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出版社: 现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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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扣购买: 语之可(6频倚阑干不自由)(精)
ISBN: 978751436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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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郁 帝京的漂流者 北京是有点胡气的地方,写好它并不容易。明代 以来,谈北京的著作一直很多,有的已成经典。我历 数那些有趣的文字,觉得写得最好的有两类人,一是 客居那里的士大夫,二是有过异乡经验的北京人。刘 侗、龚自珍、陈师曾都是外地人,他们对北京的描述 ,传神里透着哲思。老舍是在远离北京的地方写下了 《二马》《骆驼祥子》《四世同堂》。叶广芩移居西 安后,京味作品才越发醇厚起来。类似的例子我们可 以找到许多。记得是邓云乡在一本书里写北京的风俗 ,好像一幅幅画,真的美丽。邓先生常年生活在上海 ,并不久居京城。于是便得到结论:北京的形象是由 那些诸多非北京的因素构成的。 非北京的因素是什么呢?大概是漂流于此或移居 于此的人的眼光吧。我与邓云乡先生只见过一面,知 道他一直出出进进于帝京,感慨自然不同于别人。那 是在湖广会馆的一个堂会上,友人祝贺季羡林米寿, 许多人聚在一起。那一天上演的是《空城计》,颇为 好看。邓云乡特地从上海赶来,并写了旧体诗一首。 大家都说这诗好,我便把它拿到晚报刊出来。对邓先 生的学问我知之甚少,但他对北京历史与风俗的表述 ,都很有意思。他人在上海,却对旧京充满感情。久 居北京的老人对此不太服气,觉得他对古城的理解有 点皮毛。可是就文化沿革的记载而言,邓先生是不可 多得的人物。北京的人文地理,在他那里是有点色彩 和味道的。邓云乡在北京求过学,对帝都的特色比一 般人敏感。倒是久居城里的人,对此不太在意了。他 的许多文章,代表了曾在京城居住者的心思,说起来 真可以写一部大书。也由于他,我常常注意那些外乡 人初入北京的文字,这或许与我是个异客有关。北京 这个地方,因为外乡人的涌现才有了它特别的格局。 异客笔下的北京总有一点不同的调子的。 多年前看到孙犁的一篇文章,写初到北京时的感 受,被电了一般地触动了神经,发现他刚来此地时的 心情,仿佛自己也有过。身处异地,举目无亲,要坚 持自己的梦里的路,是大不易的。那是20世纪30年代 ,北京已改叫北平,年轻的孙犁怀着抱负来此,大约 也是寻异路的。可是环境毕竟太坏,自己并不适应, 便悄然溜回故土,做别一选择了。我想起了我的父亲 ,也是这样的,从内蒙古流浪到古都,他生前和我谈 到那时苦楚的样子,对己身多是嘲笑,而遗憾的感叹 也是有的。类似的情况在民国不知道有多少,那个时 代一些人走向革命,不是没有原因。在没有出路的地 方,地火要烧出来的。有一年读到梁斌的回忆文章, 发现了类似的经历。他在那时候也是到旧京寻梦的人 ,似乎也遇到问题,碰壁是必然的。梁斌在文章里写 道: 一九三二年,母校解散,失学失业了。一九三三 年,正是我二十岁那年,流浪到北京,住在二姐家中 ,还是想入学读书。有人介绍了一个私立中学,我搬 去住了几天,那简直不像个中学;教员少,学生也少 ,是才成立的。有人建议,叫我上郁文大学,混个文 凭。考了一下,还真考上了。可是郁文大学是当时有 名的野鸡大学,共青团员上野鸡大学,觉得很不光彩 ,混个文凭又有什么用?我没有那么多钱,也上不起 。想来想去,还是走我自己的路,到北京图书馆自学 ,专攻文学。 梁斌的选择在那时候有代表性。失业是大痛苦, 现在的青年人也多少感受到这些。所以要留在城里, 必须要有靠山,或投亲,或靠友。一无所有者,只能 回到故里。勉强留下来的,都挣扎着。偶有幸运者, 也是遍体伤痛。现代文学这样的描写,实在是不胜枚 举。 那些在北京客居的人,很少去写礼赞北京的文章 ,虽然喜欢千年的老屋和古树,却也对其莫测的世界 有无名的感慨。即便是名校的学生,在幸运里也含着 失落的记忆。他们毕业后,一般能在一个地方找到工 作,教书或做职员、记者之类,都是一种选择。但对 旧京的一切,似乎都难以进入,隔膜的地方也是有的 。汪曾祺在四十年代来到北平时,颇不习惯。他在午 门工作的几个月里,心情是寂寞的,对这个深不可测 的宫殿一隅,竟生出悲凉的感觉。待到解放军南下的 热潮卷来,也就随军而去,不再与古董们为伍了。 离开北平的愤怒的青年后来写到自己的经历,对 胡同里的人生都有着怪怪的感受。高长虹就厌恶京城 里的老气与市侩气,他在其间得到的多是失败的记忆 。而丁玲则是另一种眼光,好像对上海的感觉更好一 些。三十年代的青年,毕业后厌恶为官,以为是没有 出息的选择。冯至先生谈那时候的择业理念,是宁可 到东北偏僻的地方当老师,也决不苟且在官僚社会里 。他从北大毕业后就去了黑龙江教书,自以为是快乐 的。那时候的冯至在里尔克的诗情里,绝不眷恋京都 的好处,仿佛精神高于一切,虽然自己不掩饰对红楼 的怀念。我看他与废名、杨晦的通信与交流,感到了 他们的忧郁里的诚恳。那些友人也正在流浪般的寻觅 里,快乐地.写着自己的诗文。P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