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腔/贾平凹长篇小说典藏大系

秦腔/贾平凹长篇小说典藏大系
作者: 贾平凹
出版社: 安徽文艺
原售价: 42.00
折扣价: 0.00
折扣购买: 秦腔/贾平凹长篇小说典藏大系
ISBN: 9787539635118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要我说,我最喜欢的女人还是白雪。 喜欢白雪的男人在清风街很多,都是些狼,眼珠子发绿,我就一直在 暗中监视着。谁一旦给白雪送了发卡,一个梨子,说太多的奉承,或者背 过了白雪又说她的不是,我就会用刀子割掉他家柿树上的一圈儿皮,让树 慢慢枯死。这些白雪都不知道。她还在村里的时候,常去包谷地里给猪剜 草,她一走,我光了脚就踩进她的脚窝子里,脚窝子一直到包谷地深处, 在那里有一泡尿,我会呆呆地站上多久,回头能发现脚窝子里都长满了蒲 公英。她家屋后的茅厕边有棵桑树,我每在黄昏天爬上去瞧院里动静,她 的娘以为我偷桑椹,用屎涂了树身,但我还是能爬上去的。我就是为了能 见到她,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跌破了头。清风街的人都说我是为吃嘴摔疯 了,我没疯,他们只知道吃嘴,哪里晓得我有我的惦记。窑场的三踅端了 碗蹴在碌碡上吃面,一边吃一边说:清风街上的女人数白雪长得稀,要是 还在旧社会,我当了土匪会抢她的!他这话我不爱听,走过去,抓一把土 撒在他的碗里,我们就打起来。我打不过三踅,他把我的饭吃了,还要砸 我的碗,旁边人劝架,说甭打引生啦,明日让引生赔你个锅盔,拿手还比 画了一个大圆。三踅收了拳脚,骂骂咧咧回去了,他一走,我倒埋怨劝架 人:为啥给他比画那么大个锅盔?他吃他娘的×去!旁边人说:你这引生 ,真个是疯子! 我不是疯子。我用一撮鸡毛粘了颧骨上的血口子在街上走,赵宏声在 大清堂药铺里对我喊:“引生,急啥哩?”我说:“急屁哩。”赵宏声说 :“信封上插鸡毛是急信,你脸上粘鸡毛没急事?进来照照镜子看你那熊 模样!”赵宏声帽盔柿子大个脑袋,却是清风街上的能人,研制出了名药 大清膏。药铺里那个穿衣镜就是白雪她娘用膏药贴好了偏头痛后谢赠的。 我进了药铺照镜子,镜子里就有了一个我。再照,里边又有了白雪。我能 在这块镜子里看见白雪,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这秘密我不给任何人说。 天很热,天再热我有祛热的办法,就是把唾沫蘸在乳头上,我也不告诉他 赵宏声。赵宏声赤着上身给慢结巴武林用磁片放眉心的血,武林害头疼, 眉心被推得一片红,磁片割了一下,血流出来,黑得像是酱油。赵宏声说 :“你汗手不要摸镜!”一只苍蝇就落在镜上,赶也赶不走。我说:“宏 声你把你家的苍蝇领走么!”赵宏声说:“引生,你能认出那苍蝇是公的 还是母的?”我说:“女的。”赵宏声说:“为啥?”我说:“女的爱漂 亮才来照镜哩。”武林高兴了,说:“啊都,都,都说引生是疯子,引生 不,不,不疯,疯么!”我懒得和武林说话,我瞧不起他,才要呸他一口 ,夏天智夹着红纸上了药铺门的台阶,我就坐到屋角不动了。 夏天智还是端着那个白铜水烟袋,进来坐下,呼噜呼噜先吸了一锅儿 ,才让赵宏声给他写门联。赵宏声立即取笔拿墨给他写了,说:“我是听 说夏风在省城结婚了,还想着几时上门给你老贺喜呀!明日待客着好,应 该在老家待客,平日都是你给大家行情,这回该轮到给你热闹热闹了!” 夏天智说:“这就算我来请过你喽!”赵宏声说:“这联写得怎样?”夏 天智说:“墨好!给戏楼上也写一副。”赵宏声说:“还要唱大戏呀?! ”夏天智说:“县剧团来助兴的。”武林手舞足蹈起来。武林手舞足蹈了 才能把话说出来,但说了上半句,下半句又口吃了,夏天智就让他不急, 慢慢说。武林的意思终于说明白了,他是要勒掯着夏天智出水,夏天智爽 快地掏了二十元,武林就跑去街上买酒了。