓延一般,整个考场的人开始不受控制地笑起来,监考老师连拍好几下讲台才恢复纪律。 九十分钟后考试结束,学生三五成群地围在一起对答案。 “再说一遍,那题是D?不是考力的方向吗?” “什么力的方向?” “惨了,这次卷子也太难了,我感觉我只能考四十分。” “我更惨,十五道题就六道跟你们一样,下次得奔五楼去了。” 于澄靠在栏杆上透气,盯着某处略微出神,刚刚的考试已经消耗掉她大半耐性了,现在她一点都不想管答案这回事。 下一场是化学,没有最刺激,只有更刺激。 第二天几人来到教室,祁原一早就到了,坐在位子上无聊地单手转着笔,外面的阳光透进来,落在他身上,他的侧脸轮廓立体,让人不禁感叹一句:祁原的颜值名不虚传。 于澄打趣道:“这不是祁大帅哥嘛!” 祁原吊儿郎当抬眼看她,轻笑:“于大美女别来无恙。” “不愧是我祁哥!”赵一钱站在门口啪啪鼓掌,“这叫什么,这就是附中精神!哪怕明知是倒数第一也要坚持考完!” 祁原笑着拍他一掌,明天就是国庆假期,他提议下午考完试后出去玩一圈,他请客。 “行啊,从开学到现在我就没怎么玩过了。”赵一钱兴奋道,转头又问:“哎,澄子你去吗?” “去啊,当然去。”于澄懒懒道。 “嗯。”祁原轻轻哼笑一声。 约的时间是晚上八点,考完试,于澄回家换了身衣服,才带着许颜一块儿过去。 这里是一家轰趴馆,有名的网红打卡点,特点就是消费高,是年轻人扎堆的地儿,很多人过生日或者聚会就把场地定在这儿,经常爆满。 祁原到得早,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杯淡黄色澄澈的饮料,胳膊搭在沙发靠背上,穿着宽大的带白色logo的T恤,身上的阳光感在这五光十色的馆内独一无二。 于澄到的时候,两个美女正在他那边要联系方式。 见人来了,祁原立马伸出两根手指勾了勾,示意她过去,转头朝两个美女笑笑:“抱歉啊,你们看,我朋友来了。” 当挡箭牌这事于澄经常干,她配合着点了头,表情挺酷,范儿也足:“麻烦让个位置,谢谢。” 祁原见她走到跟前来,抬手虚虚揽过她的腰,两人挨着坐下。 两个美女面面相觑,也不好意思再纠缠下去,只能恋恋不舍地走了。 于澄将包随意往桌上一扔,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开,问道:“王炀他们呢?还没到?“ 祁原收回手:“嗯,堵江阳大道上了,还得十分钟。” “祁哥!”门口突然传来一声鬼哭狼嚎,赵一钱他们几个冲进来。 “你出门前没吃药?瞎号个什么玩意儿。”于澄见状往许颜身边挪了挪,想离这几个人远一点。 赵一钱一脸委屈:“不是啊澄子,我刚刚打的过来,那司机一看前面堵得厉害,就把我放下来了,那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好我亲爱的同桌王炀把我带过来了,不然我今晚就见不到你了啊呜呜呜!。” 单车少年王炀卸下护具:“不用谢我,关爱倒霉蛋,人人有责。” 赵一钱听了又忙扑过去,两人打打闹闹,场面一度混乱。 祁原坐在位子上,抬手让服务生上了两打整蛊气泡饮料。今天来了七个人,准备玩斯诺克。 他从初中开始就混迹各个地盘,玩球也厉害,基本上把把赢,没怎么输过。于澄到这个时候就跟在祁原身后混,于澄替他打,祁原在一旁口头指导,偶尔输的几次饮料也全让祁原喝了。 于澄擦着球杆,她本就是纯欲的长相,这回表情认真,看上去冷艳至极。看位,附身,送杆,每个动作都非常标准。 今晚她特意打扮得成熟些,换了V领的露腰短T恤,下半身穿烟灰色修身牛仔裤。好身材一览无余,腰间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周边几个男人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可惜,再好看的妞也是跟着别人来的。 玩过三巡,赵一钱第一个扛不住了。 “不行,我要吐了,我去趟厕所!”