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作者简介

洪烛，原名王*，1967年生于南京，现工作于中国文联出版社。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获中国散文学会冰心散文奖、中国诗歌学会徐志摩诗歌奖、老舍文学奖散文奖、路遥青年文学大奖、央视电视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2008年中国散文年度金奖、2013年《海外诗刊》年度诗人奖、《萌芽》文学奖及《中国青年》《诗刊》《星星》等奖项。2012年入选博客十年“影响中国百名博客”。

内容简介

1 母亲重病住院，我在病房看护。整整**，眼睁 睁看着这个浑身插满各种输液管的女人昏睡在病*上 ，像落入蛛网的猎物不断地**、挣扎……我坐在一 旁，束手无策。揪心的牵挂中，只希望自己的存在能 替她吓退那黑暗中潜伏的蜘蛛。至少，让她的痛苦并 不感到孤独。她头顶的电脑屏幕，显示着剧烈波动的 心电图。一会儿跃上波峰，一会儿跌人低谷。母亲， 不是我在帮助你，只要曲线未从眼前消失，就是对我 的帮助：我经得起这颠簸起伏。想象这是母子俩结伴 旅行——我坐在*边过道上，是硬座；而你，是软卧 ……整整**啊，放心，我会一秒钟、一秒钟地数！ 2 不曾这么长时间端详母亲呢：整整**，让我好 好看看你。皱紧的眉头，在跟病痛较劲儿。昏睡的面 庞老了多少岁？蓬乱的头发，白的多，黑的少——夜 色中布满刺眼的闪电。回想起童年印象：年轻的妈妈 ，扎过乌黑油亮的大辫子。眨眼之间，你牵着的那个 孩子，已步人中年，也开始有白发了。今夜，又将增 添不少？将近二十年，我一直在外地，隔好久才回来 见你一面。每次都很匆忙，加上不够用心，没有太注 意你身上这么多的变化，这么大的变化，全攒在一起 ，吓我一跳。也许应该感谢这场病？是它提醒了我， 并给我提供一个整夜凝视你的机会。我要把欠你的关 注全部偿还。 3 人是铁，饭是钢。很多年了，母亲像吃饭一样吃 药。一*三次，大把大把吃各种各样的药片，开水冲 服，对付身上各种各样的病。她的生命**靠药物维 持着。“妈妈，药苦吗？”“因为我的命*苦，就不 觉得那药苦了。”这是想象中的一段母子对话。我从 来没敢这么问。即使敢问，也不敢确定她会这么回答 。母亲构成我命中的乳汁与蜜。可她自己的命像黄连 一样苦。“我*大的痛苦就是：想减轻你的痛苦，却 没有办法。妈妈啊……” 4 以上这几段文字，是我在母亲的病房写下的。当 时接到家中紧急电话，匆忙赶回南京，在母亲入住的 医院陪护了两个白天和一个夜晚。她醒着的时候，我 坐在*边，轻轻握住她那无力的低垂的手，希望能给 她些许安慰、些许力量。等她服药入睡后，病房静得 唯有输液管水滴的声音，我掏出纸和笔，胡乱涂抹些 字句，既打发漫漫长夜，又平息纷乱思绪。想不到这 **来得如此之快，让我措手不及。写下以上几段文 字时，母亲还活着，我原本指望她康复后能看看呢， 可惜她再也看不见了。这时我才知道：在此之前写的 每一个字、每一篇文章都是幸福的，因为我是有母亲 的人；从那之后，我将以半个孤儿的身份，写下每一 个字、每一篇文章，带有淡淡的苦涩。剩下的都是回 忆。我只能靠漫漫回忆继续拥有着**的母亲。 5 *后一个早晨，母亲醒来后，问我**没睡，累 吗？问我跟单位临时请假，方便吗？她一辈子都是这 么个人：生怕给别人带去不方便，包括对自己的儿子 。她又跟我追忆了一下犯病的情况，说那天不该出去 晨练，结果冻感冒了，触发了心肌梗塞。她语气平淡 ，但看得出内心挺后悔的，不仅后悔自己发病，同时 后悔因为发病给亲人带来麻烦。我并不知道这是她生 命的*后**，她也不知道。或许她隐约有所感觉， 故意装作不知道？她自言自语地重复医生的话：“这 七天都是危险期。七天后就能由重症病房转入普通病 房。**已第三天了……”似乎说给我听的。她的早 点是几汤匙稀饭。怕增加心脏负担，医生不让她多吃 东西。她悄悄告诉我她很饿，表情像一个老了的孩子 。我握住她的手，让她忍一忍。她就忍住了。医生过 来查房、量体温，母亲很乖地躺着，用胳膊夹紧温度 计；我坐在*边，向医生咨询着病情，觉得自己像母 亲的家长。“妈妈，你可要挺住啊，儿子给你撑腰呢 ！”（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