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上海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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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过年日程/论语文丛
ISBN: 9787545811230
过年*程 何容 现在,年龄已经到了“那个老人哟!”的阶段, 过年于我如浮云矣。然而小时候儿盼过年,却也曾如 大旱之望云霓。说是小时候儿,小到什么时候儿呢? 总之是比现在小得多,那么小,以至于别的事都记不 很清楚了,只有过年的事还想得起来。 那时候儿,一进腊月就盼,初一,初二,初三… …简直是天天儿默读皇历。好容易盼到初八,才摸着 年边儿。那一顿腊八粥,确是异乎常粥。在常*,嫌 稀,哭,活该!不吃?下顿还是这个,饥得扛不住了 你就吃啦。这**,稠得“插箸不倒”,盛到碗里可 以挂尖儿,并且还有豇豆,枣,间或还许发现些花生 米或半个陈栗子之类。祖母的“专制”,倒是“开明 ”;平常*子俭省,年节总要让孩子们解解馋;不然 ,没思没盼的,苦到什么时候算一站呢? 肚子“特大”一次之后,饭食随着渐入佳境。磨 过年吃的面,摘了“中三烂”,剩下黑面,蒸高梁糁 儿饼子的时候儿,也许“随粱带蒸”几个黑饽饽。蒸 过年的白饽饽的时候儿,一个孩子也总有尝半个的机 会。然而,“半块馒头也比没有强”。 那个大肥猪——国畜,养了它一年,新陈代谢, 就要被解决。在某**的早晨,就有屠户来绑它。哥 哥他们争着去采猪鬃,等正月里“钱儿买猪鬃”的来 了卖钱。杀的时候儿还都围着看,等着要尿泡,蹄尖 儿之类。这些事,我都不做,见其生而不忍见其死; 非不忍也,不敢也。现在想起来,倒觉得“不亦君子 乎”。 到了二十三,又是一个新的阶段。祭完灶的糖瓜 儿,一个孩子可以分得十几个之多,由祖母“计口授 甜”;平均分配,我虽*小,倒也用不着像孔融那么 客气。这一份私有财产,拿到自己母亲屋里,数了又 数,爱不忍食。哥哥提议先行共产,再重新分配,结 果他把大的检了,把小的给我,惹一场“兄弟斗炕” 。但自从他上了学堂之后,便不再与我争了,甚至把 他的全份引渡给我。据他宣称,这是“修身”。可是 伯母屋里那个哥哥连一个也不肯分给他妹妹,虽然他 那一本修身同我亲哥哥的修身一样厚,一般多的钱买 的。 二十四,扫房子,房子扫干净了,画儿也得换新 的;这向例由哥哥负责。他喜欢的是“小小子儿掏喜 鹊”之类的“艺术”画儿,我却喜欢故事画儿。可是 买画儿的钱是他的体己钱,我不便参加意见。有一年 ,我也拿出钱来买了一张“李三娘打水”,自己十分 得意,一直保存到民国六年发大水倒房子才毁灭。近 年以来这张画儿早被遗忘了。去年夏天因为去看白玉 霜女士的“*毙小老妈”,捎带着看了一出“井台认 母”,猛然间想起那张画儿来,又有点儿“感慨系之 ”。 捏饺子也是一件大事。饺子是饭食中的**,作 起来可是麻烦;必得一壁儿捏一壁儿说闲话,要不然 实在太沉闷。这时候儿常可以听大人们讲些与饺子有 关的事,例如二秃子家捏的饺子大,所以从老辈子里 他家就净娶大脚媳妇儿。娶媳妇,虽然自己一时还谈 不到,可是哥哥不是已经说上丈人家了吗?明儿娶个 嫂子来,像二秃子他婶子那么两只大脚片儿,可也真 不体面。看看自己家里捏成的饺子并不大,也便放心 了。 三十晚上那一顿隔年饺子,是“年”的前奏曲。 这一晚上却*难沉气。早睡呢?还是不睡呢?早睡, 怕“打早起”醒不了,于是决定坐以待旦。离旦还远 着呢,就困得眼皮打架了,还得睡;隔在“年”这边 儿了,也只好任命。一直到鞭*大作,醒了。穿新衣 服,洗脸,梳好了小辫儿,等天明。儿童本来没有给 神位磕头的义务,可是“礼多神不怪”,我总是要磕 一两个“爱美的”头。 初一早晨这一顿饺子,才是正式的过年。“实现 ”是“希望”的坟墓,对于儿童倒不见得全然如此, 饺子依然是很香。只是须要当心,别把那个钱咽了, 可也不要咬碎了,卧坏了牙是小事,咬破了“福”, 多么败幸。据说要是吃出这个钱来,正月里拿它玩钱 ,准可以赢。事实上却也并不那么灵验;要不然,今 年初一倒可以吃一顿“特大饺子”,包上一块钱,无 论是我,是小三儿,小四儿,或是他妈,谁吃出来也 好,得一条航空奖券就是五万。 初一,无论如何得到街上去玩。为了新衣服,新 鞋,新辫绳儿,也不能不出门。何况手里有好几十个 钱,可以任意支配;二秃子六个钱趸十块姜糖,吆喝 着“姜糖,一个钱一块”,尽管他卖糖能赚钱,可是 总不如我这“买”糖的体面。哥哥跟大孩子们“撞钟 儿”,跟着看,一心盼着他赢,虽然他赢了也不给我 。自从上学以后,他便不再“撞钟儿”了。问他为什 么,他说那是“放猪的奴才们的游戏”。不用说,这 又是“修身”! 自初二起,天天玩:看耍猴儿的,看变戏法儿的 ,“看”说书的,“看”别人打秋千。天天有客来, 天天有饺子吃。初六,照例是姑夫来拜年的*子,“ 带岁钱儿”准给是“一百”。一百是多少?五个五个 的数九次,再添上三个,这叫“九六钱”。一起放在 手掌上,简直放不下,分开,一部分一部分的“札” ,札好了,接到一块儿,戳起来,一个小圆锥体;躺 下,像一个连横队,排头不是康熙就是乾隆;排尾准 是光绪。到溥浩然站排尾的时候儿,我已经没*“带 岁钱儿”的资格了。 正月十二,老鼠娶媳妇儿,大孩子们捱家敛破鞋 ,给老鼠添箱,晚上堆在街里,熊熊的火光,满街布 臭气,可看而不可闻。同时家家炒豆子,说是炒“老 鼠眼”。照例有一群孩子们到老鼠叔家去“打糟儿” ,问他为什么娶媳妇不让吃“合落”。现在,老鼠叔 都白了胡子了,始终也没娶上个媳妇儿,却还是年年 接*儿童们一次天真的恶作剧;只是喊老鼠叔的孩子 们变成喊老鼠爷的了。女人们今儿晚上“游百病”, 男人们站在街上“看”游百病的,孩子们也跟着凑热 闹。只有二秃子到这**就藏在家里哭,据说他妈就 是正月十二游百病游没了。后来他在北区当了巡长, 严厉的禁止游百病,说“伤风败俗,莫此为甚!” 正月十五,是过年的尾声。尽着余剩的东西,再 吃一顿,这一顿要是撑不死,大概本年度就可保无虞 了。 P1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