赵一钱皱着眉,放下饮料杯走了。 时钟指向十一点多,几人玩得也差不多尽兴了,准备等赵一钱回来就走。就在大家以为他是不是掉马桶里了的时候,赵一钱脚步飘浮地走回来,拦在于澄前面,口齿不清地说着:“澄、澄子,我刚刚、刚刚好像看见,看见你挺上心的那男的了。” 于澄玩着手机,没怎么在意,赵一:“我叫贺昇,加贝贺,日升昇。” “……” 这还没完,于澄紧接着又听见一句:“拿球打你脸这事,是我故意的啊。” 球场远处一个照明的灯泡终于支撑不住,闪了两下灭了个彻底。 “社会哥”流行打架前放两句狠话,但贺昇显然不是这个套路。 黄毛走上前刚张嘴,脏话还没说,一大堆的亲戚还没挨个问候完,就被贺昇一把掐住衣领,同时膝盖狠狠地往黄毛肚子上顶去。 不同于几个小混混成天吃喝玩乐,身材干瘦,贺昇露出的胳膊和小腿都有带有力量感的肌肉,但线条并不夸张,转身间伸手将汗水打湿的黑色碎发往后抓,手背上青筋凸显,露出棱角分明的眉骨。 黄毛捂住肚子,抬腿想反击,腿还没抬起来就被踹开。贺昇松开手,黄毛“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疼得话都说不出来。 反派死于话多,局势高下立判。 有种人打起架来是狠角色,能动手就不多说,跟走哪儿都得带几个兄弟壮胆的选手不一样。 祁原是她见过的第一个,贺昇是第二个。 打人很狠,长得很帅。 这是于澄对这位大帅哥的第一印象。 “你给我等着!有本事别走!”黄毛狼狈地爬起来,见形势不好,匆匆撂下几句狠话,转身骑上摩托就“轰”的一声跑走了,留下一屁股的车尾气。 一时间空旷寂静的篮球场,就只剩下于澄和贺昇两个人。 “……” 贺昇低下头,理了下身上的T恤,走过去弯下腰捡起自己的篮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单独包装的湿巾,将手里的篮球仔仔细细地擦了一圈。 没跟黄毛说的那样在这儿傻等,一系列的事情做好之后,他抱着球转过身,抬脚就要走。 “等等。”于澄叫住他。 贺昇回过头和她四目对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掂着篮球,面无表情地问了句:“还有事?” 于澄仰着头,一米六八的身高也只能够到他下巴,少年身上丝丝缕缕的薄荷混杂青草一样的味道传过来,清冽,干净。 于澄忍不住吞咽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那个,想要你个联系方式,刚才谢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饭。” 贺昇盯着她看,样子像是吊着口气就能得道成仙,嗓音冷淡的拒绝:“不用了。” “嗯?”于澄不死心,觉得应该再争取一下,她笑笑,“我平时也不会打扰到你,只是要一个联系方式,我觉得咱俩做朋友应该挺合适的,你不觉得吗?” 话说到这份儿上,于澄什么意思他也该懂了。 “之前见过我吗?”贺昇手里颠着球,突如其来地问了一句。 于澄有点纳闷: “嗯?没啊。” 她要是见过,肯定会有印象的。 “噢。”贺昇点头。 不记得就算了,看来就是纯来搭讪的。 贺昇沉默了半晌没说话,看着她怀里的校服若有所思:“附中的?抱歉啊,我对高中生不感兴趣。” “……” 没再管她,贺昇抱着球一直走到路边,路灯投出暖黄色灯光,他就走了几步路,后背就汗津津的,脑门也冒汗,打湿了几缕黑发,粘不拉唧地贴在脑袋上。 他在路口无聊地等了一会儿,马路前头出现个推小推车的身影,沈毅风气喘吁吁地将几个大箱子运过来,张口就骂:“贺昇你是狗吧,借着我请假条出来还不给我帮忙。” 贺昇颠了两下手里的球,将它投到最上面的箱子上,嗓音平淡:“太困了,睡了一会儿。” 球准确无误地在箱子里转了两圈,沈毅风将小推车用力往他身前一推,啐了一口:“作为新时代的青年,咱能不能有点精神气,不知道的还以为被哪个小妖精吸引了一样。” “什么?”