赵宏声写完了对联,拿过水烟 袋也要吸,吸一口,竟把烟水吸到嘴里,苦得就吐,乐得夏天智笑了几声 。赵宏声就开始说奉承话,说清风街过去现在的大户就只有夏家和白家, 夏家和白家再成了亲家,大鹏展翅,把半个天光要罩啦!夏天智说:“胡 说的,家窝子大就吃人呀?!”赵宏声便嘿嘿地笑,说:“靠德望,四叔 的德望高。我就说啦,君亭之所以当了村主任,他凭的还不是夏家老辈人 的德望?”夏天智说:“这我得告诉你,君亭一上来,用的可都是外姓人 啊!”我咳嗽了一下。夏天智没有看我。他不理会我就不理会吧,我咳出 一口痰往门外唾。武林提了一瓶酒来,笑呵呵地说:“四叔,叔,县剧团 演戏,戏哩,白雪演演,不演?”夏天智说:“她不演。”赵宏声说:“ 清风街上还没谁家过事演大戏的。”夏天智说:“这是村上定的,待客也 只是趁机挑了这个日子。”就站起身,跺了跺脚面上的土,出了铺门往街 上去了。 夏天智一走,武林拿牙把酒瓶盖咬开了,招呼我也过去喝。我不喝。 赵宏声说:“四叔一来你咋撮口了?”我说:“我舌头短。”武林却问赵 宏声:“明日我,我,我去呀,不去?”赵宏声说:“你们是一个村里的 ,你能不去?”武林说:“啊我没,没没,钱上,上礼呀!”赵宏声说: “你也没力气啦?!”他们喝他们的酒,我啃我的指甲,我说:“夏风伴 了哪里的女人,从省城带回来的?”赵宏声说:“你装糊涂!”我说:“ 我真不知道?”赵宏声说:“人是归类的,清风街上除了白雪,夏风还能 看上谁?”我脑子里嗡的一下,满空里都是火星子在闪。我说:“白雪结 了婚?白雪和谁结婚啦?”药铺门外的街道往起翘,翘得像一堵墙,鸡呀 猫呀的在墙上跑,赵宏声捏着酒盅喝酒,嘴突然大得像个盆子,他说:“ 你咋啦,引生,你咋啦?”我死狼声地喊:“这不可能!不可能!”哇地 就哭起来。清风街人都怕我哭的,我一哭嘴脸要乌青,牙关紧咬,倒在地 上就得气死了。我当时就倒在地上,闭住了气,赵宏声忙过来掐我人中, 说:“爷,小爷,我胆小,你别吓我!”武林却说:“啊咱们没没,没打 ,打他,是他他,他,死的!”拉了我的腿往药铺门外拖。我哽了哽气, 缓醒了,一脚踹在武林的卵子上,他一个趔趄,我便夺过酒瓶,哐嚓摔在 地上。武林扑过来要打我,我说:“你过来,你狗日的过来!”武林就没 敢过来,举着的手落下去,捡了那个瓶子底,瓶子底里还有一点酒,他咂 一口,说:“啊,啊,我惹你?你,你,你是疯子,不,不惹,啊惹!” 又咂一口。 我回到家里使劲地哭,哭得咯了血。院子里有一个捶布石,提了拳头 就打,打得捶布石都软了,像是棉花包,一疙瘩面。我说:老天!咋不来 一场地震哩?震得山摇地动了,谁救白雪哩,夏风是不会救的,救白雪的 只有我!如果大家都是乞丐那多好,成乞丐了,夏风还会爱待白雪吗?我 会爱的,讨来一个馍馍了,我不吃,全让白雪吃!哎嗨,白雪呀白雪,你 为啥脸上不突然生出个疤呢?瘸了一条腿呢?那就能看出夏风是真心待你 好呀还是我真心待你好?!一股风咚地把门吹开,一片子烂报纸就飞进来 贴在墙上。这是我爹的灵魂又回来了。我一有事,我爹的灵魂就回来了。 但我这阵恨我爹,他当村干部当得好好的偏就短命死了,他要是还活着, 肯定有媒人撺掇我和白雪的姻缘的。恨过了爹我就恨夏风,多大的人物, 既然已经走出了清风街,在省城里有事业,哪里寻不下个女人,一碗红烧 肉端着吃了,还再把馍馍揣走?我的心刀剜着疼,张嘴一吐吐出一节东西 来,我以为我的肠子断了,低头一看,是一条蛔虫。我又恨起白雪了,我 说,白雪白雪,这不公平么,人家夏风什么样的衣服没有,你仍然要给袍 子,我引生是光膀子冷得打颤哩,你就不肯给我件褂子?! 那天下午,我见谁恨谁,一颗牙就掉了下来。牙掉在尘土里,我说: 牙呢,我的牙呢?捡起来种到院墙角。种一颗麦粒能长出一株麦苗,我发 誓这颗牙种下了一定要长出一株带着刺的树的,也毒咒了他夏风的婚姻不 得到头。P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