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一禾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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桨，有一个圣者 有一个神圣的人 用一只桨 拨动了海洋 蒙昧的美景 就充满了灵光 天明的退潮遗下了彩霞 夜里闪光的菌类、贝壳、石英 宛如醒来时旋流的思想 成串的追忆 和细碎而坚硬的希望 那位灯塔一样 神圣的人 鼓起我张满的帆 引导我认识并且启示海洋 像他手中的船桨 1981.10.8 生日 虽然我们也有不幸 我们最美好的 还在燃烧 还在放出光辉 举杯吧 这是一个生日 这一天大海上有蜻蜓在飞 每一只都有翠绿的翅膀 每一只蜻蜓 都一直向前 都不在气流中倒退 歌唱吧 这是一个生日 在今天歌唱的 再也不会忍受苦难 在今天歌唱的 都会有草地一样的声音 黑眼睛的生日蜡烛 会给我们无边的晴朗 明天 晴朗会舒展开雨丝的睫毛 森林会白雪消融 春天会诞生一颗小小的星星 每一个黎明 都要和雕像一样高耸 为我们的生日 为我们的青春 为我们永不熄灭的过去、未来和现在 祝布娃娃一样大胆的女孩子们健康 祝你们永远这样小 小得这样大 人们可以永远地爱 永远不会失去欢乐的面容 祝男孩子们健康 他们是古怪的青铜 生来就是严峻和永恒 天生就闪耀着勇敢的微笑 1982 先锋 世界说需要燃烧 他燃烧着 像导火的绒绳 生命属于人只有一次 当然不会有 凤凰的再生…… 在春天到来的时候 他就是长空下 最后一场雪…… 明日里 就有那大树的常青 母亲般夏日的雨声 我们一定要安详地 对心爱的谈起爱 我们一定要从容地 向光荣者说到光荣 1982 钟声 北国的冬天 电线和锡皮的屋顶 突然闪亮了 夜色深沉 夜色多么美呵…… 钟声像一头长角鹿 不知在哪一座山上 用栗色的大眼睛瞭望 白雪延伸 松花江上飘着雪花 白雪延伸…… 雪断落在城市的边缘 不是因为 风钻声在哒哒地响着 因为在钟声敲响的时候 我们的心上人脸红了 透过月色和影子 她们摇一摇头 愉快地 把长发甩到月亮上 乌黑地垂挂下来 哦，自由 你召唤过谁？ 又安慰过谁？ 钟声响动的时候 黄河上 波浪翻起了 一片血红色的古陶 饥渴煎熬着风雪的花 海浪 像一万匹白马 从容地驰向远方 于是 人们呵一路平安 长角鹿合上眼睑 转身跑去 在树梢上面 跳动着美丽的鹿角 鹿茸因为没有长成 而闪耀着金光 1982.12.30 春之祭 冲破剑拔弩张的密林 群星已经聚集 是时候了 歇一歇你撕成碎片的躯体 我们的队长 在蓝天下 美丽地乌黑了 再也看不到 男子汉额角上 朗朗的泪滴 地球吹响绿色的树叶 原野蔚蓝 春天洁白如玉 1983 突破风雪 我们弯曲着 向着风雪的一极 弯曲得有如很久以前 青铜铸造的 犁铧 带着倾斜的姿态 枝条开放着 那种没有暮年的 青春气息…… 向上生长的日子 枝叶大片脱落 黎明不在树梢 黎明还很遥远 而我们 没有怨言…… 地平线上 一抹青灰 那是远去树木的下场 而我们 依然前去 不是以高山的名义 更不是作为墙 我们的种子 曾不安地 在墙角下辗转着 让大片的 金光菊和含羞草 为小鹿默默地开放 风信子滔滔涌涌 而我们 是要前去了 在不是路的天空下 结扎路标 尽管我们 弯曲 而 倾斜 仍然站立着 为了蓝天 没有哭声没有叫声 1983 北方林地 雪飘扬着 在冬天以北 平原如期地下了雪 夜色铺过河去 水声幽淡而清澈 哦我的母亲 河边消失了一大片 北方林地 春天已经灌满洼地了 青桐树 沉沉地长着水 想念亲人 就好像想起他自己 