贺昇抬起眼皮笑了下,“骂我就骂我,咱别乱开玩笑啊。” “……” 沈毅风懒得理他,问起来:“哎,不跟你鬼扯,那个约你的小网红怎么样了?” “什么小网红?”贺昇单手推着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就那个,微博粉丝好几万的啊。” “不知道。” 沈毅风皱眉:“人不约你上周末唱歌的吗?” 贺昇偏过头看他,喉结微微吞咽一下:“我手机上一天能有十几个约,合着我是交际花,都得赶着去?” “……” 沈毅风骂了句不要脸,又招来一顿打,两人一路打打闹闹地往学校困成这副模样说话,她敷衍都懒得敷衍,笑着侧过脸看他一眼:“我挺上心的那男的,上心谁啊?” 赵一钱皱眉,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弯:“那、那个,你那天要号码的那个。” “噢。”于澄随口敷衍,突然反应过来,“贺昇?” 赵一钱有点激动:“对、对。就是他!去了二楼,就是贺昇!” 馆内二楼设计的卡座,围着看台四周绕了一圈。周围有几个人群魔乱舞,疯狂张扬,五颜六色的灯光在闪耀着。 黑色大理石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冰桶,桶里饮料已经少了大半,棕红色的瓶身结满清凉的雾气。 角落里,贺昇戴着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两条长腿交叉搭在沙发上。这个点他还能耐心地待在这儿,是因为沈毅风今天过生日,美其名曰“再来过一次阴历生日”。 陈秉今晚家里有事走不开,“铁三角”就来了两个。 虽然是沈毅风组的局,但来的人也多多少少跟贺昇认识,就是都不算太熟。沈毅风见不得贺昇一个人孤零零的模样,撇下几个朋友走过去招呼他:“哎贺昇,你别光玩手机啊,今天我阴历生日,你不表示表示?” 贺昇本就是被他硬拉来的,心情也就那样儿,闻言冷冷地抬眼:“球鞋都堵不住你的嘴。” 他今晚穿了件黑色衬衫,灯光打在上面显出光泽感,最上面两颗纽扣没扣,清晰的锁骨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对面女生的眼睛时不时瞟向这边。 二楼冷气开得很大,于澄走到二楼停住脚,在楼梯口四处看了一圈,这边范围很大,被划分成不同的卡座,人影憧憧。 视线的不远处,贺昇戴着鸭舌帽,正从旁边朋友手里接过一杯猩红色的饮品,似有所感一般,突然偏过头朝楼梯口看过去,两人视线突然碰到了一起。 音乐在耳边躁动,于澄朝他笑,抬脚走过去。贺昇面无表情地靠在沙发上,姿态放松,长腿屈膝随意搭着沙发边缘,眼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 “啊,于澄,你怎么来了?”沈毅风结巴着问。两人才认识不久,还没熟到会邀请于澄过来给他过生日的地步,不清楚她要干什么。 “正巧也跟朋友过来,刚才一直在一楼。”于澄眼尾扬起,笑眯眯地说,“我朋友说看见你们也在,我就过来了。” 视线扫到贺昇身上,于澄笑着补充一句:“你玩你的,不用管我,我来找贺昇的。“ “哦哦,知道知道。”沈毅风一脸“我懂你”的表情,乐得看有人折腾贺昇,自动给她让出个地儿来,边点头边走回刚刚的位置。 无视那几道打量她的目光,于澄大大方方坐到了贺昇身边那个空了一晚上的位子上。 馆内冷气很足,氛围灯色彩迷离,照在贺昇手里那杯猩红色的液体上,浮光掠影显出一股奢靡感,特别好看。 深红色的沙发是皮质的,被冷气吹得凉意很重,于澄裸露在外的肌肤接触到沙发的那一刻,忍不住被激起了鸡皮疙瘩。 “好冷啊。”她顺势往贺昇身边又凑近了些。 贺昇抬起眼皮望向她,戴帽子的缘故,原本清隽的五官被遮在暗处,这会儿看上去特不好惹。 “这边靠空调太近了,我冷。”于澄可怜巴巴地说。她肤色冷白,眼尾弧度轻微上挑,瞥人一眼都带着种若有似无的风情。 “我是取暖器还是怎么着,靠着我就不冷了?”贺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于澄笑了下,凑近他耳边说:“男生体温比女生高啊,光靠还不太行,你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 贺昇面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打量她几秒,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于澄凑到他的面前,眼睛微眯,勾着唇喊他:“贺昇。” 后者低头,神色冷淡,骨节分明的手晃悠着杯里的液体,没搭理她。 这杯猩红色饮料里面被调酒师放了一个圆形的冰球,随着空气中的温度慢慢融化,结出的雾气格外好看,朦胧撩人。 于澄舔舔嘴唇,见贺昇不回她,伸手抢过他的杯子,边和他对视边送到嘴边仰头喝了一口。 杯子再被放下的时候,杯口赫然多了一个暧昧不清的唇膏印。 贺昇盯了几秒那个唇膏印,视线淡淡地收回。 她胆子太大了,撩起人来毫不遮掩,偏偏他又无可奈何,也不能小气巴拉的真表示出来介意。 于澄得逞地笑,像个妖精。 时间到零点,沈毅风开了瓶香槟,祝贺自己成年,泡沫溅落在半空,四周好友纷纷送上祝福。他性格好,放得开、会来事儿,人缘也好。 蛋糕分完,他给两人送来一块:“贺昇,看我爱不爱你,最大块的给你了。”沈毅风笑嘻嘻的,把奶油蛋糕放到桌面上。 两个人坐在这儿,蛋糕就送一块,是个人都能看出沈毅风是什么意思。 贺昇抬起眼,腿敞着,一个冷淡的眼神看得沈毅风心虚不已。 于澄不用说,从刚到这儿就被好几个男男女女盯着,好几人的视线还黏在他们这边。她笑了下,开口解围:“没事,我不吃甜食。” 沈毅风知道自己有点过火了,就着台阶往下下:“就是就是,不愧是大美女,就是自律!” 于澄拿过一杯蓝色饮品自顾自喝起来,一点小风波过去,大家坐下吃着蛋糕,侃侃而谈。 “哎,贺昇,今年的数学竞赛你参加吗?” “没想好。”贺昇淡声回答。 “哦。”对面男生继续说,“听说今年附中想冲国奖第一名来着,估计你们老师不会放过你。” 贺昇没什么兴趣,随口应付:“再说吧。” 几句话下来,大家伙儿也能看出来贺昇没什么跟人聊天的欲望,也不上赶着找他了,回过头都去找沈毅风谈天说地。 这片儿就剩她和贺昇两个人。 “诶美女,赏个脸。”隔壁卡座的一个健身男走过来,胳膊搭在于澄身后的沙发上,“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能给个微信吗?” 这种交友场合里最老套的搭讪方式。 于澄回过头笑笑:“抱歉啊哥哥,我还在读高中呢。” 健身男一愣,脸有点红,于澄那声“哥哥”又喊得他特飘:“抱歉抱歉啊,妹妹好好玩,打扰了打扰了,真不好意思。” 他边说边往后退,后面几个朋友发出一阵“吁”声。 贺昇又轻飘飘地收回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拿起透明的塑料勺,挖了一块白色的奶油放进嘴里。 他眼皮薄,内双,不笑的时候带着一种锋利感。往下看是凸起的喉结和锁骨,弧度勾人,在黑衬衫的衬托下越发性感。 勺子再从嘴里拿出来,上面就只剩薄薄的一层混着口水的奶油渍。 灯光忽明忽暗,于澄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轻舔下嘴唇,"赶。 聚会结束得晚,于澄回到家已经凌晨一点了,她匆匆洗个澡倒头睡去,睡前忘记了定闹钟,到了十点半才醒过来。 还好这会儿家里就她一个人,班主任那边也还没收到她集训结束的消息,她索性上午不去了,下午再过去。 九月份的南城蝉鸣声还未消退,烈日挂在空中,连着扑面的风都带着一股盛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