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聚（台门）

作者简介

内容简介

原来是癞子何七十划着小划船来了。 七十把船溜到拂着杨柳梢的岸边，系上船缆。 一上河埠头，他就点着陆寿的鼻子骂： “呆子！呆不出山的呆子！人家‘保长’谋不来 苦煞，你倒好，不要当保长了，说辞就辞了，把五十 只大洋的月薪松松爽爽给别人了！你怎么错想了错想 ，啊？怎么错想了错想，啊？我问你！说得清，情有 可原；说不清，阿弟我劈你三百个呆神巴掌，叫你神 志清清。” 这个以船载人、运货为主业，读过几年书，三十 六岁的老光棍，虽然头皮癞得光溜溜，红血血，头发 几乎不剩，但说起话来，牙清口白，头头是道，口才 好得品芳里鲜有匹敌。 陆寿辞掉保长职务的行为，确实不被人们理解。 国家刚刚重光，抗日战争胜利日举办过的全国性庆祝 活动的痕迹，在绍兴还历历可见，屋檐口的爆竹头， 凭着自己几天前为中国重光导致的残缺红颜，还在博 得人们的赏睐呢。在这“毋忘国耻，励精图治”的时 候，陆寿倒好，把保长职务辞掉了，说国民党税多， 老百姓过不了日子的多，保长挨家挨户去收税，无异 于敲诈勒索，保长再做下去，守望不住内心的良知了 ，坚决不干了。 陆寿面对七十的指责，摇摇头，知道一时半会儿 与他说不清，一边说着“大哥有难言之隐，大哥有难 言之隐”，一边向他递去香烟。 两人吞云吐雾一会后，癞七十若有所思地望着自 己的烟头，突然发问： “大哥，我托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你有什么事托过我？”陆寿瓮声瓮气地问着， 摸了一下自己扁平的后脑勺。 “喏喏喏，这样的大事你都会忘记，还说是我的 大哥！”癞七十右手的食指点点陆寿，左手拿豁着的 衣襟擦了一下汗脸，道，“我一个三十六岁的老光棍 还会托你什么事？就是要你做媒，替我招个娘们啊。 ” 癞七十说后，又用衣襟擦了一下流有汗水的脖颈 ，拿大拇指朝旗杆台门翘了几翘，低声道： “傺（你们）台门里的孤孀娘们夏李、秋菊，年 龄同我十分般配，相貌又都像纸画美女似的漂亮，引 得阿弟我一夜夜地困不熟呢。夏李也好，秋菊也好， 替阿弟我说一个来，怎么样？媒钿不会少你的。—— 你与她们讲，说新郎官我虽然头皮有点小毛病，但全 身都是力气，又会做，又肯做，落船会摇，上船会跳 ，还来得个做人家（节俭）。” 陆寿听得嘿儿嘿儿地笑了起来。 陆寿在笑他说的“新郎官我虽然头皮有点小毛病 ”：癞得头毛一根不剩地全逃走了，还是小毛病？癞 得头皮比放光的一百支电灯泡还亮了，还是小毛病？ 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