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霞客游记(精)/中华经典普及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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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嵩山日记河南河南府登封县 余髫年蓄五岳志，而玄岳出五岳上，慕尤切。久 拟历襄、郧，扪太 堡，由剑阁云栈，为峨眉先导；而母老志移，不得不 先事太和，犹属有 方之游。第沿江溯流，旷日持久，不若陆行舟返，为 时较速。乃陆行 汝、邓间，路与陕、汴略相当，可以兼尽嵩、堡，朝 宗太岳。遂以癸亥(天 启三年，公元1623年)仲春朔，决策从嵩岳道始。凡 十九日，抵河南郑 州之黄宗店。由店右登石坡，看圣僧池。清泉一涵， 淳碧山半。山下 深涧交叠，涸无滴水。下坡行涧底，随香炉山曲折南 行。山形三尖攒 立如覆鼎，众山环之，秀色娟娟媚人。涧底乱石一壑 ，作紫玉色。两崖 石壁宛转，色较缜润；想清流汪注时，喷珠泄黛，当 更何如也!十里，登 石佛岭。又五里，人密县界，望嵩山尚在六十里外。 从岐路东南二十 五里，过查星，抵天仙院子。院祀天仙，云黄童之三 女也。白松在祠后中 庭，相传三女蜕骨其下。松大四人抱，一本三干，鼎 耸霄汉，肤如凝脂， 洁逾傅粉，蟠枝虬曲，绿鬣舞风，昂然玉立半空，洵 奇观也!周以石栏。 一轩临北，轩中题咏绝盛。徘徊久之，下观滴水。涧 至此忽下跌，一崖 上覆，水滴历其下。还密，仍抵西门。三十五里，人 登封界，日耿店。 南向为石淙道，遂税驾焉。 二十日从小径南行二十五里，皆土冈乱垄。久之 ，得一溪。渡 溪，南行冈脊中，下瞰则石淙在望矣。余人自大梁， 平衍广漠，古称“陆 海”，地以得泉为难，泉以得石尤难。近嵩始睹蜿蜒 众峰，于是北流有 景、须诸溪，南流有颖水，然皆盘伏土碛中。独登封 东南三十里为石 鎏，乃嵩山东谷之流，将下人于颖。一路陂陀屈曲， 水皆行地中，至此 忽逢怒石。石立崇冈山峡间，有当关扼险之势。水沁 人胁下，从此水 石融和，绮变万端。绕水之两崖，则为鹄立，为雁行 ；踞中央者，则为饮 兕，为卧虎。低则屿，高则台，愈高，则石之去水也 愈远，乃又空其中而 为窟，为洞。揆崖之隔，以寻尺计，竟水之过，以数 丈计，水行其中，石 峙于上，为态为色，为肤为骨，备极妍丽。不意黄茅 白苇中，顿令人一 洗尘目也! 登陇，西行十里，为告成镇，古告成县地。测景 台在其北。西北行 二十五里，为岳庙。入东华门时，日已下舂，余心艳 卢岩，即从庙东北 循山行。越陂陀数重，十里，转而人山，得卢岩寺。 寺外数武，即有流 铿然下坠石峡中。两旁峡色，氤氲成霞。溯流造寺后 ，峡底矗崖，环如 半规，上覆下削。飞泉堕空而下，舞绡曳练，霏微散 满一谷，可当武彝 之水帘。盖此中以得水为奇，而水复得石，石复能助 水不尼水，又能令 水飞行，则比武彝为尤胜也。徘徊其下，僧梵音以茶 点饷。急返岳庙， 已昏黑。 二十一日 晨，谒岳帝。出殿，东向太室绝顶。 按嵩当天地之中， 祀秩为五岳首，故称嵩高直。与小室并峙，下多洞窟 ，故又名太室。两室 相望如双眉，然少室嶙峋，而太室雄厉称尊，俨若负 扆。自翠微以上， 连崖横亘，列者如屏，展者如旗，故更觉岩岩。崇封 始自上古，汉武以 堂呼之异，特加祀邑。宋时逼近京畿，典礼大备。至 今绝顶犹传铁梁 桥、避暑寨之名。当时之盛，固可想见矣。 …… P26-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