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百花文艺
原售价: 48.00
折扣价: 28.40
折扣购买: 没有人在春雨里哭泣(精)
ISBN: 9787530671634
买一亩大海 买一亩大海,就买到了一年四季*夜生长的庄稼 。庄稼头上顶着白花,奔跑着、喧哗着往岸边跑,好 像它们是我的孩子。对,它们是浪花,但对我来说, 它们是我种的庄稼。 大海辽阔无际,而我有一亩就够了。其实我不懂 一亩有多大,往东多远,往西又有多远。别人告诉我 ,一亩是六百六十六点六七平方米。够了,太够了。 六百多平方米表面积的大海,足够丰饶。买下这一小 块大海,我就是一亩大海的君王。 在我的海域上,没人来建高楼,没人能抢走这些 水,我的水和海水万顷相连而不可割断。再说他们抢 走海水也没地方放。这里没有动迁,没车因而不堵车 。如果我买下这一亩海,这片海在名义上就属于我, 而这片海里的鱼、贝壳乃至小到看不清的微生物,* 有权利说属于它、属于它们。是的,这一小片海在我 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活着的时候就 属于它们——包括路过此地的鲸鱼和蹒跚的海龟,以 后也属于它们。我买下之后所能做的只是对着天空说 :我在这儿买了一亩大海。阳光依然没有偏私地继续 照耀我这一亩海和所有的海,*光的影子在海底的沙 子上蠕动。 一亩大海是我*贵重的财产,我不知怎样描述它 的珍奇。早上,海面的外皮像铺了一层红铁箔,却又 动摇,海水好像融化了半个太阳。上午,如果没有风 ,我的海如一大块(六百六十六点六七平方米)翡翠 ,缓缓地动荡,证明地球仍然在转动,没停歇。如果 你愿意,可以闭眼憋气钻进翡翠里,但钻一米半就会 浮上来,肺里也就这么多气体。这时候,适合于趴在 一块旧门板上(买船太贵)随波逐流,六百多平方米 ,够了,太够了。在我的领海上,我不会用线、用桩 什么的,*不会用铁丝网什么的划分这块海,被划分 的海太难看了。一个人的私权意识表现在大海上,就 有点像蚂蚁站在大象身上撒尿。海的好看就在一望无 际。到了晚上,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两句诗 连这里的螃蟹都会背,不是人教的,是海教的。金黄 的月亮升起来,黑黝黝的海面滚过白茫茫的一片羊群 ,没到岸边就没了,也许被鲨鱼吃掉了。在海边,你 才知道月亮原本庄严,跟爱情没什么关系。在星球里 ,月亮**显出一些笑意,我是说海边的月亮。 我还没说一亩大海在下午的情形。下午,这亩海 有时会起浪,包括惊涛骇浪。海不会因为我买下就不 起狂风巨浪,海从来没当过谁的奴隶。海按海的意思 生活才是海,虽然九级大浪卷起来如同拆碎一座帝国 大厦,虽然海会咆哮,但它始终是海而没变成别的东 西。 谁也说不清一片海,尽管它只有六百多平方米的 表面积,谁也说不清它的神奇、奥妙和壮大。何止早 午晚,海在一年四季的每分每秒中呈现不重复的美和 生机。买海的人站在海边看海,鸟儿飞去飞来,鱼儿 游来游去。海假如可以买到的话,只不过买到了一个 字,它的读音叫“海”。世上没有归属的事物,只有 大海,它送走*月光阴,送走了所有买海和不买海的 灵长类脊椎动物,他们的读音叫“人”。海的月光大 道 晚上,我在房间里站桩。面前是南中国海(中间 隔着玻璃窗)。半个月亮被乌云包裹,软红,如煮五 分熟的蛋黄。