这不是北方林地吗 根茎从天上垂下来 好久好久 没有祝愿了 顺着黄昏 已经有一队挂铃的雪橇 朝着雪乡滑过去 冰碴迸溅着 离开以前 我们倾听着 河底冻裂开来的声音 破碎而又静默 只有情绪 十分宽广…… 雪飘扬着 在冬天以北 平原如期地下了雪 我们不能遗忘 在回声中一起回味 1984.3.24—25 翼之上 快飞吧 在起飞的时候 你们每一个人 都觉得自己生来就是 为了飞行 现在你们问我 真理在哪儿 又宁可认为 回答就是谎言 我只不过是以飞行为生 带你们横过风向 不是为了 成为风 我渴望家园 渴望她的葡萄架 也许这一次 我还能找到沙地 认出棕榈得到太阳的浆汁 但英雄离真理都是很远的 为了成为天体 有多少信天翁 失去了天性 并不是所有的心 都能以翅膀的旅程来丈量 我宁愿自鸟群中迸裂 红水晶如雨一样洒落 那是剧动不已的心灵 它沾满尘土 它失去身体还在悸动 它忽然想到 曾有一树莓子 鲜红地爱了它 只有它不能掩埋 只有它 滋润了空气的呼吸 寂静无声 告诉你们…… 美丽（一） 又闻雨声 那水里的浪花盛开 你那葱青的小屋顶依旧 阳光晒暖后背 飘着春雪 一种早早的感觉 使我期待你 你是才惠的青草 初通人性 1984.9 爱情（二） 是的 命运压得太紧了 耳鼓里只能听见 骨节像野草一样滋长 是的长夜漫漫 美妙的音乐 从上帝的天上下来 许诺着一座紫色的葡萄园 那里有成熟 沉酣和完美 但命运压迫得太紧了 当我们睡下 一双手还伸在圣地之外 悠远的春雪使我昼夜转侧 梦见曝晒的筋脉 梦见我匆匆地长身体 当少女洁白的身子 像一段没有雕过的 白色原木 浮在水上的时候 我产生了爱情 我凝视着 你在水上慢慢飘浮 自由地滑动 好像聪明的木头 稚气地做了一个美丽的动作 我一下子就爱上你了 在平静的水面 一片乳白的光泽上 没有水鸟掠过 只有你在飘浮在呼吸 好像精灵 在锻造着躯体 而躯体还没有苏醒 直到你像鱼一样泼起水纹 走上岸来 你就长成了 一片黝黑的果树林 蓬勃地展现在初冬里 空气中布满了光洁的枝子 我想 你是不会死的 当绿屋顶 把青草铺在冬天的前面 安静和着晒干的香味 向我们推进时 我爱你 露水把呼吸注入我怀中 我只有通过水 才了解了渴望和等待 了解了秋原中耿直的大树 了解了橄榄枝 还有鸽子 让丰硕的平原缓缓推进 让芬芳的木柴 噼啪地响彻午夜 让黄昏推进 荡涤了墓野似的丘陵 你和我走到一起 在昏暗中触到鲜活的十指 于是 世界又少了欺骗 大地 森林石头盐分和果实 都收集在你的河里 亚热带的海 从头顶披到你的后背 发梢打着颀长的腿 你怀着母爱 赤着脚走过了没有时间的季节 留下了一串串脚印 撒满丰收 我们通过爱情 获得有河流的城市 有河流的梦 与有河流的身体 1984 骆一禾诗歌精选集 收录长诗《世界的血》 附赠可撕式书签 ◎ “北大三诗人”之一骆一禾诗歌精选集 ◎ 海子诗歌卓越的阐释者 ◎ “蓝星诗库”丛书精装新版 金句选： 1. 留下天堂，身临其境/秋天歌唱，满脸是家乡灯火：/这一年春天的雷暴不会将我们轻轻放过 2. 我们只身一人/我们也不要工钱/喝河里的水/迎着天上的太阳 3. 是麦地让泪水汇入泥土/尝到生活的滋味 4. 葵花朵朵/心神的怒放，如燃烧的蝴蝶/开放在钴蓝色的瓦钵上 5. 风吹麦地/风在道路上久久怀念着可爱的家乡 6. 是这样的道路 是道路/使血流充沛了万马 倾注在一人内部/这一个人迈上了道路/他是被平地拔出 7. 有人生活，就有人纪念他们/活过、爱过、死过 一去不回头 8. 最少听见声音的人被声音感动/最少听见声音的人成了声音 9. 精神寒爽，独自灿烂/不使我被庸人和时代所赦免 10. 多少白天 多少夜晚/人生简短地一瞬 我开始大块飞行