有人说面对月亮站桩好,但没说面对红 蛋黄月亮站桩会发生什么。站吧,我们只有一个月亮 ,对它还能挑剔吗?站。呜——,这声音别人听不到 ,是我对气血在我身体内冲激回荡的精辟概括。四十 分钟“呜”完了,我睁眼——啊?我以为站桩站入了 幻境或天堂,这么简单就步入天堂真的万万没想到— —大海整齐地铺在窗外,刚才模糊的浊浪消失了,变 得细碎深蓝。才一会儿,大海就换水了。***的是 月亮,它以***的新鲜悬于海上,金黄如兽,售 价*贵的脐橙也比不上它的黄与圆,与刚才那半轮完 全不是一个月亮,甚至不是它的兄弟。新月亮随新海 水配套而来,刚刚打开包装。夜空澄澈,海面铺了一 条月光大道,前宽后窄,从窗前通向月亮。道路上铺 满了金瓦(拱型汉瓦),缝隙略波动,基本算严实。 让人想光脚跑上去,一直跑到尽头,即使跑到黄岩岛 也没什么要紧。 海有万千面孔,我**次看到海的容颜如此纯美 ,比电影明星还美。月亮上升,海面的月光大道渐渐 收窄,但金光并没因此减少。我下楼到海边。浪一层 一层往上涌,像我胃里涌酸水,也像要把金色的月光 运上岸。对海来说,月光太多了,用不完,海要把月 光挪到岸上储存起来。这是海的幼稚之处,连我都不 这么想问题。富兰克林当年想把宝贵的电能储存起来 ,跟海的想法一样。月亮尚不吝惜自己的光,海为什 么吝惜呢?在海边,风打在左脸和右脸上,我知道我 的头发像烧着了一样向上舞蹈。风从上到下搜查了我 的全身,却没发现它想要的任何东西。风仿佛要吹走 我脸上那一小片月光。月光落在我脸上白瞎了,我的 脸不会反光,也做不成一道宽广的大道,皱纹里埋没 了如此年轻的光芒。站在海边看月光大道,仿佛站在 了天堂的入口,这是**的入口,在我脚下。这条道 路是水做的,尽头有白沫的**边儿,白沫下面是浪 退之后转为紧实的沙滩。我想,不管是谁,这时候都 想走过去,走到月亮下面仰望月亮,就像在葡萄架下 看葡萄。 脱掉鞋子,发现我的脚在月亮下竟很白,像两条 肚皮朝上的鱼,脚跟是鱼头,脚趾是它们的尾鳍。我 在沙滩走,才抬脚,海水急忙灌满脚印,仿佛我没来 过这里。月光大道真诱人啊,金光在微微动荡的海面 上摇晃,如喝醉了的人们不断干杯。海水把月亮揉碎 、扯平,每一个小波浪**都顶着一小块金黄,转瞬 已逝。大海是一位健壮的金匠,把月亮锤打成金箔, 铺这条大道,而金箔不够。大海修修补补,漂着支离 破碎的月光碎片。 小时候,我想象的天堂是用糖果垒成的大房子。 糖果的墙壁曲曲弯弯组成好多房间。把墙掏一个洞掏 出糖果来,天堂也不会塌。这个梦想不知在何时结束 了,好多年没再想过天堂。海南的海边,我想天堂可 能会有——如果能够走过这片海的月光大道。天堂上 ,它的础石均为透明深蓝的玉石,宫殿下面是*蓝的 海水。天堂在海底的地基是白色与红色的珊瑚,珊瑚 的事,曾祖母很早就跟我说过:如果一座房子底下全 是珊瑚,那就是神的房子。天堂那边清冷澈彻,李商 隐所谓“碧海青天”,此之谓也。在这样的天堂里居 住哪有什么忧虑?虽然无跑步的陆地但能骑鲸鱼劈波 斩浪。吃什么尚不清楚,估计都是海产品,饱含ω一 3的不饱和脂肪酸。也许天堂里的人压根不吃不喝。 谁吃喝?这是那些腹腔折叠着十几米肠子的哺乳动物 们干的事,不吃,他(它)们无法获得热量,他(它 )们的体温始终要保持在零上三十六至三十七摄氏度 。为了这个愚蠢的设定,他(它)们吃掉无数动物和 粮食。P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